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博倩的話從口中一字一頓吐出,讓巷子內不由得陷入了一片寂靜。
靜得能聽到土粒在空調外機中碰撞發出的細瑣聲響,聽到一粒粒牆土簌簌飄下落在地面發出的細微聲響……
時間零,序列84,儘管它的序列號和危險程度並不高,但這個言靈有可能是已知言靈中最難以理解和詭異的。
根據目前的理論,所有言靈都是通過控制某種元素來實現的,但元素中並無時間元素,這個言靈卻仿佛能夠操縱時間。
釋放者以自己為中心構建領域,在領域內時間的流速變慢,而他仍然能以正常的速度行動,因此在外人看來他的速度提升了數倍乃至數十倍。
因為釋放者永遠處在自己領域的中心點,所以該言靈可以視作「無邊界」,但會對釋放者的身體會產生極大負荷,通常只能維持幾秒鐘。
這個言靈的掌握者必然是最頂尖的刺客,行走於時間的維度,如果輔以體能訓練,他們的行動速度能達到常人的百倍以上。
雖然能夠強化釋放者行動速度、以『神速』聞名的言靈·剎那也能做到相似的效果,但對於」剎那「的釋放者來說,行動的速度甚至高于思考的速度。
因此神速的行動往往是在開始之前就完全想好的,一旦開始就無法停止或者中途調整,所以很難實現這種幾乎瞬間擊殺四人的精細操作。
如果行兇者真的是擁有「時間零」並且性格弒殺、沒有記錄在冊的混血種……
「哈。」看著萬濤臉上有些難看的表情,萬博倩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子一樣笑出聲,咬著棒棒糖的細棒嬉皮笑臉道,「也不一定啦,或許是殺手呢?」
「畢竟,如果是混血種的話,按理來說,我的言靈應該能夠感知到的。」
聞言,原本沉默的萬濤頓時被她氣笑了,伸手揪住她的臉頰沒好氣道:「你這是安慰還是嚇我?就算是最頂級的殺手,不使用言靈,也做不到如此迅疾。」
「你沒有感知到,那就只能說明……」
「只能說明,對方已經強大到,可以隔絕血繫結羅的血統共鳴了。」萬博倩呵呵笑道。
「言靈·血繫結羅」釋放的原理,是最先喚醒釋放者自身的血統,以自身的血統和周圍的龍類和混血種產生共鳴,從而定位對方。
釋放者能夠產生神秘的幻視,看到自己和其他流著龍血的個體之間連著血紅色的絲線,即便對方在視力所不能及的遠處或者被遮。
越是強大的個體就越容易被發現,但也有強大的個體能夠隔絕共鳴。
一個性格如此謹慎甚至狡猾,又極有可能擁有時間零的強大混血種,就這樣不知道藏在什麼地方,讓萬濤感覺自己的頭都大了。
最關鍵的是,他手頭上,已經有一個比較難辦的任務了。
一個被美國通緝的A級危險混血種偷渡到國內,卡塞爾學院那邊給出的消息是跑到了他的轄區。
他和卡塞爾學院的那位S級專員,最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點蹤跡,結果突然來了一個更麻煩的傢伙……
「等等。」萬濤似乎想到什麼,若有所思地呢喃道,「沒記錯的話,那位S級專員的言靈,似乎也是時間零吧?」
念及此,他的目光微微閃爍,心裡打起了小算盤。
「讓警方配合調查一下這四名死者的人際關係,我懷疑他們的死並不只是倒霉碰上了混血種。」
思索片刻,萬濤先是站起身來對周圍的同僚下達指令,又看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萬博倩開口道:「你也用你的言靈來幫個忙。」
「……啥?」
聞言,萬博倩愣了一下,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瞪著眼睛看向他,不敢置信道:「你不會又想讓我用那玩意吧?我可是你親妹妹啊老哥!」
由於「血繫結羅」這個言靈的特殊性,一些科學儀器和鍊金機械能夠強化釋放者的感應,把區域範圍擴大到一座城市甚至更大。
而他們家裡恰巧就有這麼一個東西。
但「血繫結羅」的釋放者在使用言靈時精神是不設防的,有些強大的個體甚至能利用血統共鳴反過來殺死釋放者。
作為底蘊最深厚、傳承最完整的國家,鬼知道藏著多少大隱隱於市的老東西!
