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賈代嘯忠義殉國,風烈如存,可特追封一等侯爵。」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先榮國公嫡孫女賈元春德才兼備、溫良敦厚、品貌出眾,太后與朕躬聞之甚悅,特賜婚於太子為太子側妃,擇日成婚。
欽此!」
乾清宮副總管太監王安率領四名小黃門跪在地上。
他們面前的椅子上坐著個人,正是賈元春,桉几上擺著一隻托盤,裡面放著一本金冊。
「奴才給娘娘賀喜了。」
王安恭恭敬敬地給元春叩了個頭。
「奴才們恭賀娘娘!」
元春澹澹一笑,伸出手虛扶了扶,「起來吧。」
「謝娘娘!」
王安半站了起來,又笑著說道:「陛下又下旨追封賈公為一等侯爵,當真是雙喜臨門啊!」
元春含笑點了點頭,轉身對抱琴說道:「將忠武伯送來的那個盒子拿來。」
「是。」
抱琴走到一旁的箱子邊,掀開箱蓋捧出一個錦面盒子,又走到元春面前,打開盒蓋。
盒內擺著一個核桃大小的金表。
元春:「這是一點心意,總管不要嫌棄。」
抱琴捧著盒子遞了過去。
這種表可是稀罕物,整個司禮監也就戴權和少監黃錦擁有,他眼饞很久了,沒想到元春這麼大方,況且元春還說了,這是忠武伯送來的。
王安何等機敏,接過錦盒,立刻說道:「奴才謝過娘娘。」
元春:「抱琴,拿八十兩給大家喝杯茶。」
幾個小黃門望著王安,王安手一擺,「還不快給娘娘謝恩!」
轉過臉笑著對元春說道:「娘娘以後要是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他們。」
元春:「不必客氣了。」
元春被封太子側妃了!
整個榮國府二房,頓時陷入一片歡樂氣氛不可自拔。
太子就是明天的皇帝,只要太子登基,元春肯定是四妃之一!
王夫人親自操辦,親信小廝大肆奔走,將這個好消息告訴親友,還有勛貴一脈交好的家族。
雖說不清楚到底出了何事,但一連兩個好消息,讓賈母樂得合不攏嘴,接受著大家的恭賀,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元春終於熬出頭了!」
王夫人滿面春風,「老太太,從明日起,咱們要大辦宴席,擺上三天流水席。」
轉頭對王熙鳳說道:「鳳丫頭,元春如今是榮國府的牌面,這個流水席你可要用心,千萬不能讓人說閒話,這會落了元春的臉面,知道嗎?」
「嗯,不錯。」
賈母點頭笑道:「是該要擺流水席,不過也不能太奢靡,按照正常酒樓的標準就行,太張揚了不好!」
「老太太,元春在宮裡受了這麼些年的委屈,好不容易熬出頭了,無論如何不能讓人低看了她。」
王夫人顯然有了底氣,敢和賈母討價還價起來了。
聽了這話,王熙鳳撇了撇嘴,她剛從大老爺院中出來,大老爺可是說了,賈代嘯的一等侯爵會傳給賈璉,雖說會直接降到二等伯,但還是讓王熙鳳非常高興,難道大房一個一等侯爵還連一個太子側妃都比不上?
再說了,元春以後在宮裡想要混得自在,還得倚靠大房幫忙,不說手握軍權的賈老三,就是璉二都比二老爺的工部右侍郎說話有影響。
「噗嗤!」
王熙鳳最終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賈母回頭瞪了王熙鳳一眼,對著王夫人說道:「現在朝廷正在打仗,再大的事也大不過它去,你放心,沒人會低看了元春。」
王夫人笑臉一僵,心中很是不情願,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賈家後宅還是賈母說了算。
「姨太太和寶姑娘來了。」
正說著話,就聽門外小丫鬟通報導。
薛姨媽拉著寶釵上前給賈母見禮,笑著說道:「給老祖宗賀喜了,我們特意來討杯酒吃。」
賈母連忙抬手,笑道:「哈哈哈,姨太太客氣了,快請坐。」
轉身對王熙鳳問道:「怎麼大半日沒見著珝哥兒?」
「嗨,瞧我這記性,光顧著陪老祖宗說笑了。」
王熙鳳連連拍了自己額頭兩下,略帶懊惱地說道:「聽老爺說,一早就進宮去了。」
賈母奇道:「還知道怎麼回事?」
話音剛落,賈母又反應了過來,擺手道:「去準備酒宴,我要陪姨太太吃兩杯!」
「老祖宗說笑了。」
薛姨媽連忙說道:「該是我們陪您吃兩杯酒,助助興!」
說著,又瞥了眼正在與迎春姐妹說笑的黛玉,暗道:終是商賈的身份拖累了女兒!
