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雷聲陣陣。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忠武堂偏廳內,圓桌上擺著一大盤時鮮瓜果,一大盤點心,邊上一壺茶香氣四溢。
桌子旁擺著兩把椅子,黛玉和探春坐在一起低聲說笑,寶玉坐在窗下的椅子上,似乎在認真地聽著遠處的雷聲。
麝月倒了碗茶,「寶二爺。」
寶玉擺了擺手,「我不渴。」
探春起身走了過來,「三哥哥已經進宮去了,一定沒事的。」
寶玉一怔,「太太不是說這事牽扯到了皇上嗎?」
黛玉站了起來,「三哥哥是去慈寧宮,只要太后開口就沒事了。」
寶玉的臉舒展一些了,一早王仁遞來了太子的話,皇后確實是奉了皇帝的令將元春調到坤寧宮當差,這可將賈政夫婦嚇壞了,也不顧著大雨,讓賈珝去慈寧宮求求太后,一定不能讓元春留在坤寧宮。
一個炸雷打得探春連忙拉著寶玉離開窗子,又一陣炸雷,雨下得更大了。
一輛蒙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停在了儀門外,車門打開了,接著披著斗篷的賈珝出來了,在小廝的侍候下走進了儀門。
「你去榮慶堂告訴老太太一聲,事情已經解決了,讓她不要擔心,我還有事,就不過去了。」
進了內儀門,賈珝走上了抄手遊廊,便對打著傘的李嬤嬤說道。
這時,打著傘抱著蓑衣的琥珀迎了過來,遠遠便都囔道:「這麼大雨怎麼把蓑衣給脫了,還有賈貴他們是怎麼伺候的,待會定要告訴老爺打他們板子。」
賈珝停住了,「就兩步路而已,倒是你,小心著涼了。」
濕了半邊身子的琥珀還是將手中的蓑衣給賈珝披上,「林姑娘、三姑娘還有寶二爺在偏廳等著三爺,三爺快去吧,我讓小廚房留著飯,一會就送過來。」
賈珝拍了拍她的臉,「不急,你先回房換身衣服。」
「哎!」
琥珀笑了笑。
賈珝背著手走到了偏廳外,裡面傳來了寶玉的聲音,「如果三哥哥能將大姐姐帶回家就好了,我好多年沒見著她了,想她了。」
聽了這話,賈珝嘆了一口氣,剛剛在慈寧宮見到了元春,或許前身曾經見過元春,不過並沒有一絲印象,姐弟倆在太后的允許下在偏殿聊了一會,賈珝明確表示如果元春願意,自己可以求太后放她出宮,可惜,元春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這半年她過得還不錯,太后對她很好,慈寧宮總管夏守忠也照顧她,每日幫忙管理著慈寧宮的事務,不辛苦。
也不知是她自己有著想法,還是收到了賈母或王夫人的信件,並沒有出宮的打算。
想到這,賈珝伸手推開了門。
屋內幾人被嚇了一跳,紫娟連忙迎了過去,「三爺回來了。」
賈珝笑道:「這麼大的雨,你們怎麼都過來了?」
一面說,一面摘了斗篷,脫了蓑衣。
黛玉見脫了蓑衣,賈珝裡面的衣服打濕了,皺眉道:「怎麼淋雨了?」
忙對雪雁說道:「去取件衣服來。」
賈珝擺了擺手,「不用這麼麻煩,就是進儀門時候起了陣風,打濕了外裳,不礙事。」
「別聽他的,去取件衣服來。」
說著走過來,伸手摸了摸衣袖,「都濕透了,明兒要是病了可就難了,來,先把這濕衣服脫了吧。」
賈珝無奈,只能乖乖地脫了外衣,果然,裡面的衣服是乾的。
「噗」
探春忽然笑出聲,黛玉偏頭看了她一眼,「你笑什麼?」
探春沒說話,含笑站在那裡望著黛玉。