萬一觸怒到什麼存在,那她豈不是死定了嗎?
「不干!」念及此,萬博倩把頭搖得像是撥浪鼓,「就算你打死我,我也……」
「奧古斯塔F4Claudio。」萬濤輕描淡寫地打斷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我那輛F4Claudio嗎?不管最後有沒有找到,它都是你的了。」
「咕!」
萬博倩嘴裡發出奇怪聲響,臉色變化幾次,最後變成視死如歸的堅定。
「如果我死了,記得把它燒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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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寰亞集團的工業園區,叮叮噹噹的施工聲很是熱鬧。
沒人知道,這棟樓其實還有著第三層的地下室,因為在建築完成之初,地下三層就被放棄了,從正常通道是無法進入到這一層的。
但是如果有人能進入這裡就能看到,這處廢棄的地下三層被某個人不知不覺鑿通樓板,居然將這個隱秘的空間打造成了自己的地下別墅。
牆壁前都是琳琅滿目的書架,書架上置放的不是精緻圖書,而是被塞滿的昂貴黑膠唱片。
幾乎所有爵士樂巨星們的唱片都整齊放在書架上,這些東西只要拿出一個放在外面都能夠賣出天價,任何一個唱片愛好者走進這個房間都會尖叫出來。
而在這間放著貓王1956年那首《傷心旅館》的秘密空間內。
一個男人躺在床上,左手端著一杯酒香醉人的島嶼威士忌,紅潤透亮的光澤搖曳在堅硬的方杯里迷人至極,右手中則是升起裊裊白煙味道香醇的古巴雪茄。
「呼~」
楚天驕深深地吸了一口,呼出了菸草甜美的氣味。
冷峻面容被升起的煙霧籠罩,一時也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的眼中映著數不清的紅線,交織而過編成一張大網的紅線,它們匯聚在天花板下的半空,黑白照片和報紙上裁下來的剪報,手寫的紙片被紅線一一穿過。
紅線結成一張錯綜複雜的大網,但最終所有的紅線匯成了粗粗的一束,拴在混凝土牆上指向一個名字。
「Nidhogg(尼德霍格)。」他輕聲道。
代表絕望和毀滅的黑龍之王,數千年前被殺死在自己的王座上,祂的王座是一座永遠被冰雪覆蓋的山。
殺死祂的人將祂巨大的屍體放置在山頂,祂的雙翼一直垂到山腳,祂的血像岩漿一樣流淌染紅整座山,被融化的冰雪帶著血色的水汽升上天空,變成暗紅色的雲,降下鮮紅的雨。
殺死祂的人沐浴著血雨歡呼,他們稱那一天為『新時代』。
但是當祂重臨之日,便是世界死去之時。
祂的話即為神諭,而神諭即為命運。
「命運的終點,會在這座城市嗎?」
看著面前仿佛命運具現的紅線,感受己經開始流動的命運,楚天驕躺在一張綿羊皮的床上,腦海中思考著命運的流向……
叮鈴鈴!
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直接打破了壓抑沉悶的氛圍。
而原本一臉嚴肅的楚天驕,突然像猴子一樣跳了起來。
一把抄起一旁的手機,看了眼來電人的備註後,頓時就笑得滿臉開花,原本深沉的氣質都沒了。
「喂,兒子。」
楚天驕捧著電話的樣子,就像一個接下皇帝聖旨的太監總管,語氣快活甚至是諂媚道:「哎呦,咱爺倆真是心有靈犀,我一聽鈴聲就感覺是你……」
「啥?拍片?順便送一個朋友回家?沒問題,當然沒問題,我現在就去,我兒子拍片,我去端茶送水嘛!我開著……」
嘀…嘀…嘀……
不等楚天驕把話說完對面就掛斷了電話,但他沒有生氣只是放下電話小聲嘀咕道:「哎呀,我兒子居然拍電影了,還是和朋友一起?這我可要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