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走自己的路,軍備壓制

  第425章 走自己的路,軍備壓制

  夜色瀰漫,征南大軍五萬人的隊伍綿延數十里,浩浩蕩蕩地行走在官道上。

  中軍位置,潁國公傅友德一番問詢,神情愈發溫和,

  原本嚴肅的嘴角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笑容。

  他看向曹國公李景隆,笑道:

  「九江,此事做得不錯,我如此急匆匆的追擊,

  就是怕阿資重新回到越州,據城而守,憑藉附近的土人休養生息,壯大隊伍。

  沒想到,爾等先人一步進入越州,倒是讓我省了很大工夫。」

  說到這,傅友德笑了出來,臉上的點點傷疤猙獰恐怖,眸光銳利,一陣威勢開始瀰漫:

  「如今,阿資被困越州外,敗局已定,此番平叛,你有大功。」

  聽到此番誇獎,曹國公李景隆沒有覺得欣喜,反而覺得尷尬萬分。

  他不停地撓著頭,嘿嘿傻笑,時不時地看向陸雲逸,

  發現他臉色平靜到了極點,像是根本沒有撒謊一事。

  這讓李景隆暗暗佩服陸雲逸的厚臉皮,這是二人早就計劃好的事情。

  如今前軍斥候部太過眨眼,功勞越多處境越難,適當地分潤一二,能讓眼前困難少上許多。

  頓了頓,李景隆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便說道:

  「我從雲逸處所得一本兵書,名為《百戰奇法》,其中勢斬篇直言,

  凡戰,所謂勢者,乘勢也。

  因敵有破滅之勢,則我從而迫之,其軍必潰。

  京軍得知阿資在貴州兵敗之後,便決定突飛猛進,可沒承想越州城阿資根本沒有派人留守,我等輕而易舉入城。」

  潁國公傅友德點了點頭:

  「叛軍大多臨時起意,沒有詳細的準備,也沒有對後續戰事的統籌,

  往往看了前面,顧不得後面。」

  說到這,傅友德看向身旁的三名年輕人,提醒道:

  「兵書可以看,但不能照搬其上方略,

  任何戰法都要因地制宜,

  有的時候方法笨,甚至看起來蠢,

  但放在合適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兵法。

  你們還年輕,多想一些屬於自己的戰陣之法,

  至於前人所言,看看即可,不必在意。」

  此話一出,李景隆與周遭的一行將領面露疑惑,他們有些不懂此言是什麼意思。

  傅友德看了看李景隆,輕笑一聲,提醒:

  「兵書都是古人所做,了解其意即可,

  戰場廝殺隨著兵器以及攻殺軍械的製作,變得越來越複雜,

  一支完整的軍伍,需要裝配、各司其職的軍隊有很多,遠超古人戰陣。

  就如大明,立國之時火器只是在戰場輔佐之用,製造煙霧。

  真正結束戰鬥靠的還是刀兵弓弩,甚至大炮都只是用來驚馬。

  二十年過去了,現在呢?

  若說先前軍中還有一些遲疑與不確定,現在則下了定論。

  麓川的戰報本公看了,

  火器在其中取得的戰果超出所有人的想像,甚至能與耗費頗大的騎兵一較高下。」

  潁國公傅友德語氣沉重,臉色凝重,娓娓將心中想法說了出來,周遭一眾將領都豎起耳朵聽著,

  國公親自講述戰場形勢變化,此等遭遇,足以抵上萬金。

  潁國公傅友德繼續開口:「這一點陸雲逸就做得極好,

  不論是從戰場布置還是戰時目標的選擇上,我看不到任何前人的影子。」

  說到這,潁國公看向陸雲逸,眼中帶著濃濃的欣賞,語氣溫和:

  「平日裡看兵書嗎?」

  陸雲逸神情凝重,點了點頭:「回稟潁國公,看的。」

  李景隆在一旁興沖沖補充道:「傅爺爺,雲逸整日都在看兵書!」

  潁國公長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很好,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你的兵書看對了,也不怪藍玉在信中對你不吝讚美,的確極好。

