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請蒼天,辨忠奸
東霞巷相比於清音巷要好不知多少,
整齊的牆面,地上鋪陳著青石板路,道路兩旁還有一些綠植,被修剪整齊,打掃得乾乾淨淨。
此地居住的,大多都是太和街的掌柜以及一些青樓妓館的藝人。
她們大多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等才藝上有所鑽研。
在如今昆明城,純正的清倌人已經不多見了,
住在東霞巷的更是如此,大多都是被青樓妓館養在這裡。
說是賣藝不賣身,但只要銀子夠,
一夜之間就能編造出一些感人故事,賣身成為花魁,等待客人憐惜。
住在東霞巷六號的蕭蘭就是此等人。
天還未亮,東霞巷六號依舊燈火通明,
不大的兩進院落裝飾古典,充滿古韻。
正房之中,橙紅色的燭火打在窗戶上,映照出人影。
時間一點點流逝,直到天邊的太陽出現在東方,將天空的純黑色變為深藍色,
屋內的聲音才漸漸平息,燃著的燭火也猛然熄滅。
半個時辰後,天色徹底大亮,
清晨的薄霧洋洋灑灑瀰漫在昆明城中。
天空也變得暗淡,陰沉無比,
無數的陰雲遮蓋了原本應該灑下大地的陽光。
但位於房中的苗鴻猛地睜開眼睛,血絲充斥了他的眼睛,臉頰上也帶著不一般的紅暈。
他猛地坐直身體,眼中朦朧迅速消失。
即便剛睡下不久,但多年來他都是辰時清醒,早就養成習慣。
他側頭看了看身旁,左邊是一名披頭散髮的美人,
紅潤依舊,臉上帶著薄紅,此刻秀眉微蹙,顯得尤為動人。
右側是一名頭髮梳理整齊的俊美男子,白皙的皮膚即便在昏暗的天氣下,也尤為明顯。
他臉上同樣有著紅暈,此刻正緩緩睜開眼睛,眼中閃過慵懶,輕聲問道:
「當家,時辰到了?」
苗鴻臉色平靜,輕輕點了點頭,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但見蕭蘭還躺在那裡,沒有清醒的意思,他臉上閃過一絲陰鬱,一腳就踹了過去,
「滾遠點。」
倒飛出去的蕭蘭猛地睜開眼睛,發出一聲驚呼。
但已經來不及了,她不著片縷,重重落在地上。
奇怪的是,她非但沒有生氣,也沒有哀怨,反而有些惶恐地跪地,
「當家的,是小蘭的不是。」
苗鴻沒有理會,甚至都沒有去看她。
一夜瘋狂過後,帶來的是深深的空虛以及厭惡。
就連身後的俊美男子幫其披上衣服,他都有些抗拒。
他迅速穿上衣服鞋襪,看向床榻上跪坐的俊美男子,吩咐道:
「處理好後事,不要露出端倪。」
說著,他語氣加重了一些,強調道:
「現在是關鍵時期。」
「是當家。」俊美男子低下頭,面容悽美。
「嗯。」苗鴻瞥了他一眼,快步離開。
等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傳來,俊美男子笑了起來,看向跪在地上的蕭蘭,挪動身子,就那麼坐在床榻邊,臉色冷峻,但聲音輕柔:
「小蘭,你被我寄予厚望,可不要讓當家失望。」
「小蘭明白.」
蕭蘭死死地低下頭,膝蓋在冰冷的地面微微挪動,很快便來到了俊美男子身前。
「小蘭來伺候您。」
俊美男子見她如此模樣,輕輕笑了笑,
伸出手捏過蕭蘭的下巴,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臉上冰霜如微風一般消散:
「還算懂事,來吧。」
說著,他有些隱晦地瞥向身後長窗,能看到一個朦朧的黑影站在那裡。
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作為男寵,他最知道當家喜歡什麼了。
屋外,踮著腳站立,從縫隙中看向屋內的苗鴻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寒霜一般的臉重新變得春風得意。
看了一會兒,當屋內的二人糾纏在一起後,
他發出了一聲輕笑,
伸出手指輕輕一撥,被掀開的窗紙重新閉合。
苗鴻背著雙手,步伐飄忽地走向門口,
嘴裡甚至哼著小曲,顯然心情不錯。
小院門口,站著一名車夫以及三名侍衛。
他們膚色黝黑,長得孔武有力,都是地方土司的猛士。
他們知道苗鴻的習慣,早在辰時前就已經清醒。
見他走來,幾人微微躬身:
「掌柜。」
車夫轉身推開院門,走了出去,
將馬車上的腳凳拿下,隨後坐在了車夫的位置。
苗鴻慢慢走了出去,身旁護衛神情警惕。
早晨的東霞巷顯得尤為安靜,但已經能聽到各個院子忙碌的聲音。
苗鴻看了看四周空空如也的街道,又抬頭看了看陰沉飄灑著細雨的天氣,暗罵了一聲。
「晦氣。」
苗鴻走向馬車,腳下的青石板路因他急促的步伐而發出輕微響動。
他熟練地踏上馬車一側腳蹬,雙手輕輕一撐,整個人便穩穩地站立於車轅之上。
隨後,他緩緩掀起了那厚重的馬車帷幕,
然而,在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苗鴻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雙眼猛地睜大,瞳孔中滿是驚愕與不解。
怎麼有人?
