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
秦峰穿過碼頭上一排排木箱子之間的狹小空隙，摸黑向不遠處的售票處走去。
突然，秦峰覺得面前一涼。
有偷襲者在黑暗中撲向了他，帶起了狂暴的冷風。
事出突然，秦峰根本來不及使出什麼玄奧的寶術。
好在他戰鬥意識很強，遭遇襲擊的第一時間，便就地一個驢打滾向右側的木箱子之間滾去。
轟！
嘩啦啦！
秦峰轉回頭看去。他剛才站著的位置上一道不似人類的黑影緩緩站直了身體。
黑影的周圍，碼頭上整齊的木箱子碎了一地。
秦峰來到仙界之後，還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地遭人襲擊。
他望著木箱子之間的黑影，猜測其襲擊者是什麼身份。
「這位大兄弟，我想你是認錯人了，咱們就此罷手如何？」秦峰貓著腰躲在一堆木箱子之間，與不遠處的黑影對峙。
他自問來到仙界之後，最近沒有招惹什麼仇敵。
倘若是化妖門或是雷池天庭的人，就肯定不會以如此低劣的手段襲擊他。
誰料，秦峰話剛出口，襲擊者卻藉此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他的位置，扭頭就向他撲來。
「呸，不講武德。」秦峰見對方如此不依不饒，也不再廢話。
管他是誰，打服就好了。
秦峰仗著有黃金瞳，在夜間視力很好，在碼頭上的木箱子之間與襲擊者周旋幾番。
最後，看準機會，蠻橫地撞入了襲擊者懷裡。
仗著身體強壯，秦峰一撞就讓襲擊者人仰馬翻，頭上扣著的兜帽也滑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爬滿猩紅紋路的面頰。
「為什麼要襲擊我！」秦峰翻身跨坐在襲擊者身上，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他仔細打量一番，覺得身下之人身上的功法氣息與他曾經殺過的化妖門弟子十分相似。
莫非真是化妖門派來追殺自己的弟子？
秦峰面色猶疑不定。
「殺了我！」身下之人的精神狀態好似不太對勁，眼眸中儘是壓抑不住的嗜血與瘋狂，被秦峰擒下之後掙扎不脫，便主動求死。
「女的？」秦峰聞言，發現對方嗓音細軟，竟然像是少女似的，他微微皺眉道：「如果你是來尋仇的，大概率是找錯人了。如果你是化妖門派來殺我的刺客，今天貿然襲擊，確實不太聰明。無論如何，既然你執意求死，我便送你和荒域那些死在我手裡的同胞們團聚吧。」
不知怎的，秦峰說出荒域兩個字的時候，身體下的人似乎顫動了下，眼眸中的混亂也消失了不少，竟然短暫恢復了些許清明。
不過，時至今日，秦峰也懶得糾結化妖門怎麼會派來這麼個蠢貨來襲殺自己，亦或是真的對方尋仇找錯了對象。
總之想要他命的人，自己也該做好了死亡的準備才對。
「等一下，你是秦峰？」身下的黑影忽然驚呼。
「嗯？」秦峰眼眸一凝，這個化妖門的少女還認識他？
他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幾乎是一年一個樣。
給兩個月之前的王富貴看，都不見得能認出秦峰今日的模樣，這個化妖門的少女是怎麼認出來的？
難道靠手工繪製的肖像嗎？
念及至此，秦峰主動將少女臉上礙事的髮絲都撥到一邊。
露出的面龐上雖然依然滿是血色紋路，但是比之剛才已經勉強能辨認出少女幾分本來的樣貌。
「血雲門魏央老祖的孫女，魏琳露？」秦峰認出身下之人的身份時，險些大叫出來。
剛才想要要他命的人，竟然是兩個月前與他和姐姐組隊參加飛升之戰的老相識，來自荒域血雲門的魏琳露。
這時，此處的打鬥已經引來了不遠處售票處的執勤人員。
有碼頭上巡邏的警衛正挑著燈籠向這邊靠攏。
秦峰按住魏琳露的嘴巴不讓他出言，小小的身體領著比他高出了幾顆頭的魏琳露就向著碼頭區外奔逃而去。
......
轉眼間。
秦峰已經帶著魏琳露在附近的客棧里暫時安頓下來。
客棧不大，秦峰與體表有著些許凶獸特徵的魏琳露坐在茶桌的兩端。
此刻，魏琳露的眼眸恢復了清明，正埋著頭不敢去看面色不悅的秦峰。
「說說，你是怎麼認出我來的，又為何要加入化妖門，剛才又為何要襲擊我？」秦峰坐在窗邊的茶桌前，一隻手端著杯熱茶。剛才的戰鬥讓他口乾舌燥，亟待喝口茶水潤潤喉嚨。
魏琳露唯唯諾諾地，像是犯了錯的孩子似的出言道：「我要是認出來是您，剛才還哪敢做下這等蠢事。不過是您在談話中提起了荒域，我嗅著您身上的味道又有些熟悉，才猜出了您的身份。」
兩個月沒見，魏琳露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飛升仙界的這兩個月的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讓曾經在飛升之戰中頗有女強人風範的魏琳露，變成了今天這幅模樣。
秦峰擺了擺手道：「和我說話別一口一個您的，咱們都是荒域飛升上來的同胞，我聽你這麼叫，覺得彆扭。」
魏琳露連連點頭，依舊是一副不敢隨意說話的模樣。
「你修煉了化妖門的功法？」秦峰見魏琳露擠牙膏似的，半天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於是直接詢問道。
「您......」魏琳露話說了一半，就看到秦峰瞪了她一眼，於是又改口道：「我們通過飛升之戰飛升到仙界之後，基本上都分散到了仙界五大勢力控制的五大至高學府之中，我選擇了化妖門控制的學府，學了他們的經文典籍。不過，您......你也看到了，這些經文典籍會讓修行者變得暴躁嗜血，每隔一些時間，必須從人血中補充生命能量才能維持理智。」
「喝血？」秦峰一愣，看向魏琳露問道：「你這次第幾次了？」
「什麼？」
「喝血。」
魏琳露臉色通紅，似乎帶著些慚愧地說道：「您是我的第一個獵物。」
「這麼說我還該覺得榮幸了對嗎？」秦峰想笑，可看到曾經的故人如今只能以飲人血為生，又有些笑不出來。
「飛升者不能選擇心儀的學府嗎？如果有選擇的餘地，你明知道化妖門的功法有問題，為何還要加入化妖門？」
魏琳露喃喃道：「經文典籍沒有好壞，使用它的人才分善惡。我初來仙界時就見證了凶獸妖怪殺人吃肉的場景，化妖門的經文典籍雖走妖怪之道，最終的目的依然是殺妖。我最初以為自己能克製得住嗜血的欲望，藉助這條妖怪之道飛速提升實力，再去斬妖滅怪。」
魏琳露說著，眼神變得愈發晦暗。
顯然，正是這種初心遭到踐踏，信念從根本上瓦解的過程，讓魏琳露從曾經的女強人變成了今天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