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再打呆霸王

  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了,金陵寧榮街這時已一片肅靜。

  應天府捕頭正緊張地站在榮國府儀門外緊望著儀門內。

  終於,金陵榮國府管家金彩從儀門內走了出來,那捕頭連忙問道:「金管家,三爺怎麼說?」

  金彩澹澹地笑笑,伸手一指門外說道:「咱們邊走邊說。」

  說著便大步向府門走去。

  那捕頭有些尷尬,不過也不敢有任何怨言,快步跟了上去,不一會,二人來到了寧榮街上。

  那捕頭一時有些為難了,不明白,賈家這是何意?

  「這是五兩銀子,你拿著。」

  金彩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遞給那捕頭。

  那捕頭忙伸手去接,「多謝金爺!」

  「聽我說完。」

  金彩突然將手撤了回來,「拿了銀子,這件事情就要爛在心底,不能和任何人說起」

  「金爺,您放一百二十個心,就是不替您老保密,小的也擔心自己的小命不是。」

  金彩還沒說完,那個捕頭便急了。

  「瞧你那沒出息的樣。」

  金彩端嚴了面容,「金陵是大明朝的陪都,南直隸那是四王八公的地盤,你,明白麼?!」

  那捕頭琢磨了半晌,似乎明白了,「金爺放心,小的一定嚴守秘密。」

  金彩笑了,「明白就好,要是以後有人問起,想好了再說。」

  那捕頭想了想,跨上自己的馬向府衙方向馳去。

  望著那捕頭遠去的背影,金彩撇了撇嘴,不清楚賈珝為何要給這個騙子五兩銀子,十天前,賈珝讓他找人查一查白家的販賣私鹽的罪證,還是光明正大的查,讓所有人都清楚,賈家就是要找鹽商白家的麻煩,就是要搞他。

  有些人認為賈珝如此大張旗鼓的鬧騰就是為了逼迫白家低頭服軟,親自上門道歉,但金彩清楚,事情沒這麼簡單。

  那捕頭剛剛來報,說是他在揚州巡防營當差的親戚給他遞來了消息,白家正在賄賂巡防營的軍官,想讓他們領兵駐守萬壽鎮。

  對於這種消息,金彩嗤之以鼻,要是沒有賈珝升任江南大營游擊將軍一事,金彩還會聽一聽,但有了這件事情,他根本不相信會有人敢給白家提供幫助,特別還是軍方。

  打發了金彩之後,賈珝又光著膀子在院子裡練功,時光飛逝,一眨眼大半個時辰過去了,賈珝的鍛鍊也接近了尾聲。

  賈福滿頭大汗從院門進來了,也不好打斷賈珝練功,在他身後站住了,默默地等著。

  賈珝又練了一會,收了功,方問道:「什麼事?」

  賈福慢慢走了過來,想了想,直接道:「那個馮淵真的死在了薛蟠的手中!」

  賈珝抬起了頭,望著遠方,像是對賈福,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這難道就是墨菲定律」

  賈福愣了一下,接著說道:「三爺,不知這位薛家大爺是沒腦子,還是囂張跋扈習慣了,打死了人,竟然還帶著一眾豪奴大搖大擺的前往秦淮河喝花酒,這也太」

  賈珝澹澹一笑,「你以為他真的傻,只是囂張跋扈慣了而已,這裡是金陵,薛家的大本營,雖說薛家衰敗了,但是四大家族同氣連枝,再加上王子騰又出任了京營節度使,就是郡王也要給他三分薄面,再說了,如今我又來到了金陵,手握軍權,他更加肆無忌憚。」

  賈福也笑了,「看來這位呆霸王是將三爺當成護身符了,要不要讓人警告他一下?」

  賈珝點點頭,「四大家族同氣連枝,一向共同進退,還有親親相隱,另外,我打算中秋之前回京,目前適合我去的只有兩處,一是禁軍,另一個就是京營,如果去了京營,我需要王子騰的支持,雖說他目前還沒有完全掌握京營,但,還是能給我帶來不小的助力。」

  賈福卻猶豫了,「三爺,這是否會給您的名聲」

  賈珝詭秘地笑了笑,「你以為沒有我,就有人能將薛蟠繩之以法?」

  「」

  賈福腦子有些跟不上了,又不能夠不跟上話茬,便把兩眼翻了上去,在那裡胡思亂想著。

  賈珝轉過身來,又習慣地背著手在院內踱起步來,「不過你說的也不錯,必須要給薛蟠長點記性,最起碼讓他乖乖地躺一段時間。」

  說到這裡,略一沉思,便笑道:「你帶人前去將他從花船上拖出來,當著所有人的面用鞭子抽他,最少讓他在家躺上個把月。告訴他,再敢胡作非為,腿給他打折了!」

  賈福大聲應道:「三爺放心,肯定給這個薛家大爺一個難忘的教訓。」

  另一邊,薛蟠剛剛被老管家帶人從花船上硬拽了下來坐在茶攤邊,這時他也已經酒醒了,雖說人不是他打死的,但,那些小廝總歸是奉了他的令,此刻還是有些後怕,當然,他不是怕惹上人命官司,而是擔心會被舅舅王子騰責罵,前不久王子騰從神京寄來了一封信,信中又是將他訓斥一通,他這才明白,那個賈珝向舅舅王子騰告了狀。

  個囚攮的,背後下黑手,果真不是個好人,呸!

