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李元昊繃不住了
大宋慶曆四年,公元1044年9月,西夏十萬大軍入侵青塘,被宋軍勇敢擊退。
李元昊退兵至河口,整頓好兵馬之後,撤回卓囉城。
他沒辦法再繼續進攻青塘了。
首先是蘭州城大敗,雖然損失其實沒多少,就被火槍和大炮殺了幾千人,可士氣軍心跌落至谷底。
其次是由於沒有儘快拿下蘭州城,導致消息已經傳出去,唃廝囉和大宋都知道了情況。
秦鳳路以前的轉運使是文彥博,如今新任轉運使則是以前的轉運副使楊偕。
北宋初年全國十五路,其中整個西北就只有一路,就是陝西路。
宋夏戰爭時期,朝廷把原來的陝西路分為秦鳳、鄜延、環慶、涇原、永興軍五路。
同時設立五路轉運使、安撫使、招討使,由陝西路經略使范仲淹統一指揮。
其中鄜延、環慶、涇原三路就是後世延安以西,固原以東這一大片。
秦鳳路則是後世蘭州東南,寶雞西北,包含了天水市、定西市、通渭縣、會寧縣等地,與青塘政權控制的蘭州接壤。
由於秦鳳路地理位置偏西,宋夏開戰之時,並未成為李元昊的進攻點,因此一直比較和平。
參戰的只有鄜延、環慶、涇原三路。
楊偕之前沒有機會打仗,早就想建功立業,聽說西夏再次開啟戰事,當機立斷,馬上調兵遣將馳援。
沒想到軍隊還沒出發,就聽到了下面來報勝利的消息。
這讓他愕然不已。
不過都已經要開戰了,那肯定是不能慫。
當即他親自領兵三萬餘人,從治所秦州,也就是後世天水市往西抵達了西市鎮,也就是後世蘭州下轄的榆中縣一帶。
同時唃廝囉也得知了蘭州遭到襲擊的事情,同樣召集了五萬人手,順著湟水往東抵達了河口。
這河口在宋代叫喀羅川,後世就是永登縣莊浪河,是莊浪河與黃河交匯處。
大宋和青塘政權一東一西,從東南與西南兩個方向對北面卓囉城,也就是永登縣方向的李元昊形成了鉗形攻勢。
讓處於新敗的李元昊雪上加霜。
雖然聯軍加起來人數大概八萬,即便算上蘭州城的一萬多人,也差不多十萬不到,與李元昊目前兵力想當。
問題是蘭州城那一戰把李元昊給打懵了,都不知道自己輸在哪裡,完全不敢再戰。
因此只能龜縮在城中。
九月八日,從蘭州敗退回卓囉城後,李元昊的心情就已經非常差。
他很想暴怒地砍人,但他知道在這個軍心渙散的時候隨意發怒,只會讓上下離心,所以只能強忍著。
卓囉城中,李元昊的臉色陰沉地像是能滴出水來,場內房當、費聽等氏族將領並不在,他開會的時候只會跟幾個心腹謀士還有野利氏商議。
城主府邸里,眾人齊聚廳堂,每個人都沒有說話。氣氛顯然沉默。
他們其實能夠預料到如果宋軍大規模來襲,是有可能戰敗的。
畢竟宋軍敢於這樣大張旗鼓地改革,那肯定是手中有依仗。
火器營就是他們的依仗。
李元昊之所以襲擊青塘,其實就是想試試那支神秘的火器營實力。
只是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們輸得居然這麼慘。
五萬人圍攻蘭州,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
若非李元昊在河口又布置了三萬人接應,在卓囉城還有兩萬人鎮守。怕是就前線的潰敗程度,恐怕已經被宋軍和唃廝囉消滅。
簡直是奇恥大辱!