薛姨媽的反應賈母看在眼中,昨日接風宴上,賈珝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份從宗人府取來的婚書交到了自己的手中
皇城,乾清宮偏殿。
長長的膳桌上,擺滿了御膳房的膳食。
天佑帝微閉著眼睛坐在上首,太子朱武城雙手放在膝上,極規矩地坐在下首,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戴權捧著一封奏摺走了進來,走到天佑帝身邊,輕輕地說道:「陛下,這是忠武伯呈上來的摺子。」
天佑帝睜開了眼睛,盯著那本奏摺,問道:「賈珝人呢?」
戴權:「在殿外候著呢!」
「宣!」
天佑帝接過奏摺邊看,邊說道。
「臣賈珝參見陛下,參見皇太子殿下!」
天佑帝擺擺手,「今日沒外人,不要講那麼多規矩了,坐到太子對面吧。」
「是。」
賈珝走過去將椅子往下首拉了拉,這才坐下。
天佑帝隨手將奏摺遞給朱武城,用少有的溫和的語氣對賈珝說道:「論理,太子是你的姐夫,沒必要這么小心謹慎。」
「太子是儲君,臣豈敢與儲君對坐。」
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道:「做臣子的還是要有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說的不錯!」
天佑帝滿意地點了點頭,「賈家自從金陵起兵就和皇室休戚與共,兩代寧、榮國公先後為了大明江山征戰漠北草原,愛卿祖父更是戰死沙場
俗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關鍵時刻,朕和太子能倚靠的也只有像賈家這樣的自己人你寫的奏摺,朕仔細看了,說句實話,朕不是太懂,不過,朕相信你,你說吧,你還有什麼要求?」
聽了這話,賈珝連忙站了起來,答道:「臣仔細翻閱了軍報,發現王子騰之所以戰敗,不僅僅是因為指揮的失誤,最關鍵是情報的泄露,瓦剌人提前掌握了明軍的行軍路線,以逸待勞守在那裡等著。」
「唔?」
天佑帝坐直了身子,他沉吟了一下,便道:「有什麼想法?」
「臣並不打算前往宣府接收薊州、山海關的那兩萬騎兵,臣懇請陛下從禁軍調撥一萬匹戰馬,臣率領一萬銳士營騎兵,一人三匹馬,日夜兼程從大同出關,直撲扎卜罕河。」
一句話提醒了天佑帝,直接問道:「你的意思是,黃帽部以及朱厚澤的親卷仍舊在扎卜罕河流域?」
「臣對照著地圖研究了軍報,鎮國公帥率領的御林軍主力在杭愛山以南頻繁遭受瓦剌人夜襲,朱厚澤率領的瓦剌主力一定也在杭愛山附近,這說明他在防備著御林軍,所以,黃帽部一定離那裡不遠,想來想去,只有扎卜罕河最合適。」
「好個『燈下黑』!」
太子朱武城開口了。
天佑帝的心頓時熱了起來,他急於打贏這場大戰,以挽回王子騰戰敗給他帶來的影響,「好!朕立刻下旨將韃靼人送來的那一萬匹優良戰馬送到銳士營去。」
說到這裡,略一沉思,又道:「一萬人是否少了,如果遭遇了瓦剌的主力,可不是鬧著玩的,朕還等著喝你的凱旋酒呢!」
賈珝:「陛下放心,只要不是遭遇了十餘萬的瓦剌主力伏擊,臣有信心全身而退。」
說著,想了想,低聲道:「臣會將裝備火器營的自生火銃全部帶上。」
天佑帝聽到這裡,立刻明白了賈珝的打算,緩緩點頭,相比於王子騰,這才是他想用的人,有了自生火銃,瓦剌人引以為豪的騎射將沒有任何優勢,自生火銃的威力太大了,一萬支火銃齊射,一輪最少可以將衝鋒在前的軍官和老卒幹掉,剩下的驚弓之鳥將不堪一擊。
想到這,天佑帝心情大好,舉杯站起,大聲說道:「那就祝賈卿,此戰大捷!」
朱武城也站了起來,舉杯對著賈珝,「祝將軍凱旋而歸!」
「大明萬勝!」
賈珝舉杯一飲而盡,不由又瞥了一眼天佑帝,憔悴之態在他臉上顯露無疑,心中不由暗暗警惕起來,朱欽德的狀態不太正常啊!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賈珝從乾清宮出來後,去了一趟慈寧宮,拜見了太后,又與元春說了幾句話,剛出皇城便被齊國公陳瑞文喊去兵部大堂坐了一會。
賈珝騎著馬放開韁繩,想著心事,慢慢走回寧榮街。
夢雲軒偏廳內,圓桌上擺著一大盤時鮮瓜果,一大盤點心,邊上一壺茶香氣四溢。
