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土著不一定認路
夜之城，精神康復中心，俗稱黑診所。
一個上半身赤裸，如同屠戶一樣披著一個白色隔離服的男人帶著口罩從手術室中走出，一臉冷漠的望著大衛和阿姆斯特朗說道：
「手術非常成功，但她還在昏迷當中，我們會安排她未來幾天的住院觀察。」
聽到了醫生的話語，大衛張了張嘴，隨後低聲詢問道：「能讓我看看她嗎？」
「不行，最便宜的套餐不包括探病服務。」
聞言，大衛有些茫然的低下了頭。
現在的大衛有很多錢，有非常多錢。光是創傷小組的轉帳就高達二十多萬歐元。但這些錢不是紙幣——即便是在2076年，紙幣依舊在夜之城發揮著巨大的作用。因為信用晶片進行的交易是會被追蹤的，而紙幣花了就沒了，安全而保險。
而那些創傷小組的成員之所以這麼迅速的答應了轉帳，也是因為每一個創傷小組成員的信用晶片都是最高等級。相較之下，大衛的信用晶片只是平平無奇的大路貨。再加上在大數據信息中關於大衛的家庭狀況，在創傷小組進行了申訴後，大衛銀行帳號中的額外收入幾乎是立刻便被凍結。
而剩下的那些錢，也就只是堪堪足夠最便宜的套餐的初期治療。
「我們……我們走吧。」大衛有些失魂落魄的望著阿姆斯特朗。或許是一連串的打擊太過劇烈，其心中最開始遇到阿姆斯特朗時的興奮都已經消失不見。
現實社會的殘酷讓大衛第一次感受到了學校的環境，那些權貴子弟的傲慢似乎不值一提。
湊錢……要湊錢，不然媽媽會死的。
大衛茫然的想著，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醫生也在觀察著他，隨後滿臉乏味的搖了搖頭，隨後眼眸閃爍，通過通訊晶片滿臉冷色的說了些什麼。
「走？你想去哪？」
聽到了大衛的話語，阿姆斯特朗冷笑一聲：「沒發現嗎？那個醫生已經確定你沒有能力支付後續的費用了，已經讓人把你媽拆了義體賣掉回本。」
「嗯？！」
聞言，大衛猛地抬起頭，隨後將目光望向了一側。
而聽到了阿姆斯特朗的話語，站在不遠處的醫生也是怔了怔，隨後滿臉冷漠的說道：「先生，我們精神康復中心是正規的醫院，你這樣誹謗我們我們可是要在原有的帳單基礎上增加額外賠償的。」
「哈哈，很乾脆的回應，我喜歡。」阿姆斯特朗從不鏽鋼的長牌椅子上站起。大衛坐在上面顯得正合適，而在阿姆斯特朗的身子底下則顯得莫名的袖珍。
並沒有在意醫生的話語，阿姆斯特朗只是望著大衛說道：
「我喜歡這個城市，因為這就是我夢想中的社會該有的樣子。沒有法律，沒有規矩，讓所有人可以擺脫法律和道德的束縛隨意傷害他人，也讓所有人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上社會頂端，從而在絕對公平的情況下篩選出真正的強者。」
從懷中取出一枚雪茄，阿姆斯特朗臉上充斥著興奮的將之塞進嘴裡。手指變得金屬般烏黑，只是輕輕一搓，雪茄頭便被高溫點燃。
「就像是死亡一樣，讓這個社會充斥絕對的公平。沒有道理和規矩，強者通吃。」
「……」
如果是以往，大衛或許會覺得這很酷，但是現在，在這樣的環境下，感受著自身的貧弱與無力，大衛只感到由衷的彷徨。
而阿姆斯特朗也只是拍了拍大衛的肩膀，沉重的力量當讓大衛有些吃痛。
「你的眼神讓我感到熟悉……那是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小子，叫做雷電。只不過我遇到的雷電，眼神可比你堅定多了——他本來是我這一議論一號的證明。但是有些可惜，他並不認同我的理念。原因好像是因為出身精英階層的我無法理解底層人的艱辛？與痛苦的代價？」
