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滅麓川一成兵馬,可滅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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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0章 滅麓川一成兵馬,可滅國

  坪山坳以北五里處葵花崗,

  這裡是進入坪山的最後入口,也是一路行來最寬闊之地,

  此刻,兩側的山坡上發出了幾聲輕哼,

  緊接著便是樹木搖曳,發出沙沙響動,隨之而來的便是砰砰的悶響。

  不多時,龍虎衛的指揮使鄧志忠帶領人馬來到此地,

  看到被聚集起來的十餘具屍體,眼中露出興奮!

  「他媽的,原來藏在這裡,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人。」

  關文吉站在一旁,甩了甩手中長刀上的血跡,沉聲道:

  「大人,這些應當才是真正的麓川精銳,

  為了找到他們,損失了幾個弟兄。」

  鄧志忠臉色平靜,輕輕點了點頭:

  「無妨,戰事哪有不死人的,

  軍卒們走過葵花崗,應該都被他們看到了吧。」

  「回稟大人,下官是見他們回去報信後才動的手,

  五千軍卒應當已經被盡數發現。」

  「好!很好!」

  鄧志忠眼中露出興奮,摩拳擦掌,旋即看向山坡下的葵花崗,

  那裡地勢平坦,兩側有山坡拱衛,

  最重要的是,這裡足夠寬闊,

  能夠容納至少一萬名軍卒通行而不擁擠,

  是這一片地帶最好的伏擊地點,

  值得一提的是,距離坪山坳十里處有一個更好的地方,

  邊臨江水,就像是一個大口袋,只有一個口子能夠進入。

  但那裡太遠了,五里的距離尚且可以追擊,

  若是十里損失太大,並且耗費的時間太長。

  鄧志忠看向站在一側的洪福衛指揮使沐晟,沉聲開口:

  「還請沐將軍率領部眾在此地設防,等待我軍將其主力牽引而來!」

  沐晟此刻臉色凝重,有些遲疑地開口:

  「詐敗誘敵,五里距離,是不是有些太遠了,

  就算是詐敗,在追擊中也會有軍卒死傷,代價是不是太大了。」

  鄧志忠臉色凝重:

  「沐將軍,戰場本就是生死廝殺的地方,

  死人是所有戰事的基調,永遠也不會變,

  敵軍三萬人,就算是此行龍虎衛損失一半,

  能夠將這三萬人擊敗俘獲,那也值得!

  更何況,此行我部誘敵之人只有一千,死不了多少。」

  一千.

  沐晟露出一些遲疑,一個衛所一共也就那麼五千六百人,

  至多六千人,一千人已經將近兩成,

  這在正常的戰事中,如此死傷,已經能決定一場戰事的勝利。

  見他面露遲疑,鄧志忠解釋道:

  「沐將軍,您所看的都是一些神仙仗,

  沐侯爺自打跟隨陛下起兵,擅長的便是以少勝多,長途奔襲,

  而沐春小侯爺也學到了一二精髓,在對敵安南以及寮國司的戰事中屢屢破敵。

  您的那位姐夫,下的是巧功夫,講究算無遺策,

  三者皆能在在損傷不大的狀況下就能取得大勝。」

  說著,鄧志忠臉上出現一絲複雜:

  「可真正的戰事不是這樣的,本將自問有些打仗天賦,

  但面對戰事也只能按部就班地打,

  一點點地去磨,以損傷換勝利,

  至於其他將領,更為謹慎,一點錯都不敢犯,只能打呆仗,

  一場戰事中傷亡過半是常有的事,

  如今若是能死一千換三萬人的大勝,

  此戰本將定然會將其記錄在族譜之中,以讓後世子孫瞻仰。」

  這.這.

  沐晟一時呆愣在原地,

  他先前一直在雲南境內平叛,對敵的都是土司中人以及外族人,

  他們不堪一擊,往往大軍殺到即可投降,所以損傷向來不多。

  加之他對於三人的戰事都有所了解,便產生了一個誤區,

  大勝往往都是死傷小,敵軍傷亡大!

  經鄧志忠這麼一點醒,

  他好像忽然意識到,真正的戰事並不是他想的那般模樣。

  「在戰事未勝利前,要不惜一切代價,不論死傷多少人都不能停。」

  鄧志忠沉聲開口,聲音堅定,帶著濃濃的肅殺!

