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徐如林 急如火,范仲淹雷霆突襲

  第389章 徐如林 急如火,范仲淹雷霆突襲

  到了第二日,昏迷的呂夷簡最終病死在了這個春天,享年六十九歲。

  跟歷史上的自己比起來,如今的他無疑是幸運的。

  不僅比歷史上多活了三年壽歲,而且還坐過火車,親眼見證了大宋的一系列新的變革。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人們都會銘記這段歷史。

  不僅僅是在於它是華夏民族自農業封建社會轉型至工業社會的重要時期。

  同時也是中華民族真正崛起,從偏安東方中原大地,到走向世界大舞台的第一步。

  呂夷簡作為上一個時代與新時代老舊交替間的人物,自然要在史書中留下屬於他的濃墨一筆。

  得知呂夷簡的死訊趙禎非常難過。

  呂夷簡留下了一封遺書,裡面有他對趙禎的勸導以及一些對未來展望卻不能見到未來的遺憾,字字真誠,令人動容。

  為此趙禎下令停朝三日,百官弔唁,自己則在後苑穿上喪服,設立靈堂,為其服喪。

  但不管怎麼樣,生活還是得繼續過。

  眨眼間時間就匆匆來到了年底,河北的冬風終於在十二月下旬吹到了汴梁,為汴梁帶來了一場持續數日的大雪。

  朝廷開始休春節假期,汴梁城裡張燈結彩,好不熱鬧。

  而在這段時間,雖然開封報紙還每天都在更新前線的戰況,可汴梁百姓們卻已經不像最開始那麼關注。

  年關到來,汴梁的人口也在飛速下降,工廠停工、官府停擺,很多外地來開封打工的百姓一個個拖家帶口,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汴梁人口主要來源於京畿地區,火車雖然開通,但票價不是普通人負擔得起,因而運河船隻航運依然是周邊地區百姓首選。

