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前軍斥候部不知所蹤
一日匆匆過去,天空中的冷風愈演愈烈,
整個雲龍州軍寨中充斥著一股難言的沉重,
越來越多的消息源源不斷傳來,景東戰事的悽慘似是歷歷在目。
中午時分,錦衣衛劉長世入列前軍斥候部,充作前軍參謀。
一同歸來的還有劉黑鷹,
他行色匆匆地進入陸雲逸所在軍寨,臉色有些凝重。
陸雲逸抬頭看去:「怎麼樣?」
「雲兒哥,天寶車馬行的人都進行了布控,
在這一日中有至少十人來回進出,這是名單。」
劉黑鷹將一份名單從懷中掏了出來,放在桌上,繼續說道:
「這十餘人中大半都是車行的夥計以及來往的商隊掌柜,都已經派人盯起來了。」
陸雲逸將文書拿了起來,視線掃視,輕輕點了點頭:
「有什麼異樣嗎?」
「有兩家商行面上做的是正常生意,
但看其來往貨物以及準備運送的東西,應當是往來麓川的走私之物,
暫時還不清楚這商行是錦衣衛麾下,還是雲龍州所屬。」
劉黑鷹眉頭緊皺,不大的眼睛已經露出深思,
「雲兒哥,就算他們是錦衣衛,
但在邊陲許久,早已經與各方勾連,
若是出了什麼岔子,想要找出根源都十分困難。」
陸雲逸面露沉思,輕輕點了點頭:
「說得有道理,這樣吧,昨日有一弟兄觸犯了軍律,
被留在雲龍州內不予出征,就讓他們盯著天寶車馬行吧,
也省得咱們走後,他們搞小動作。」
劉黑鷹聽後臉色猛地古怪起來,輕輕點了點頭:
「那劉長世咱們還用?」
「當然用,沒有問題要用,有問題更要用,將陳景義盯緊他。」
劉黑鷹點了點頭,已經將劉長世假定為麓川暗探,準備一天十二時辰都將其盯死!
「小心一些,都是經驗豐富的錦衣衛,莫要露出馬腳。」
「放心吧,雲兒哥,陳景義現在做事愈發沉穩了。」
劉黑鷹嘿嘿一笑,有些擠眉弄眼,走近一些低聲說道:
「先前不是說要給陳景義續弦嘛,
我在慶州給他找了幾個良家女子,
他嘴上說著不要不要,但我前些日子發現他在寫信,
寄回慶州,還寄了一些銀子。」
陸雲逸猛地瞪大眼睛,陳景義的兒子死於非命,妻子也過世了,
家中父母也早已不在,老哥一個,孤身一人,能給誰寫信?
「你拆開看了?」
劉黑鷹猛地後退一步,露出一副你懷疑我人品的模樣,
「當然沒有,陳景義鬼點子那麼多,萬一有什麼標記豈不是露餡了,
是軍需官說的,他說陳景義取了一百兩銀子,還問了他如何郵寄。」
陸雲逸臉色古怪:
「可莫要被人騙了。」
可隨即陸雲逸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們是軍伍中人,手中有人有刀,誰敢來騙他們?
「那他是要買宅子?」
「雲兒哥你真聰明,與他一起的小五見他整日看宅子!」
聽後,陸雲逸臉上露出笑容:
「看來這真是煥發第二春了啊,
他年紀也不算太大,再找一個理所應當,要不那些賞錢都無處可花。
你去跟他說,讓他辦好這次的事,到時賞銀一百兩,不夠就給他加斬級!」
說到這,陸雲逸想起一事,臉上有些凝重:
「前些日子無主的斬級不少,
別忘了給在君山島身死的弟兄加上,剩下的都分一分。」
「不留一些嗎?」劉黑鷹問道。
「不用留,再有幾個時辰就要出征,
到時候再砍,現在分一分,也能激勵士氣,
此戰不簡單,我等要謹慎對待。」
劉黑鷹覺得此話極有道理,用力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雲兒哥,那我先去了。」
「去吧。」
夜色深沉,冬日寒風呼嘯,
月亮被吹動的雲彩遮住了身形,顯得世界更為昏暗。
前軍斥候部營寨中,五千軍卒已經盡數集結,隊列整齊地站在軍寨校場上。
不同於以往的騎兵隊伍,
今日的前軍斥候部充斥著一些厚重。
只因在前方有兩千名步卒屹立,尤其是他們身上似乎要將其壓垮的裝備,
滿登登的作戰背包,腰間掛著各式工具,
腿上綁著匕首器具以及千里鏡,手中還提著長刀與工兵鏟!
