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兩個蠢貨(日晚第七天)
紫蘭軒作為新鄭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白天韓王宮朝堂上的事情很快就在紫蘭軒的一個個客人間傳開了,而作為老闆的紫女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而且另有消息渠道的她知道的比絕大多數人都要清楚。
「楊崇,沒有想到他竟然投靠了姬無夜,司馬門統領,呵,他這次算是徹底上了姬無夜的賊船,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紫女調試著一個銅製的香爐,慢悠悠地說道。
在洧水旁向她送花環的青年給她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在那一瞬,紫女知道自己向來平靜的心湖是被激起了一絲漣漪的,隨後在新鄭城門前察覺到楊崇行蹤的她,隱約意識到楊崇並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簡單,但楊崇現在卻投了姬無夜,這讓她不免有些遺憾。
「楊崇?細柳村的那個楊崇?」在紫女的嘆息聲中,臨窗而立的衛莊讓紫女十分意外的主動問起了問題。
「現在已經是新鄭的楊崇了,姬無夜倒是玩的好手段,顛倒黑白,好一個以勢壓人。」紫女帶著些許諷刺地笑道。
「若真的是他,那太妙了。」聽到紫女的回答,衛莊哪裡還不能肯定,無論是細柳村的楊崇,還是新鄭的楊崇,都是自己在魏家莊時結識的那個楊崇。
「怎麼,你認識得他?」紫女聞言一怔,衛莊是什麼人,當代縱橫傳人,鬼谷高徒,而楊崇呢?不過一鄉下有著些許奇遇的青年而已,這樣的人怎會與衛莊有交集?而且聽衛莊的話,兩人間的關係還不是萍水相逢那麼簡單。
「若真的是他,那姬無夜可就要危險了,那是一個真正的狂徒。」衛莊回憶道。
魏家莊的楊崇很弱,但楊崇在羅網的殺機之中,反將羅網算計的行為卻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種心智與瘋狂,雖然當時的楊崇弱了些,但也值得他側目,更何況,楊崇當時的武功其實也不算弱,只是不如他們這樣的名家弟子而已。
而且有些那種可以掠奪他人武功為己用的楊崇,在過去的兩年中,武功必然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以說,此時的楊崇必然已經補上了最好的短板。
在弱小之時,尚且敢算計羅網,並成功了的楊崇,在擁有了更強武力的情況下,又能夠做出什麼事情來,衛莊很期待。
至於姬無夜,衛莊自己都看不上,他也不認為楊崇就真的願意在姬無夜麾下效力。
「狂徒?」紫女沉吟著,腦海中將那個給自己送花的楊崇和衛莊的形容相互交織著,饒是以她的智慧,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將兩者融合在一起,那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形象。
「一個能夠將曾經的魏國大司空,三位羅網天字一等殺手和我們師兄弟都算計進去的狂徒。」衛莊道。
「真有這樣的人?那楊崇真的如此厲害?」紫女動容道。
「那時的他很弱,我能保證,在十劍之內砍死他。」衛莊道,楊崇剛開始與將軍壁交手都要以傷換傷,最後還是靠計謀取勝,那時的衛莊就知道楊崇的武功不高,但就是這樣,通過臨陣吸取敵人的功力,在最後,他與師兄合力才勉強戰勝的掩日直接被楊崇給吸取了大半功力,那時的楊崇,已經有了讓他正視的資格。
