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我亦有名將之資
鄴城?安陽?
趙王偃思索著,這兩個地方可不同於濟北郡那樣的地方,濟北郡因為河道縱橫,又位於大河、濟水下游地區,多洪水,多灘涂,真正的耕地並不多,因此可謂是地廣人稀,所以方圓雖有數百里之地,但人口卻不如鄴地這方圓勉強百里的九座城池來的重要。
讓他就這麼答應將鄴地九城送給楊崇,他還真不願意,哪怕現在楊崇在名義上還是趙國的臣屬。
那些可都是他的城市,他捨不得。
趙王偃志在開疆擴土,此時還沒在燕國那裡占到多少便宜,這就要大出血了,他不願意。
「大王,若是任由秦軍攻下去,鄴地九城是保不住的,與其便宜了秦國,不如將其贈與楊崇,畢竟起碼在名義上,他還是大王的臣子,到時大王即使想要收回鄴地九城也要容易許多,況且,楊崇手下的那點兵馬未必就真的能夠擊退秦軍,到時還是要靠大王的大軍擊退秦軍才是。」看出趙王偃猶豫地趙王后勸說道,心中也有些無奈,這都到什麼時候,趙王偃竟然還能想這些東西。
「王后說的有道理,現在最要緊的是擋住秦軍的進攻,只要能夠堅持到大軍回援,秦軍休想在寡人這裡占到便宜。」趙王偃的遲疑變成了堅定,眼下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來自邯鄲的信使很快就出現在了饒安城,只不過這個信使卻是讓楊崇頗為意外,竟然是郭開,身為趙國的相國,郭開竟然成了信使。
「還請楊郡守儘快出兵,大王承諾,只要楊郡守能夠擋住秦軍的進攻,待擊退秦軍,他就將鄴地九城封給楊郡守,將濟北郡改為濟西郡。」自降身價的郭開誠誠懇懇地勸說著。
「趙王的身體如何?」收起令旨的楊崇並未直接表態,而是直接問起了趙王偃的身體狀態。
「大王微有小恙,不妨事不妨事。」郭開裝作隨意地回道,他不知道楊崇為何會如此問,所以只能保守地回答。
「據我所知恐怕不是如此吧?我怎麼聽說大王已經病入膏肓了,也就是今年的事情了?」楊崇卻是直接揭破了郭開的謊言,秦軍攻趙,他最大的利益不在於從秦國那裡虎口奪食,而是藉助趙國王位更迭的機會將趙國這些年從齊國那裡奪取的『土地』借過來,後世有劉皇叔借荊州,今世為什麼就不能有楊崇借濟西,至於還不還,那還用說嗎?
「謠言,都是謠言。」郭開還想倔強一下,只是心中卻是不免驚疑不定,趙王偃病入膏肓的消息本是絕密,即使是在邯鄲知曉的人也不多,楊崇又是如何知曉的?難道楊崇在邯鄲還有『合作者』不成?
「相國,這麼說就沒意思了,我既然如此說,自然是已經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楊崇一個戰略性的後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郭開驚疑不定地看著楊崇,他意識到楊崇不是在詐自己,而是楊崇真的已經得到了確信的消息,但楊崇的消息來自於哪裡?在邯鄲是誰要與楊崇合作?