  將手中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擱,從長凳上站了起來,望了秦淮河上的花船一眼,罵道:「娘球的!」

  接著接過小廝手中的馬韁,翻身上馬,鐵青著臉,慢慢往前走著。

  就在這時,迎面一彪騎士飛馳而來,那馬隊漸漸馳近,正是賈福等人。

  薛蟠的心一咯噔,急忙勒住馬,靜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馬隊。

  瞟見賈福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薛蟠暗道不妙,一拽馬韁就打算轉道,乎聽賈福高聲道:「薛大爺」

  話音未落,賈福便領著一隊騎馬挎刀的軍卒將薛蟠主僕一行人給圍了起來,邊上的百姓都興奮地圍觀起來。

  薛蟠臉一沉,「你要幹什麼?本大爺家中有事,不與你計較,還不將路讓開。」

  賈福:「喲嗬!薛大爺什麼時候關心家中之事了?當真是奇聞啊!」

  「哈哈哈」

  一些圍觀的百姓紛紛大笑出聲。

  「」

  薛蟠聞言,筋都暴起來,急得一臉汗,卻又說不出話來。

  見薛蟠面色漲紅,賈福又道:「薛大爺是個體面人,弟兄們也是奉命而為,還請薛大爺配合,不要讓大家為難,否則」

  那老管家見狀上前來,拱手道:「小將軍,都是親戚,還望您看在兩家的情分上高抬貴手,待小老兒回明主母,定親自登門賠禮道歉,一應罪責薛家承擔,不會讓小將軍為難。」

  說著,一揖到底。

  看著這位鬚髮蒼白的老管家,賈福的臉上顯出了無窮的感慨,接著,手一揮,一名軍卒翻身下馬將老管家給扶到了一邊,緊接著,幾名如狼似虎的軍卒上前將薛蟠從馬上架了下來,從邊上茶攤上取來一條長凳,未等薛蟠反應過來便將他按在長凳上,這時,賈福已經拎著一根長鞭走了過來,「放肆,你們要幹什麼啊!」

  「啪」

  隨著一聲清脆鞭響,薛蟠發出殺豬般慘叫,眾圍觀百姓都興奮地擁了過來,從來只見呆霸王打人,沒成想有生之年竟能見到呆霸王被人按在凳子上鞭打,還是在秦淮河這麼個地方,隨著一聲聲鞭響和薛蟠的慘叫聲傳來,百姓們更興奮了,爭先恐後,擠上前觀看。

  「一十三!」

  「」

  「二十一!」

  「」

  「小將軍,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那老管家高聲喊道。

  圍觀的百姓齊聲喊道:「打,接著打!」

  聞言,賈福又氣又惱,可見薛蟠已經昏死了過去,一時猶豫起來,賈珝的命令是三十鞭,可如今還差六鞭,可不要小瞧這區區六鞭,搞不好會打殘了他,可賈珝的軍令又不能不尊,這時,那老管家沖了過來撲在賈福腳下,悲泣道:「小將軍,要打就打老朽吧!」

  賈福一怔,轉身對那群抱頭蹲地的薛家豪奴說道:「找塊門板將你們家大爺抬走。」

  說著,將手中那根黝黑的長鞭遞給邊上的軍卒,喝令道:「將軍軍令不可違,但不能再打了,剩餘六鞭我受了,因為違了軍令,再罰六鞭,打!」

  那軍卒苦笑著看著賈福,不敢動手。

  賈福大怒,搶過鞭子一腳將他踹開,又命另一名軍卒,無奈,那軍卒只能在賈福背上一陣亂抽,看的邊上圍觀百姓面面相覷。

  十二鞭打完,賈福轉身對那老管家大聲說道:「我們將軍還說了,以後要是在胡作非為,打折他的腿。」

  說著轉身離去。

  有些圍觀的百姓反應了過來,不禁替枉死的馮淵嘆息一聲。

  薛家,薛蟠臥房內。

  寶釵攙扶著薛姨媽,看著趴在床上的薛蟠,邊上是退換下來的衣服,上面血跡斑斑。

  剛上完藥的薛蟠伏臥在床上,嘴中罵罵咧咧說道:「囊球肏的,下手可真狠,大爺我不報此仇哎幼」

  薛姨媽見薛蟠躺在床上還在說如此混帳之話,勐然一聲怒喝,「該死的孽障!瞧瞧你幹的好事,你怎麼能命小廝將那馮淵給活活打死這可是人命官司,你讓我和你妹妹該怎麼辦」

  說到這裡,薛姨媽不由心生悲切,哭泣起來。

  「母親,別哭了,兒子知道錯了」

  薛蟠看著哭泣的母親,滿臉無奈,一邊哀求,一邊給妹妹遞去眼色。

  寶釵嘆了一口氣,上前扶住母親,勸道:「媽,別哭了,仔細哭傷了身子。」

  「我能不傷心嗎?這可是人命官司,咱家如今又是這個光景,要是應天府嗚嗚」

  寶釵見薛姨媽如此模樣,只得說道:「這件事應天府應該不會登門拿人了」

  薛姨媽蒙住了,寶釵將她從老管家口中得知的消息又給薛姨媽分析了一遍,頓了頓,又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借著那位的威壓將應天府上下打點一二。」

  說到這,停了一下,方道:「我代母親給那位寫一封信,另外禮是千萬不能送,至於那位代哥哥受刑的賈家奴僕,先送去上好的療傷藥,事後再雙倍補償。」

  薛姨媽望了望寶釵,又望了望趴在床上的兒子,嘆聲道:「我的兒,只是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