  就像高鐵開通之後,普通火車和客運汽車依舊還有市場一樣。

  只有大量普及,運營成本降下來,票價降下來,火車和客運汽車的生存空間才會慢慢變小。

  所以現在在只有一條火車路線的情況下,百姓出行即便是處於火車沿線的縣城,也往往都會選擇走路或者船運。

  不過等到明年後年各地火車慢慢開通,鐵路真正成為普及交通工具的時候,情況就會變得不一樣起來。

  隨著越接近年尾,人就越少,一時間偌大的汴梁城都空曠了許多。

  大年三十,趙禎舉行盛大的慶典活動,慶祝新春的到來。

  而慶曆七年的大年初一,又是隆重的祭祀活動。

  趙駿又得繼續跟著趙禎參加祭祖。

  今年的年會就沒有去年那麼熱鬧,來的賓客隊伍少了一些。

  遼國自然不用多說,現在正在和大宋打仗,不可能會像往年一樣派使節團來慶祝。

  高麗倒是想派人,可卻抽不開身,王都都被遼人包圍著。

  雖然遼國是想利用入侵高麗來逼大宋下場,達到他們的戰略目的,但哪怕只是隨便派幾支軍隊,也非高麗所能承受。

  而大宋這邊是知道戰場並不是在高麗,派那麼多人去高麗沒什麼用,因此只是派了一支水軍去支援。

  這就導致目前還有三萬多人正圍困高麗的都城開京,就連西京平壤都被遼國人占據。

  宋軍的水師則橫於江上,雙方陷入糾纏階段。

  青塘以往對上貢和派使者慶賀最為關心,但現在青塘都被李元昊打爛,朝廷立了瞎氈為傀儡,現在瞎氈正在收攏潰散的部族,自然也沒辦法派人過來。

  至於西夏。

  西夏被打得大敗而歸,又丟了大片領土,顯然是有些不甘心,如今正在等待遼宋戰場結局,也不會來慶賀。

  並且最近兩年大宋和日本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差,日本官方恨透了大宋。

  這個情況在歷史上要到南宋時期,平安世代末至鎌倉幕府初期這一階段,因為南宋與日本貿易頻繁,導致國內貨幣全是宋幣,金銀銅硫磺全被宋國搞走,讓日本統治者非常惱火。

  當時宋國貨幣大量流入讓日本物價橫飛,以至於社會秩序十分混亂。執政的平氏一度想閉關鎖國,斷絕與南宋的貿易關係,但卻被內部叛亂打亂了計劃。

  而現在這種情況提前了,此時日本國內的經濟幾乎全被大宋壟斷,執掌目前日本政權的藤原家一直想與大宋斷開聯繫,試圖閉關鎖國。

  然而每次他有這樣的異議,馬島和星島的宋軍就會前往出雲國地區溜達溜達,以強大的武力震懾日本。

  再加上與大宋有貿易往來的權貴利益既得者十分反對,這件事情才算作罷。

  但結果就是原本就與大宋關係一般的日本官方態度就更加冷淡,前些年大宋打敗遼國之後,還遣使過來幾次。

  可最近兩年就徹底沒了動靜。

  所以在周邊本身就只有那麼幾個國家的情況下,一下子少了大半的使節團。

  也就是中東那邊的窮哥們還記得大宋新年,特意遣使過來。

  現在阿拉伯那些國家四分五裂,沒有石油,一個個窮得要飯,全靠來往於大宋和歐洲之間做中間商賺差價。

  如果不討好大宋,跟大宋搞好關係的話,中東那幫白袍子窮哥們都得喝西北風去。

  便在這樣盛景不如去年的情況下,大宋慶曆六年新年落下帷幕。

  慶曆七年到來。

  到一月上旬結束,年假才休完,政制院繼續上班。

  這段時間在政制院值守的是三個新宰相,他們每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處理前線戰報,以及令人押送糧草。

  目前前線的狀況一切良好,范仲淹每天都有斬獲報告,雖然沒有大面積擊破遼軍,可步步蠶食,析津以南,甚至析津東面大片領土為宋軍占據。

  而且范仲淹也已經攻破了石城,與狄青正夾擊營州和灤州,相信要不了多久兩路宋軍就能匯合,對析津展開兩麵包夾之勢。

  因而此刻大宋國內一片勃勃生機萬物竟發,而幽燕之地,同樣一片積極向上。

  一月二十四日,遼國析津府。

  開春之後,雪化得很快,等到一月下旬的時候,河南河北等地就已經是艷陽高照,春光盎然。

  燕雲地區的雪也早就化了,只是略微還有些冷空氣,白天溫度大概在十二三度,晚上偶爾會降到零度以下。

  今日析津城外,宋軍正在不斷挖掘土壤,慢慢向城池移動。

  其實從雪化之後范仲淹就已經開始了掘土作業,宋軍坑道密密麻麻,縱橫交錯,不斷往析津延伸。

  眼下雖然還沒有到炮火射程範圍之內,可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靠到近前了。

  「報,遼人北城門打開。」

  「報,遼人正在陸續離開析津城。」

  「報,玉河和宛平遼人同樣打開了城門,現在正準備突圍。」

  就在范仲淹於營中高台每日巡視營寨,眺望遠處析津的時候,忽然一個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了他的節奏。

  得知這些事情,他連忙回到了自己的主帥帳篷內,召開軍事會議。

  西夏戰爭結束之後,張亢就又被派往河北,眼下帳篷內除開河北路的幾名主官,皆是各路、州兵馬都總管、副都總管級別以上官員。

  普通的兵馬兵馬總管、副總管、鈐轄這些中上級將領都沒有資格前來參會,會議的規格非常高。

  范仲淹坐在主位上,兩側張亢、王素、韋煥之等人依次而坐。

  下方諸將站列。

  「遼人突然棄城逃跑,看來果真如劉六符所言,這是一次置之死地而後生之策。」

  范仲淹的桌案前擺放著幽燕輿圖,他輕指析津北門道:「他們想要將我們引誘至析津以北,順州懷柔等地,於野外與我們展開殊死決戰。」

  「圍城日久,遼人的糧草器械又被狄青阻攔於榆關之外,只要我們的壕溝挖到城下,破城是遲早的事情,遼人又如何不得知?」

  王素說道:「眼下這一招以退為進,端的是好手段。放棄了堅固的城池,看似是愚昧至極,實則明智之舉,因為繼續拖延下去,遼人必敗無疑,還不如整頓兵馬,畢其功於一役。」

  「嗯。」

  范仲淹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張亢皺眉說道:「若我軍追趕,大炮怕是跟不上,他們卻可以從容布置炮兵陣地?」

