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守夜人
鋪天蓋地的雨打在小教堂,鍾在風中轟鳴,門被推開了,一個人走了進來,穿著黑衣,打著黑傘。
「你每天穿一樣的衣服不會覺得膩嗎,看看衣櫃裡總是白襯衫、咖啡馬甲還有黑色西裝外套,幸好你胸口插的是紅玫瑰,要是白色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殯儀館的主持人。」屋子裡角落鋪在電腦前頹廢老頭懶洋洋的對收起黑傘走進來的人吐槽道。
「殯儀館主持人嗎?我覺得很形象,我總是參加一個又一個葬禮,朋友的,敵人的,或許哪一天還有自己的。」昂熱將雨傘掛在門把手上關上了門,「如果有一天伱參加了我的葬禮,我希望台上那個主持還有敲鐘的人會是你。」昂熱拉開了領帶,解開了白襯衫的的領口,讓自己鬆了口氣,微微推了推沙發上散落的暴露雜誌,隨意的坐了上去,這位天命的屠龍領袖難得會露出這樣的放鬆的表情。
「那我可真應該謝謝你,那種時候還不忘讓我賺點外快,我專業敲鐘幾十年了,你躺下我都能把你敲醒。」守夜人勉強把視線從電腦上的豐乳肥臀挪開,隨手抓起了旁邊那瓶純麥威士忌,翻了翻酒桶,又摸出了兩隻玻璃杯,隨手倒了小半杯遞給了昂熱。
「如果我躺下了,那就別把我再叫起來,你剛好接任我的位置,我可以找老朋友聚一聚。」昂熱一口一口的喝著,烈酒的灼熱似乎驅散了陰雨的涼薄。
「算了吧,你這破位置別來禍害我,我覺得我這閣樓挺好,敲鐘的工作很適合我,至於你,如果真躺下了,想起來我也沒那麼大本事把你叫起來,更別說送葬可是你的專業,要是沒先給龍族送完葬,恐怕你自己都沒臉見那些朋友,自己就跳起來了。」守夜人大口猛幹了一口,齜牙咧嘴但一臉的舒暢,像是解渴了一樣,又抓著酒瓶為自己倒上了一杯。
「是啊,你說的沒錯,我沒臉見他們。」昂熱仰著頭放鬆的把全身的支撐都交給了沙發,視線剛好望像向陽的玻璃窗,上面全是貼滿了低胸女郎的招貼畫。
有誰能想到這種狹小的閣樓上,滿地的空酒瓶、扔得到處都是的成人雜誌,牆上還有一堆的DVD和遊戲碟片,如果路明非在這一定會感覺特別興奮,口中直呼同道中人。
「怎麼了?不就一個調查,你被針對的還少嗎?」守夜人好像也看出昂熱心裡的『累』,作為朋友其實應該勸老頭回家養老,可他是損友,老頭也不是一般的老頭,給他多添點柴比什麼都有效。
「說得我人緣好像很差一樣。」昂熱微微笑著。
「切,劍橋交際花嘛,哪怕是現在你要勾搭一個小姑娘也是輕而易舉,可惜弗羅斯特不是女的,不然我覺得你一定可以說服他。」守夜人埋汰了一句,他從不否認昂熱的人格魅力,可惜這些對政治家沒有卵用。
「政治確實複雜,但其實也很簡單,說得好聽點,他們這些政治家是權衡利弊,說得難聽點就是誰有肉他們就跟誰走,誰有棍棒他們就畏懼誰。弗羅斯特如此,漢高他們也是一樣。」昂熱繼續抿了一口酒,但臉上已經有了放鬆的笑容。
「說得對,就跟狗一樣,餵不熟的白眼狼,說起來漢高也出來湊熱鬧了嗎?那個小子什麼檔次居然還學我的穿搭?」守夜人聽到這個名字就來氣。
「他現在才想和我們結盟,而且居然還想要龍骨,我們都沒有,哪來的東西給他。」昂熱笑著,他終究還是沒能真正給一位龍王送葬,難道怪物終究是死不了的嗎?