  若是早一些相遇,本公可以收你為關門弟子。

  本公的幾個兒子,行軍打仗沒一個爭氣的,到時畢生所學都可以傳授予你,也算是後繼有人。

  奈何,被藍玉搶了先,就隨他吧。」

  此話一出,在場不知多少人將眸子投了過來,眼中隱隱帶著羨慕。

  陸雲逸倒是臉色平靜,只是在心裡不停喊著不要說了,

  本就顯眼,今日所言定然會被傳遍軍中,

  到時誰都知道邊疆出了個被兩位國公爭搶的將領。

  頓了頓,陸雲逸拱手抱拳:

  「多謝潁國公厚愛,卑職是北地邊疆之人,所學都是草原戰陣,

  潁國公之厚愛,請恕雲逸無福消受。」

  「呵呵.」傅友德乾笑兩聲:

  「天下軍事,一通百通,

  只要肯鑽研,不自大,

  北邊草原的仗能打,西南山林的仗同樣能打。」

  他看向李景隆與沐春,叮囑道:

  「你們二人年紀輕輕驟登高位,靠的都是父輩遺澤,不知功勳來之不易。

  但越是如此,爾等打仗越是要小心,萬萬不可自大,

  只要小心謹慎,憑藉大明兵馬強壯、甲冑精良,

  就算是輸,也輸不到哪去。」

  「更不要故步自封,世人都說學海無涯,戰陣一道也是如此,

  若是停滯不前,就會被人甩開。

  戰事打不贏,以往的戰果再輝煌,也要落得狼狽歸家之場景。」

  沐春與李景隆聽進去了,連連拱手:

  「多謝潁國公教誨!」

  潁國公傅友德看了他一眼,笑了起來:

  「行了,本公隨口一說,爾等隨口一聽,

  至於真正懂得其中道理,還需要摔幾個跟頭。

  好了,都去吧,我部要全速趕路了,明日清晨,我等在湯池山下匯合!」

  「明日?這麼早?」

  李景隆看了看天色,距離天亮不到三個時辰,

  五萬人,這麼多糧草輜重,需要行進二十里,明早趕到湯池山。

  這讓李景隆不得不懷疑,真能行嗎?

  見他如此模樣,南征大軍右副將軍普定侯陳恆大笑起來:

  「曹家小子,四條腿的戰馬跑得雖快,但總要歇著,兩條腿的人不用歇!

  潁國公所部嫡系在山林中都能一日奔襲五十里,何況是這平地,

  若是不惜代價,百里也不在話下。

  你們放心吧,快些往回趕,我等在天亮之前就能抵達。」

  潁國公傅友德笑容和善,擺了擺手:

  「快些回返吧,早些匯聚部下,早些結束戰事,

  本公年紀大了,還想要多歇一歇。」

  聽到此話,李景隆便不再客氣,臉色變得凝重,朝著二人拱了拱手:

  「那我等先行一步,明日清晨與湯池山下會合!」

  「去吧去吧。」傅友德擺了擺手。

  李景隆與陸雲逸沐春拱手拜別,舒緩的馬蹄聲頃刻急促起來,沒一會兒的工夫,就消失在了視線中。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普寧侯陳桓臉色凝重,面露感慨:

  「大人,英雄出少年啊,咱們這般大的時候,還是大頭兵呢。」

  陳桓是傅友德的嫡系,洪武四年就跟隨傅友德征蜀地,

  十四年又征雲南,後因征雲南有功,於洪武十七年封侯。

  二人共同征戰二十年,感情深厚,說話也就無所顧忌。

  傅友德笑了笑:

  「英雄出少年者不知多少,可功成名就者少之又少,且看吧。」

  陳桓見他又笑了,臉色古怪起來:

  「大人,看來您今日甚為欣喜啊。」

  「何出此言。」傅友德板著臉發問。

  陳桓笑著說道:「自從領了朝廷的差事後,您一直都是不苟言笑,像今日這般少之又少啊。」

  傅友德嘴巴微張,來回開合,最後嗤笑一聲,抿了抿嘴:

  「你啊你,不琢磨打仗倒是琢磨起本公來了。」

  「有大人在,西南誰都翻不了天,哈哈哈。」陳桓大笑起來。

  傅友德不知想到了什麼,面露感慨:

  「本公身旁都是如你一般的老頭子,也不見幾個年輕人,

  今日見了這些年輕人,本公覺得自己都年輕了不少啊,

  還是年輕好.