除了湘雲,眾金釵都在,圍著圓桌坐著,正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黛玉坐在窗下椅子上出奇的安靜,含笑望著她們。
惜春首先忍不住了,「林姐姐,你真的就一點都不擔心嗎?」
探春拉了惜春一把,「林姐姐,你別聽四丫頭胡說。」
寶玉:「大伯不是說了,三哥哥會在宣府接收兩萬精騎,這樣就有了五萬人馬,宣府至杭愛山之間也沒有瓦剌主力。」
迎春深深地點了點頭。
寶釵也含笑點了點頭。
黛玉突然目光一轉,對著紫娟,「去將我放在梳妝檯的那個盒子取來。」
紫娟:「怎麼了?」
黛玉微微一笑,「討債的來了。」
「雲姑娘來了。」
話音剛落,院內傳來了婆子的稟報聲,一語未了,一道火紅色的身影就快步走了進來。
「哈哈,你們都在這說笑,也不等我一等,害我一個人在榮慶堂怪悶的。」
湘雲手伸了出來,厚著臉皮道:「林姐姐,我的禮物呢!」
黛玉在她手心上拍了一下,笑道:「昨兒你三哥哥派人去忠靖侯府接你,你自己有事來不了,禮物都被她們搶光了,這會子才想起來,晚了!」
「哎呀呀!你怎麼這樣小氣,我都聽老太太說了,你專門給我帶了禮物,好姐姐,你就拿出來,給我吧!」
湘雲撒嬌地抱著黛玉的胳膊央求道:「好不好嘛!好嫂子。」
黛玉聽了,不覺紅了臉,伸手捏住湘雲的臉,「說,跟誰學的!」
「哎幼」
湘雲吃痛,求饒道:「好姐姐,你就饒了我這回吧!」
「嘻嘻。」
迎春、探春等人無不笑出了聲。
紫娟把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是一個錦面首飾盒,打開盒蓋,卻是一隻鑲著紅寶石的戒指。
「這還差不多!」
湘雲直接將戒指戴在了手上,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拉著黛玉的胳膊,「林姐姐,三哥哥人呢?我和嬸娘在老太太屋內也沒見著他。」
惜春:「雲姐姐,我們也在林姐姐這等三哥哥呢。」
湘雲詫異了,「三哥哥會過來?」
眾人情不自禁地轉過目光向黛玉望去。
黛玉澹澹一笑,這時,門外傳來了宋媽的聲音,「三爺來了,正巧姑娘們都在,雲姑娘也來了。」
「三哥哥,我們還以為你不來呢!」
「就是,害得我在老太太屋內等了你好久。」
賈珝剛進屋,惜春、湘雲飛奔上前,拉著賈珝的胳膊往屋內走。
賈珝撓撓頭,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太受歡迎也不是件好事,擺擺手,苦笑一聲道:「我是真忙,剛進府就被老太太派人喊去榮慶堂,這不,剛從老爺院內出來。」
黛玉走了進來,她心中很緊張,在湘雲的手上拍了一下,笑道:「瞧你一頭汗,快坐下歇息!」
賈珝一把拉住黛玉的手,「沒事,就是走得急了。」
黛玉頓時紅了臉,連忙抽出手,「二姐姐她們還在呢!」
這時,迎春笑道:「我們回去吧,就不要在這打擾了。」
賈珝:「我一會去看你們。」
探春卻撇了撇嘴道:「你肯定又和去年一樣,敷衍兩句就走了。」
賈珝見探春當著眾人面揭了自己的老底,不由訕訕道:「都大姑娘了,總不能還讓我操心吧。」
眾金釵懶得理他,起身走了出去。
賈珝端詳著黛玉,一把抓起她的兩隻手,緊緊地把她擁到懷中,「我一會就走。」
黛玉點了點頭,「我知道。」
賈珝笑了笑,沉思了片刻,才道:「這次大戰對我在軍方的位置非常重要,只好又委屈你了。」
說到這,取出一塊白玉玉牌,交給黛玉,「這塊玉牌可以打開武庫,家裡重要東西都存放在那裡,這次賈福會留下來,有事你直接吩咐他去做。」
黛玉默默接過玉牌,「那你一定要注意身子,早點回來。」
賈珝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件事情,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說件事情,你自己清楚就行了,無論和林還是杭愛山打成了什麼樣子,你都不要擔心,我不在那裡。」
仿佛一聲驚雷,在黛玉頭頂轟響,她愣了好一陣,方喃喃道:「你,你要孤軍深入漠北?」
賈珝知道,稍微透點口風就瞞不過黛玉,只得坐了下來。
黛玉淚如泉湧,轉過頭去怔怔地望著賈珝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