「大王.」
沉默了許久之後,張元才嘶啞著聲音說道:「至少這一戰,我們確實探出了火器營的虛實,他們不過寥寥千人,就能阻擋我們上萬騎兵的圍攻。」
「是啊,幸好我們沒有直接進攻宋國,否則面對他們那麼多火器營,我們的騎兵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他們的火器營能隔著一二百步殺人,雖然不如火炮那麼距離遠,可我們的大炮轉向極為困難,一旦他們是在後方進攻,大炮對他們根本毫無作用。」
「這樣的武器我們也必須想辦法弄到才行,不然的話,我們永遠都不可能戰勝大宋了。」
話匣子打開之後,楊素、野利旺榮、野利遇乞等人紛紛開口。
本質上來說,這場戰鬥就是來試探火器營虛實。
如果見勢不妙就立即撤退,如果發現能打就通知遼國一起錘大宋。
只是讓李元昊崩潰的是,他們原本以為最多就是打不過撤退,沒想到直接被人一兩千人干碎了。
輸得太快太窩囊,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但這也從側面反應了大宋的火器營確實強悍,如果他們沒有火槍的話,與大宋硬拼顯然是一件非常不理智的事情。
「呼呼。」
李元昊深呼了幾口氣,扭過頭問野利遇乞道:「下面的將士們看清楚了他們用的到底是什麼嗎?」
「是一根長管,管中能射出東西來,我懷疑這東西就是小型火炮。」
野利遇乞比劃了一下說道:「工匠說過,火炮就是火藥燃燒後能把炮彈打出去,如果把火炮縮小到人都能拿在手裡的地步,將炮彈也縮小許多,應該就是這樣。」
火槍的原理跟火炮是一樣的,火器營打仗的時候,手中的鋼槍射擊時一樣會產生大量硝煙,以至於白煙濃密時,甚至能把整個火器營給淹沒。
所以西夏軍隊就只會看到隔著一二百步外,一片白煙籠罩當中,不時有砰砰的聲音作響,然後身邊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地倒下。
這與炮兵陣地發射大炮時的情景非常像,大炮也是會散發出很多濃霧,區別在於人家手中的是一個小鋼管。
因而當下面的士兵把情況層層上報後,這些人其實都能夠想到火槍是什麼原理。
「你的意思是,那東西是縮小的火炮?」
李元昊震驚不已。
「是。」
野利遇乞點點頭。
李元昊頓時腦中飛速思索起來。
火炮作為野戰之王,自問世就被西夏和遼國人仿製。
由於大宋軍隊貪腐嚴重,還真讓他們買到不少,經過工匠拆卸,研究得很透徹。
現在看來,大宋又已經走在了他們前面啊。
「如果只是跟火炮一樣的話,那意味著是否我們也能夠仿製出來呢?」
李元昊忙問。
楊素說道:「若是給工匠們一點時間,應該可行。」
「嗯。」
李元昊聽了微微點頭道:「若我大夏有這般火器,那也不懼宋國了。」
張元提醒道:「大王,火器的事情還是需要回去再商議。如今遼國給了我們很多硫磺,不管是大炮還是這新式長管,我們以後都能做,現在的問題是眼下。」
「唔」
李元昊沉吟起來,眼下的問題是青塘唃廝囉和大宋那邊都已經派兵來了。
這可不是他撤兵回去就能解決的事情。
因為人家馬上就要進攻卓囉城了,會不會放他回去都是個問題,更別說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造火器。
雖然李元昊自忖人家野戰有長管厲害,可他把剩餘的大炮架在卓囉城上,敵人應該打不進來。可問題是惹怒了大宋,火器營全方面從邊境進攻怎麼辦?
所以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要平息大宋的怒火。
這就是外交斡旋了。
李元昊立即說道:「那我即刻派人向宋皇上表,表示這一切都是個誤會。」
「大王。」
張元苦笑道:「若我軍只是小敗,或許他們還會忌憚,可.」
「可什麼?」
「可我們都被一兩千人打敗了,大宋絕對會將我們看扁,到時候再上表的話,宋國那邊必然會提各種條件。」
「你的意思是?」
李元昊目光陰沉地看著他,雖然自己也想出兵,可都怪張元的慫恿。
張元沒有注意到李元昊的目光,低頭陷入沉思。
這其實就是個主動權的問題。
要是他們先上表的話,那麼主動權就在大宋手裡,到時候大宋必然會拿捏他們。
最好的情況就是大宋先下旨申飭他們,這樣就能摸清楚大宋的態度,主動權就在西夏手裡,西夏這邊就能夠用措辭進行回應。
哪怕把自己姿態擺低一點都無所謂,最怕的就是大宋武力威脅。
所以張元沉思過後,小心翼翼地說道:「臣以為暫時先派人與秦鳳路轉運使楊偕接觸,表達一下我們的意思,希望他能先退兵離開。至於唃廝囉,沒有大宋撐腰,也不敢進攻我們大夏。」
「是這樣嗎?」
李元昊問。
「是的。」
張元點點頭。
