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切準備就緒
按照作戰計劃,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在聽到陸雲逸想要借兵守衛糧道後,定遠侯王弼十分大方,
大手一揮便調撥了一千軍卒,
如此一來,十個土堡的軍卒人數就要上浮到一百到一百五十人,兵力十分充裕。
長興侯耿炳文在昨夜就已經到達了前軍大帳,
並且馬不停蹄開展了對哈剌章營寨的觀察以及分析。
當陸雲逸找到他,提出借調徐增壽的請求後,
徐增壽欣然同意,長興侯耿炳文緊接著同意。
而郭銓就在陸雲逸帳下,接到修築土堡的軍務後,整個人顯得幹勁十足。
親自去找長興侯耿炳文借了許多善於修築工事的工匠軍卒,
並且因為其父武定侯郭英掌管遼東之地所有鐵礦,
當他找到軍需官提出要一些精鐵來修築工事時,
軍需官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痛快!
並且還安排了十輛驢車護送,順便送了十個烤架。
如此一來,土堡的修築進行得格外順利,才堪堪過了四個時辰,
土堡的基礎以及防禦工事已經初步建造完成,軍卒隨之入駐。
負責地形勘測與天氣勘測的馬大可同樣幹勁十足,
腰間別著乾糧,走到哪兒吃到哪,
一上午的時間就將地圖繪測完成了七七八八,
這得益於馬大可近些日子來的自學以及偷學,
讓他不再是以往那個只會預測天氣的老農,而是成為前軍斥候部的測繪百戶。
有了繪測完的立體地形,
陸雲逸在哈剌章的東北部,東南部等幾個地勢平緩的地區布置兵力,以防他們出逃出兵。
時間一點點流逝,眨眼間就來到了申時,也就是下午三點。
草原的日頭暖洋洋的,溫暖著整個草原,努力驅散冬日的寒冷。
哈剌章營地東南側,緊鄰糧道中段,
這裡多窪地,地勢不平,能清晰看到哈剌章營地一側,
此刻那裡已經被各種防禦工事包裹,居高臨下,同樣占據地利!
若是騎兵衝鋒自上而下,將會轉瞬即逝!
但因為窪地的原因,速度將被大大阻滯。
所以,陸雲逸將擾地的地方放在了這裡,
不論是喊話還是烤羊的香味兒,都能很好地傳達到哈剌章所在營寨。
因為前軍斥候部負責的糧道安全初步完成,
一輛輛板車載著軍資開始從前軍營寨向著哈拉紮營寨後方運送,
在早就選好的咽喉部位修築營寨。
此時,陸雲逸悠閒躺在自製躺椅上,臉上蓋著一塊麻布,以抵擋陽光帶來的刺眼。
在其身側有十個火堆,十隻鮮嫩肥美的羔羊被架在烤架上左右翻轉,油光瓦亮,發出呲啦呲啦的聲音
香味兒不可抑制地瀰漫,在這身側還有一隊軍卒手拿巨大蒲扇,將香味朝著哈剌章營寨扇去。
在糧道內側,距離哈剌章營再近一些的地方,有二十餘名軍卒正在拿著喇叭不停大喊:
「道路千萬條,投降第一條,戰行不仁義,家眷心哀傷!」
「放下個人執念,歸順方為正道。」
「出寨投降,吃新鮮烤羊。」
聲音綿延,傳出去很遠!