一時間在郭開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一個個名字在他的腦海中跳動著,最終集向了一個人:前太子,趙王偃的長子趙嘉。
「楊郡守與長公子有聯繫?」郭開的神色已經變成了凝重,若真是如此的話,這一次他未必能夠請動楊崇出兵。
「現在是我在問相國,而不是相國在問我。」楊崇的言語之間已經不複方才的熱情,有著的只有冷漠。
楊崇的轉變讓郭開更加堅信了自己的判斷,一時間這位相國的心沉入了谷底,事情變得更加複雜了,若真的那位拉攏楊崇,那他可就真的沒有把握說服楊崇出兵了。
「大王的身體是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病入膏肓。」既然楊崇已經知曉了消息,郭開也就只能承認了,再隱瞞下去除了被人小覷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所以這個時候相國不在邯鄲盯著那個王位,跑來我濟北做什麼?」
楊崇當然是要出兵的,不過卻不能就這麼出兵,郭開與趙王后的危機就是他用來討價還價的籌碼,兩人的危機越重,楊崇的籌碼就越多。
至於什麼長公子趙嘉,當然是假的,楊崇與這個趙國最後的代王一點聯繫也沒有,他之所以引導郭開想到這個人,只不過是為了增加自己的重要性。
楊崇是在告訴郭開,想要讓我出兵可以,拿出比趙嘉更多的籌碼來,至於趙嘉的條件是什麼,楊崇是可以現編的。
「只要楊大人能夠出兵解了鄴城之危,幫助太子登上王位,日後趙國必定全力支持楊大人復國。」郭開道。
「只是這些不夠。「楊崇搖頭道。
「平原、東阿這些齊國故地我們可以借給楊大人,以作為楊大人復國的地盤,至於什麼時候還,就依著楊大人的意思來。」郭開咬咬牙,開出了一個很大很大的籌碼,反正出錢的也不是他。
現在的他只想讓楊崇出兵,讓楊崇為王后之子登上王位保駕護航。
「看看,這不就好說了嗎?我與相國都是老朋友了,合作的也不止一次,有什麼話不能開門見山直說呢?」楊崇笑道,笑得很是燦爛。
「是啊,我們都是老朋友了,這一次楊大人一定要拉某一把啊!」郭開也是換上了笑臉,雖說全程都在被楊崇拿捏,但現在他已經顧不得更多的了。
只有保太子登上王位,他才能活下去,若是趙嘉登上了王位,那他的結局?郭開簡直不敢想像,一直與自己不對付的趙嘉若是成為趙王,他的結局會是怎樣的,莫說是保住權勢,恐怕就是善終都要成為奢望了。
「我們是朋友,朋友有困難,我哪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相國儘管放心,兵馬我已經在調集了,明日即可出兵。」楊崇道
對於這場戰爭他已經等待很久了,至於軍隊,早已經在調集了。
「如此多謝了。」郭開看著楊崇,口中說著道謝的話,心中想著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從一郡之地調集兵馬可沒有那麼容易,但楊崇卻說明日就可出兵,顯然,在他來饒安之前,楊崇就已經在準備了。
只是,他的準備到底是為趙嘉準備的,還是為我準備的?對此郭開不敢深想,因為無論是哪個原因,對於他來說都不算太過美好,而且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至於楊崇的謀劃,那已經不重要了。
楊崇能夠在此次的交易中得到什麼,郭開不想深究,他也不在乎,他只要知道自己能夠在這次的交易中得到什麼就可以了,這才是生意人該有的心態。
與楊崇談定條件後,郭開不敢多做停留,直接返回邯鄲了,因為趙王偃的病重,邯鄲的局勢也沒那麼美妙,這種關鍵時刻,他來饒安已經是冒著巨大的風險了,眼下目的已經達到,他自然不敢再多做停留了。
「他會兌現自己的承諾嗎?答應你的是相國,而最終的決定權卻在趙王那裡。」郭開走後,紫女走進了書房,方才兩人的交談她是有聽在耳中的。
「趙王偃一死,趙王后與郭開就只能依靠自己了,這兩人在趙國的名聲可不太好,根基也不夠深厚,他們若想穩住趙遷的王位,我這樣的外力是必不可少的,到時候就由不得他們了,畢竟相對於趙國的那些人,我這個外人其實更能靠得住。」楊崇道。