「所以我不喜歡他們,都是一群的政治家。」守夜人點了點頭。
有些東西就是這樣,他們只以為旁觀者以為看清楚了局勢所以想順勢入局,至於本來就是局裡的人,當然不會給些鬣狗好臉色,這麼沒覺悟,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所以我給了他們一巴掌讓他們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只不過沒想到報應這麼快就到了下周校董會的調查團就會到達學院,他們大概想把我炒掉。」昂熱緩緩說道。
「把卡塞爾點了也不可能炒掉你,除了你,還有誰有資格接任?弗羅斯特·加圖索?他頭都禿了,還有多餘力氣管這種事情?」檢查歸檢查,都幾十年了,昂熱不還是好好的做在這裡?
「他們做了調查,楚子航的血統有失控的風險,他們認為我徇私舞弊刻意縱容,光憑這一條就能把我拉下來,但凡看過那份資料的人都能判斷出,楚子航和龍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們一定會把楚子航關押起來找到他身上的秘密。」昂熱說。
「他們知道尼伯龍根了?」守夜人皺眉。
「如果說他們不知道那才奇怪,加圖索自己也有行動隊,他們還在黑市上收購了不知道多少龍族有關的古物和書籍,沒道理我們知道他們卻沒有記載,就算沒有,在控制楚子航以後也會很容易認識到尼伯龍根的存在,別忘了,還有他們還有『鑰匙』,這世界上一切的門都能被他開啟。」昂熱嘆了口氣。
「那不是正好,不管他是不是什麼政治家,可龍王終究是所有人共同的敵人,如果知道了尼伯龍根的位置,那可以讓他們贊助幾顆核彈,你不是也想復仇嗎?還有什麼比這更好的機會?」守夜人說得其實沒錯,如果真能發現尼伯龍根,那核彈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那裡是另一個空間,完全不用擔心和核彈的爆炸和輻射會影響到世界,一顆不行就是五顆十顆,核彈的製作工藝並不複雜,他們還能結合鍊金術製造更恐怖的鍊金核彈,反正使勁往裡扔就是。
自1945年第一枚核彈在新墨西哥州爆炸以來包括昂熱在內的秘黨所有人都把核彈當成了人類和龍族戰爭的最後底牌。
現在這種情況不拿出來用,那要等什麼時候?
「沒有那麼簡單,如果核彈真的能夠炸死龍王那我一定不會猶豫,尼伯龍根是龍王的領域,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是什麼情況,其實我一直對核彈能否對龍王造成傷害持懷疑態度。」昂熱微微皺眉。
核彈理論上來說對所有的生命都應該是毀滅性的,可昂熱知道龍族是不能用常理推斷的,以他們的眼界如何能夠對那樣高貴的生命妄下定論?
而一但有一點出錯那結局一定是毀滅性的。
所以哪怕是知道了那座濱海小城有問題可是昂熱依舊沒有馬上行動。
「凡王之血,必以劍終。」昂熱說出了一段像是預言又像是短詩的的語句,他知道的秘密某些方面要比整個秘黨都更多。
守夜人拿酒杯的手微微一顫,他幾天前才見過這句話。
「這是諾頓在七宗罪上留下的唯一一句話,你不覺得奇怪嗎?」昂熱問。
「那裡奇怪,他是諾頓鍊金術的始祖,在自己的最高傑作上留下一段看起來很拽很有逼格的語錄不是很正常嗎?說不定諾頓也是中二病。」守夜人繼續喝著酒。
昂熱笑著搖了搖頭,也拿起酒瓶為自己續上了一杯,「你認為龍族之所以強大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堪比百鍊鋼鐵的龍鱗?還是比液壓機還更驚人的鋼筋肌肉,如同山嶽一般巨大的身軀,又或者是能不斷結繭重生的靈魂?」
「我覺得都很可怕。」守夜人聳了聳肩。
昂熱搖了搖頭,「不,這些都不是問題,無論是龍鱗肌肉還是龐大的軀體,還有不停重生的靈魂在現在的熱武器轟炸下只要還是碳基生命我們都能解決,他復活一次我們也可以繼續炸死他一次,可是那令人望而生畏的神之權柄才是最令我們畏懼的。」