此舉讓不少聞訊而來的將領軍卒面面相覷,不由得大感震撼。
他們終於知道,
為何眼前這些軍卒能在不到七天內就將入境的麓川兵都清理乾淨,
如此武裝到牙齒的軍備,
若是再打不贏,還真有些說不過去。
相較之下,騎兵隊伍就顯得簡練許多,
高頭大馬靜靜屹立,馬兒的眸子明亮有神,似是聞到了心心念念的戰爭氣息,
軍卒的甲冑在身上散發著陰森寒芒,
如同黑夜中的幽靈,靜靜屹立。
在其身後是所攜帶的備馬,他們身上就臃腫許多,
帶著各式軍資以及糧草軍械,
此刻有些不滿地打著響鼻,不停刨動蹄子。
五千餘人靜靜屹立,周圍不少將領感受到了一股戰場肅殺,
尤其是他們身上的敢戰意氣,似是直衝雲霄!
陸雲逸處在軍隊之前,手持喇叭靜靜屹立,
見人都到齊,他拿著喇叭發出大喊:
「西南戰事已經到了危難之際,
麓川這等野蠻人已經打到了我們的家門口。
我們的身後,是無數大明子民的安居樂業,是世代耕耘的田野,
是孩子們無邪的笑容,亦是我等要誓死守護之地。
我等都是北人,從北到南一路行來,大明之大難以估量。
或許你們在心中會想,西南的戰事與我們有何關係?
本將想要告訴你們,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後得一夕安寢,是最愚蠢的做法。
今日家中來了強盜,
若是不齊心協力將其趕走,總有一天會鳩占鵲巢。
西南戰事打不好,北疆那些草原殘餘也會有所妄動,
到時候遭災的還是咱們,
先賢曾言,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今日西南戰事打得漂亮,明日四方諸國都會心生忌憚,
他們膽子很小,不敢來侵犯我大明疆域。
大明疆域雖大,但沒有一寸是多餘,
以戰求和則無戰!
誰敢來,我們就殺了他!
現在,麓川人來了,我們應該怎麼辦?」
「殺了他!」充斥著戰意的聲音在軍寨內響起,
漆黑的世界似乎變得血紅,充斥著殺意。
冷風呼嘯而過,帶走了夜色淒涼,燃起了熊熊戰意,
就連身旁那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將領們也眉頭緊皺,也覺得此話十分有道理。
都督馮誠臉色嚴肅,此言可謂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大明對外用兵,只要能贏,就會少許多戰事,會讓四方之人忌憚,
但朝廷上一些人不懂這個道理,
只想著止兵休戰,休養生息。
可真到了那一日,大明手中沒有了長刀,四方諸國還能任爾休養生息?
陸雲逸的聲音低沉起來:
「戰場之上,生死無常,
但正因如此,我們才更要珍惜活著的每一刻,
本將希望你們在對敵時全力以赴,拿出全部心神,可莫要死在敵軍手中!
到時得勝歸來,朝廷重重有賞!
若死在外邊也不用怕,本將會庇護你們的妻兒老小,讓他們衣食無憂!
都是大明敢戰之士,本將會稟明朝廷,
將爾等的名字記錄在英魂碑之上,世代享受大明香火供奉!」
陸雲逸長刀抽出,高高舉起,銳利的寒芒直衝天穹!