不僅是哈剌章營地內的軍卒口中生津,
就連運送軍資,推著板車的民夫都連連吞咽口水,眼睛死死盯著那十幾隻烤羊。
甚至還有人發出小聲議論:
「踏馬的,老子都沒吃上烤羊,給這些草原鱉孫吃,真窩囊,這誰啊,浪費好東西。」
「哎,小點聲,這是陸大人想出來的法子,小心讓他聽著了,殺你腦袋。」
「哪個陸大人?」
「就是那個帶著人把北元耍得團團轉那個,
我兒子就在前軍,昨天晚上我們見了一面,他都跟我說了。
你兒子在後軍,沒見識。」
這時,在一側保衛的前軍百戶發現了他們在嘀咕,眉頭一豎,罵道:
「張老三,你倆在嘀咕什麼呢,
不想死就快點,那草原人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衝出來了。」
張老三是一名大約四十餘歲的中年漢子,
渾身裹著髒兮兮的棉衣,面色蠟黃,身形乾瘦,此刻正推著板車。
聽到有人喊他,他眯起眼睛側頭望了過去:
「嚷嚷什麼啊,這不走著呢嘛。」
「快點走,別聞了香味就走不動道。」
張老三面露不屑,拿下巴點了點後方:
「還好意思說我,回頭看看你的屬下,都掉隊了。」
那百戶回頭望去,臉色頓時一僵,眼中怒不可遏!
只能小聲嘀咕兩句,不知該說些什麼。
他的視線停留在道路旁的年輕小將身上,在來時上官已經交代過了,
就算得罪陸大人,也不要得罪他,
他是長興侯的親衛,身份顯貴,據說是京中的大人物。
此時此刻,徐增壽正站在路旁,
右手拿著有些糊了的羔羊,左手拿著小刀,不時擱下一塊肉,遞給來往軍卒或者民夫,
笑呵呵的模樣很招人討喜,
「小伙子好樣的。」
「沒丟分,夠大方!」
一聲聲稱讚讓徐增壽幹得尤為賣力,
不時催促身後軍卒快點烤,渾然忘記了這些羔羊是用來誘敵之用。
徐增壽不時回頭看向躺在椅子上的陸大人,
聽著那震天響的呼嚕,他不由得面露無奈
他招呼過一名軍卒,將手中烤羊遞了過去,吩咐他快點割,要不一會兒涼了。
然後自己則跑到陸雲逸身側,左右打量,輕輕撓著腦袋,抓耳撓腮的樣子充滿疑惑。
猶豫了許久,徐增壽抬起手,輕輕推了推:
「大人,大人,天快黑了.」
「嗯啊.嗯?」
迷迷糊糊間陸雲逸睜開眼睛,有些無奈地將臉上麻布取下,
不出意外,還是徐增壽那張略顯稚嫩,眼中充斥著大大茫然的臉。
陸雲逸五官扭曲在一起,只感覺視線模糊,頭痛欲裂。
「作甚啊草原人打過來了?」
「嘿嘿。」徐增壽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連忙說道:
「沒有.但是天快黑了,草原人營寨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咱們這麼做是不是沒用啊?」
陸雲逸一臉生無可戀,將手臂自然垂下,略帶無奈地說道:
「光天化日,草原人就算再蠢,也不會在白日襲擊糧道。」
「為什麼啊?」
徐增壽眼睛瞪得大大,歪著腦袋,充滿呆滯。
陸雲逸深吸了一口氣:
「敵寡我眾,白日出來襲擊糧道,就是在送。」
「送?送死嗎?」
「對。」
「為什麼敵寡我眾呀,他們營寨里可有將近十萬人呢。」
徐增壽大大的眼眸中充斥著求知慾,將身子蹲了下來,
扒在躺椅邊緣,直直地盯著陸雲逸。
陸雲逸現在很想抽他一巴掌,但念在徐達的份上就算了。
「襲擊糧道至多五百人,若是不趁著夜色掩蓋出營的地方,
往小了說這五百人有去無回,
