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烽火連天,夜襲金齒衛
夜色如厚重的絨布,覆蓋了廣袤大地,
星辰隱匿,月光被烏雲吞噬,
厚重的積雲飄過,只留下一片深邃壓抑的黑暗。
西南大地的無邊黑暗中,
前軍斥候部的五千騎兵,
如同暗夜中輕輕颳起的冷風,悄無聲息地疾行著,
馬蹄聲被麻布與棉花以及精心挑選的軟土所吞噬,
噠噠噠的聲音輕輕在黑暗中響起,
與天空中的冷風一般,結伴而行。
金齒衛營寨北側,護衛岩桑洛正靠在營寨箭樓的圍欄昏昏欲睡,
空氣中吹動的冷風讓他不禁打了個哆嗦,
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向天空,喃喃自語:
「要下雨了啊,衣服有沒有收.」
岩桑洛嘴裡嘟囔了兩句,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想要閉上眼睛再眯一覺,只需要再睡這麼兩三次,
就能熬到天亮,可以回家了。
想到剛剛娶過門的妻子,
岩桑洛眼中的睡意一點點散去,轉而露出垂涎,
妻子的身體是那麼軟,那麼燙,
在結束值守後,還會為他輕輕揉捏肩膀,
這讓岩桑洛整個都有些醉了,心神恍惚搖曳,嘴角忍不住勾起笑容,
同時眼中閃過一絲絲遺憾,
他要在夜間值守,沒有辦法與妻子大被同眠,倒是有些可惜。
不過他轉而振作起來,等過了今日,這半月的值守任務便結束了,
等下一次值守,就是三日後的白天,
一想到此事,岩桑洛就忍不住嘿嘿直笑,
他旋即又想到了一件事,家中的床榻要加固一些,
否則總是會輕輕震顫,搞得盡人皆知。
恍惚間,岩桑洛似乎看到了眼前箭樓輕輕顫了顫,
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摸了摸臉,閉上眼睛靠在箭樓,
「太沒出息了現在就想」
可他閉上眼睛,腦海中出現的是妻子那溫潤如玉的身軀,
以及男女歡好的美好滋味,
此等感覺讓他無法自拔,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震顫。
可慢慢地,岩桑洛察覺到有些不對,
大地,似乎真的在震顫。
他輕輕睜開眼睛,有些茫然地打量四周
「嗯?那是什麼?」
營寨外圍的燈火十分昏暗,只能籠罩幾丈的距離,
再遠一些,就要憑藉眼力與月光,
岩桑洛抬起頭看向天空,
月亮已經被遮蔽,難怪遠處伸手不見五指,
但.黑暗中似乎有東西在流動,
似是黑色的流水,震動似乎也是從那邊傳來,
夜風帶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吹拂過他的面頰,讓他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
眼睛有些模糊,便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再向北方竭力望去。
岩桑洛不知為何屏住了呼吸,心中的火熱在剎那間消散!
就在這時,前方黑暗如同被無形巨錘轟然擊碎的鏡面,
驟然間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光芒與空氣在這一刻被重新釋放,驅散了周遭的壓抑與混沌。
一匹雄壯的高頭大馬,身披黑色戰鎧,
宛如從深淵中掙脫的戰神,猛然間躍出了那片破碎黑暗。
它四蹄翻騰,每一次落地都激起一陣塵土與碎石,
鐵蹄轟鳴之聲由遠及近,如同雷鳴般在夜空中炸響,
每一次踏下蹄子,大地都會震顫一分,
馬背上的騎兵,全身覆蓋在緊身黑色戰甲之下,只露出一雙銳利如鷹的眼睛,
他手中的長槍如同延伸的臂膀,跟隨戰馬不斷起伏,
槍尖上似乎還殘留著撕裂黑暗的痕跡,閃爍寒芒。
一二三四五越來越多的黑甲騎兵從黑暗中湧出,
宛如一條充滿漆黑河水的河流,沖向光芒,即將吞噬黑暗!
岩桑洛呆愣在原地,瞳孔驟然間發散到最大,
驚恐與畏懼爬上了他的臉龐,奪走了他一切心神!
「敵襲!!!敵襲!!!!」
從未有過的急促叫喊喚醒了岩桑洛,
將他從恐懼的深淵中拉出,
直到此刻,他才能感受到那即將跳出來的心臟,以及氣血充滿腦袋的脹痛。
「敵襲.敵襲敵襲!!!」
岩桑洛嘴裡呢喃著,很快也變成了尖銳的嚎叫。
敵軍來襲,他應該他應該幹什麼來著?