馬車的內壁本應光滑如鏡,
此刻卻布滿了泥土與雜草碎屑,地板上更是留下了一串串泥濘腳印。
兩個滿臉褶皺,膚色黝黑,顯得有幾分憨厚忐忑的老農擠在車廂里,身上的汗衫充滿泥污。
幾隻眼睛對視,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慌亂!
但還不等苗鴻有所反應,
兩隻布滿老繭的大手猛然從車廂內伸出,
一把抓住他的一隻胳膊與衣衫,將他拽入了車廂之中。
苗鴻發出一聲驚呼,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踉蹌幾步後跌倒在地。
他抬頭一看,只見兩位老農正半蹲在他面前。
撲面而來的汗臭味幾乎要將他淹沒,一時間無法呼吸與思考。
二人眼神中帶著忐忑,動作卻樸實無華,
其中一位老農手持沾滿泥土的柴刀,刀尖閃爍著寒光。
他抿了抿嘴,毫不遲疑地斜揮刀劈砍而下,動作迅猛有力。
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
「砍甘蔗砍甘蔗.」
柴刀鋒利,老農有力,
不等苗鴻有所反應,柴刀的前方尖刺與拐彎處,已經刺入了他的後背。
「啊」
苗鴻發出了一聲慘叫,眼中閃過狠辣。
他知道是仇家找上門了,
心中後悔昨日不該瀟灑,但動作同樣沒有猶豫。
他朝著那手拿柴刀的老農撲了過去,二人頃刻間扭打在一起。
另一位老農則緊握著一根木柴,一端已經被磨得尖銳無比。
他眼中閃過狠辣,沒有猶豫,狠狠地刺了出去!
撲哧——
刺破血肉的聲音傳來,
苗鴻所穿的名貴絲綢衣衫被刺穿,鮮血頃刻間染紅了衣服!
苗鴻面露痛苦,身上的力氣在迅速消失。
他此刻萬分後悔,為什麼要吃那麼多藥!!
鮮血噴濺,不大的車廂內隨著三人來回扭打,很快就一片血污。
車廂內,柴刀與木棍的劈砍聲、苗鴻的躲閃聲以及急促的呼吸聲交織,顯得驚心動魄。
一切都在轉瞬之間。
外面的車夫與護衛也反應了過來,猛地瞪大眼睛,發出一聲大喊:
「保護掌柜!」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馬車兩側響了起來。
幾人身形頓住,左右看去,臉色猛然大變,
只見東霞巷兩側猛然竄出了七八人,都是老農打扮。
手中所拿兵器也五花八門,鐵鍬、鎬拔、鋤頭、錘子、柴刀、木棍。
但無一例外,臉上都寫滿了凶厲。
這讓二人產生了剎那間的恍惚,以為在土司中搶水。
「殺了他們!!」
兩邊都爆發出了激烈的喊聲,將幾人嚇得夠嗆,
「快快,將馬車拉到院子裡,我們擋住他們!」
一名護衛從馬車下抽出了暗藏的長刀,滿臉狠辣。
其餘三名護衛亦是如此,抽出長刀!
氣氛有了一剎那間的凝固,
兩側的人群只是有所停頓,而後迅速沖了過來!
這時,車夫反應過來,策動馬匹,就要帶著馬車衝進小院,
門外人太多,只要進入小院,就有活命的機會!