往大了說甚至能藉助這次機會,我等軍卒直接沖向缺口,
到時候我們的營寨也沒有必要修了,直接前後夾擊,攻破哈剌章營寨。
所以,他只能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地出營,
在最大程度上延緩我們發現出營地的時間,
這樣一來,最大的損失就是這五百人有去無回,而他們的營寨沒有損傷,懂了嗎?」
徐增壽的眼睛來回眨動,眼中閃過瞭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可下一刻他的臉上就出現迷茫:
「可是大人,為什麼是五百人?」
陸雲逸瞥了他一眼,重重嘆息一聲,
將麻布蓋在臉上,將腦袋一歪,不再說話。
徐增壽頓時有些著急,便開始搖晃躺椅:
「大人,這是我第一次從軍,您就跟我說說嘛.」
聽到這話,陸雲逸迅速將腦袋上的麻布掀開,一臉震驚。
「第一次從軍你就敢來這?你哥不怕你死在草原嗎?」
「我哥說了,此戰必勝,我小心著點兒就死不了。」
陸雲逸睜開眼睛,坐直身體看向四周,他們此刻孤零零地立在草原上,
前方是運送軍資的民夫軍卒,一百米開外是修築的土堡,滿打滿算軍卒不過五百。
若沒有意外的話,這裡就是徐增壽所經歷的最危險之地。
他神情古怪的看著徐增壽:
「若是你死在這兒,你哥會不會把我砍了?」
「怎麼會?戰死沙場是軍伍之人的職責!」徐增壽梗著脖子嚷嚷。
「行了行了,能活著誰想死,
戰場上保命要緊,別被你哥他們騙了。
打仗不是送死,要有章法。」
陸雲逸擺了擺手,對於這些年輕人的頭腦不開竅,有些無奈。
徐增壽麵露怪異,怔怔看著眼前的陸大人,
不論是從眼前戰場的悠閒,還是戰陣的布置,
又或者對於軍卒的訓誡,都與他以往見過的諸多軍候完全不同。
他又看向一側的烤全羊,又看了看身側的躺椅,還有一旁的茶桌,
怎麼看都是在歇息,反倒不像是在打仗。
見他一直打量自己,陸雲逸擺了擺手說道:
「知道五百名騎兵出營寨需要多久嗎?」
徐增壽一愣,猛地搖了搖頭,老實說道:「不知道。」
「騎兵快速衝出營寨作戰,最少間隔多遠知道嗎?」
「不知道」
徐增壽大大的眼睛中儘是茫然。
「騎兵在野戰時,全速衝鋒能保持的最小距離是多少知道嗎?」
「不知道。」
陸雲逸臉色身體一僵,忽然有些不想教了,
眼前的徐增壽與劉黑鷹可統稱為臥龍鳳雛,軍伍之事一問三不知。
不同的是,劉黑鷹對成熟婦人了如指掌,
徐增壽對吃食了如指掌,從羊羔的選取調料的調配以及火候大小,
都由他親自改良,所造成的香味也濃郁了數倍不止。
輕輕嘆了口氣,陸雲逸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騎兵衝鋒時前後間隔至少五丈,如此才可保證墜馬時不影響同僚,
至於出營寨時,因為馬速不快,間隔三丈即可。
但因為速度原因,五百名騎兵衝出營寨再關上大門的時間最少也要一刻鐘,
考慮到哈剌章不能從正門而出,只能挪動防禦工事開門,
如此便不會太大,這個時間可能要推遲到兩刻鐘。
若是一千名騎兵,那出寨的時間就要半個時辰,一來一回就要一個時辰,
如此時間,足夠我大明騎兵衝到近前殺入營寨,
若你是哈剌章,會如此愚蠢嗎?」
徐增壽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瞪大,其內閃過睿智的光芒。
他好像懂了!