岩桑洛的五官擠在一起,腦海中一片空白,
想不出自己要做些什麼,總不能只在這裡叫喊.
隨著前方那衝破黑暗,向著營寨包圍而來的騎兵越來越近,
岩桑洛想起來了,上官根本沒有教要做什麼,
他甚至還曾問過,敵軍要是來了,他們怎麼辦,
上官沒有回答,只是說了一句打。
「打怎麼打.」
岩桑洛不清楚,
在他視線中,那浩浩蕩蕩的騎兵放緩了速度,
在即將抵達下方柵欄之際,調轉馬頭,又猛地加快速度,
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迅速一分為二,
如同兩條蛟龍般分別向城寨的東北兩側迂迴包抄。
那些騎兵動作迅速而精準,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如同鬼魅,穿梭於夜色燭火間。
岩桑洛的心跳不禁加速,他發誓,
自己從未見過如此氣勢恢宏、銳不可當的騎兵。
當泥土的腥味沖入鼻中,
他猛然間醒悟,眼前的這一切並非夢境,而是真實的威脅。
岩桑洛的喉嚨中迸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大喊:
「明軍,是明軍來了!!」
他的聲音在夜空中迴蕩,顯得尤為刺耳。
然而,下一刻,岩桑洛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卡在了喉嚨里,
他這一聲大喊,引起了下方那名騎兵將領的注視,
銳利的寒芒掃了過來,帶著冰冷無情。
岩桑洛心中一驚,聲音中已經帶上了哭腔,
「不不不不是我。」
他急得四處逃竄,可他如今在平坦的箭樓上,無處可逃。
他看到了放置在一旁的長弓,
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將它拿了起來,顫顫巍巍地瞄向下方。
可下一刻,岩桑洛的身體猛地僵住,
只見那人動作快如閃電,手中長槍如同一條出鞘巨龍,
帶著呼嘯的風聲,猛然間向他刺來。
那一刻,時間仿佛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凝固成了永恆。
岩桑洛的視野里,一切雜物與喧囂悄然退場,只餘下那杆直指他心窩的長槍,
它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槍尖上那抹冷光,像是死神的微笑。
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冷酷精準的弧線,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向岩桑洛疾射而來。
槍尖仿佛將空氣都撕裂,發出細微卻清晰的嘶鳴。
長槍的鋒利,超乎了岩桑洛所能想像的一切。
當它觸碰到岩桑洛身上的護甲時,沒有發出任何金屬碰撞的鏗鏘聲,
反而像是鋒利的刀刃划過柔軟的綢緞,
輕而易舉地穿透了層層防護,直抵他的胸膛。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然撕裂,
岩桑洛甚至能感受到長槍穿透肌肉的細微觸感,
以及隨之而來的劇痛,如同被千萬根針同時刺入,讓人無法呼吸。
他像是被無形的重錘狠狠擊打,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飛,
但他卻沒有倒下刺穿他身體的長槍枝撐在地,
通過他的傷口支撐住了他的身體,也撕裂了他的傷口。
胸口傳來的劇痛讓他無法呼吸,尤其是身體的重量壓在上面之後,
他試圖用手去抓住那杆已經深深嵌入體內的長槍,
卻發現自己連抬起手臂的力氣都已失去。
鮮血從他的傷口噴涌而出,染紅了衣襟,也模糊了視線,
生命在這一瞬間迅速流逝。
岩桑洛視線一點點模糊,無力地垂下手臂
染血的指尖在地上輕輕搖晃,劃出一道血痕,
妻子柔美的臉頰在腦海中一點點逝去,逐漸被黑暗所吞噬。
「我不想死.」
營寨下,陸雲逸目光冷峻,仿佛剛才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從一側奔走的騎兵背後抽出長槍,
瞄準另一側箭塔上的軍卒,如法炮製,將長槍當作羽箭射了出去!
悽慘的血花在夜空中濺起,
另一個箭塔上的麓川軍卒也隨之被洞穿倒下。
一切都在剎那間流逝,
兩個方向的大軍再次分散,化作十股更為細小的力量,
如同暗夜中的利箭,直指城寨要害。
在東北兩個方向上,各有五個突擊隊伍,每個隊伍約五百人,
他們身著緊身戰甲,手持長槍利刃,
臉上塗抹著迷彩,只露出閃爍著寒光的眼睛。
很快,在陸雲逸的視線中,
前軍斥候部軍卒沒有受到絲毫阻礙,就達到了原本預設的戰鬥地點,
那是外圍軍寨的一個個薄弱地,
他沒有任何猶豫,徑直拔出了手中長刀,發出一聲大喊:
「放!!!」
傳令兵揮舞著令旗,一個個石雷與震天雷點燃,被軍卒們用力丟了出去。
火光劃破黑暗,如同流星般絢爛而短暫,
它們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向著營寨外的防禦工事以及木柵欄衝去!