四名侍衛兩兩相分,朝著兩邊發出了一聲大喊,快步沖了上去,
腳掌踏在地面上,發出噠噠噠的響動。
手中長刀放於身側,有著銳利的尖嘯,似是切割開了空氣。
這時,東霞巷盡頭,緩緩出現了幾道身影,是五十餘歲,
看起來憔悴無比,如同八十老叟的裴員外。
他看著前方沖入小院的馬車,
乾瘦如同厲鬼的臉頰上頃刻間出現兇狠,
「去,你們都去,一定要殺了他!!」
裴員外朝著東霞巷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嘶吼,雙目圓瞪,充滿血絲,可怕到了極點。
身旁家丁模樣的三人嘴唇緊抿,
其中一名年紀稍大些的人回頭看向裴員外,快速說道:
「老爺,這裡有我們呢,你快回去吧,不要被牽連。」
裴員外沒有回答,只是孤零零地立在那裡,死死瞪著前方打在一起的人群。
那人見狀發出了一聲嘆息,道了一聲「老爺保重」後,
便毅然決然地沖了過去,
雖然年紀大,但動作卻很靈活。
吵鬧聲與打鬥聲在東霞巷響起,驚喜了不知多少人。
東霞巷六號,馬車沖入其中,車夫回頭看去,
臉色猛地大變,只見其中一人猛地撲了上來,
手中的棍子沒有阻攔就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車夫想要掙扎著側頭躲開,
但脖頸間突如其來的窒息讓他的身體在剎那間癱軟,手腳似乎都失去了控制。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也足夠。
脖頸上傳來的異物感以及窒息感讓車夫用力低著腦袋,瞪大眼睛,竭盡全力地掙扎,
他能夠感受到那龐大無比的力量,以及脖子處傳來的劇痛!
無法呼吸讓他臉色漲紅,眼中的世界也開始變得一點點模糊,
但他沒有放棄,依舊在奮力掙扎,
兩隻手不停亂抓,抓頭髮、摳眼睛、揪耳朵!
但那老農的手臂就如同精鋼一般死死地勒住木棍,面容狠辣,嘴裡還在不停念叨著:
「拖柴火拖柴火.」
「饒饒.」
車夫感受到了生命流逝,想要求饒,
但還不等開口,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是掌柜的
掌柜的也在求饒。
猛然間,車夫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四肢開始劇烈顫抖,不停地撞擊車廂。
「砰砰砰」
車廂內,苗鴻與那名老農依舊在扭打,
他躺在地上,手掌抬到了胸前,用血肉擋住了砍下的柴刀!
在他頭頂,是一個猙獰到極點的臉龐,長相憨厚,
但眼中只有痛徹心扉的殺意!!
此等長相與打扮,不是農戶就是力夫,
以往苗鴻最輕蔑此等人,累死累活的一日賺不了幾個銅子兒,
但現在,他有些怕了
尤其是老農那乾枯的手臂,青筋畢露,不停地向下壓著柴刀!!
苗鴻的身軀不停扭動,身上的血液噴濺而出,浸滿了整個車廂。
遠處的撲通聲越來越小,苗鴻臉上閃過一絲悲戚,
他知道,只要車夫死了,另一人加入戰場,他沒有絲毫活命的機會。
他看著愈發靠近的刀尖,能夠感受到上面的泥土掉進眼中,
但他沒有眨眼,只是猛地側過頭,看向緊閉的房舍,心中充滿期盼。
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緩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終於,苗鴻的瞳孔微微收縮,臉上綻放出難以言喻的喜色,
房門打開,一道熟悉的身影沖了出來,
長發飄飄,體態修長,臉上依舊陰柔,手持一把通體烏黑的軍弩,上面已然有三支弩箭蓄勢待發!
苗鴻忽然爆發出全身力氣,發出一聲大喊:
「射死他們!!!」
俊美男子此刻滿臉慌張與侷促,快步沖了過來,
他沒有選擇在遠處射擊,而是儘可能地將距離拉近!
馬車前方,正在將車夫勒死的老農聽到聲音,側頭看過,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幾乎要抵在腦袋上的漆黑軍弩,
弩箭上銀白色的槍頭都清晰可見,還能見到天空中滴落的一滴雨水。
下一刻,俊美男子毅然決然地扣動扳機,
嘭!