見到他如此表情,陸雲逸十分滿意,點了點頭:
「所以,最多五百騎,
可能只有兩百或者一百,如此才能快速開關營寨,不給我們可乘之機。」
陸雲逸又躺了下來,手指隨意指了指前方:
「我部軍卒兩千五,這不是敵寡我眾是什麼,
我再問你,敵眾我寡時如何取勝?」
「不知道。」
陸雲逸的身體癱軟下來,嘆了口氣:
「沒事了,玩兒去吧。」
徐增壽眼睛瞪大,有些著急,連忙薅過一個羊腿,笑呵呵地跑了過來:
「大人,來吃點東西,您都睡了一天了。」
「放屁,我沒睡。」
陸雲逸將臉上抹布甩了開來,接過羊腿。
徐增壽也露出訕笑,連連點頭:
「是是是,大人沒睡,大人兢兢業業,操持軍務!」
陸雲逸滿意地點了點頭,朝著手中冒著香味兒的羊腿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說道:
「敵眾我寡時,想要取勝,唯有行險招,藉助天時地利人和。
如今我部軍卒,占據地利人和,哈剌章只能藉助天時,
只要這白天不颳風下雨,就不用擔心他跑出來,反倒是晚上要時刻警惕。」
徐增壽瞪大眼睛,他忽然覺得,跟著眼前的陸大人學兵法要比家中家學簡單得多。
至少不會出現兵書上那種晦澀難懂,全靠猜測之語。
怪不得郭銓不捨得回去,他現在都有些不捨得回去了。
「來杯水。」
「好嘞。」
徐增壽屁顛屁顛地拿過茶壺,倒了一大碗水遞了過去。
陸雲逸將碗中之水一飲而盡,長嘆一口氣,
「啊。」
陸雲逸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他利索地將羊腿吃完,心滿意足地躺下,拿抹布蓋住臉龐,吩咐道:
「天黑了叫我。」
「是,將軍!」
徐增壽精神抖擻的糧道旁閒逛,
一邊吃著羊肉,一邊嚼著干杏,
將剛剛所學兵法,牢牢記在心裡。
時間一點點流逝,眨眼半個時辰過去。
擾敵之人還在放聲大喊,烤羊也在繼續,
天色也變得灰濛濛的,馬上就要天黑了。
東南方向,大將軍藍玉帶著王弼與耿炳文開始圍繞著哈剌章營寨繞行,試圖找出攻堅之漏洞,順便探查糧道運輸是否通暢。
一路行來,他們看到了五個土堡,
相隔不遠,其內軍卒數量不等。
他們都是久經沙場之人,很快便意識到了其中巧妙。
分兵各處,及時馳援,
既能監視哈剌章,又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疏漏。
作為大明善守第一人的耿炳文,見到此等布置,
眉頭微皺而後迅速舒展,笑著說道:
「《續資治通鑑長篇》言:邊疆守衛,每五百人置一堡,每三兩堡置營田官一員,令以時耕種,農隙則教以武藝,以備戰鬥。
這陸雲逸應當是依照此法而布置,並且進行了一些改良。
不得不說,恰到好處啊,將他手中兩千餘軍卒運用到了極致。」
耿炳文又看向藍玉:
「大將軍,這陸雲逸有機變之能,
若是讓尋常將領來守衛糧道,怕不是要軍卒來回巡邏,斷然無法想出此法。」
藍玉很是滿意,臉上露出笑容:
「此子飽讀兵書,並且隨時能用,乃軍伍大才。」
原本就臉色黝黑的王弼似乎更黑了一些,撇了撇嘴滿臉不忿。
「我看過他的作戰布置,幾處重兵把守的地方選得極好,都處在咽喉要道,不簡單啊」藍玉也不吝嗇誇獎。
他們身為領兵大將,自然知道想要做到這一點有多麼困難,
至少要知道這哈剌章營寨外圍的地勢,了解自身兵馬戰力,還需要將領有能抽絲剝繭的能力。
如今看來,陸雲逸樣樣兼備。
一群人就這麼一邊說一邊向著後方營寨行去,
在走到中段之時,空氣中瀰漫的香味兒,以及那不時響起的大喊,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藍玉眉頭微皺:「去看看。」
很快,一行人衝到近前,滿臉怪異
十餘個火堆上烤著香噴噴的羊羔,
徐增壽在其中來回穿梭,嘿嘿傻笑。
更重要的是,火堆一側擺放著一把長椅,
一道熟悉的人影躺在上面,麻布覆蓋著臉龐
龐大的呼嚕聲掀得臉上麻布一起一浮。
藍玉瞪大眼睛,額頭青筋直跳,發出一聲暴喝:
「陸雲逸,徐增壽!你們在幹什麼!!」
上一章已經放出來了,各位大人可以瞅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