「說實話，這讓我有些無法理解。因為他已經成功了，從一個底層的童子軍變成了令人威風喪膽的開膛手傑克……不過也無所謂了，來，小子，告訴我，還記著你的夢想是什麼嗎？」
「夢想？」
聞言，大衛愣在原地，隨後眼前浮現出在車子上和媽媽爭執時媽媽在極度痛苦的情況下滿目淚光說出的肺腑之言。
「我……我想…我想爬上荒坂塔的頂端。」
「荒坂塔？沒聽說過，不過聽起來很不錯。」
點了點頭，阿姆斯特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那就從這裡先開始……來，讓我來教你，應該如何解決當下的麻煩。」
轉身，不等那醫生回過神來觸發警報，阿姆斯特朗的拳頭直接轟碎醫生的通路。手掌攥緊握了握拳頭，伴隨著一些鐵片落下，當阿姆斯特朗再次張開手的時候，留在掌心中的就只剩下了幾枚晶片。
「雖然都是義體技術，但我那個世界早就淘汰掉了這種義體晶片。聽說伱是什麼學院的高材生？來，看看有什麼能用的。」
聽到了阿姆斯特朗的話語，望著阿姆斯特朗手中那尚且沾滿了人工有機溶液與生物腦混合漿液的晶片，即便是已經對阿姆斯特朗有了一個較為充分的認識，但大衛依舊忍不住的一陣乾嘔。但很快，大衛也便迅速的恢復了鎮定，隨後從中取出通訊晶片插入到自己的耳背後的卡槽中。
清道夫A：「沒想到葛洛莉亞也有這樣的一天啊，她可沒少給我們提供有價值的義體。」
通過通訊晶片的連接，大衛很快便聽到了手術室中的訊息記錄。而根據右上角的ID，這個晶片的編號則是清道夫C。
清道夫B：「聽說她那個兒子在荒坂學院讀書？估計是想要當做跳板改變人生吧？真是不切實際，還不如早點答應我們加入清道夫呢。」
清道夫A：「誰說不是呢……嗯，完成掃描了，這傢伙不僅沒錢，甚至還欠著荒坂學院一大筆錢，估計沒可能支付剩下的尾款了，直接結帳吧。」
清道夫C：「呃，如果是這樣的，你們先繼續，我先出去把那小子打發掉。」
清道夫B：「行，那我們再看看情況。」
隨後，是在清道夫C離開手術室後的通訊。
清道夫B：「說起來，直接結帳？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清道夫A：「能有什麼事？那個「高材生」還能殺了C不成？少在這裡廢話了，葛洛莉亞的生理體徵還很完成……TMD，當了媽的女人還能這麼騷，打點腎上腺素給我加熱一下，早就想試試這傢伙的滋味了，現在終於有機會了哈哈~」
清道夫B：「哈哈！我就知道。這騷女人還沒死呢，別浪費腎上腺素了，通上電極刺激一下就發熱了~」
清道夫A：「管他呢，反正我已經忍不住了！哈哈，老C你也快點，要不然屁股洞都輪不到你了~」
「殺了他們！」
看著停留在三分鐘前的消息記錄，大衛的眼眸幾乎是頃刻間便充斥鮮紅的血絲。
「求你了，幫我殺了他們！我什麼都會做！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做！！」
「哈哈哈！！」聽到了大衛的話語，阿姆斯特朗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冷厲的威光，伴隨著完全沒有絲毫掩飾的狂笑，魁梧的身軀回身一拳將手術室緊閉的合金大門直接轟碎。
伴隨著被轟飛的大門，映入大衛眼帘的是趴在手術床上渾身赤裸的母親。還活著，能夠看出葛洛莉亞依舊維繫著輕微的呼吸。雖然好似下一刻就會停止呼吸，但至少現在，還沒有！
而在母親的身側，則是兩個一健碩一臃腫肥胖的醫生。只不過前者手中拿著圓鋸，已經順著葛洛莉亞的脊背將肌肉切開，露出了內部的人工脊椎義體，並連接上了大量電極。手放在一旁的按鈕上，似乎正準備啟動。
而一旁的那個胖子清道夫則是已經迫不及待的脫下了褲子，拿著一管潤滑劑擠在手指上正準備塗抹。