一聲悶響,血花四濺。
農夫的腦袋像是被重重踹了一腳,猛地向後仰去,臉上血肉炸開,
一柄軍弩狠狠地釘入腦子,從後腦穿出!!
此等血腥一幕讓俊美男子呆愣在原地,迸濺在臉上的血珠讓他身體猛地一抖。
下一刻,胃中像是有波濤洶湧,不停地翻滾,想要湧出來!!
「快!!」
就在這時,一聲大喊驚醒了他,
他連忙抬頭看去,只見二人還在僵持,
那農夫似乎已經豁出去了,希望與苗鴻同歸於盡,臉上寫滿猙獰。
柴刀前方的尖刺已經深深地刺入了苗鴻的臉頰,暗紅色的鮮血涌了出來。
俊美男子瞪大眼睛,連忙將弓弩抬起,對著那人就是一發!
砰!
第二聲悶哼響起,弩箭射穿了那人的脖頸,狠狠地釘入了車廂壁!
苗鴻只覺得身上傳來的壓力瞬間消失,柴刀被他用力推了出去,
但他推了兩下發現,柴刀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他手掌的骨頭中!
無奈之下,苗鴻只好忍著劇痛,
狠狠地將一隻手抽出來,再強忍著分開血肉摩擦的痛感,
握住柴刀,將其拔了出來!
「啊」
巨大的痛苦幾乎要讓苗鴻陷入暈厥,
叮——
柴刀掉落在地,喚醒了呆愣在原地的俊美男子!!
他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叫喊:「當家!!您沒事吧。」
在爭鬥過後,苗鴻只覺得身體虛弱到了極點,嘴唇也有些發白..
「有事,快走,從後門走.」
「好好好」
俊美男子沒有猶豫,一把將苗鴻拉了起來,背在背上,朝著小院後門而去。
門外的喊殺聲依舊,
原本充滿旖旎氣息的小院,此刻充滿血腥味,令人作嘔!
俊美男子背著苗鴻,腿腳有些發軟,幾次趔趄
他此刻也暗暗後悔,不該吃那麼多藥的.
「呵呵,小七我沒白疼你啊。」
苗鴻有些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俊美男子喘著粗氣,聲音急促:
「當家,您堅持住隔壁太和街就有醫館。」
「找馬車你跑不到,我也堅持不到。」
苗鴻低頭看了看,身上在流血,手上在流血,臉上也在流血。
以他多年混江湖的經驗來看,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活不了多久。
「好好好」
俊美男子很快就來到了後門,快速打開,
東霞巷後巷不遠處就是集市,他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停留著的一輛有些簡陋的驢車,上面有一個漏風棚子,
還能看到上面裝著的一些乾草,車頭還立著一根充滿鏽跡的三腳叉,尤為矚目。
他的眼睛綻放出奪目的光芒,激動地說道:
「老爺老爺我看到車了,咱們有救了。」
俊美男子赤著腳,快速跑了過去,也顧不得體面,就將苗鴻向著雜草一丟,
而後朝著前方身披斗笠,戴著氈帽的人發出一聲大吼:
「我是清淵閣的掌柜,去醫館!!!給你一百兩銀子!」
說著,俊美男子就一併跳上了車,擠進了那個棚子裡。
天空稀稀拉拉的小雨被遮擋,久違的安定籠罩了二人。
即便車上全是怪味,身下是刺人的雜草,還有些潮濕,
他們依舊覺得安全,安定!
「當家,您醒醒,不能睡.」
苗鴻嘴唇乾裂,歪著腦袋,臉色慘白到了極點。
驢車搖搖晃晃動了起來,很快就到了昆明城的主幹道上
這時,俊美男子察覺到了不對,
從車廂後面探出頭去,仔細看了看道路,
而後又看向前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車夫,喊道:
「太和街就有醫館,你想去哪?」
但.雨聲滴滴答答,沒有回應。
俊美男子臉色一變,「你是誰?」
直到此時,原本靜靜坐在前方的車夫才發出了沙啞的聲音:
「你們不認識我,但你們化成灰我都認識!」
一個充滿滄桑,鬍子拉碴的側臉出現在俊美男子的視線中。
讓他產生了剎那間的茫然,眼前這人是誰?
