第382章滅其國,亡其社稷,毀其宗廟,絕其宗族

  就在荊軻的腳步已經抬起來的時候,荀況突然間走了出來,對嬴政說道:「大王,不必讓燕使親自呈上輿圖,可由身邊近侍轉呈。記住本站域名」

  面對荀況的突然插話,荊軻毫無反應,心態能夠穩如現在的荊軻,著實罕見。

  「大王,督亢輿圖乃是百年前的老物,其中的有些東西需由外臣向大王講解,大王才能對其有一個清晰的認識。」荊軻平靜地說道。

  「久遠的輿圖。」嬴政不可置否地沉吟道。

  「孤幼年之時曾經讀過一個故事。」在重臣的視線之中,嬴政開口道。

  「數百年前,在吳國有一王,名為僚,此人嗜魚,於是有一名為專諸的刺客借著為其呈魚的機會,在魚腹之中暗藏利刃,以一匹夫之力刺殺一國之主,當得起數百年來的刺客第一人了。」嬴政道。

  隨著嬴政的話音落下,大殿內的眾人臉色都變了。

  呂不韋看向荊軻的目光之中已經多出了審視,而立於王座之下的蓋聶已經將手掌按向了腰間的佩劍,韓非則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秦舞陽身上,荀況則是凝神看住了荊軻。

  荊軻此時還能崩得住,但本就心虛惶恐的秦舞陽此時再也堅持不住,竟然腳下一軟,跌倒在地,好在在此之前,荊軻已經接過了他手中盛有趙王偃人頭的木盒,要不然,現在可能趙王偃已經在滾了。

  「孤雖然不好魚,但卻喜歡輿圖,尤其是燕國的輿圖。」在眾人的神色不一之中,嬴政平靜地說道。

  「只是不知道燕使是不是也有與專諸類似的愛好呢?」嬴政說話間將視線投向了荊軻。

  「外臣絕沒有此等愛好。」荊軻嚴肅地保證道,如果此時在他的身邊沒有那個狼狽不堪的秦舞陽的話,他的這話可能更具可信度。

  「燕使若無此心,為何燕副使會變得如此惶恐?以至於不能自控。」荀況在此提醒道。

  「副使只不過攝於大王的威儀而心生惶恐而不能自控而已,還請大王寬恕我等鄉野之人的愚昧與怯懦。」荊軻冷靜地解釋道,似乎是一個完美的解釋。

  「孤也不認為燕使會有刺殺之心。」嬴政的話似乎是完全相信了荊軻的解釋。

  就在荊軻暗中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嬴政的聲音再次響起:「燕王他敢有這樣的心思嗎?他就不怕孤滅其國,亡其社稷,毀其宗廟,絕其宗族嗎?」

  嬴政的話雖然平靜,但落在荊軻的耳中,卻是讓這位自認為已經無所畏懼的刺客心中不由一寒。

  因為他在嬴政的話語之中已經看到了一副情景。一副末日的畫卷。

  「燕使可以上前來,為孤呈上輿圖。」嬴政道。

  「是。」荊軻聞言,終於踏出了第一步。

  而在這個時候,大殿內的眾臣都齊齊將目光投向了荊軻,觀察著荊軻的一舉一動,唯恐放過哪怕最細微的細節。

  至於蓋聶,則已經將精神崩到了極限,在回咸陽的路上,他與荊軻同行,對於荊軻的劍術自然不是一無所知,但正因為了解,所以才要更加謹慎。

  在秦國眾臣的視線之中,在蓋聶的凝視之下,荊軻來到了嬴政的面前,匍匐在了書案前。

  「大王,這是趙王偃的人頭。」荊軻小心翼翼地為嬴政打開了盒子。

  「趙王偃臨死前似乎十分驚訝,看來未必就是自殺的。「嬴政冷幽幽的聲音在荊軻的耳邊響起。

  就在荊軻這位名為燕使,實為刺客的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嬴政的問題之時,嬴政接下來的話為他解開了難題,只聽嬴政道:「相較於故人,孤對輿圖更感興趣。」

  「是,大王,我這就大王打開督亢的輿圖。」荊軻說著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木匣,伸出雙手放在了捲起的輿圖兩側。

  「燕使這拿輿圖的姿勢倒也有趣,實在是異於常人,常人若是拿這輿圖,很少有從兩端入手的,不是應該握其中心之處嗎?」嬴政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思,慢悠悠地說道。