「侵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
隨著長刀的高舉,
軍營內的士氣瞬間被點燃,如同野火燎原,不可遏制。
軍卒們胸膛挺得筆直,眼中閃爍著堅毅,
在這一刻,他們不再是單獨個體,
而是匯聚成了一股不可戰勝的洪流。
士氣高漲,足以震撼整個雲龍州的喊聲出現。
「侵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
一遍,兩遍,三遍……喊聲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每一個字都蘊含著無盡力量,要將天空撕裂,將大地撼動。
一時間,躲在雲龍州內的諸多麓川暗探猛地抬起頭,
看向西側的黑夜,滿臉震撼,眼中還有著一絲畏懼。
周遭的軍卒以及將領感受到這股滔天戰意,嘴巴微微張開,露出幾分呆滯。
心中只有一個聲音在迴蕩,北征精銳,恐怖如斯。
在這震天動地的吶喊聲中,大明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
陸雲逸身居陣前,大手一揮,英俊的臉龐上出現暢快:
「殺敵!」
雲龍州西城門大開,京軍所屬前軍斥候部在黑夜中浩浩蕩蕩,離城而去!
翌日清晨,山林間漸漸被一層薄霧籠罩,
霧氣在晨光中緩緩流動,時而聚攏,時而散開,
為這靜謐山林增添了幾分神秘幽靜。
霧氣中,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一些黑影若隱若現,
陽光照射而下,穿透霧氣,
照在了前軍斥候部軍卒漆黑堅毅的臉龐上,
每位斥候都騎著高頭大馬,
這些戰馬毛色油亮,肌肉隆起,踏著輕盈步伐,
在霧氣中的山林小路上穿梭,小心翼翼。
馬背上的軍卒們,手持長刀,
刀尖偶爾在霧氣中一閃而過,劃出一片清明。
隨著霧氣逐漸散去,前軍斥候部軍卒從霧氣中顯現,
他們的身形變得清晰,
黑甲在晨光下反射出淡淡光輝,長刀在陽光下閃爍寒芒,
他們的眼神銳利如鷹,時刻警惕著四周,
只是眼中帶著或多或少的疑惑,這是在哪?
領軍的武福六以及張玉透過霧氣,
能看到前方若隱若現的步卒身影,
他眼中也充斥著疑惑,這是要去哪?
不僅是他心中有所疑問,能夠在山林中辨別方向的軍卒都有此種疑惑!
向西而行,為何要一路向南?
前方步卒隊伍中,也有不少軍卒有此疑惑,
尤其是剛剛進入軍伍充當帶路人的劉長世,
此刻他看著四周的密林,很確定這不是通向游魚部的道路。
蟲鳴聲此起彼伏,細密而和諧,
它們清脆悅耳,為這寧靜早晨增添了幾分生機。
處在隊伍中段的陸雲逸抬頭看向天空,
不知名的鳥兒在枝頭歡快跳躍,清脆的鳥鳴聲穿透薄霧,迴蕩山林。
他看向前方浩浩蕩蕩的隊伍,以及後方那隱隱可見的漆黑,
還有周圍軍卒眼中那止不住的疑惑,
心中沒有來得暢快,想要大笑出聲!
前軍斥候部沒有分兵,就這麼整建制地出現在西南山林中,不知去向何地。
陸雲逸身旁,劉長世此刻已經著急到不行:
「大人,這不是去游魚部的道路,而且我們似乎走錯了方向。」
劉長世此刻如諸多軍卒一般打扮,
身穿甲冑,臉上塗抹著迷彩,背後有著不算寬大的背包。
即便如此,走了一夜,他也覺得腰快斷了。
陸雲逸聽他所說輕輕一笑:
「無妨,如今是敵境,應當四處是敵軍才對,咱們隨意走走。」
劉長世只覺得滿心荒唐,
西南山林兇險萬分,如何能隨便走走?