下一刻,轟的一聲巨響,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黑夜中驟然響起,迴響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中
火光沖天而起,照亮了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似乎連天上的雲彩都消散了許多。
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席捲而來,原本就不那麼牢靠的木柵欄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
變得搖搖欲墜,仿佛隨時都會轟然倒塌。
木條與碎片在空中飛舞,伴隨著塵土硝煙,顯得尤為混亂。
陸雲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又發出一聲大喊:
「繼續!」
石磊與震天雷再次被丟出,
而此刻,預備隊的軍卒也沖了上來,
他們手中沒有拿長刀長槍,而是一把把弩箭弓弩!
隨著張玉一聲令下,在金齒衛東北兩側,
鋪天蓋地的羽箭,自上而下,衝上天空,而後又迅速落下!
刺入了那正在趕來的麓川軍卒身體,剎那間慘叫聲不絕於耳。
但很快,就被石雷與震天雷的爆炸聲掩蓋。
空氣中煙塵裊裊,瀰漫著硝煙氣味,
搖搖晃晃的木柵欄終於到達了終點,
一對對軍卒們手中搖晃著鉤鎖,
沒有任何猶豫就將其拋出,而後掛在營寨外圍的木欄杆之上!
「拉!!!」
隨著一聲吶喊,軍卒們夾緊馬腹,雙腿緊緊蹬住馬鐙,
久違的戰場讓戰馬們都興奮異常,
它們嘶鳴著,四蹄翻飛,如同狂風中的巨浪,
韁繩在它們強壯的脖頸間緊繃,
隨著戰馬奔跑,韁繩被不斷地拉晃,
木柵欄在戰馬們的瘋狂拖拽下,
開始發出痛苦的呻吟,大地上的泥土也被撅了起來。
木條與木條之間的連接處,
漸漸因為承受不住這股巨大的力量,開始發出「咔嚓咔嚓」的斷裂聲。
緊接著,木柵欄的一角開始鬆動,隨後是另一角,
仿佛整個結構都在這一刻失去了支撐。
它開始傾斜,然後轟然倒塌!
塵土與木屑在空中飛揚,形成了一片混沌。
木柵欄的倒塌聲,如同巨獸的咆哮,
讓幾乎在場所有人都將眸子投了過來,
眼中似乎抹上了一層紅光,透露著濃濃的渴望!
那是戰功,是斬獲,是女人財寶!
陸雲逸看著那被掀開的大口子,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這般順利,
下一刻,他沒有任何猶豫,看向西側發出一聲大吼:
「再開一個口子,兩側交叉殺入!」
全神貫注的傳令兵不停揮舞手中令旗,
還有十餘人手拿銅喇叭發出大喊!
西側戰場的指揮劉黑鷹剎那間意會,指揮著軍卒,
繼續對著木柵欄狂轟濫炸,來回拖拽。
而張玉也明白了意圖,在西側又添加了五百名軍卒持續壓制!
戰場形態瞬息萬變,只有優秀的將領才能在剎那間領悟主將的意圖,
使得戰場形勢依照主將的意圖隨之改變。
原本計劃,只要開了一個口子,
軍卒們就會一擁而入,不惜一切代價,攻殺金齒衛。
但現在,事情如此輕鬆,
陸雲逸剎那間改變了方略,轉而從一側進攻變為兩側進攻,
以此來減少傷亡,形成交叉衝殺!
陸雲逸見西側的軍卒繼續開始攻伐柵欄,頓時放下心來,
雙腿夾緊馬腹,手中長刀悍然劈砍,
發出一聲大吼,一馬當先沖入金齒衛!
「殺!!!」
這一聲喊殺似乎點燃了軍卒們的所有激情,
下一刻,震天響的喊殺聲自北側響起,
一眾騎兵沖向那愈發擴大的缺口,臉上帶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手中長刀不停揮舞,劇烈的馬蹄聲自此擴散,
喚醒了不知多少在夜夢中沉睡的蚊蟲鳥獸。
後方張玉迅速下達命令,兩千五百名軍卒一分為二,
一隊跟隨陸雲逸,衝進金齒衛!