「可就是這樣的力量,在龍王的眼裡,居然不是最大的依仗。七宗罪是諾頓為了弒殺自己的七位兄弟所鑄造的,這是不是意味著對於龍王而言,元素權柄從來都不是關鍵,龍族之間的戰鬥或許依靠的從來都不是言靈而是最原始的最血腥的肉搏。」
「你的意思是龍王不懼怕類似熱量這樣的攻擊嗎?那豈不是核彈之類的武器幾乎全部沒有效果?諾頓是青銅與火之王或許對熱量有極強的抗性,可其餘的龍王應該不可能吧?」
「那如果是時間零呢?如果讓我提前得知,我也有機會跑出核彈的爆炸範圍,天空與風之王的速度想來應該能很輕易的躲開。」昂熱也嘆了口氣,「尼伯龍根是龍王的領域,我們或許能進去,可難道龍王就不能出來嗎?」
守夜人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沒有人知道尼伯龍根是不是只有一個入口,就算鑰匙能夠開啟我們只能算是打地洞進去的老鼠,憑什麼覺得主人不能從大門出去?」
「所以,校董會的那些人是沒有辦法對抗龍族的,我清楚,你也清楚,只有他們不清楚!他們根本不了解這場戰爭是如何的絕望,如何的殘酷,可是他們已經滿懷信心已經準備好了瓜分世界,如果有一天龍族真的的被徹底埋葬,他們堅信自己一定能取代龍族站在山巔。」昂熱語氣一頓,「真是何等的傲慢。」
「沒錯他們是一群蠢貨,要對抗龍王從來都不是那群政治家能玩得轉的,只有你才有可能成功。」守夜人悠然道。
昂熱則是搖了搖頭,「不,沒有誰能預言那樣的結局,我也沒有必勝的信心,但我是一個軍人,我能做的的就是堅持到戰爭的落幕,哪怕只是為後來者多墊上一塊枯骨。」
「所以你推出了路明非又要保住楚子航,還讓陳默接觸洛朗家族,你是在準備交代後事嗎?」守夜人沉聲。
昂熱微微頷首,「這本來就是建立卡塞爾的目的,無論是康斯坦丁還是諾頓我希望能夠徹底終結龍王生命的計劃已經幾乎不可能實現,可以預見千年以後,龍族和人類的戰鬥依舊會繼續,卡塞爾的意志需要有人傳承下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你說喪氣話。」守夜人單手揣起酒瓶,他差點都以為昂熱是不是被洗腦了,居然會質疑自己這麼久以來的信念?
但他很快就知道是直接想多了,昂熱就是昂熱,他是天命屠龍者。
「有個學生和我聊過,他有一種想法我覺得很對。」昂熱從守夜人手裡接過酒瓶,為自己倒滿。
「哦?是什麼?」守夜人升起了一絲好奇,身為鍊金大師,越是研究龍族歷史越是能夠感覺到那種無力,那是何等璀璨的文明,何等高貴的生命,他們是世界的主宰生來便是萬靈之長註定君臨天下,人類和他們相比脆弱仿佛螻蟻,能苟活於世都是一種恩賜,如果沒有黑王的突然隕落,沒有龍王內戰,人類絕無篡奪萬靈之長的可能。
「我覺得他說的很對,是否讓龍王徹底陷入永恆的長眠並不重要,我們能做的就是在現在把龍王拉入死亡的輪迴,只要人類還在進步,不管龍王復活多少次,我們只會越來越強,現在的問題在未來或許根本不是問題。」
「很有趣的想法。」守夜人點了點頭,「可是光是想到還要送七位龍王進入休眠就已經讓人頭大了,更別說還有哪位終結一切的皇帝,恕我直說我對那樣的未來很難樂觀起來。」
「你說得對,為了迎接那位皇帝,所以我們需要練兵,路明非、楚子航、愷撒、陳默,他們都是我們必須的力量,我的朋友,你也是,我需要你在這場戰爭落幕之前繼續給我支持!」
昂熱站起身,拿起自己的那把雨傘就準備出門。
守夜人嘆了口氣,他知道昂熱只是稍微取消了一點強迫症,可復仇的心依舊在熊熊燃燒,只是不知道這股火焰到底是先將龍族埋葬,還是會把他自己燒成灰燼。
他撓了撓頭,將酒瓶里最後的一點酒徹底倒光,一口喝光,隨手把酒瓶扔到了地上。
昂熱撐著傘,站在門口望著鐵灰色的天空露出了笑容,他已經收到了守老朋友的答覆。
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