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青州
今日夜色朦朧,皎白的月光灑落在大地上,同樣照穿了深深的密林,密林寂靜無聲,只是偶爾的蟬鳴證明這裡依舊處於人世間。
忽而馬蹄聲驟起,蹄聲如雨,踏碎靜謐,由遠及近,一面色疲憊的白衣中年男子抱一沉睡中的嬰兒騎一匹棕色駿馬飛馳而去,在這死寂的鄉間小路留下一陣令人不安的喧鬧。
男人面色疲憊沉重,但是眼神中偶爾閃過一絲決絕,他心中不斷自語道: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忽而一陣悠遠的簫聲傳來,簫聲悠悠,如泉水叮咚,清脆而悅耳。每一個音符都如春風拂面,輕輕地撥動著心弦。那聲音宛若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山間,帶來一片寧靜與祥和。
但是男人卻面色大變,猛然一拉韁繩,隨著馬兒一聲嘶鳴,喧譁歸於寂靜,幽林只剩簫聲。
「還是太慢了啊。」男人看著前方的來客,不甘地自語。
前方一匹黑色駿馬慢慢踱步而來,這匹黑色駿馬,渾身上下宛如黑緞般閃爍著光澤,肌肉線條分明而流暢,仿佛雕塑一般。
它的鬃毛如絲綢般飄逸,隨風飛揚,馬尾則如黑色的瀑布般灑下,給人一種無與倫比的優雅與力量感。
但是比這匹絕世好馬更具壓迫感的是它背上的黑衣人,高大的身影被一片漆黑的斗篷所包裹,仿佛夜幕中的黑暗,神秘而深邃。
斗篷上面紅色的絲線描繪出一朵朵盛開的玫瑰,花瓣層層疊疊,栩栩如生,仿佛能聞到那撲鼻而來的芬芳。
黑衣人戴著只露出眼睛和嘴的梟鳥面甲,動作輕柔地吹著洞簫。
男人盯著面前的黑衣人,疲憊不堪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解脫,他帶著公子逃亡這麼久,卻依舊看不到一絲希望,他已經很累了。
他最後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沉睡嬰兒,抽出腰間價值萬金的寶劍,猛然一踏便從馬上騰飛而起,他的眼中燃起怒火,雙手持劍怒吼著沖向他眼中的反賊。
「亂臣賊子,受死!」
他的身影帶著一陣狂風,猶如猛虎撲食般凶厲迅捷,劍上勁氣環繞似有龍吟。
可他的對手卻依舊不為色變,男人的瞳孔中倒映著一襲黑袍,簫聲依舊。
但黑衣人卻探出一隻骨節分明的,細嫩修長的手,一指彈散勁氣,一指點向頭顱,後發先至,卻根本無法反制,這是實力的絕對碾壓。
中年男人跌到地上,踉踉蹌蹌後退,他現在眼中全是血紅色,他看不到對手在哪裡,耳中鳴鳴,再也聽不見簫聲,但是他知道他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嗬嗬......」急促的呼吸順著他的頭骨傳遞震動,大口的呼吸帶給他短暫的清明。
剛才的交手讓他想起來自己還是小時候與宮中的高手學武,無論自己怎樣出招,卻總是被漫不經心地擋住。
他知道自己得止步於此了,但是他並不為自己而傷心,他只是因為無法完成王妃遺命而哀傷。
他調動全身僅剩的力量抬起右手,勁氣鼓盪,他不能讓王的後代落入小人之手,但是他的手沒有感覺到那柔軟的觸感,他被擋住了,他知道那是一隻簫。
簫聲停了嗎?他聽不到了,同時他最後一點生機也被泯滅了,他直直地倒了下去,左臂依舊堅硬卻溫柔地抱著孩子。
他最終還是沒捨得傷害孩子。
蕭墨把紫竹洞簫插入腰間,看向眼前的白衣男子。
蕭墨對他有印象,男人總是穿著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站在祁陽王府門口迎賓待客,他作為王府的管家無疑是非常合格的。
生為人傑盡忠職,死作鬼雄光烈史。
蕭墨心中惋惜,但是卻沒有任何多餘動作,只是彎腰把他懷中沉睡著的孩子抱走,翻身上馬,他輕輕揮手。
幽林中微風四起,一群黑衣斗篷人如梟般突然冒出,悄無聲息地降臨在戰場。他們身形矯健,動作敏捷,每一步都如同黑夜的幽靈,無聲無息。
他們冷靜而有序地分工協作處理戰場,仿佛早已默契十足。
一個同樣性別和年紀卻不幸夭折的小孩也被偽造成被勁氣波及而死,被放置在男人懷中。
每個人都專注而沉著,手中的工具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似乎連空氣也被他們的冷靜所凍結。
他們的斗篷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如同黑暗中的波浪,將整個戰場包圍在一片無形的威嚴之中。
當最後一絲痕跡被徹底清除,他們迅速而無聲地撤離,仿佛從未存在過。
夜風輕拂,戰場恢復了寧靜,只留下那一抹深邃的黑色,見證著他們高超的技巧和無與倫比的冷靜。
蕭墨掃了一眼戰場,低頭輕輕捏了一下嬰兒肥嘟嘟的臉蛋。
「曄明,帶回去,無特殊對待,正常養大。」一道輕柔的氣包裹著嬰兒飄向陰影,然後被一雙布滿傷疤的粗糙大手輕輕接住引入黑暗。
能得到一位王的子嗣,他的計劃能順利很多。
蕭墨勒馬迴轉。
踏踏踏......隨著最後的馬蹄聲消失,戰場歸於寂靜,只剩一受驚後又被安撫過的棕色駿馬在路邊吃草。
良久過後,黎明將至。
這裡的痕跡才被路過鋤田的老農發現,後迅速報官,封鎖現場,自此,震驚天下的祁陽王反叛案落下帷幕,無一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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