  「不錯。」

  范仲淹在輿圖上指點江山道:「這也是為何遼人會選擇棄城的緣故。」

  韋煥之笑道:「既然遼人如此慷慨,那我們何必追擊呢?他們把析津讓出來,我們根本沒必要急於追趕,占領城池,繼續慢慢向北進發就是了,必可一步步迫使遼人退居關外。」

  「我就怕遼人玉石俱焚啊。」

  范仲淹嘆息道:「若我是遼人,則必然會想辦法逼迫我們追擊。」

  「火燒析津.」

  張亢從牙縫間擠出幾個字來。

  火燒析津有兩個好處。

  一是如果宋軍選擇占領析津,不進行追擊,那麼大火之下,就讓他們無法占據城池,只能追趕。

  二是如果宋軍依舊不進行追趕,而是原地滅火,那麼勢必軍隊混亂,忙於救火,遼軍便可以趁機打一個回馬槍。

  所以這就是個陽謀,不管宋軍追還是不追,都會落入遼人急於正面決戰的圈套。

  「遼人還真捨得下本錢啊。」

  「他們又何嘗不是因為被范相公逼迫得無計可施呢?」

  「范相公真乃神人也,遼人居然落魄至此。」

  下面的將領聽到幾名文官的分析,不由得個個驚訝了起來,隨後又紛紛佩服范仲淹的足智多謀。

  將曾經不可一世的遼人逼成這樣,恐怕在十多年前,無人能夠想到當今這般局勢吧。

  「相公,怎麼辦?」

  王素聽到遼人可能火燒析津,不由得大驚道:「若是如此,析津豈不是要被毀?」

  范仲淹眯起眼睛思考起來。

  其實最近從析津府不斷流出諸多情報,在一片雜亂的情報當中,他就已經察覺到遼人的動向。

  因為還是有一批像劉六符他們這樣願意真心投靠大宋的遼國權貴傳遞真消息。

  消息的真假,通過遼人的一系列行動就可以判斷出來。

  現在遼人果然如情報說的那樣,無疑說明了情報準確性的同時,也驗證了他的猜想。

  眼下的情況就是遼軍拿范仲淹的結硬寨、打呆仗戰術束手無策,也沒有十足把握與宋軍決戰。

  守城的話,宋軍慢慢挖壕溝,至少可以用圍城或者壕溝藏炮等辦法攻城。

  出城決戰的話,到處都是壕溝,把馬匹限制得死死的。

  所以遼人這一招棄城其實就是想把宋軍引誘到開闊地帶,沒有壕溝的牽制,宋軍追擊之時帶不上重型火炮,讓他們失去不少優勢,從而拉高遼軍的勝率。

  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遼軍早就已經在順州、懷柔一帶布置了炮兵陣地,現在就等著大宋自投羅網。

  那麼大宋懼怕與遼軍野戰嗎?

  自然不怕。

  哪怕遼軍多般布置,槍械與冷兵器的差距是很難通過這樣的戰術布置就能彌補。

  因而大宋也未嘗不能就落入這個圈套試一試。

  前提條件是必須指揮得當。

  否則若是各軍在追擊的時候出現混亂,說不好遼人利用炮兵還真有可能打宋軍一個措手不及。

  可如果要保證軍隊秩序的話,那麼宋軍就勢必要穩步前進,析津就徹底毀了。

  「遼人既然想畢其功於一役,我自是不會畏懼,正好我也有此意。」

  范仲淹似是下定了決心,然後將自己的分析說了出來道:「遼人用心險惡,極有可能焚燒析津,若要保住析津,唯有即刻進軍一途。」

  「即刻進軍?」

  眾人面面相覷。

  「相公,是不是再商榷一下?若是即刻進軍的話,那我們豈不是要丟棄一切輜重,輕騎冒進了?」

  澶州副總管王仲寶連忙說道。

  穿越到古代打過仗的都知道,不止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同時還有排兵布陣,列出陣型。