  嬴政的話很緩,並沒有帶任何的感情,但是落在荊軻的耳中,卻是讓他心中一驚。

  難道被看出來嗎?只是,秦王政未免也太過多疑了。

  「大王說笑了,這只是我的習慣而已。」荊軻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道。

  「圖中可藏有利刃否?」對於荊軻的解釋,嬴政顯然沒有盡信。

  「利刃?外臣怎敢有此心思?難道外臣不怕滅燕國之國,亡燕國之社稷,毀燕國之宗廟,絕燕國之宗族嗎?」荊軻鄭重地說道。

  「孤向來是言出必踐。」嬴政道。

  「對於大王,天下人無不信服。」此時的荊軻有些繃不住了,他從未想到過,從燕國來到咸陽,數千里的路程都走過了,只是這最後不過兩步的距離竟然會如此遙遠。

  嬴政這次沒有說什麼,而是讓荊軻將輿圖放下了身前的桌案之上。

  荊軻的心真的很穩,他那轉動輿圖的手掌不帶一絲顫抖,一張輿圖緩緩呈現在嬴政的面前。

  嬴政的心神隨著輿圖的展開,似乎完全被輿圖中代表著山河平原的線條而吸引了,此時,在嬴政的眼中,再無其它的東西。

  他的心神似乎已經隨著輿圖之上的線條飄到了數千里之外的燕國,那裡,很快將會屬於他。

  「貪婪嗎?還真是人之常性,哪怕你貴為秦王,依舊不能免俗,而你的貪婪,才是我最好的武器。」一直都在小心觀察著嬴政的荊軻暗自想到。

  隨著輿圖的轉動,一副完整的輿圖即將展現在嬴政的面前,但是,變故就在這最後的時刻發生了。

  在輿圖的盡頭,不是燕國的山河,而是一柄長不過兩尺的短劍。

  不,那已經不再是一柄短劍,而是一道匹煉,是一道劃破世界的晴空霹靂,迅冽而殺氣十足的刺向了嬴政。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只有在荊軻手中的劍刃上還有著時間的流逝,荊軻的劍太快,快到眾人來不及做不出反應,快到超越了時間,超脫了空間。

  此時在荊軻的眼睛中,已經沒有了咸陽宮的存在,在他的眼前只有嬴政的胸膛。

  對於自己的這一劍,荊軻有著充足的自信,在咸陽宮中出劍,本就要破開心中的懼,要破開凝聚了秦國王道威權的勢。

  借著兩者的壓力,荊軻只覺得自己的這一劍已經超越了自己,在這一劍之下,荊軻有著足夠的自信,即使是宗師在自己的面前也要飲恨。

  但是,荊軻的自信很快就變成了驚愕。

  因為他的劍,他整個人,瞬間不能動了,來自四周的時空真的陷入到了停滯之中,而此時他的劍距離嬴政尚有三尺的距離。

  這不可能?!荊軻此時發現,自己似乎只有思維還能活動,而身體與劍勢卻被一種莫名的力量鎮壓了,這股力量不是來自於人的力量,而像是來自蒼天的力量,在這種力量面前,任何一個人都會變得無比渺小。

  生平第一次,荊軻感覺到了一種畏懼的感覺,在他人生最巔峰,也是最無所畏懼的時刻,他竟然感覺到一種恐懼,一種來自蒼天的凝視似乎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此時,他的劍指向了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這片天地,這片世界,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一個絕頂的劍客,而是持劍指著天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的孩童。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擁有這樣的力量。荊軻難以置信地轉動著視線看向了嬴政。

  透過冠冕前的流蘇,荊軻看清了嬴政。

  一個可以讓人忘記了他的相貌的人。

  在那麼一瞬間,荊軻有著一種錯覺,不是那身王袍讓他變得凜然而不可冒犯,而是他賦予了那身王袍真正的意義。

  但我絕不會就此屈服。荊軻瘋狂調動得體內的真氣,燃燒著自己的意識。

  一個真正的劍客,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都必須要有出劍的勇氣,否則他就不是一名真正的劍客。

  「大膽。」

  「大王小心。」

  直到此時,大殿內的秦國眾臣才反應過來,一個個紛紛怒聲喝到,但似乎,也只能如此。

  在那麼一瞬間,荊軻化成了一道血色的烘爐,燃燒著自己的精氣神,燃燒著自己的一切,此時,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自己,即使面前的真的是這片天地,他也要做那個以劍指天的孩童。

  無知可以無畏,無我同樣也可以無畏。

  但是,這種無畏很快就消失了,隨著嬴政視線的轉動,荊軻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順著劍刃向自己襲來,沛然而不可抵擋。

  這一切看似悠長,但真實的時間僅僅只是一瞬,從荊軻出劍,到他飛出,僅僅只是一瞬,快到只能讓蓋聶面前拔出了劍。

  「燕使莫非是忘了孤所說的話不成?」嬴政霍然起身道。

  而此時荀況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已經擋在了嬴政的身前,蓋聶則將劍指了荊軻。

  「燕國,當滅其國,亡其社稷,毀其宗廟,絕其宗族。」嬴政冷聲道。

  「滅其國,亡其社稷,毀其宗廟,絕其宗族。」此時,在咸陽宮之中,只有這道聲音了。

  但它絕不僅僅只是一道聲音,而是代表著來自秦王的意志,在這道意志之中,會有無數的秦國將士用自己的鮮血與兵器去踐行來與他們的王的意志。

  ------題外話------

  這次沒有斷章啊,只是,這種章節實在是把握不住,水平差了點,勉強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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