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燃燒的火海（二合一）

  黑暗、潮濕

  大袞雕像周圍的岩石浮現一層墨綠色的苔蘚一般的物質。

  大量密集細小的黑色蠕蟲從水窪深坑之中泛起。

  雀躍著、蠕動著。

  老傑克面色慘白。

  召喚儀式停止後，他腳下的墨綠色符文也停止了動靜，原本他以為自己已經躲過一劫。

  但此刻，那些黑色蠕蟲就像跗骨的蛆蟲一般，扭動著黑色的身軀，緩慢的從自己腿上攀爬而起。

  「該死的，誰來救救我。」

  老傑克轉頭看向身旁，一個有些面生的老頭在那裡哀嚎著。

  他的腿部，已經被大量的黑色蠕蟲侵蝕。

  大量蠕蟲不斷鑽入他的大腿肌肉之中，將其腹部破開數個孔洞。

  黑色與紅色混雜著腥臭味的污穢不斷的從孔洞中被排泄而出。

  那個老頭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的肚子在某個瞬間鼓脹了一圈，活像個懷孕7月的孕婦。

  「不！我還不想死！」

  低沉的嘶吼響起。

  「嘭！」

  對方的肚子在老傑克眼前徹底炸裂。

  老傑克的瞳孔不斷擴大著。

  未知的恐懼不斷的去侵蝕著他的大腦。

  尤其是當他親眼目睹身旁黃金石柱之上的人被那些黑色蠕蟲殺死後。

  他已經在腦中聯想到下一個就會輪到自己。

  他試圖掙脫鐵鏈的束縛。

  蔓延到腳邊的水中，已經開始出現黑色蠕蟲。

  更遠處，越來越多的人正在被吞噬。

  「我該怎麼辦！？」

  老傑克試圖尋求祭壇之上那神跡的幫助，但距離太遠，很顯然對方是無法注意到自己這邊的情況的。

  他只能自救了。

  深吸著氣，老傑克感覺自己的肺葉中吸入了大片的腥臭氣息。

  這種味道？

  老傑克似乎在哪裡聞到過。

  我想起來了！

  這是那種似乎能夠燃燒的氣體。

  老傑克面色一變，他開始拼命的掙紮起來。

  鐵鏈的束縛並不是特別緊，老傑克用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氣。

  他的手掌處大量皮肉被磨爛，甚至露出了內部大片早已腐爛生瘡的肌肉，但這些東西在活命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

  老傑克的運氣不錯。

  綁他的那個半魚人或許因為偷懶的原因，鐵鏈並未綁的太緊。

  老傑克的手掌成功脫離了束縛。

  手部脫離，老傑克又將自己的雙腳擺脫了束縛。

  他的運氣不錯。

  落在水中，強行將幾條試圖鑽入自己大腿肌肉的蠕蟲扯出。

  老傑克咬著牙，朝其餘尚且倖存的被綁在黃金石柱上的人沖了過去。

  老傑克並不是什麼英雄。

  但這一刻，他所選擇做的事，卻是完全出於本能。

  在危難之際，他選擇了幫助更多的人。

  越來越多的人被從黃金石柱上被救下。

  但同時，那群遊動在水中的黑色蠕蟲正在接近。

  老傑克帶著一眾被救下的人朝著黃金祭壇衝去。

  「大家快朝那座祭壇過去！」

  老傑克咬著牙，擋在眾人身前。

  他緩慢而又堅定的從身上摸索出了一包煙。

  哆嗦著手從裡面抽了一根，塞入自己嘴中，並未點燃。

  那股難聞的氣味越來越濃了。

  老傑克的視線在洞穴內尋找著。

  他看見了。

  在不遠處靠近黃金祭壇的區域，有一處正在不停翻著氣泡的區域，那裡還有一片黑色的油污一樣的東西隨著水的流動漂浮過來。

  越靠近那裡，氣味就越濃。

  點燃就能夠燃燒。

  或許這是一種能夠被人類使用的燃料。

  老傑克想到了當初那位想要尋求自己投資的年輕人指著那一碗黑色油污所闡述的話語。

  但當時的老傑克對此嗤之以鼻。

  如今的世道，蒸汽機械才是王道。

  像是這種不明的燃料，統統都是異端。

  不過，這一刻，老傑克倒是有些懷念那個人了。

  要是自己能夠活著回去，或許自己會願意出錢去資助那個年輕人。

  當眾人站到黃金祭壇之上，脫離了不斷上升的水面後。

  老傑克眯起眼，緩慢的給自己點上了煙。

  黑色油污與氣味顯得更濃了。

  而在這片不斷上浮的水中，大量的黑色蠕蟲因為剛剛的吞噬，此刻已經殺紅了眼，它們張開著鋒利的口器，隨時做好了吞噬那批逃走的人類的想法。

  羅德其實也已經注意到了這群人。

  甚至老傑克這個帶頭人，他是最先注意到的。

  而當羅德見到這傢伙的舉動以及那源源不斷正在從某處不斷翻湧而出的黑色石油後，羅德的嘴角抽了抽。

  他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地方居然還會有石油的產出。

  在確定了老傑克這個人有自己的打算後，羅德決定不去插手他們的事。

  「呼！」

  緩緩的吐出一個煙圈。

  老傑克看了眼身後大部分面容蒼白，眼中透露著絕望的人，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玩味的笑容。

