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夕陽西下,已近黃昏。🎉ൠ ❻➈sH𝕦𝐗.ᑕᵒ𝓂 🐤👤
因為腦中莫名其妙冒出來的東西,林亦飛一整天思維都是渾渾噩噩的。
雖然白天時劉子航也對林亦飛拋出了橄欖枝,林亦飛卻猶豫了。他以「這種大事需要和父親商量,經過父親同意。」為由,暫時拖延了下來。
而劉子航也因此拋出了新的福利:可以給林亦飛的家人優越的待遇。
但林亦飛需要時間來緩一緩,再做出決定。
他知道,武魂殿的最高層是天使神在人間的代言人,而他的內心卻會對天使神沒來由的萌生出了厭惡之情。
本來,加入武魂殿是很明顯的最優選項。可這沒來由的第六感,這讓他對是否加入武魂殿產生了不一樣的看法。
當然,無家可歸的古榕則自然而然的是留在了武魂殿。雖然他因為林亦飛猶豫的態度而表示出自己可能反悔,但是劉子航依然盛情的表示願意留他借宿。
艱難的用自己混亂的大腦思考著,拐過拐角,林亦飛看見了自家的水果鋪。
雙手輕拍了拍臉頰,閉眼深呼吸三息,他盡力調整了自己的狀態,暫時將未知與疑惑拋在腦後,換上了一副笑面。
讓林亦飛略感詫異的是,父親此時已經收攤了。而按以往的慣例,收攤時間應該是日落後。
走進果鋪深處,推開果鋪內門--門後就是林亦飛的家。
「嘎吱--」老舊的木門發出悲鳴,卻平穩的被推開,似乎還能用上許多年一般。
林亦飛的父親,林豪,此時正背靠廳堂的牆壁——說是廳堂,也不過四五米見方罷了。♤💚 ➅➈丂𝐡𝓤ˣ.ᑕ𝕆ⓜ 🍟🎅
「你個野種又跑到哪裡去闖禍了?覺醒武魂需要覺醒一整天?」將雙手背在身後,林豪粗聲粗氣的質問林亦飛。
「爹,我有魂力。」縱然被父親惡語相對,林亦飛話語的尾調也忍不住上揚。如果帶著父親過上好日子,或許他就會變回曾經的樣子了……
「魂力?」林豪的表情突然凝固了一刻。他嘴角先是上揚,可隨即,這微笑卻也僵住了。
隨即,嘴角那一點點弧度被他抹平。他皺起了眉頭。
「爹,武魂殿邀請我加入他們。爹,咱們以後不用繼續做這些買賣了。爹……」
不等林亦飛說完,林豪突然用嘶啞粗糲的嗓音打斷了他:「你的魂力是多少級?還有,給我看看你的武魂!」
「哦……哦好!」愣了愣,林亦飛立刻釋放自己的武魂——滄玄之龍。迷濛的水汽自周身浮現,湛藍的眼眸變得深邃,稚嫩的雙手變成了堅硬的利爪。他揮舞了一下雙爪,笑著敘說:「我的先天魂力是九級。」
「先天魂力最高是多少級?」林豪眉頭依然緊皺,如同衙門審訊案犯一般繼續追問。
「最高十級。」
「最高十級,你是九級……九級……」小聲的喃喃自語,林豪眼皮不停抖動。
「爹!武魂殿答應讓我們都過上好日子!可以住在寬敞的房屋裡,可以有吃不完的肉,可以有柔軟合身的衣物,還有……」
林豪舒展開了眉頭,目不轉睛的盯著林亦飛。他嘴巴動了動,卻又沒有說話。
他緩緩的走向了林亦飛。他嘴角忍不住咧開,眉眼間是喜悅。
「爹……」林亦飛收起了武魂,看著時隔兩年第一次對自己露出笑顏的父親。
雖然媽媽離開了,但是至少,父親可以變回從前的模樣了。
前世的他是一名孤兒,他從未體會過親人的愛。曾何幾時,前世的他在學校里遙遙的看著同學們被家長接走。
他是那麼的羨慕。
這一世,他擁有了他夢寐以求的家。家,是生命開始的地方。在同一屋檐下,人們生火、做飯,凝聚家庭,慰籍家人。平淡無奇的鍋碗瓢盆里,盛滿了人生。人們成長、相愛、別離、團聚。
【變回曾經的父親,變回曾經的家吧。】林亦飛心裡暗暗期冀。
林豪定在了林亦飛身前。林亦飛微微舉起了雙手,似乎想要擁抱面前的至親。他抬起臉望著自己的父親。林豪依然笑著,卻有淚光划過眼角。
他突然仰起了頭,長長的嘆了口氣。接著,他又笑了——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驟然間,淚與笑都從他臉上消失,只有陰沉。一如既往的陰沉,自從妻子和隔壁那個姓王的雜碎一起私奔後,兩年來未曾改變的陰沉。
充斥著厭倦疲憊的陰沉,透露著歇斯底里的陰沉。
「給老子滾!你這個野種!」他勃然變色,對著林亦飛咆哮。唾沫四濺,使得林亦飛不得不低下了頭。
