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治田被這迷惑行為弄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捨棄了刀後,減少了負重和牽扯的源聞悟,速度頓時暴漲!
他敏捷地閃過西里治田的指虎,但依舊被擦過了胸口,磨掉了一大片的皮膚。
然後他彎腰矮身,雙腳在地面上扎穩,直直地一拳砸在了西里治田的胸口,崩裂的傷口下滲出了血水。
只不過他的力量過於孱弱,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可就在被拳頭擊中的瞬間,西里治田的表情驟然一滯。
他的眼前一黑,臉上瞬間蔓延出了醬紫色的血管,就如同被深海的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連忙確認了一下自身的狀態,然後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惡魔之路的神秘者對於失控狀態有著準確的感應,能知道自己的狀態到底如何。
這一拳居然讓自己在失控的進程上前進了一大步!
打你一拳就能影響你的精神狀態?這簡直聞所未聞。
「你究竟tm的是什麼怪物!」
「打聽得這麼詳細幹嘛,雖然我是在牛郎店工作不錯,但我可不是隨便的人。」
在暴雨中,源聞悟甩了甩手,朝他露出微笑:
「源聞悟,十七歲,是學生,是正義的夥伴,同時還是一名路過的假面騎士……」
話音剛落,源聞悟再度上前一步。
重拳出擊!
伴隨著他五指收緊,在他的手掌之中,漆黑的刻印運轉,其中金色的絲線如同活物般在其中扭動。
在剛才激烈的戰鬥中,他的刻印前所未有地高速運轉著,終於衝破了軀體的桎梏,成為了「活化刻印」。
這是大約十個神秘者中有一個能掌握的技術,讓刻印能夠在身體各處移動,雖然稱不上是什麼強大的能力,但往往能發揮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在活化刻印之後,是一個由金色靈質絲線構成的標記。
宛如實質化的褻瀆與瘋狂從中飄散,從五指的縫隙中向下漏出。
源聞悟曾經在系統的最後一頁見過這枚標記。
這便是將他的第一枚刻印就提升至黃金階的權柄的真面目——「舊日之印」!
這和有些作品中,只是讓舊日支配者噁心的東西不一樣。這枚舊日之印的本質,是舊日位格的具現化,是能使淺層神秘逐漸演化成為深層神秘的權柄。
或者說舊日氣息在印象空間中是極其沉重的存在,所以只要是帶有舊印氣息的攻擊也能讓神秘者漸漸沉入印象空間的深層。
而神秘者的心智一旦沉進了自身難以承擔的深處空間後,迎來的結局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徹底失控,化為毫無理智的怪物。
尤其對於「惡魔」這種由於放縱慾望,經常行走在失控邊緣的神秘者,更是大殺器。
「怎樣,滋味不錯吧?」源聞悟咧嘴,握緊了拳頭,露出狂妄的笑容。
「我給這招取名為——神秘突破·超鬥氣沉沒拳!」
他趁著西里治田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再度上前一拳揮出,打在他的下巴上,將他打得後仰過去。
「上勾拳!」
西里治田的意識被一拳轟入難以承擔的印象空間中。
「他媽的!你個怪物,別過來!」
西里治田徹底慌了,開始胡亂地揮舞雙拳。
「這一拳,是為了長澤雪松!」
源聞悟越戰越勇,如同打拳擊一般靈活地閃動著,躲開淒嘯的指虎,攥緊手中的刻印,對準了西里治田的頭,一拳!
「這一拳,是為了未果愛!」
不顧擦身而過的轟擊,他和西里治田糾纏在一起,就像是廝殺的野獸一樣,毫無章法地毆打著那一具瀕臨崩潰的身體。
以此,將他拖入深淵!
「這一拳,是為了我自己!」
最後,他傾盡了所有力量與怒火,上半身一擰,猛然轟出。
西里治田的頭在源聞悟的拳頭下,就像是關節壞掉的木偶一樣,硬生生地被打得向後轉了一大圈,骨骼發出瀕裂的碎響。
他苟延殘喘地退後,看出了源聞悟也已經是強弩之末。
接下來與其說是誰先殺死誰,不如說是誰先撐不住倒下。
而此時手機里的音樂也終於演唱至了最高潮,歌者沙啞的輓歌在迴蕩。
戰鬥的終章即將奏響。
已經血肉模糊宛如喪屍的西里治田,捏緊拳頭,遍布裂痕的指節彼此摩擦,噼啪作響。
這一次,他豁出了他的一切,將他二十多年亡命生涯的全部瘋狂作為賭注壓上。
只是為了殺死對方,哪怕同歸於盡也行!