  自己這一手，或許能夠救他們一時，但如果沒有辦法讓這水面停止上升，最終只會讓自己這群人陷入死亡。

  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不被那些黑色蠕蟲鑽進自己的身體活活把自己咬死就行。

  老傑克想到了那個年輕人的實驗。

  油污倒入水中，漂浮在水面之上，放入火柴，火焰居然會在水面上燃燒。

  這種驚悚的事情還是讓老傑克兩天沒有能夠好好睡一覺。

  當時的他，甚至將那位年輕人當做巫師。

  而眼下，自己要在這群人面前，變成那位當初的巫師了。

  老傑克看著漂浮在自己腳下的油污以及從油污中冒頭的黑色蠕蟲，捏住菸蒂，彈了彈菸灰。

  「該死的惡魔！就讓這場盛大的火焰，送你下地獄去吧！」

  燃燒著火星的菸蒂被老傑克丟入石油之中。

  「轟！」

  一圈火焰驟然於水面上燃燒起來。

  大量哀嚎聲在水面之中響起。

  那原先還遊蕩在水中的黑色蠕蟲這一刻仿佛被熱油澆灌的活蝦，蹦跳著試圖逃離這火焰的地獄。

  但不管它們逃到哪裡，火焰所組成的水面已經在這一刻徹底占據了這座地底洞穴除了黃金祭壇與那座雕像外其餘的區域。

  一直注視著祭壇下方動靜的羅德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艷。

  這個老頭居然能夠想到用火焰對付黑色蠕蟲，倒是有著不錯的應變能力。

  老傑克看著被燒死的黑色蠕蟲，咧嘴一笑。

  他在眾人茫然與惶恐的目光中，穿過他們，朝著祭壇上方走去。

  他準備去找那位女神派遣過來的戰士。

  他自然是不想死的，眼下只能夠從那位那裡尋找自救的辦法了。

  其餘被救下的人，大多呆滯著，但在有心人的指引下，他們還是跟隨著老傑克朝著祭壇上方走去。

  畢竟水面雖然在燃燒，但依舊沒有停止上升，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上升的水面波及到。

  地底洞穴外圍。

  馬歇爾一行人被一名灰袍人擋住了前行的道路。

  「喂！老頭！快點讓開，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一名偵查隊員本著儘量不多造殺戮的原因，面對那個佝僂著身影的灰袍人，勸誡道。

  「呵呵。」

  灰袍身影掀起兜帽，已經完全黑化的臉，靜靜的看著偵查隊員。

  兩人對視了半秒。

  偵查隊員忽然哀嚎一聲，他捂著自己的臉，跌跌撞撞的朝一旁的灌木叢倒去。

  「不！不要殺了我！」

  低沉的嘶吼聲從那名偵查隊員軀體之上浮起。

  他的身體在這一刻發生了扭曲的異變。

  肌肉骨骼像是斷裂後又再次生長了一般，一根黑色的蠕動觸鬚忽然從對方口腔之中蔓延而出。

  全程注視著一切的馬歇爾面色一變。

  「大家注意警惕！不要和那個傢伙對視！」

  該死的！

  什麼時候這裡居然跑出來一頭大惡魔了！？

  馬歇爾作為曾經跟隨著羅伯特活躍在帕加瓦羅戰役中的人，自然是見過大惡魔的各種手段。

  所以對於偵查隊員的異變，他還是心中有數的。

  只有特殊類的大惡魔才擁有這種詭異的手段，能夠讓人類在短短的數秒時間內，產生各種意義上的蛻變。

  由人類發生變態進化，成為一頭沒有智慧的惡魔。

  「馬歇爾科長，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通訊器中傳來隊員的詢問。

  馬歇爾面容凝重，如果應對大惡魔，羅伯特曾經教授過他。

  在野外遇到大惡魔，沒有做好充分準備的前提下，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否則只有一個死字。