「媽媽！！」
看到了這一幕，大衛目眥欲裂，幾乎是本能的便沖向了兩個清道夫。
人在看到了突然出現的二人後，兩個清道夫也是一驚，但很快也便回過神來，轉而啐了口唾沫，隨後從手術床下面掏出兩把步槍對準了大衛和阿姆斯特朗：
「TMD！老C幹嘛去了！！」
「先給他們做掉！」
一旁的壯漢清道夫也是冷哼一聲。緊接著雙臂的關節發出引擎的嗡鳴，透過象徵性的橡膠手套，位於體表的電路發散出攝人的紅光。緊接著沒有絲毫的停頓，揚起大猩猩手臂便朝向大衛的腦袋砸去。
作為荒坂集團用於進行重體力工程作業專門研製出的工程義體，雖然大猩猩手臂名義上適用於工程，但實際上就如同棒球棍一樣，在更多的時候都被應用於街頭械鬥。
而作為清道夫，這些醫生的義體自然不是大衛一家這種底層人能夠相提並論的。倒不如說，為了防止事後東窗事發，或是過程中患者發現不對選擇暴起傷人，在得到了好的義體後，他們第一時間往往都是思考自己是否用得到，然後才會根據市場價格判斷是否出售。
而現在，ZW-238型重裝作業手臂義肢。別說是一個渾身上下都是垃圾義體的窮學生，就算是鋼筋混凝土的牆壁，清道夫也有信心一拳將之轟碎！
但僅在下一刻，伴隨著令人感到牙酸的鋼鐵扭曲聲，清道夫壯漢便感到自己的手臂通過神經傳感器傳來了令人無法按捺的劇痛。
將粗壯的大猩猩手臂直接摁成一團扭曲的廢鐵，阿姆斯特朗就像是拽著一根稻草一樣將壯漢直接甩到一旁。而看到了這一幕，一旁的胖子也是瞳孔一縮，緊接著立刻架起步槍並扣動扳機。
雖然是兩把步槍，但是在強化義肢的穩定下胖子的準頭並沒有因為後坐力而產生絲毫的偏移。但令胖子感到無法理解的，伴隨著噴涌的火舌，飛舞的子彈落在男人的身上只是留下了一個又一個黑色的小點。
不對，並非是留下。而是在子彈擊中的瞬間男人的身軀便浮現出一抹鋼鐵般的烏光，隨後伴隨著金鐵交鳴的聲響子彈被碰飛變成跳彈。一時不察，手中的步槍不僅沒能傷害到阿姆斯特朗，胖子反而發出一聲吃痛的驚呼，隨後肩膀上多出了一枚子彈留下的血洞。
一記窩心腳將胖子直接踹飛，阿姆斯特朗也沒有選擇繼續攻擊，而是拽出胖子手裡的智能步槍丟給了一旁的大衛。
「你的事情，你自己解決。」
聞言，大衛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舉起了手中的智能步槍，在胖子驚恐的目光中扣動扳機。但是讓人失望的，扣動扳機後卻只產生了槍膛擊空的聲音——來自康陶的新一代智能步槍，自帶晶片鎖，在沒有授權的情況下即便是被敵人繳獲搶奪也無法使用。
無法射擊，但大衛卻並沒有因此而冷靜或放棄，而是握著槍身高高舉起，輕量化的合成纖維槍托在大力的揮舞下給人的感覺像是戰錘，騎到了胖子的身上，一連數十下重擊。
最開始的時候胖子還能勉強求饒幾句，但大衛的眼眸沒有絲毫的變化，充斥著不加以掩飾的驚恐與憤怒。一直到胖子的頭顱整個碎裂，腔體中的電路混著腦液濺滿大地，大衛這才後知後覺的停止了攻擊。
也就是在大衛還在感到前所未有的脫力的時候，一旁裝載了大猩猩手臂的人壯漢清道夫則是重新沖了上來。只不過這一次大衛已經展現了自己的能力，並陷入了疲憊，所以阿姆斯特朗也沒有留情。只是隨意的揮動手臂便將之直接摧毀成一堆血肉交織的機械零件嵌入牆體。
對葛洛莉亞脊背的豁口進行了簡單的縫合，隨後一針腎上腺素打了進去，伴隨著一聲悶哼，葛洛莉亞的狀態短暫回暖。
「這是你媽信賴的醫院，不是你的。你媽死了，他們可不會可憐你。」
手指夾起雪茄，阿姆斯特朗面色悠然的吐出一口灰霧。
「我第一次來到這裡就能學會的道理，為什麼你這個土著卻一點都不知道？現在，去你信賴的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