「那現在呢?」紫女追問道,衛莊是她的好友,她自然知曉衛莊是一個何等心高氣傲的人,楊崇能夠讓衛莊側目,必然有著她所不知道的本領。
「當年我師哥說過,楊崇只要不死,三年內,他可以成為我們最優秀的對手,而我也是這麼認為的。」衛莊道。
「所以你說姬無夜危險了?」紫女追問道。
「是,他那樣的人不是姬無夜能夠駕馭的,他也絕不會屈居人下。」衛莊說著目光已經看向了一旁的鯊齒劍,它已經很有沒動了,它需要一個好的對手。
「所以,他投靠姬無夜另有所圖?」紫女道。
「一定是,接下來的新鄭要變得更加熱鬧了。」衛莊道,他已經準備好了,是時候會會楊崇的老相識了,只是不知道這一次楊崇會給他帶來什麼驚喜。
「你很興奮?」紫女注意到了衛莊神色間微不可尋的變化。
「是,我有一種直覺,我不去找他,他也會來找我。」衛莊道。
衛莊顯然是想多了,楊崇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心思去找他,他想找的只有胡夫人。
現今的楊府,吃過晚飯的焰靈姬無所事事地打著哈欠,直到楊崇走進來,她才坐直了身體,並帶著些許警惕。
關於臥房的事情,兩人一直在爭,最終還是焰靈姬爭到了這最大的臥室,但楊崇會不會半夜潛進來,焰靈姬卻不敢肯定,因為在她的認知中,楊崇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
「伱不修煉了嗎?」焰靈姬問道。
「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休息。」楊崇說明來意道。
「出去?你這個樣子?」焰靈姬狐疑地打量著楊崇,只見此時的楊崇一身勁裝,不像是外出交際的樣子,反而像是要去做什麼秘密的事情。
「你不是要去找那位胡夫人吧?」焰靈姬在遲疑的瞬間,猛然間想到了一人,那就是楊崇講述中的那位未亡人。
「對。」楊崇點頭道。
「你……」焰靈姬打量著楊崇,心底不由泛起酸意來,大晚上的一個年輕人去找一個剛剛死了夫君的俏寡婦,目的是什麼,那還用猜嗎?
「你能不去嗎?」焰靈姬問道,她不想楊崇去找胡夫人,但她又該如何阻止楊崇呢?又有著什麼理由阻止楊崇呢?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你先休息吧。」楊崇也不多做解釋,就要離開。
「你別走。」焰靈姬猛地一個闊步,腳步急閃,攔住楊崇的去路道。
「你怎麼了?」楊崇皺眉問道,此時的焰靈姬著實有些怪異。
「我不准你去找那個胡夫人。」焰靈姬鼓起勇氣道,胡夫人的存在讓她感覺到了某種危機。
「嗯?你這是……」楊崇明白了,明白焰靈姬為什麼會有這般反常的舉動了,焰靈姬這是吃醋了。
「你是不是在怪我不讓你住在這裡?「焰靈姬瞪著湛藍色的眼睛,目光中多有委屈之色。
「沒有,沒有。」楊崇否認道。
「我讓你留下來,你可以不去嗎?」焰靈姬拋出了自己的條件,帶著些許祈求地問道。
之前驚鯢的事情,焰靈姬可以不在意,因為楊崇與驚鯢之間的關係很複雜,而且也是在她出現之前的,更重要的是,驚鯢是殺手,是要楊崇命的人,楊崇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迫於無奈而已,但胡夫人卻不一樣。
「我找胡夫人不是為了那件事情。」楊崇解釋道。
但楊崇的解釋在先入為主的焰靈姬這裡卻變成了狡辯,所以焰靈姬根本不信,但她也知道,自己沒有留下楊崇的理由,她自己不願意讓楊崇留下,又怎麼怪楊崇去找別的女人呢?
「你還說你不是在怪我?」焰靈姬神色複雜,楊崇今晚的舉動讓她意識到了一個殘酷的現實,楊崇雖然喜歡她,卻這並不代表楊崇就真的只屬於她。
「其實我不是不想讓你住這裡,只是,只是我有些害怕。」焰靈姬說著抓過楊崇的手,抓的緊緊的。
「害怕?」楊崇愕然,焰靈姬不是向來都無法無天的嗎?她為什麼要害怕?