  當然，那是在實力不夠的情況下。

  如果有能夠抵禦精神攻擊的裝備又或者本身就有著不俗的精神力可以抵消對方的精神攻擊，也是能夠嘗試反擊的。

  但眼下，馬歇爾根本就沒有做多餘的準備。

  他只能勉強一試了。

  至於洞穴中的人，他已經不抱著他們還活著的希望。

  「你們先撤退，我留下來斷後！」

  「科長，難道我們不去支援了嗎！？」

  「臭小子們，老子也想去支援，但你們確定在大惡魔的襲擊下，還有人能夠存活嗎！？」

  「可是，那位不是還在裡面嗎？」

  馬歇爾一愣。

  他眯起眼。

  羅德作為這次行動最大的後手，還沒有走出地底洞穴。

  以馬歇爾多羅伯特長官的了解，他不可能在離開前不幫羅德準備好應對大惡魔的手段。

  所以，眼下的情況，就有些微妙了。

  「隊長！他走了.他走了！！」

  馬歇爾回過神，卻見到剛剛還攔在出口處的那頭大惡魔，居然朝著一側黑暗森林中獨自走去。

  「隊長！要追擊嗎！？」

  「我們的任務是支援羅德！」

  馬歇爾強調了一遍眾人的任務。

  「可是他殺死了贊塔夫！」

  馬歇爾嘆了口氣，看著那被異變成惡魔的原偵查隊隊員。

  「羅比爾，給他一個痛快，贊塔夫是一位英雄，他犧牲在了同大惡魔對抗的道路上，我會幫他申請榮譽勳章的。」

  「是！」

  「贊塔夫兄弟！對不起，兄弟救不了你，只能送你一程了！」

  隊伍中，羅比爾駕駛著自己的機械衛士來到異變成惡魔的贊塔夫身前，手中蒸汽機槍對著它連開數槍。

  「報告馬歇爾科長，任務執行完畢！」

  通訊器中的聲音在這一刻全都停滯了下來。

  低沉的抽泣聲忽然響起。

  緊隨其後的還有其餘人的嚎哭聲。

  作為同一批進入作戰科的戰友，贊塔夫和他們的關係一直是極好的，只是贊塔夫的身體不行，無法成為機械衛士的操控者，但為了能夠繼續陪戰友們走下去，贊塔夫選擇了成為偵查隊員。

  眾人原本約定著這次行動結束後要一起喝酒的。

  但眼下，誰都沒有想到，贊塔夫會犧牲。

  甚至，還是在遭遇到了大惡魔後犧牲的。

  只是，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提出要去追尋那頭大惡魔。

  因為他們也知道，他們面對大惡魔是沒有任何勝算的，無腦上只能夠尋死。

  而且，在進入作戰科後，眾人所熟讀的《作戰科手冊》上明確的條例規定著一條內容：

  當隊友在你面前異變成惡魔，你必須服從命令送他最後一程。

  原本這條沒人在意過。

  但在經歷過這件事後，眾人卻都感覺到了這一條規定的沉重。

  由無數人的死亡所堆迭而出的手冊。

  馬歇爾聽著通訊器中的抽泣聲，沉默著。

  過去的他，也曾為親手殺死自己異變成惡魔的同胞而哭泣。

  但那是必須的。

  不殺死他們，將會害死更多的人。

  羅伯特長官告訴過他，每一名成熟的戰士，都將會經歷一段刻骨銘心的成長階段。

  只有身體與心靈得到徹底的蛻變，才能夠成為真正可以上戰場的人。

  而眼下，自己手底下的這批年輕人，才只是堪堪在成長這條道路上邁出一小步。

  馬歇爾看到偵查隊長給自己比的手勢，確定了他們已經將贊比塔的屍體收斂完畢。

  他低聲在通訊器中說道：

  「原地修整結束，繼續前行，偵查隊，做好前方的偵查工作！」

  「是！」

  老傑克帶著一眾人來到黃金祭壇之上。

  面對的是蠕動著觸手阻擋前路的伊索。

  「前路禁止通行，你們就在這裡休息，不要亂跑。」

  老傑克作為這群人的代表，看著眼前這頭恐怖的章魚頭怪物，眼神閃爍著。

  對方的言語很顯然表明了那位大人的立場。

  他並不想和自己等人產生聯繫。

  老傑克自然也不會再想要打擾對方，他獨自找了個位置，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煙。

  倒是這群人中有不開眼的想要找事，說自己是某某人。

  但對方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伊索直接丟進了祭壇下方燃燒的火海之中。

  羅德將這件事交給伊索處置，伊索自然不會慣著這群愚昧找事的人類。

  說到底，它終歸依舊是惡魔，它只是臣服於羅德而已，作為深淵之主的分身，要不是偉大的主人羅德的吩咐，伊索甚至會將這群礙眼又礙事的人類全都丟進火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