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檣：明天見哦。】
齊修遠站在地鐵站警示線外的隊伍中，低頭看著手機上發來的最後一條消息。
【齊修遠：明天見。】
聽到越來越近的嗡鳴，他抬起眼帘，看到地鐵從遠處駛來。
在接近月台時，列車開始逐漸減速，如流梭般滑入站點內，隨著門扉打開，帶起的風吹起了不知是誰帶進地下的枯葉。
滴滴。
背後的車門關閉合攏，地鐵也隨之緩慢始動。
傍晚時刻的列車很是寧靜，因為並不是晚高峰的時候，所以除了頻率不一的呼吸，只能聽到溫柔的廣播女聲。
車廂內並不算擁擠，齊修遠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目光輕輕掃過車廂。
右側坐著手提菜籃一看就是從菜市場買完打折商品的大媽，左側是互相依偎著對未來懷有美好憧憬的戀人，面前是懷抱公文包低垂著頭瞌睡的打工人……
嗡嗡。
耳邊傳來平穩低沉的嗡鳴，列車似乎駛入了一處隧道，車廂的空氣變得有些沉悶。
地鐵很快便從市區來到二環末站，中間經過了六七個站，中途偶爾有人上車，但大多都是下場，最後車上只剩下那個抱著公文包瞌睡的中年男人和齊修遠。
打開的門扉將車廂的沉悶撕開口子，齊修遠起身走出了車廂，不過就在車門即將關上的前一秒鐘……
「大叔。」他微微側過頭去，「你坐過站了。」
似乎是聽到了齊修遠不重不輕的聲音，那個低垂著頭的中年如夢初醒般抬起頭，抬頭看見了隔著車窗望著自己的眼睛。
在兩人視線相觸時，齊修遠在列車外禮貌地笑了笑，車門在滴滴聲中緩緩關閉合攏，地鐵再次開始啟動。
直到列車沒入了漆黑的隧道中，只能聽到吊環搖動和廣播裡甜美的報站聲，男人收回了自己那茫然的目光。
片刻後，他抬手撐著自己的側臉，懶懶散散道：「隊長，我應該是被發現了。」
「嗯……那小子確實挺奇怪的，我也不太確定……他給我一種危險的感覺，所以我沒敢試探，老大你是知道的，我的直覺向來很準……嗯嗯，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後，男人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喃喃道：「我已經是大叔了嗎？」
——————
獨棟別墅外，齊修遠走進庭院，從衣服內掏出了鑰匙。
隨手抽出門縫處的紙片，將鑰匙插入後擰動門鎖，隨著門扉被齊修遠推開，微不可查的頭髮絲掉落。
今天臨走前留下的髮絲還在，就連紙片的位置也沒有變化，看上去似乎和往常一樣安全。
齊修遠表情不變，推開門走了進去。
沒開燈的別墅內空曠而靜謐，他換上拖鞋後的腳步迴蕩著。
直到他走過玄關，走到客廳的拐角……
呲！
在一片不可見物的黑暗中，映著窗外月光的寒芒破開空氣，尖銳刺耳像是號角的長鳴。
當人被銳器抵住喉嚨或被針刺指著眼眸時，如芒在背的感覺會刺激人的每一處神經，會感覺到一股從內心深處狂涌而起的恐懼。
因為知道那根針那把刀輕輕一划一刺，就能輕輕鬆鬆徹底結束掉自己的生命，所以會被喚醒生物對死亡的本能恐懼。
無論是人還是其他生物，在面對這種情況下都會下意識選擇躲閃，不需要任何思考的本能，身體會在你沒有反應的時候就使你躲開。
而另一把刀已經等在另一側，一左一右將齊修遠徹底封死。
在這一刻，如墨流動的瞳孔中倒影出那兩道身影的動作，那兩隻握刀砍來的手臂因為用力過度露出青筋，原本一直屏住的沉重呼吸也在此刻被其吐出。
齊修遠沒有遵循身體本能的驅使向一側躲去，而是整個人的身體重心驟然放低，藏於袖口中躲過了安檢的兩把匕首落於手中……
噗嗤。
破開血肉的細微聲音響起，有三道影子映照在牆壁上，但是卻沒有鮮血飈射而出。
那兩把砍刀全部揮空，按照身體的慣性，他們本該揮出第二次，直到將目標砍死。
但是，就在兩人的目光下移，看到了齊修遠的身影，試圖揮下手臂的瞬間，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有像以往那樣濺出溫熱的血，也並沒有讓他們熟悉的爽快感。
只見，那兩條握著砍刀的手臂上，手腕處的衣袖突然撕裂而開，能看到皮膚裂出一條環形的紅線。
咔咔……
握刀的手掌沿著切口的方向滑落在地，露出那骨骼肌肉紋理纖毫畢現的斷口。
痛覺是在大腦皮層產生的，人在受到突如其來的傷害後，疼痛的信息需要一到兩秒才會傳輸到大腦皮層，然後才能做出反應。
「……」
斷臂的疼痛瞬間湧入腦海，兩人張開嘴正欲慘叫出聲，眼中就倒映出斬落的寒芒。
噗嗤！
這一刀如風划過，沒有痛苦，只有冰冷的死亡。
幾乎是在瞬間，兩人的喉嚨被割破，鮮血噴涌而出，身體抽搐倒在地上。
「呼……」
齊修遠握著兩柄匕首，出現在兩米遠的客廳，呼出了一口深沉的氣。
但當他想抬起兩根手指單手結印，再一次用出「瞬身之術」的時候……
咔噠。
冰冷堅硬的東西頂住了齊修遠的後腦勺，隨之而來的是被瞬間模糊生與死的界限。
「晚上好，齊先生。」
身後之人似乎想讓自己在齊修遠面前保持勝者的冷靜和悠閒，但那微微顫抖帶著些許森寒的聲線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恐懼。
他也聽出了自己無法掩飾的顫抖聲音，索性握緊手中的槍語氣冷漠地威脅道：「坦白地講，我們沒想到你會這麼難搞，而我是個非常膽小怕死的人。」
「我只想和您稍微聊一聊，所以請不要輕舉妄動，舉起雙手，放下武器，儘量慢一點，如果您的動作太大，我就會被嚇到，直接扣下扳機，打爆您的頭。」
「請放心，我安裝了消音器，不會擾民。」
持槍男人看著那張被窗外月光照亮的稚嫩面容，明明只要扣動扳機就被會一顆子彈射穿腦袋，但他從那張臉上卻看不出自己想要的恐懼之色。
好狠辣的傢伙，好扎手的點子。
這種冷徹無情的殺性簡直超過了他認識的任何人。
不過，現在，已經將軍了。
這個距離，任你身手再好，也不可能躲過子彈。
男人握住槍把的手緊了緊，看著齊修遠緩緩舉起手臂。
「啊啊，殺人這種事情，果然還是不太熟練啊。」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被人用槍指著腦袋。」
只見他背對著自己，將手中武器向上拋出的同時，語氣依然帶著笑意，「這種感覺，還真是讓人生厭。」
在他的話語落下前，男人便瞳孔一凝，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