「嗯。」
李元昊說道:「那就如此吧。」
當下他就立即派使者前往西市鎮,希望與楊偕進行溝通。
楊偕那邊暫時還沒有接到朝廷的旨意,不敢擅自做主,因而沒有立即回信,而是上報朝廷。
這跟將領願不願意打仗無關。
純粹就是大宋朝廷向來都不會給前線將領擅作主張的機會。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至少在大宋行不通。
目前為止,唯一有這樣便利,不需要通過朝廷商議就能夠做主的人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如今的政制院同知范仲淹。
所以面對李元昊希望溝通的意思,他直接回絕,繼續屯兵在西市,並且還與其它幾路轉運使溝通。
陝西路經略使是個臨時職務,范仲淹回來之後就已無人擔任,五路轉運使平級。
趙駿以為這次遼夏又要來襲,本來是打算讓龐籍去的,不過現在看形勢好像打不起來了,就暫時先觀望一下,因此楊偕的上級就是朝廷。
但沒過多久楊偕就不用糾結了,政制院的命令很快就下達了過來,跟他現在選擇的一樣,不理會李元昊,繼續對峙。
等到了九月下旬,眼看楊偕那邊沒有絲毫動靜,大宋朝廷那邊也沒有主動下旨過來申飭,儼然一副繼續打到底的模樣,李元昊頓時急躁了起來。
大宋國力強盛,可以一直保持軍事對峙下去。
他可不行。
哪怕這幾年稍微富裕了點,可十萬大軍人吃馬嚼,青壯不回去放牧,長此以往,國力必然衰敗。
因而李元昊就只能聽從張元的意思,馬上又派使者前往遼國求助。
可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何況火器營的威力已經展現了出來,遼國那邊只要不蠢就不可能下場,最多最多就是幫忙調停一下。
所以此時李元昊也頗有點騎虎難下。
主要還是摸不清楚大宋朝廷的態度。
說打吧。
對方似乎也沒有調集大軍屯兵邊境。
說不打吧。
可又沒有退兵的意思。
也不和他溝通。
這讓李元昊惴惴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得已,他只能繼續派人去和楊偕溝通,措辭一次比一次卑微。
從最開始只是說是個誤會,希望大宋不要放在心上。
到如今甚至隱隱有低三下氣道歉的意思。
可惜楊偕始終秉承著不理睬,不拒絕,不答應,不交流,不見面的態度,絲毫不給李元昊面子。
現在攻守易形了。
以前大宋必須籠絡西夏,以制衡遼國。
所以早期宋真宗和趙禎都必須對西夏和顏悅色,怕他們與遼國勾結。
如今大宋上下發現,別說你一個小小的西夏,就算是遼國,也得在我大宋軍神范仲淹面前乖乖割地賠款,不敢稱雄。
再加上報紙和邸報的宣傳,自澶州之戰開始,大宋掉落的自信心一步一步又被拾取起來。
不管是百姓還是官員,都信心大增,戰意高昂。
經過幾年休養生息,很多人認為如今的大宋早就已經強勢到能輕鬆對付西夏和遼國,開戰滅遼和滅西夏的聲音喧囂塵上。
要不是趙駿這兩年是打算等把軍隊徹底改革,讓軍隊戰鬥力大幅度提升之後再發動滅夏和滅遼戰爭,恐怕他很有可能順應民意,開啟大戰了。
因此西北軍面對西夏的時候,態度頗為趾高氣昂,楊偕也完全沒有把李元昊放在眼裡,繼續按照朝廷的旨意,把李元昊就這麼晾著。
這種情況直到兩個月後,慶曆四年十二月,在又一次軍事會議結束之後,李元昊不得不開始思忖正式向趙禎上表致歉的方案。
因為在這次軍事會議上,房當、費聽等各部將領紛紛向他訴苦。
這些將領說是手下將軍,實際上都是各個部落的酋長,比如房當丘斛是党項房當部落的首領,費聽沽細是費聽部落的首領。
李元昊所謂的大軍其實就是以他党項嵬名部落為首,帶領其餘各個党項氏族部落燒殺搶掠的軍事行動。
如果打仗順利的話,這些部落自然言聽計從,聽從李元昊的領導。
若是不順利的話,那自然各有異心。
所以這次訴苦說是訴苦,實際上還是向他施壓。
畢竟党項部落的首領在已經與大宋幾番戰敗之後,就已經不願意再和大宋交戰。
這次出來也是以為僅僅與青塘作戰而已。
現在大宋牽扯進來,加上長時間對峙,只會造成嚴重內耗,他們跟大宋的國力可耗不起,各個部落的牛羊還得售賣給大宋呢。
一旦大宋發怒斷絕互市,今年各部落就得喝西北風去了。因此每個人都希望停戰,不願意再打下去。
李元昊本就騎虎難下,現在成這樣那自然也快繃不住了,只能放棄主動權,直接派人向楊偕表達了希望能與趙禎溝通的意見。
並且表示希望能與大宋朝廷誠心交流溝通。
去外地有點事,坐了6個多小時的車,更新晚了,我今晚多碼點,希望明天早點辦完事早點回去,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