  陣型布置得好,像韓信在井陘之戰當中,以三萬排列好陣勢的人馬,面對二十萬亂鬨鬨追擊的趙軍,一個衝殺就打得趙軍丟盔棄甲,大敗而歸。

  同理還有淝水之戰,苻堅居然沒有半渡而擊,而是讓晉軍從容渡河,擺開陣勢,一個衝鋒,讓前秦軍隊大亂,八十萬大軍死傷慘重。

  所以排兵布陣在古代極為重要。

  顯然遼人也明白這一點,並且知道範仲淹的性格穩重,這才沒有絲毫顧忌,從容棄城。

  等到宋軍發現他們在撤離,二十多萬宋軍整頓好兵馬,排列出陣勢,自營中展開追擊的時候,恐怕遼人早就已經順利離開,然後縱火燒城了。

  而見到城池已經被焚毀,宋軍追也好,不追也罷,都會落入遼人的陽謀。

  追擊的話遼人設伏,雙方血戰。

  不追的話宋軍勢必救火,遼人回馬一槍,甚至可能擊敗宋人。

  這個計謀已經非常高明。

  那麼此時范仲淹不整頓兵馬,也不排列陣勢,直接讓大軍衝殺會怎麼樣?

  二十多萬人馬必然亂糟糟一片,排列不出陣勢,如果遼人有防備的話,那宋軍很有可能落敗。

  顯然這是下策。

  然而范仲淹卻說道:「不錯,正是輕騎追擊。」

  「相公,這太冒險了,還請三思。」

  定州兵馬總管劉賀忙道:「再不濟,也要先遣前鋒,等前軍整頓好之後再戰。」

  「那析津就保不住了。」

  范仲淹搖搖頭,然後說道:「我覺得你們一直都還在以前的戰術打法當中沒有跳脫出來,如今時代已經變了,就不該遵循以前的戰法。」

  「額」

  眾人聽他說,不由得面面相覷。

  真定府兵馬總管王珪問道:「還請相公解惑。」

  范仲淹說道:「火槍出現,本就不應該再這樣集結大量兵馬作戰,面對槍械,排兵布陣,就是尋死。因而發揮出火器的優勢,四處出擊,一同亂打,方才是真諦。」

  這話說得讓人一頭霧水。

  唯有張亢等少數幾人醒悟過來,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相公說得沒錯。

  火器的出現就已經把戰爭從近身格鬥變成了遠程交火。

  那麼為什麼還要排列出陣勢呢?

  如果火槍兵排列陣勢的話,後面的軍隊反而不好射擊。

  即便是三段式,只要有那麼幾千人就足矣,二十多萬大軍更顯得擁擠,讓後面的槍兵無用武之地。

  若是以軍為單位,每五千人走入曠野,在野外四處游弋,與正在撤離的遼軍作戰。

  則可游而擊之。

  遇到遼人就遠程射擊,遇到遼軍火炮或者大部隊就騷擾一番隨時可以撤離。

  四處亂打,才是正確運用火器的至理。

  「是了,相公所言甚是啊。」

  張亢頓時亢奮道:「不錯,正是這個道理。我們就應該輕騎出擊,遇見遼人撤離隊伍就襲擾,將他們的陣型打亂,四處殲擊,方為上策。」

  「正該如此,我也覺得此計太妙了。」

  王素亦是出聲支持。

  而下方眾將士還是有些不太明白。

  張亢就稍微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道:「相公,請下令吧。」

  「嗯,既然如此,我另諸將全軍出擊,輕騎殺敵!」

  范仲淹也沒做過多猶豫,再晚點遼人該燒城了,隨即他站起身,雙手背負在身後道:「世人以為我范仲淹只知道結營而緩圖,卻不知道兵法一道,徐如林、急如火。有緩有急,有快有慢,方為正理。遼人以為我只會緩,卻不知道一旦若我尋到良機,則勢必以雷霆攻勢斃敵,諸將士,是你們發揮出自己戰鬥才能之時了,莫要讓我失望!」

  這一戰,他指定了全軍出擊,四處亂打的戰略。

  而具體指揮權,遇到敵人之後怎麼打,那就是下面這些將領的職責了。

  「末將必不辱命!」

  下方諸多將士齊齊應下。

  隨即范仲淹揮手道:「出兵!各營自行安排,越快越好!」

  「是。」

  眾人拱手一禮,便魚貫而出,回營各領兵馬,也不做任何布置,直接出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