  當年本公在李二麾下,擊刺騎射,冠絕三軍!

  一眨眼,將近四十年過去了,本公連大刀都提不動了。」

  說到這,傅友德臉頰肌肉隱隱跳動,咬牙切齒,呼吸有些急促:

  「更可氣的,兒子沒一個中用的,傅正這個王八蛋,

  整日鑽研種地,叛軍都阻攔不住,

  本公現在想想,都覺得窩囊,心口堵得慌,喘不過氣。」

  陳桓不敢說話了,在他們的計劃中,

  叛軍會被牢牢堵死在普定,不會讓其離開貴州。

  阻攔叛軍之人正是二公子,普定屯田衛指揮使傅正。

  陳桓明白,此舉是老父親想讓兒子積攢功勳,再向上爬一爬。

  叛軍主力已經被他們盡數消滅,只剩下了潰兵游勇。

  按理說打贏都很容易,更莫說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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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偏偏,不僅沒打贏,還能讓人跑了。

  以至於陳桓現在想想,也感覺有些窩囊,

  他們現在只得嘴上說著緊急,但卻放慢速度,搖搖墜在後面,生怕朝廷看出來叛軍不堪一擊。

  氣氛有些凝重,陳桓左思右想,輕聲開口:

  「大人,莫要生氣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做個閒散差事也好,

  等大人百年之後,不論是大公子承襲爵位還是二公子承襲爵位,都少不了一家富貴。

  大人,還是要放寬心些,

  下官的兒子.早就不指望了,隨他去吧。」

  「什麼屁話,兒子不指望還指望誰?」

  傅友德破口大罵,呼吸急促,臉上的傷疤也因為充血而變得血紅。

  「九江前些年也是個不頂事的,現在長大些,知道學本事了,老子都替他爹欣慰。

  可偏偏老子兒子怎麼都不開竅呢?

  旁人六十頤養天年,老子六十來回奔波!

  窩囊,甚是窩囊!!」

  傅友德越說越氣,聲音也越來越大,而後吼道:

  「傳令全軍,全速疾行,天亮前務必到達湯池山,誰若是掉了隊,軍法處置!!」

  「是!」

  周遭盤踞的一眾親衛也是噤若寒蟬,連忙四處奔走,傳遞命令。

  傅友德甩了甩馬韁,身下戰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氣,快速奔走起來。

  陳桓不敢說話,縮了縮脖子,連忙跟了上去。

  重重的嘆息在身後追趕。

  翌日清晨,晨霧尚未散去,茫茫多的軍伍便在浪蕩山腳匯聚,東西兩個方向綿延不絕。

  現在阻攔在叛軍營地以及京軍營地之間的杉木林,

  此刻已經被夷為平地,轉而搭建起了一個個臨時營寨,

  一部分為京軍所用,一部分為征南大軍所用。

  陽光透過晨霧縫隙,空氣中瀰漫著濕潤泥土氣息與遠處炊煙的淡淡味道,交

  織出一種戰前特有的寧靜,似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片刻安詳。

  但不論氣氛如何溫馨,

  都無法阻攔雙方精銳部隊如同蓄勢待發的巨龍,緩緩向中央匯聚。

  在其正前方,昨日叛軍上山所開闢的寬闊道路,

  大樹被齊根斬斷,帶去山上!

  山路上的坑坑窪窪被填平,鬆軟的泥土被踩得尤為緊實。

  在不遠處,還有一條條道路正在被開闢,

  是京軍民夫與征南大軍民夫在不辭辛勞的開闢上山道路。

  此刻,京軍列隊整齊,甲冑在陽光下閃耀著冷冽。

  隊伍中尤為凸顯的是最前的千名軍卒,

  他們身上甲冑不再是黑色,而是變成了三色迷彩,

  背上也不再是箭筒補給,而是一個個寬大厚實的背包,同樣被塗成了迷彩顏色。

  腳下穿著長筒軍靴,麻繩里外纏繞,一直蔓延到小腿肚,

  讓他們看起來像是兩根細竹籤,支撐著一個三色土豆。

  而他們的臉頰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被密密麻麻的護具、濾網所籠罩,站在隊伍中顯得尤為臃腫。

  所有人都不敢小覷,

  京軍所屬一眾軍卒早就聽說前軍斥候部有專門應對山林戰事的軍械裝備。

  現在看來,所言非虛。

  而征南大軍的將士們由於長時間的山林作戰,

  一眼就看出了此等軍伍的一切準備都是為了應對山林戰事!