「當年你們奪我家產,可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落到我手中?」
「我在牢中受盡折磨,人廢了,腿壞了,每到下雨天都疼得要命。」
「但我..喜歡下雨天。」
「疼,時時刻刻在提醒我,不能忘記復仇,要殺了你們.」
「今天.呵呵。」
俊美男子還是沒有想起他是誰,但苗鴻已經想起來了,眼睛猛地睜大:
「熊承宇」
俊美男子瞳孔驟然收縮,他也想起來了!!
「是你!!!」
熊承宇徹底轉過腦袋,奇怪的是,他此刻臉上充滿平靜。
只是這種平靜,卻讓車廂里的二人膽寒到了極點。
轟隆隆——
天空中響起了炸雷,潑天大雨揮灑而下,讓整個世界都變得朦朧。
能夠看到前方有一個巨大的空地,還能聽到大雨聲中響起的馬蹄碰撞聲!
俊美男子眼睛一亮,敏銳捕捉到了一絲生機,連忙說道:
「有事好商量,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
「沒有誤會.」
熊承宇看到了從四方而來的衙役軍卒,臉上閃過一絲笑容。
他動作平靜,從懷中拿出了一根火摺子,輕輕吹燃,橙紅色的光芒出現在他眼中。
他轉過頭去,輕輕一丟,將火摺子丟到了雜草上
呼——
被浸滿火油的雜草頃刻間點燃,火焰充斥了車廂!!
「啊——」
其中二人頃刻間被火焰籠罩,發出了悽厲的慘叫聲,
熊承宇乾笑兩聲,繼續向前走著
很快,驢車就趕到了空地中心。
不遠處有圍過來的軍卒,
在大火點燃後,衙役們就開始飛速後退,此中事務,已經由軍伍負責。
身後的熾熱以及慘叫沒有讓熊承宇害怕,反而興奮到了極點..
熊承宇輕輕勒住毛驢韁繩,讓它穩穩停下。
隨後,他緩緩自驢車上站起,一把拔下了插在一旁的鐵叉。
鐵叉在雨幕中閃爍著幽冷光澤,雨水沿著其上滑落。
就在此時,四周軍卒已經靠近,不再猶豫!
瞬間拉滿弓弦,嗖嗖的羽箭如雨點般傾瀉而出。
羽箭如同密集的飛蝗,瞬間將驢車穿刺得千瘡百孔,宛如一隻巨大刺蝟。
驢車上的木板、草蓆被撕裂,碎片四散飛濺,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土腥與血腥。
熊熊燃燒的火焰突破了車廂的束縛,噴涌而出,依稀能看到兩道人影在其中掙扎。
轟隆隆——
大雨滂沱,天空如同被撕裂了一般,傾盆而下,雨水如注,狠狠地砸在大地上,濺起層層水花。
熊承宇站在雨中,身形挺拔。
雨水與血水交織,順著他充滿胡茬的臉龐滑落,模糊了他的視線,卻無法模糊他眼中的堅定。
他低頭看了看身上插著的箭矢,雨水不斷地沖刷著傷口,帶來一陣陣刺痛。
然而,熊承宇毫不在意,反而勾起了一抹暢快的笑容。
他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用力將手中的鐵叉高舉過頭,鐵叉在雨幕中閃爍著寒光,仿佛要刺破這混沌天地。
他的視線掃過四周的人群,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嘴裡不斷噴吐著鮮血,與雨水混在一起,顯得觸目驚心。
他的長髮在風雨中肆意飄舞。
下一刻,熊承宇猛然抬頭,仰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
發出一聲大吼!
「干犯天理,但行逆事,天必殛之!」
「請蒼天,辨忠奸!」
周遭所有人怔怔看著眼前一幕,眼中閃過疑惑。
他在幹什麼?
然而,就在這時!
一道粗大的閃電劃破長空,驟然出現在天地間!
下一刻,整個昆明城被照亮!
一道耀眼的雷光,如同上蒼怒吼,
猛然間從厚重的雲層中撕裂而出,帶著無盡的威能與毀滅之力,直奔熊承宇而來。
這一刻,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所有的雨聲、風聲、人們的驚呼聲,都在這道雷光的震撼下湮滅。
熊承宇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恐懼,反而閃爍著一種超脫與釋然!
轟隆隆——
雷電過後,微風輕拂,點點灰燼瀰漫
所有人看著眼前一幕,滿臉驚駭與恐怖!
此行領隊陳書翰怔怔看著這一幕,身體微微顫抖,嘴唇碰撞,輕輕呢喃:
「蒼天..顯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