他將右手伸出,粗暴的一推林亦飛瘦小的肩膀。
林亦飛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有些錯愕的看著林豪:「爹,我……」
「滾!再回來就打斷你的狗腿!去武魂殿過你的好日子吧!」不待林亦飛說話,林豪再是疾言厲色的斥呵,右手一揮直指屋門。
「你知道老子有多煩你嗎?每次看你,我就想起那個賤人!你和你媽一樣,還有那個北方的雜碎,我巴不得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你!」林豪步步緊逼,林亦飛沉默的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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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亦飛咬住嘴唇,鼻翼翕動。他驚訝的睜大眼睛看著林豪。
他不知道為什麼父親會突然變臉;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母親要和鄰居私奔;
他不知道為什麼這一世自己連唯一的親人都要失去了;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穿越到這個世界;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腦中會出現莫名其妙的畫面;
他不知道為什麼本該是美好的一天,卻變成這般模樣;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是喧鬧嘈雜,眼前是灰暗的屋子與凶神惡煞的父親。
哪怕前世是一個比同齡人見識過更多人情冷暖的孤兒,林亦飛到底也只是還在象牙塔里的少年,不知這人世間本就是寒來暑往、日出日落、人聚了,又散。
縱然兩世為人,他亦不過是一名期冀著親人的少年罷了。
「嘎吱——」依然是木門的聲音,卻不再是家門的聲音。
屋外是昏沉的夕陽,屋內是飛舞的塵埃。
天真的幻想已經破碎了。失望,像喝了口冰水,從咽喉涼到胃。歡喜與熱情耗盡後,林亦飛只感到疲乏和冷漠。
他離開了家。
林豪目送著林亦飛遠去,停止了咆哮,大口喘著氣。
他轉身走進了林亦飛的臥室。臥室內只有一個小床,小床上放著一枚雞蛋和一個草編的小人。
那是他今天提前收攤去編的草人。
他將雞蛋拿起——本來估摸著林亦飛中午就會回家,故而正午時分煮好的蛋,此刻已經涼透了。
雞蛋涼涼的,粗糙的大手不太熟練地剝皮,白嫩嫩的蛋頓時呈現在林豪的面前。
他環視了一圈房間,地上還有林亦飛的衣物。
「臭小子,又不把衣服放好!」林豪一口將雞蛋吞下,大口大口的咀嚼著。
他又走出去,在空無一人的家裡,如同到了陌生的地方一般,細細的打量著四周,沒放過任何一個瓦縫。
艱難的將雞蛋咽下,體味著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自言自語道:「上次吃雞蛋是多久來著?過年?」
「難得給林亦飛開開葷,真是……」
「算了,那小子有魂力,以後日子可比這滋潤多了。說不得天天都吃雞蛋呢……」
「九級……應該是頂高了吧……他在武魂殿應該能生活的很好……」
「其實他長的挺像老子我的。如果不是和那雜種一樣的藍眼睛,說不定我會真的以為是我親生的……」
「終於可以不用看見他了啊……」
「終於,清淨了……」
林豪坐在地上,看著空無一人的家,釋然的笑了。
曾經有愛她的妻子在床上為他縫補衣物;曾經有一個可愛的孩童,奶聲奶氣的喊他爸爸;曾經有一個幸福的家,為他洗去所有的塵埃。
那一天,林豪突然明白了。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所有燦爛,原來終究,都需要用寂寞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