完全捨去了理智後,他將兩枚刻印中的靈質全部榨取出來,融入軀體裡殘存的最後一絲惡魔之血,將他的整隻右臂都化為畸形。
他嘶吼著揮出右拳,全然不顧自己已經空門大開。
倘若源聞悟再一次擊打到他的頭部,他將必然陷入失控的狀態。
而他的這一拳,也足以殺死源聞悟。
這一刻,他終於忠實地施展出了無外流的精髓。
那一瞬間,兩人面對著面狂奔,嘶吼的聲音迴蕩在好像要將全世界都淹沒的雨中。
西里治田畸變地右手直直向前搗出。
源聞悟也揮拳。
明明他的臂長要短得多,但是有什麼東西率先洞穿了西里治田的胸口,鐵與骨的碰撞聲轟然作響。
那是一團流動的暗影,在迅速的突進中,被厚重的雨幕沖刷出了原貌——海蛸之刀!
是之前被源聞悟插在一旁的太刀,他暗中操作了一團陰影包裹在了上面,在黑夜中完美地隱藏了起來。
然後在最後的關頭,將它拔了出來。
源聞悟嘶吼,奮盡全力,頂著刀突進。
西里治田來不及躲閃,只能感覺到那個少年帶著冰冷的鐵,用巨大的力量頂著他向後,一步步地,直到將他頂到籃球架上。
那把貫穿了軀殼的刀,深深地楔入了鐵質的球架中,將他釘死在上面。
然後源聞悟緩緩轉動刀柄,怒吼著將自己僅存的靈質轉化成雷電灌入了西里治田的軀體之中。
一發入魂!
懲戒的雷電將西里治田渾身電得焦黑,他體內兩道刻印被電擊灼燒,徹底摧毀。
「卑鄙的把戲,我也是會玩的啊。」源聞悟疲憊地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咧著嘴露出笑容。
「真的像是動漫里那樣嗎……東瀛的高中生都是些怪物?」西里治田無神地喃喃道。
「是啊,誰讓你作死要招惹我們呢?原來你還沒有死透啊……那我還得補下刀。」源聞悟又站了起來。
「你不能殺我!你要是殺了我,你的前途也會毀掉的!要是讓警察發現了你殺人的痕跡,柴生金城一定會把你送進監獄裡去的!」
親身面臨死亡的恐懼,終於讓西里治田捨棄了一切尊嚴,只為了苟活下去而尖叫道。
「要讓我下地獄是吧,那我就拖著你一同下地獄!」他突然又惡毒地詛咒著,見沒有效果,又轉而哀求起來。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我可以把我的錢都給你,我有好多錢!我還可以當你的手下,你讓我做什麼事我都會答應的!」
他怒吼、咒罵、恐嚇、祈求,企圖讓面前的這個人有一絲絲的動搖,結果一切舉動都是徒勞。
面前的這個人宛如來自天國的審判者,帶著天罰的雷劍要鏟盡這世間的罪與惡。
「哦,你說的對。」
恍惚間,西里治田居然看到了一隻灰色的妖冶貓靈攀爬上了他的手臂,宛如鬼魅。
「灰貓,處理一下周圍的痕跡吧。」
於是那隻灰貓開始在體育館中靈活的穿梭起來,所過之處,一切似乎都變得無比合理。
就好像本該如此。
就連自己要被殺掉這件事似乎相當正常。
西里治田的表情呆滯起來。
「你不會以為我是什麼審判的天使吧,那可真肉麻……其實我是,很可怕的東西呢……」
源聞悟優雅的微笑著,然後將系統之書中的門扉微微打開。
來自高位格的惡意瞬間撲面而來。
無數眼球瘋狂轉動著,伴隨著漆黑觸手的妖異舞動,純淨的光灑下,但這對於惡人來說堪稱是死亡的光。
源聞悟展現出了真面目,動用了系統的能力,直接將瀕死的西里治田的靈魂抽出。
在目睹了難以想像的巨大恐怖後,他已經瘋了,只能機械地重複著哀求、痛哭,以祈求永不到來的饒恕。
在恍惚和瘋狂中,西里治田好像聽到了什麼,那是手機里的歌聲縈繞在耳邊。
「猶如黑糖一般純黑而甜蜜」
「堅持下去,直到黎明到來」
「而你就是燃原之火!」
「是殺手!」
「是暴風之眼!」
「但假若心中若無」
「抱著視死如歸的信念」
「你可能會是英雄嗎?」
西里治田的靈魂凝聚成了一頁頁帶著血腥與荒唐氣息的紙,皮質的書面落下。
《一樁事先張揚的兇殺案》。
「在地獄中進行無盡的懺悔吧,西里治田。」
這是源聞悟最後的悼詞。
他合上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