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上書房,天佑帝朱欽德站在殿門前靜靜地凝視著遠方,下午發生在永定門的事情給皇帝帶來了極大的麻煩,他雖說已經做好了與文官集團翻臉的準備,但,他完全低估了賈珝的生事能力,一下搞死了兩位御林軍主將,還搭上了一個禁軍參將,等於斬斷了文官集團的一支臂膀,這相當於直接給了文官集團一記響亮的耳光,這讓文官們十分惱火,這不,御史大夫吳世昌親自下場了,聯合了都察院、翰林院以及國子監的部分清流上書彈劾賈珝,要求嚴懲賈珝,給死者家屬一個交代,給大明百姓一個交代。
呵呵,什麼時候這些偽君子將老百姓放在眼中了,當真是可笑至極!
好在賈珝心思縝密,沒有留下把柄,至於那個陸大友,呵呵,剛送進刑部大牢就死了,兩名獄卒也畏罪自殺,好手段啊。
這件事情又將賈家和忠順王府推向了風頭浪尖,儘管這件事已經被他用強制的手段平息,但他也知道,此事已經在忠順王府和文官集團之間造成了裂痕,而且難以彌補,就因為朱載墨這個蠢貨,不僅搭上了三名武將的性命,更是讓他們好不容易拿到手的軍權再次離他們遠去,還有就是,經歷了此事,那些勛貴再也不敢輕易倒向文官們了,因為,誰也不想因為一個紈絝子弟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
要想挽回這些人的不滿,只有殺朱載墨謝罪,可是,他們不敢,不僅僅因為朱載墨是宗室,更因為他是忠順王的兒子,是蜀王朱武祥的堂弟,這讓文官們無可奈何,不動朱載墨,他們就不能平了這些人的憤怒,聽說忠順王府給每家送去了十萬兩作為補償。
雖說這小子做事魯莽,但還是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不僅除掉了陸大友,更是幫自己拿回了效勇、立威兩營,效勇營換成了自己的心腹忠勤伯秦路,至於立威營,自己不是那種涼薄之人,卸磨殺驢的事情做不來,讓賈珝推薦了一個人,忠靖侯史鼎,意料之中,因為賈家沒有合適的人選,史家兩位如今一個是顯武營主將,一個是立威營主將,能給賈家帶來不小的助力。
就在這時,戴權悄悄走了過來,小聲道:「陛下,查清楚了,前日賈伯爺去了趟玄真觀。」
「玄真觀!」
天佑帝心中長長鬆了口氣,難怪賈珝會下死手,肯定是賈敬將濟寧伯府當年參與謀害林家的事情告訴了他,至于吉安伯肖延慶,只能怪他命不好,這種事情讓他給趕上了。
天佑帝的心情是複雜的,一方面雖然他不喜歡朱載墨這個宗室異類、敗類,但這一次,朱載墨確確實實幫了自己一把,心中原是感激的。
另一方面賈珝的強勢又讓他心中起了憂愁,這小子行事不按規矩,恐難以掌控,這是一把利劍,用不好可能會傷人傷己,不過,賈家家大業大,嫡脈都在神京,也不用太擔心。
戴權:「陛下,張府傳來消息,那些人又聚集到了一起,因為是白日不好太靠近,尚沒能打聽到消息。」
天佑帝沒有搭話,他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這兩日他一直在考慮一件事情,那就是南疆的南安郡王以及其麾下的十餘萬大軍,吳世昌的一句話說的不錯,南疆已經有了尾大不掉的趨勢,要是再這麼下去,沐家真成了雲南王了,他在考慮是否要給那邊傳去消息,讓南安郡王警惕雲安巡撫衙門,也許可以趁機削減一下南安郡王的實力,只要不影響到南疆的穩定即可。
想到這,天佑帝對戴權說道:「讓緝事所的人前往南疆,朕要實時掌控那邊的情況,特別是雲貴兩地官府以及南疆大軍,一旦有大事發生,八百里加急速遞進京。」
戴權又說道:「理國公和齊國公、鎮國公等人去了伯爵府,因為有親兵把手,探子不能靠近」
天佑帝卻彷佛絲毫也不在意,溫言說道:「此次賈家是替陳家和牛家背了黑鍋,只是老親之間的私下交易,最多就是謀劃接下來該如何應對可能來自文官們的反擊,沒什麼大不了的,朕還是相信他們的忠心。」
「是!老奴明白了。」
天佑帝沉默良久,這才抬起頭望向戴權,「你去告訴首輔,朕打算讓鎮國公入內閣協理軍機、參贊朝政,讓他心裡有個準備。」
勛貴入內閣?