  尤其是身上那三色的甲冑以及背包,

  讓他們瞪大眼睛,看了又看,

  即便如此,他們也經常眼花,看不真切。

  這讓他們震驚萬分。

  軍卒們時不時地低頭看向自己所穿的土黃色甲冑,

  原本覺得這已經是山林中最好的偽裝,

  但與三色甲冑一比,自己身上的甲冑太過明顯!

  而且,他們還有手腳露在外面。

  相比於征南大軍的野性不羈,京軍所屬反倒像是擅長山林作戰的軍隊。

  一面「傅」字大旗,一面「曹」字大旗,迎風招展。

  號角聲、鼓聲此起彼伏,雖未正式交鋒,

  股無形的壓力已讓空氣凝固,連山間偶爾傳來的鳥鳴都顯得格外刺耳。

  一道道軍令下達,盾牌手、長矛兵、弓箭手軍卒按照戰術布局排列開來,宛如精密的機械裝置。

  山間的霧氣似乎也被這股氣勢所震懾,漸漸散去,

  露出了阿姿叛軍據守的山頭,那是一座背面陡峭且前面坡地,且林木蔥鬱的山峰,

  叛軍的旗幟在山頂飄揚,顯得格外醒目!

  但作為征南大將軍的傅友德,注意力卻沒有在山上,

  而是死死盯著手中厚厚的冊子,對於身旁的些許呼喚,也不作理會。

  無奈之下,普定侯陳桓只得自己下命令!

  一陣忙碌過後,隨著忙忙多的軍卒慢慢進山,

  等到陳桓回來後,發現大人還坐在帥旗下,看著手中冊子,臉上露出無奈,快步走近:

  「大人,前軍一萬人已經進山,預計在午時清掃完半山腰以下的陷阱防禦,

  下午時就可以登上山腰,與叛軍交戰!

  另外,葉升帶著部下繞到了後山,準備在懸崖上找一條路,送人上去。」

  「嗯,你自己安排。」傅友德應了一聲,頭也沒抬,回答敷衍。

  「大人,前軍斥候部所屬的一千軍卒會負責東南山區的陷阱清掃與道路開闢,

  至於其他京軍就讓其留在山腳駐防,等我們回來時接應。」

  「嗯,知道了。」

  「大人,上午開闢道路,下午與敵軍交鋒,削弱敵軍士氣,

  到晚上採取火攻,一舉將敵軍擊垮,

  後半夜等氣溫驟降,我等就要開始招降。」

  「嗯,好。」

  「大人,為了確保戰事順利,

  我向前軍所屬下達了不惜一切代價的命令,並且帶足了軍械補給以及火藥。」

  「嗯。」

  回答越來越短,普定侯陳桓呼吸急促起來,聳了聳鼻子,歪過身子,也看向冊子,

  他倒要看看,一個北地邊民,

  編撰的山林作戰軍略,有什麼可看的!

  半刻鐘後,陳桓還沒看完,

  冊子就已經翻動,他心中一急,連忙喊道:

  「大人,我還沒看完,剛才那個陷阱是怎麼布置的?」

  潁國公這回抬起腦袋,看向身後抻著頭,著急萬分的陳桓,眉頭一皺,罵道:

  「滾一邊去,人都上山了你還待在這作甚!」

  「您不是也在這呢嘛。」

  陳桓小聲嘀咕,見大人瞪大眼睛,他身體一直,連忙開口:

  「大人,我這就去!」

  潁國公點了點頭,叮囑道:

  「多看看陸雲逸整出的那些東西,

  若是好用,回京後馬上督造,尤其是背包與三色甲冑。」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