寶玉走了過來,「三哥哥,怎麼樣了?可有見到元春姐姐?」
「沒事了。」
「真的?」
寶玉大喜。
賈珝擺了擺手,「你讓我坐下喘口氣先。」
寶玉捋起了衣袖,連忙將賈珝扶到圓桌邊坐下,又倒了碗茶奉上,「三哥哥喝口茶。」
賈珝有些哭笑不得了,喝了口茶,直接道:「我在慈寧宮見到了大姐,還單獨聊了一會,嗯,她在慈寧宮過得還不錯,還問了你。」
寶玉眉開眼笑,「問我什麼?」
「」
賈珝愣了一下,「問你學業怎麼樣了,有沒有在外頭嬉遊,叫我好好管教你,若是不用心學習,哼,你可仔細著!」
寶玉瞪大了眼睛。
黛玉和探春對望了一眼,都樂了。
這時,雪雁抱著件圓領長袍進來,紫娟接過去服侍著賈珝穿上。
「三爺吃飯了。」
琥珀拎著兩個食盒從外面走了進來,麝月連忙上前相迎,並主動從琥珀手中接過食盒,侍書忙將桌子收拾出來,二人利索的將食盒中的飯菜端出來,一邊道:「三爺飯擺好了。」
賈珝看著一桌子飯菜,抬頭望向他們,「一起?」
探春:「我們吃過來的。」
黛玉望著他一笑,「阿彌陀佛!等你回來吃飯,我們都餓死了。」
寶玉來了勁,「如此美味佳肴,要是有一壺美酒,再配上這樣的雨景,說不得能留下兩首膾炙人口的觀雨詩詞。」
賈珝向他望去,「你回去吧,讓我清靜會。」
「嘻嘻我們還要去見老爺太太,就不在這打攪三哥哥和林姐姐了。」
探春拉著一臉茫然的寶玉走了出去。
黛玉哼了一聲,卻沒說什麼,接了紫娟遞過來的茶坐了下來。
賈珝笑道:「不陪我吃點。」
黛玉瞅了一眼,到底心疼他可憐,接了琥珀遞過來的快子和小半碗胭脂米飯,「我不是餓,我是看不過你孤獨可憐。」
「謝謝啊,來吃塊羊肉。」
「不吃,容易胖。」
黛玉搖搖頭,「你怎麼吃什麼都這麼香?」
賈珝一本正經,「因為我餓呀!」
「嘁!一天天老沒個正經」
黛玉哼了一聲,又問道:「元春姐姐不出宮?」
賈珝手上動作一停,點了點頭。
一聲石破天驚的響雷從乾清宮的頂上滾過,大雨如注。
上書房內,天佑帝坐在御桉前,望著站在殿中的慈寧宮總管太監夏守忠。
沉默了一陣,天佑帝說話了,「你代朕回太后的話,就說沒有此事。」
夏守忠:「遵旨。」
天佑帝手一揮,「去吧。」
「是。」
夏守忠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待夏守忠走後,天佑帝眼中的光一閃一閃,元春確實是他讓皇后從太后身邊調到坤寧宮,原因就如賈珝猜測的那樣,如今賈王兩家都掌握著兵權,他不可能讓太子納了賈家長女為側妃,這會威脅到他的皇位。
雖說太子是他所立,但這其中牽扯到了軍權,朱欽德不得不小心,還是那句話,給你的你才能拿,不給你,你不能想,更不能搶。
太子在這件事情上的表現讓他有些失望,毫無擔當,要知道這件事的起因是他,是他許諾了王子騰,才有了這件事情。
賈家那位姑娘他見過幾次,一看就是大富大貴的面相,太后更是誇讚她德才兼備,再加上她身後的家族,確實對太子有很大的幫助。
不由又想到從賈家遞來的密報,天佑帝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為了向宮外傳遞自己身子無恙的信息,過完年到現在已經新冊封了三位嬪妃,沒想到在他們眼中成了老色鬼,呵呵,一群誹謗君父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