他看向一旁的曹國公李景隆,
此刻李景隆滿身汗水,
不停拿著帕子擦拭額頭,臉上塗抹的迷彩都已經凌亂無比。
他想要問一問,他們此行到底去哪,
但身體的疲憊讓他無法出聲,只能緊抿嘴唇,勉力行走。
「不能丟份啊。」
心裡不停嘀咕,李景隆可算是懂了為什麼對於錦衣衛無所顧忌,
因為他們根本不是去游魚部,也不是向西走。
至於去哪裡,他也不知道。
大部緩緩行進,又走了將近半個時辰,
處在最前方探路的劉黑鷹匆匆返回,臉上帶著興奮:
「雲兒哥,前方發現了一個空置村落,我等可以在那裡歇息。」
陸雲逸聽後點了點頭,拿出地圖來仔細查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那就安營休整。」
不多時,前軍斥候部抵達位於山坳中的村落,
這處村落有著百餘間房舍,但處處顯得蕭瑟破敗,
一些房屋早已倒塌,充斥著蛛網以及蚊蟲。
大部深入山村,在此處停歇,
開始燒水做飯補充體力以及準備休整,
趕路一夜,軍卒們早已筋疲力盡。
如今有山村停歇,不用安置軍帳,
這讓軍卒們喜出望外,紛紛開始打掃屋子。
「任何人不得擅自點火,圍著軍令懲處!」
軍紀官穿梭在村路的小道上,來回吆喝著,
此行大人已經反覆交代,一切點火燒水之事都使用無煙灶,力爭悄無聲息!
就連他們此刻停歇的地方,
都是在村落中央,被高大的樹木遮擋,
若是不深入查看,根本無法想像這村落中還隱藏著大軍!
「哎哎哎,蘆大人,咱們這是去哪啊?我都有些分不清方向了。」
蘆天羽回頭瞥了那軍卒一眼:
「管那麼多幹嗎,大人還能讓你們迷路不成?」
「真不會迷路?」
一旁幾名軍卒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問道,
如今這到處都是高山密林,他們生怕走不出去。
蘆天羽翻了個白眼:
「見識短了不是,
陸大人的成名之戰就是在大雪封天之際找到了北元王庭的行蹤,
你想想,雙目望去,白花花一片,你們找得回來嗎?」
嗯嗯嗯嗯一眾軍卒連連搖頭。
「陸大人就找得回來,自此就入了大將軍的眼,一路重用,
所以你們就放心吧,這世上誰能迷路,陸大人都不會迷路。」
蘆天羽說完後擺了擺手:
「記住軍令啊,說話小聲,做事無聲,不可點火,睡覺打呼嚕也得控制住!!」
「知道了知道了。」
見他們答應下來,蘆天羽這才滿意地拿著冊子離開,
不多時,他來到了一座略顯闊綽的宅院中,
院中的雜草枝葉有幾名軍卒在清理,此刻已經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大人在嗎?」
蘆天羽用力一拍馮雲方,嚇了他一跳。
馮雲方直起身來,一臉驚嚇,擦了擦額頭汗水,有些無奈:
「自然是在,進去就行。」
「好嘞。」
蘆天羽進入房舍,一股濃郁的霉味襲來,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陸雲逸此刻正與劉黑鷹等人趴在地圖前,
小聲嘀咕著什麼,聽到腳步聲,眾人都抬起腦袋。
「天羽啊,巡視完了?」
陸雲逸又將腦袋低下,聲音傳了過來。
「回稟大人,巡視的冊子在此!」
蘆天羽沒趕上前,而是放到了一側圓桌上。
「好,辛苦了,快些下去歇息吧。」
陸雲逸抬起頭來,露出笑容,見他有些支支吾吾,便有些好奇:
「怎麼了?」
「大人,弟兄們都在問咱們要去哪,
他們有些怕迷路,而且他們還說,
若是死在山林里,也太憋屈了些。」
陸雲逸聞言笑了起來:
「放心吧,讓弟兄們好好休息,
等到了地方,他們就知道去哪了,到時候有大仗給他們打。」
「是!」
得到肯定答覆的蘆天羽臉上露出激動,
連忙站直身體,拱了拱手後慢慢退去。
劉黑鷹低頭看了看地圖,又看了看陸雲逸:
「雲兒哥,這真能成嗎?」
一旁的張玉武福六李景隆也將眸子投了過來,
他們剛剛知道了此行目的地,心中有著忍不住的古怪。
陸雲逸環視四周,將他們的表情收於眼底,輕鬆一笑:
「你們都想不出來,敵軍那更想不出來了,
聽我的沒錯,這次咱們定然打麓川一個措手不及!」
不知為何,在場眾人沒有感受到荒唐,心中反而湧現出一股信心,
如大人所說,似乎真的能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