他們手中的羽箭也被燃上了火油,火箭一根根射出,
「嗖——嗖——嗖——」
火箭帶著呼嘯的風聲,
一根根精準地射向金齒衛道路兩側的竹樓和茅草屋。
這些易燃的建築在火箭的觸碰下,瞬間被點燃,
火箭一根根射出,熊熊的大火迅速蔓延開來。
火光沖天而起,將整個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晝。
竹樓在火焰吞噬下,發出「噼里啪啦」的爆裂聲,
茅草屋更是無法抵擋這猛烈的火勢,
在火焰中迅速化為灰燼,升起滾滾濃煙。
匆匆趕來的麓川軍卒在突如其來的大火中驚慌失措,
原本沉睡的麓川族人們也發現了大火燃起,
喊殺聲,尖叫聲救命聲此起彼伏,場面一度陷入了混亂!
他們四處奔逃,試圖尋找安全之地,
然而,金齒衛的房屋尤為密集,
加之火箭不停,火勢迅速蔓延,濃煙滾滾,
火焰的炙熱與濃煙的窒息感交織在一起,
使得不知多少人在其中迷失了方向,緩緩倒地
火海之中,軍卒們乘勝追擊,
他們騎著戰馬,在火光的映照下,一刀一刀揮出,無情地收割著性命,
在麓川沒有組成有建制的反抗之前,
軍卒們可以肆無忌憚,殺人如殺雞!
而眼前這般混亂景象,他們想要反抗,已經是無能為力。
隨著西側戰場營寨破開,劉黑鷹率領一眾軍卒沖入其中,
給這原本混亂的場面又添了一把火,
馬蹄滾滾,在這混亂場景下,都不那麼明顯,
從北側突入的軍卒向南行去,從西側突入的軍卒向西行去,
火海與混亂伴隨著馬蹄聲快速蔓延,血腥味沖天而起!
原本就無力抵抗的金齒衛更加慌亂匆忙,
衛兵們不知去向何地,匆匆拿出長刀,想要拼命,
卻被衝殺而過的軍卒,一刀一刀砍下,還未能有所反應,身體剎那間就多了十幾道傷口,轟然倒地。
麓川的將領們發出大喊,想要糾結部眾,
可隨著叫喊聲瀰漫,即便他們嗓子都喊啞了,
身旁的人卻越來越少,絕望的情緒開始迅速蔓延.
陸雲逸一馬當先,手中長刀不停揮砍,
迸濺的鮮血在碰到火焰時發出刺鼻氣味,還有一些淋到他身上。
從北到南一陣衝殺,他已經被鮮血浸透,
露出頭甲的烏黑長髮已經虬結,其上滴落著鮮血,如同染著紅髮。
很快,他在金齒衛南方房舍中發現了一處非同尋常的地點,
這是一處不大的小院,但奇怪的是,
周圍有那麼五百餘名麓川軍卒正在奮力廝殺,
抵擋著四方箭雨以及騎兵衝殺,似是在保護什麼大人物!
這讓陸雲逸眼中閃過熊熊戰意,
原本漸漸沉靜下來的血液也重新變得沸騰。
他是先透過那混亂戰場,看到了站在門口處那一彪形大漢,
眉頭緊皺,眼中閃過疑惑。
這人是金齒衛的守將?
不論是誰,陸雲逸也打算將其斬殺當場,手中馬韁一緊,
戰馬似乎與他心有靈犀,如同利劍一般沖了過去,朝著那彪形大漢而去!
而在其身後,馮雲方瞪大眼睛,目眥欲裂,
即便已經滿頭大汗,但他依舊忙不得出聲:
「快快快,跟上去,大人又殺進去了!!!」
十餘名親衛臉色一黑,連忙沖了進去,
平日裡溫潤柔和的大人似乎變得癲狂,總是沖向那最危險的地方!
陸雲逸一馬當先,周遭的騎兵沒有人是他一合之敵,
他如此兇猛的沖陣引起了院內護衛的警覺,
在外廝殺的一名行事將領的人回頭髮出一聲大喊:
「罕拔大人,快走!!」
沖陣中的陸雲逸身體一僵,呼吸一滯,
眼中的瘋狂在剎那間如潮水般褪去,轉而湧上了狂喜,而後再次湧上瘋狂!
心跳聲似乎在此刻傳了出來
咚咚咚的響個不停。
陸雲逸衝殺的速度更為迅速,而後回頭髮出一聲大喊:
「馮雲方,將火槍兵調來!!」
罕拔!居然是罕拔!!
麓川前線總督,大將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