「你倒是算計的清楚,只是戰爭之上刀劍無眼,你要小心才是。」紫女提醒道,直到此時,她還是忍不住擔心,再次囑託著,甚至有著婆婆媽媽的嫌疑。
「紫女姑娘儘管放心,我們都這麼熟了,難道伱就沒有發現嗎?」與紫女的憂心仲仲不同,楊崇有著的只有從容,甚至還有著躍躍欲試。
戰爭,他已經期待很久了。
「我沒有發現什麼?」紫女愕然道,哪怕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但對於楊崇經常性的跳脫,紫女還是有些把握不住。
「你難道就沒有發現我亦有名將之姿嗎?」楊崇得意地自賣自誇道。
「你?名將之姿?」紫女茫然地看著楊崇,一時間有些恍惚,還好楊崇只是說自己只有名將之姿,而不是說自己就是名將。
但就是如此才危險啊,資質歸資質,實力歸實力,若是簡單地將資質等同於實力,那結果往往會悲劇的。
「莫要擔心,我們總是要走出這一步的,眼前的挑戰對於我來說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我的戰爭,在很早以前就已經開始了,那時的我更加的弱小,不也走到現在了嗎?」楊崇安撫著紫女,對於紫女的質疑,他不僅沒有一點生氣的感覺,反而十分開心,一切都是因為在意啊,若非如此,紫女又何必說這些喪氣的話,論到哄人,紫女也是十分擅長的。
好聽的話,誰不會說?但會說卻不代表能說。
「這一次不一樣,你之前只是與個人爭鋒,但這一次卻是兩軍數以萬計的軍卒的戰爭。」紫女道。
江湖爭鬥與戰爭的交鋒完全是兩件事情。
「但它們在本質上是一樣的,紫女,你要相信,眼前的戰爭對於我們來說只是一個小小的挑戰而已,在未來,我們還要面對更的挑戰,我若是連眼下的這個小挑戰都不能搞定的話,還說什麼爭霸天下,儘早帶著你們找一處世外桃源隱居才是。」楊崇道。
他當然知曉戰爭的特殊,但那又如何?當他選擇來到趙國時,他就已經選擇了自己的戰爭,眼下只是開始,以後,比這更難更大的戰爭只會更多。
「有時候想想,紫蘭軒雖然有著種種無奈,但卻不失一處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紫女道,曾經的紫蘭軒是一處是非之地,但現在的趙國又何嘗不是呢?
「是非是跟著人走的,好好待在家裡,看好我們的家,莫要被偷家了,這場戰爭,不會持續太長時間的。」楊崇道。
「你一切小心,戰場上的事情我幫不到你什麼,在這饒安城,我會為我們看好的。」紫女堅定地說道,她雖說不想讓楊崇走向戰爭,但楊崇既然已經決定了,她也已經提醒了,她能夠做的事情就只有儘可能地減除楊崇的後顧之憂了。
「不會太久的。」楊崇重複道,他是在回應紫女,同樣也是在回答自己。
……
鄴城城下,無數的秦軍推動著工程器械攻擊著面前的城池。
秦軍的將士不可謂不勇猛,秦軍的軍械不可謂不精良,但面對鄴城這般一座被魏國經營二百年的雄城,依舊有些力有不逮。
在城牆之下,有著秦軍將士的鮮血在流淌。
但城牆的人同樣也不好受,面對秦軍一次猛烈過一次的進攻,城牆上士卒的體力和精力都被消耗到了極限,雖說守城的一方占據著地利,但秦軍實在太強了,而趙軍各地的精銳又在抽調走攻打燕國了,留守鄴城的兵力實在有限。
哪怕守城的將領已經發動了城中的百姓,但在秦軍的攻勢之下,守城趙軍的意志在一次又一次的摧殘中已經開始走向瓦解了。
「這座城池堅持不了不多久了。」一處高台之上,秦軍主將觀察著城牆之上的抵抗,與之數天前相比,雖然依舊慘烈,但他已經能夠察覺出其中的一絲異樣了。
戰爭,既是武力的拼鬥,同樣也是意志的較量,眼下,趙軍武力不如秦軍,只是依靠意志在支撐,當趙軍的意志崩潰的時候,也就代表著趙軍要戰敗了。
「此戰過後,趙國南長城以北的地區將再無趙軍的立足之地,而我們卻可以藉助濟水平原的人力物力,隨時發動對趙國的進攻,趙國能夠頂住一次,頂住兩次,但卻頂不住永無休止的戰爭,趙國,堅持不了幾年,終將被我們秦軍所滅,而我,也能夠完成當年武安君不曾完成的壯舉。」桓齮思索著,只覺得有著一股豪情在胸腔中綻放。
這時,在無邊的戰場之上,有著一輕騎自東方而來,騎士身後飄展著旗幟。
那是傳遞信息的斥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