  沐晟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些似懂非懂地發問:

  「可可我曾經聽,若是大軍死傷一成就有可能造成潰敗,如今?

  還請鄧大人解惑,沐某感激不盡!」

  說著,沐晟雙手合攏,朝著鄧志忠躬身一拜。

  此舉可是將他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扶了起來:

  「使不得使不得.」

  沐晟直起身後,鄧志忠笑著開口:

  「沐將軍所說沒錯,損傷一成就有可能造成潰敗,

  但不適用於現在,只適用於尋常的衛所,不適用於我等精銳衛所。」

  沐晟眼中露出疑惑,表示不解。

  「一個衛所五千六百人編制皆是軍戶,

  但我大明新立,要開墾荒地、修建水渠、還要修補城池,

  這些都是要由衛所來辦,

  尋常衛所中,一個衛所五千餘人,

  能有一千人操持戰事,用於日常防備已是萬幸,

  甚至有的衛所不到五百兵,馬不過百,他們不用幹活,只需要操持軍事。

  其他人說是兵,但都是民,是匠人、是農戶等等

  這樣一支衛所拉到戰場上能打仗嗎?

  等這不論一千還是五百的兵都死了,

  其他人只能幹瞪眼,潰敗這一結果還是好的。

  就如討伐北元的北征大軍,不過十五萬人,

  其中有一大半是輔兵民夫,用於後勤運輸、修理、土工、牲畜飼,

  算上沿途調動的民夫那就更多了,何止百萬。

  若是這麼算下去,用於作戰的五六萬人還不過一成,

  這些人要是死了,可不止是潰敗了,

  整個大明都要傷筋動骨,休養個十年。

  草原人的軍隊要好一些,每次號稱大軍十數萬,

  但除卻老弱婦孺以及牛羊,戰鬥人員大概在兩成,

  只要將這兩成擊潰,戰事自然勝利,

  麓川也是一樣,思倫法號稱興兵三十萬,真正的作戰精銳可能還不到三萬。」

  鄧志忠笑了起來:「此番西南戰事,能將這一成人馬殺了,麓川可就亡國了。」

  這麼一說,沐晟有些懂了,

  他從來沒有參與過大兵團廝殺,如今只覺得耳目一新。

  「那龍虎衛?」

  「龍虎衛乃京畿精銳,一部五千六百人盡數不用幹活,

  整日研究的就是打仗,就算是我部火頭軍,也能提刀上馬廝殺。

  此等軍伍,就算是死八成,也不會退。

  同樣的,沐將軍麾下的洪武衛也是如此。」

  說著,鄧志忠眼中露出一些追憶,聲音空洞:

  「我記得洪武十九年的時候,

  我部奉命跟隨懷遠侯曹興去西北平叛,此行四萬人,號十萬,

  但真正用於作戰的,只有龍虎衛五千與邊軍三千。

  如今京軍所屬來到雲南有四個衛所以及前軍斥候部,

  都是此等全數作戰人員的軍伍,說一些難聽的,

  若是朝廷不惜代價,將這兩萬五千人盡數死在雲南,麓川滅國近在眼前。」

  沐晟面露沉思,算是明白了精銳部隊與普通部隊的區別,

  也能明白父親與大哥將洪福衛交給自己時的不舍,

  原來是自己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深吸了一口氣,沐晟露出一絲苦笑,沉聲說道:

  「多謝鄧大人解惑,若不是親臨戰事,還無法窺得一二戰陣精髓。」

  鄧志忠沉聲開口:

  「沐將軍,洪福衛在此埋伏,

  行的是斬將破敵之舉,還請沐將軍仔細操持,

  若是無法將追擊敵軍盡數留住,那我龍虎衛之兵才是真的白死了。」

  這麼一說,沐晟心中陡然生出一些壓力,

  眼中露出凝重,朝著身後揮了揮,

  「將作戰計劃拿過來。」

  很快,沐晟手中出現了洪福衛的作戰計劃,他將文書遞了出去:

  「請鄧大人查看一二,看看有何疏漏。」

  鄧志忠也沒有客氣,接過文書便看了起來,不由得眼神一亮,

  作戰計劃有理有據,條理清晰明確,與剛剛的滯澀完全不同。

  鄧志忠卻沒有絲毫意外,只是笑了笑,

  此等將門子弟向來都有如此毛病,眼高手低,

  對於諸多戰法熟記於心,

  但對於軍伍中的一些基本常識卻一竅不通。

  只需要稍加彌補,便能將所學所用融會貫通,超越出身尋常的將領很多。

  他將文書遞了回去,沉聲說道:

  「沐將軍此份作戰計劃做得極好,

  但在外圍齊射弓弩之人要減少一些,進場與敵軍廝殺之人要增多三成,

  真正的戰事,都是自刀兵衝殺,在殘肢斷臂中結束,

  只有血腥的場面,才能最大程度削弱敵軍戰意。」

  但很快鄧志忠臉色變得古怪,

  想到了前軍斥候部攻殺金齒衛的戰報,

  其中火器對敵幾乎占據了殺敵人數的兩成,並且都是在破敵的關鍵節點,

  他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

  火器在戰場上真正地運用,還需要再行摸索,暫時還沒有定數。

  沐晟若有所思,沉聲開口:

  「我這就去布置。」

  鄧志忠用力點了點頭:

  「還請洪福衛的諸位弟兄做好準備,

  若是戰事順利,今夜前軍就會發動進攻,從而引誘敵軍。」

  「好!」

  隨著時間的推移,夕陽漸漸隱沒在地平線下,

  天邊殘留的餘暉被夜色吞噬,細雨也終於停歇,

  留下空氣中濕潤的氣息和偶爾滴落的雨珠聲。

  天空依舊被厚重的雲層覆蓋,顯得格外陰沉,連一絲星光的影子都不見。

  整個西南山林都被夜色籠罩,模糊遙遠,

  只有近處的景物在微弱光線中隱約可見。

  鄧志忠已經來到了距離坪山坳二里處的前軍一千人軍中,

  他的副將關文吉也在身側,

  此刻千餘人正在旁若無人地休整,像是前面不知道有敵軍一般。

  鄧志忠與關文吉身上的甲冑已經換成了最為普通的黑甲,

  他們二人與軍卒們坐在一起,扮普通軍卒模樣。

  圍繞著篝火的十餘人只有他們二人在說話,

  其餘人都沉默無聲,默默盯著四周,尤其是南方。

  鄧志忠將碗中的湯水飲盡,看向關文吉:

  「吃完就快些回去吧,本將在這裡就可。」

  「大人,還是我留在這吧,後方有足足四千人,您待在那裡安全一些。」

  關文吉臉上有些擔憂,在鄧志忠花白的鬍子上停留。

  「說的什麼胡話,詐敗一事稍有不慎就是潰敗,

  千餘名弟兄在這,本將怎麼放心的下。

  莫要廢話,按照原本計劃,

  本將帶領千餘人作餌,等待敵軍,

  對敵而後詐敗而歸,與你部會合而後再行衝殺,

  若是那麓川將領聰明,此刻應該在後方囤積大部,等著我方四千人。

  到時候,再行詐敗,呈潰敗之勢逃竄至葵花崗,

  切記,跑得不能太快,適當反擊,

  要讓那麓川將領抓耳撓腮,欲罷不能。」

  鄧志忠看向在場諸多軍卒,吩咐道:

  「不要怪本將沒有提醒你們,這一次戰事是白撿的功勳,

  若是辦砸了,咱們龍虎衛就算是回京都抬不起頭來,

  此戰不論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將人引到葵花崗!!」

  「是」

  一聲聲低喝聲響起,原本低著頭的軍卒都抬起頭來,

  他們是各部將領,有著最核心的軍務。

  「好了,各部就位,

  再過一個時辰他們要是還不來,我部就率先進行攻擊。」

  「是!」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眾軍卒將碗中湯食盡數飲下,

  而後站了起來,四散而去,如普通軍卒一般無二。

  不遠處,納布迪處在坪山坳的入口,

  看著不遠處的火光露出一絲冷笑:

  「傻子都知道西南山林中不能點火,這些明人未免太不將我等放在眼裡了。」

  一旁的前軍將領孟兀眼中暴露出一絲絲精光,用壓抑到極點的興奮說道:

  「大人.眼前這些軍卒應當不是雲南都司的兵,要不然不會如此拙劣誘敵。」

  納布迪輕輕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幾分輕鬆,一旁的親衛多吉微微躬身:

  「將軍,這些明人不知天高地厚,

  他們想不到咱們已經掌握了他們後方四千軍卒動向,還在做誘敵深入之舉。」

  納布迪高大的身軀在黑暗中顯得挺拔,如同一座鐵塔,

  眼中銳利的寒芒似乎直射蒼穹,閃爍著烏光,

  他的腦袋一點點轉動,看向一旁停留的多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多吉,本將知道你一直想要外出領兵,

  今日是難得的好機會,想不想嘗試一番?」

  多吉眼睛猛地瞪大,心臟怦怦直跳,

  他先前曾多次表達過想要外出領兵的意願,但都遭到了拒絕與拖延,

  怎麼今日

  多吉眼中很快流露出明悟,

  想到了他下午所說的一番話,

  臉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富貴險中求。

  現在看來,他賭對了!

  多吉臉色一點點凝重,略顯勻稱的身材此刻顯得高大!

  沉聲開口:「將軍,屬下願領兵前往,擊潰敵軍。」

  納布迪臉上露出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多吉聽令,本將命你率兩千軍卒,迂迴包抄,

  擊潰敵軍千餘先遣軍卒,而後進行追擊,

  若遇敵軍大部,迅速後撤,將其引入我部包圍!」

  多吉剎那間將腰杆挺得筆直,聲音清脆洪亮,帶著一絲激動:

  「是!」

  多吉離開後,納布迪看向孟兀,

  黝黑的臉龐在黑夜中不顯,但卻能看到一排牙齒,似是在微笑:

  「孟兀,敵軍四千,需要多少軍卒可戰而勝之?」

  孟兀眼神閃動領兵多年,早已心緒內斂,沉聲道:

  「大人,六千軍卒即可!」

  「不我部剩餘的所有兵馬都歸你統籌,

  務必要將這四千軍卒盡數絞殺,

  對待明人,我等持有全力以赴,不能有絲毫僥倖!」

  孟兀猛地抬起頭,眼神閃爍,

  頓時明白了,

  這是今日投名狀的回報!

  孟兀深吸了一口氣:

  「回稟將軍,屬下定萬死不辭全力剿滅敵軍,

  若不能完成軍務,提頭來見!」

  納布迪輕輕笑了笑:

  「日子還長,今日剿滅這些明軍只是你我立功的第一步,穩妥一些。」

  孟兀只覺得心臟怦怦直跳,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在心中瀰漫。

  不知,在大人登臨麓川第一勇士後,他能不能接過第二勇士的頭銜!

  「好了,下去準備吧,

  半個時辰後發動進攻!勢必殲滅敵軍!」

  「是!」

  月色隱匿於烏雲之後,天空愈發陰沉,

  西南山林沉浸在一片漆黑之中,伸手難辨五指,萬物輪廓模糊,

  唯有風穿過樹梢的沙沙聲,打破了這份沉寂。

  遠處,龍虎衛的營地仿佛是這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孤燈,透出微弱堅定的光芒,

  照亮了營寨的輪廓,火光與影交錯,映照出士兵們堅毅期待的臉龐。

  鄧志忠手拿千里鏡,視線在叢林中來回掃視,

  努力查看著那些沒有被微風吹動卻輕輕搖晃的枝葉,嘴角一點點揚起弧度。

  他將千里鏡遠離眼睛,仔細打量了一番,

  不由的面露感慨,

  不得不承認,有此物在,戰場形勢可以一覽無餘,勝率至少增加兩成!

  這時,外圍斥候匆匆跑了過來,

  他們手中也有著千里鏡,壓低聲音說道:

  「大人,敵軍來了,從東西南三方包抄而來,每隊人數大約七百!」

  「只有兩千?」

  鄧志忠臉色古怪到了極點,

  這些麓川人似乎沒有將他們這些精銳放在眼裡,

  僅憑藉兩千軍卒就想要斬滅他們?

  鄧志忠眼中精光閃爍,沉聲下令:

  「改變方略,兩千人來攻就將其打回去!

  斥候兵所處方位不動,敵軍若是來援,即刻稟報!」

  「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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