戴權露出了驚詫之色,「老奴明白。」
說著,躬身退出了上書房。
就在戴權離開上書房不久,理國公柳芳和齊國公等人便離開了伯爵府,天佑帝猜的不錯,幾人登門最主要的事情便是致歉,特別是牛繼宗,這件事的起因全是因為他的兒子牛牛,陳瑞文也表達了歉意,沒有忠順王府的財大氣粗,二人各給了賈珝一處城外的莊園,另外還欠賈珝一個人情,賈珝沒有推脫,大大方方的接受了,這讓柳芳幾人刮目相看,直呼賈珝是個敞亮人。
送走了幾人,賈珝又回到了書房,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書房內沒有點燈,四處都是暗沉沉的,賈珝一人坐在椅子上出神,他沉浸在對未來的思考之中,今日之事實在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特別是陸大友預謀用手弩暗害自己,這給賈珝心中敲響了警鐘,同樣心中充滿了諸多疑惑,戴權並沒有多說,但,他可以猜到,這件事一定和忠順王朱厚炯有關,甚至可能是文官們授意,又想到了死的不明不白的賈代嘯,賈珝有些心神不寧。
想到這裡,賈珝忽然覺得自己真的需要一支情報網,替自己打探收集情報,不說刺探一些密事,最起碼像陸大友暗害自己的事情能提前預警,畢竟暗箭難防,自己可不想像賈代嘯一樣死的不明不白。
可惜,情報網不像商會,有錢就可以組建起來,這裡面的事情多了去了,關鍵是怎麼培訓這些密諜,自己是真的不懂,忽然,賈珝想到了一個人,東府的老僕焦大,這可是跟隨賈演出生入死的老人,當年戰亂,哪家不養兵,組建自己的情報網,賈敬、賈赦不清楚的事情,這老頭肯定知道,原著他一直活到了一百零五回,可見這老頭有著常人不知道的秘密。
不由又想到了秦可卿,賈珝懷疑她是武宗外室女,也是唯一血脈,都說賈珍爬灰,可是據自己觀察,白天尤氏一直將秦氏帶在身邊,賈珍也是躲著秦氏,根本沒有跡象表明二人之間有著另類的關係,還有就是賈蓉,這小子身上有著武藝,歲說不怎麼樣。
賈珍或許知道些什麼,可惜,他不敢說,自從自己問了他兩次之後,這貨就再也沒有邀請自己吃酒看戲了,更是躲著自己走。
「三爺,老太太請您去一趟榮慶堂,忠靖侯府的太太來了。」
忽然,窗外傳來了賈福的稟報聲。
賈珝這才回過神來,大口答著,「知道了。」
身子卻一動未動
「砰!」的一聲脆響,忠順王朱厚炯將茶碗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他遏制不住內心的怒火,惡狠狠道:「豎子,竟敢背叛本王!」
他剛剛得到消息,皇帝准了兵部左侍郎陸南笙的摺子,錦鄉侯之子李安成了西城兵馬司指揮使,這還不算什麼,李安竟公然前往張府拜謝,這就相當於直接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他白白用了這麼多的心思來拉攏錦鄉侯府,竟替文官們做了嫁衣,這讓他難以接受。
旁邊的朱載垢心中雖也失落,但並沒有像父王朱厚炯那般惱火,從被打折了腿之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性情大變,沒了往日的張揚,每日除了養傷便是讀書,更是從國子監請了幾位老博士給他講解《韓非子》等書。
在朱載垢旁邊,朱載墨眼中的怒火幾乎快要噴涌而出,聲音也不自覺的大了幾分,「這個背主之賊,我要殺了他!」
聽了這話,忠順王朱厚炯氣急敗壞地衝到朱載墨面前,左右就是兩記耳光,「孽障,若不是你,怎麼落得如此窘境!」
「父王!」
朱載墨一臉委屈的望著朱厚炯。
這時,朱載垢冷笑了一聲,說道:「二弟這話說的不錯。」
朱厚炯不禁看了大兒子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