「其實,每次和你親熱的時候,我也是喜歡的。」焰靈姬貼近楊崇,靠在楊崇的肩膀上,湊上前在楊崇的唇角輕輕的吻了吻。
「那你……」楊崇摸了摸被焰靈姬吻過的唇角,兩人雖然已經親熱過許多次,但焰靈姬主動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
「我有些害怕,我一直害怕你會突然不喜歡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沒有人在意我,如果有一天,連你也不在意我了,我又該怎麼辦?」焰靈姬悠悠地說道。
焰靈姬一直覺得自己很堅強,哪怕曾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水牢中,她也不曾有過害怕,因為那時的她對這個世界是厭惡的,她沒有在意的東西,自然也就無所謂得到或是失去。
但當自己真正有了在意的人後,焰靈姬發現自己有了害怕的東西,她有了自己的軟肋。
「你這顆腦袋本就不聰明,為什麼還要想這麼多東西?」楊崇扶著焰靈姬的肩膀,將其推開,他一直覺得焰靈姬是一個妖女,卻不曾發現,原來焰靈姬比這個世界中的絕大多數人都要柔弱。
妖媚只是她用來自我保護的武器,從本質上來說,她只是一個被這個世界遺棄的人。
試問,一個自幼經歷變故,小小年紀就被訓練成殺手,在不過二十年的人生中,有著六七年都是在暗無天日的水牢中度過她,真的會有安全感嗎?
無論焰靈姬如何變化,從本質上來說,她只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子而已。
「你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能理解,我一個人就是喜歡多想嘛。」焰靈姬委屈道,曾經還想著在楊崇這裡當姐姐的她,現在早就不想那樣的事情了。
「你是焰靈姬啊,誰會不喜歡你,應該擔心這個問題的是我才是。」楊崇道。
「誰說的,先是那個驚鯢,還有姜女,現在又多出了一個胡夫人,以後誰知道還會有誰……」焰靈姬嘟囔道,她在楊崇的眼中固然是無可取代的,但楊崇在她的眼中又何嘗不是獨一無二的。
「唉,我沒發現,原來我們兩人都是蠢貨,都是自作聰明,實則蠢笨的可以,我不知你真正害怕的東西,而你也不知你在我這裡有多麼重要。」楊崇道。
「那你今晚能別去嗎?你留下來,那張床很大的。」焰靈姬連忙道。
「你誤會了,我去找胡夫人,並不是你想的那般,而是最近幾天可能有人會對胡夫人不利,她現在所經歷的變故都是因為我而起,若是再出現什麼意外,我會過意不去,今後幾天,我會去守著她,試著將她身上最後的隱患給解決了。」楊崇解釋道。
劉意雖然死了,但劉意身上的因果卻還沒有解決,當年劉意夥同斷髮三狼屠滅火雨山莊,為的就是火雨山莊的寶藏,但後來劉意做出滅口斷髮三狼的事情,卻不曾想到,其中一人竟然沒死,這些年來更是加入夜幕,成了夜幕百鳥殺手團的兀鷲,現在劉意已經死了,兀鷲若是不生出心思來,那才叫怪。
可以說,兀鷲隨時都會對胡夫人出手,楊崇又怎忍心看著那個可憐的女人再遭橫禍。
「真的?」焰靈姬將信將疑道。
「我還能騙你不成,安心睡覺,暖好被窩,安心等我回來。」楊崇拍拍焰靈姬的額頭,心情大好,今晚還未出行,就已收穫巨大。
「那個,那個……」焰靈姬的目光又變得躲閃起來,方才是不是衝動了?
「怎麼,難道你想反悔不成?方才你可是說了,床很大的。」楊崇嚴肅道,開玩笑,好不容易才讓焰靈姬主動鬆口,他豈能錯過這個機會,要不然以焰靈姬的扭捏和矯情,鬼知道下一次的機會在哪裡。
「誰怕誰,不就是那樣嘛!」焰靈姬心中一橫,惡狠狠地說道,不就是被捅一下嘛,誰害怕了,她焰靈姬連刀子不怕,還能怕那個?
「我走了,好好休息。」楊崇貼在焰靈姬額頭上一吻,人已經消失在門口了。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焰靈姬長舒了一口氣,再摸一下額頭,只覺得那裡有些熱,熱的好像還有臉。
「丟死人了,我怎麼就……」焰靈姬捂著臉頰,腦海中回憶著方才的一幕,自己竟然說了那種話。
只是,隨即焰靈姬又生出了一種期待的情緒,終於還是要走出那一步了,以後會有什麼不一樣呢?我會有一個家?但是我會成為一個好的妻子嗎?我又該如何成為一個好妻子呢?以後我要伺候他,給他做飯,給他洗衣服,甚至是生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