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寢宮中,除了兩道輕微的呼吸聲再無其它聲音,自從嬴政將清夕的身份揭開一半之後,晚上留守在寢宮的侍女都被遣到了外殿,內殿之中,唯獨留下了清夕一人。
有這麼一個頂級殺手的存在,足以起到警衛的作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最擅長刺殺的殺手也是最擅長護衛的侍衛,因為殺手更了解殺手的手段。
在寢宮中的書案之後,擺放著一張軟榻,白天,這是嬴政午休的地方,到了晚上,這裡則變成了清夕的小窩,此時的羅網殺手將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被子之中,傾聽著大殿外輕微的風聲,一時間,根本沒有睡覺的意思。
她的內功已經修煉到了一個極深的層次,不僅是在羅網之中,即便是放眼整個天下,在不足二十歲的年齡,就已經將內功練到打通任督二脈,內力圓滿自生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現在的清夕已經能夠做到寒暑不侵,但是,在今天晚上,哪怕是包裹在厚厚的被子之中,她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寒冷,這種感覺字她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此時,無論她怎麼運轉真氣,都不能驅散心底深處的那一抹冷意,冷的不是肌膚,而是血液。
「我這是怎麼了?」清夕等著一雙比黑夜還要漆黑上三分的眼眸,喃喃自語道。
「是因為那個任務嗎?」在黑暗中的清夕道。
「只不過是一個任務罷了,雖然那個任務很難,但是,之前的任務也沒有簡單的啊,為什麼這次的任務讓我這麼不安?我這是在害怕嗎?」清夕自語道。
「不,我不是在害怕,這和我十年前第一次殺人時的那種恐懼不一樣,我這次,在害怕,不是因為自己的性命,而是在害怕失去什麼,我會失去什麼?連生命都能置之度外,還有什麼怕失去的呢?」
百思不得其解去覺得心中的那股冷意越發的重了的清夕忍不住翻了一個身,由平躺變成了側躺,面對的方向正是大殿內唯一的床的方向。
沉重的呼吸聲穿透了黑暗傳到了清夕的耳朵中。
「大王,與太后是師父說的似乎不一樣。」清夕分辨著那道沉重的呼吸暗自道。
「大王的武功已經很好,氣血旺盛,體魄強健,即使是那些擅長外家功夫的人也不過如此。」
從呼吸聲中,清夕能夠判斷中,嬴政的呼吸深遠而悠長,這樣的表現無疑是已經將武功修煉到了一種相當高的境界的表現,當然,這種程度和清夕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但她也知道,嬴政在九歲之前,一直生活在趙國HD,在那裡,他可沒有老師,連生活都十分艱辛的嬴政,更沒有多餘的錢財去修煉武功,嬴政真正接觸到武學,那還是在回到秦國之後。
這樣算起來,到現在也不過六七年的時間,更何況,在嬴政一天的時間中,能夠用在修煉上的時間實在算不得多,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個半時辰而已。
一個人,真的能夠用這麼少的時間就將武功修煉到不俗的境界嗎?清夕遲疑道。
思索著的清夕沒有發現,當自己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時,心中的冷意竟然莫名其妙的減少了不少。
······
「祖龍死而地分。」
「祖龍死而地分。」
突然間,黑暗中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聲。
被呻吟聲驚醒了心神的清夕猛地從軟榻上做起,赤腳踩在木板之上,奔向聲音的來源處。
衝到生源處的清夕接著微弱的亮光,看清了面前的一切,原來,聲音的主人正是嬴政。
「這是作噩夢了?」清夕附身下看,看到此時的嬴政額頭上已經儘是汗水。
見到如此場景,清夕連忙挽起袖口,用袖口擦拭著嬴政額頭的汗水。
「你是誰?」黑暗中,一隻手突然抓住了清夕的腰,盈盈一握的腰肢此時有半數落在了那支有力的手掌中,手掌的力氣很大,以至於讓清夕根感覺到一種鑽心的疼痛。
「大王,奴是清夕。」
「清夕,哪個清夕?」那個聲音急促道。
「大王,是奴。」清夕溫聲細語地說到。
「清夕。」嬴政在黑暗中抓過正在為自己擦拭冷汗的玉手,將它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大王是作噩夢了?」清夕關切道。
「嗯。」黑暗中的嬴政道。
那何止是一個是噩夢啊,對於嬴政來說,那個噩夢簡直是噩夢中的噩夢,他夢到了自己四十九歲的那一年,在東巡中,途徑沙丘行宮,然後,然後暴斃而亡,以至於上演了一場祖龍死而地分的大戲。
如果他只是嬴政的話,或許只會將其當作一場噩夢,還不至於如此恐懼,但他偏偏有著另外一份記憶,那份記憶告訴他,噩夢不僅僅只是噩夢那麼簡單,而是在一定程度上會變成事實的。
噩夢再加上了那一份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記憶,那效果簡直是幾何倍的增長,饒是以嬴政的心智,也是被嚇得大汗淋漓,直到清醒過來,也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此時的清夕依舊保持著俯身為嬴政擦拭冷汗的姿勢,只是,她的一支手掌被嬴政攥在手中貼在額頭之上,半邊腰肢落在了嬴政的另外一支手中,一時間,讓她整個人幾乎都像是被嬴政攬進了懷中一般。
只是,兩人中,一人因關心而心亂,一人拿因驚魂而難定,一時間倒是誰也不曾注意到兩人間姿勢的異樣。
「你方才聽到了什麼?」許久之後,嬴政才鬆開清夕的手掌道。
「祖龍死而地分。」清夕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
「你竟然聽到了。」嬴政語氣莫名道。
若是這樣的話,就更加不能讓你離開了。嬴政在心中對自己這麼說道。
「大王是因為這句話做的噩夢嗎?」清夕關切道。
「這樣當殺手的你,可是一個不合格的殺手,難道你不知道,知道的越多對自己就越危險嗎?」嬴政坐起身道,而清夕已經十分乖巧的將一旁的軟枕墊在了嬴政背後。
「大王是要滅口嗎?」清夕下意識地說道。
殺手條列,數目繁多,但每一條她都牢牢記在心中,對於嬴政所說的更是一刻不曾忘記,可是,現在,她不是殺手。
「滅口嗎?」嬴政嗤笑道,一時間倒是被清夕的話帶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知道的秘密越多,你就越不能離開這裡,做好老死在這裡的準備吧。」嬴政難得地玩笑道。
回應嬴政的是清夕的沉默。
其實,那樣也挺好的。清夕卻在心中對自己這麼說到,只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真正的價值是一個殺手,而不是咸陽宮的宮正。
「回去休息吧,滅口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說。」嬴政擺擺手道。
「是。」
寢宮再次恢復了夜間應有的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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