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最後的算計

  第188章 最後的算計

  玉真子說著,將劍拿在手中,慢慢向裴元靠近。

  她的聲音緩慢,卻充滿著壓迫力。

  「是嗎?裴元?」

  裴元心中再次浮現了那種極為糟糕的感覺。

  他像是一隻無助的獵物,等待著野獸的靠近。

  靠近他的野獸,不但不顯得兇狠,反倒很美。

  然而,這都改變不了她將撕咬他,粉碎他,吞噬他的結局。

  玉真子的感知,已經通過那四處彌散的雲氣,擴散在周圍的每個角落。

  她那出神入化的水行修為,將整個神祠中的纖毫變化,都了如指掌。

  憑藉著規則的力量,不讓雲氣近身的裴元,在這神祠道院中,就像是暗夜裡的皎皎圓月一樣顯眼。

  在失去了雲氣的庇護遮擋後,幾乎處於同一條件下的兩人,強弱之懸殊,顯而易見。

  玉真子可以直接持劍過來,像是屠雞宰狗一樣,輕易的將裴元殺死。

  怎麼辦?

  怎麼辦?!

  裴元的大顆汗珠流下,拼命的遏制著恐慌,想著破局的方略。

  眼看玉真子越來越近,裴元也越來越慌張焦躁。

  他不死心的趕緊挪動,向左逃出幾步。

  玉真子也迅速轉變了方向,繼續向著裴元的方向而來。

  裴元猛然心中一動。

  等一等!

  玉真子通過水行法術的感知,是確切的看到了自己,還是僅僅依靠水氣的變化,模模糊糊的知道自己的方位?

  這中間微小的不同,很可能給裴元巨大的可操作空間!

  裴元的心跳加快。

  求生的欲望,讓他迅速地完善著自己的計劃。

  首先,裴元必須要確定一件事,玉真子的水行功法,到底能讓她對事物的感知,達到什麼樣的程度!

  而且他必須要弄明白,這個印章機制的影響,又對玉真子的水行功法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假設玉真子的水行功法,讓那些四處的彌散雲氣,如同她擴展的神經一樣。

  那麼這些雲氣是否能夠看見和感知呢?

  在印章隔絕雲氣的範圍內,玉真子又能對這裡面的東西有多少了解?

  裴元想著。

  立刻利用有限的條件,大膽的做出了第一個測試。

  他迅速的將衣服解開,渾身袒露的躲在印章保護的範圍內,然後快速的向神祠道院的另一側移動。

  玉真子的目光立刻鎖定過去,手中持著劍,慢慢的給著裴元最後的壓力。

  「我會、將你、一點點的、殺死!」

  裴元看著玉真子,那毫無變化的臉色,心中立刻得出判斷!

  玉真子的感知不能穿過被印章隔絕的範圍,那裡是雲氣的禁區。

  接著,裴元毫不猶豫的將那印章用力的拍在地上,稍微移出了一點範圍。

  就見四周的雲氣立刻涌了過來,將裴元包裹住,將他拖入層層的雲霧之中。

  玉真子正做著屠殺前的最後恫嚇。

  「我會,我、我、我……」

  玉真子的眼睛直接就直了。

  她感知到了什麼?!

  無盡的羞怒,瞬間湧上心頭,玉真子暴喝一聲,「裴元!」

  那高亢霸氣的聲音,在情緒激盪下,竟然有些破音。

  接著,玉真子再也顧不得給裴元最後的恐懼,直接提劍揮舞著向裴元衝去!

  裴元已經測試完了,自己想要的所有答案。

  印章範圍內,是絕對的雲字神門規則,玉真子無法通過雲氣窺探。

  印章範圍外,玉真子的憑藉雲氣探查到的,會十分的真實!

  裴元迅速的向前一撲,從地上撿起那枚印章,接著就勢一滾,向前竄去,趁機又逃脫開幾步。

  玉真子的感知中雖然失去了裴元那真實又清晰的身影,但是雲霧界限出現的變化,及時的讓玉真子明白了裴元逃去了何方。

  玉真子一劍猛揮!

  寶劍幾乎擦著裴元臉頰划過。

  裴元也不吭聲,繼續瘋狂的奔跑,爭取著最後的時間。

  玉真子作為一方江湖勢力的主人,見過的腌臢事也不少,但是被一個砧板上的魚肉,在最後時刻如此羞辱,仍舊是讓她憤怒到了極點。

  玉真子在雲中如魚得水,腳步靈動的追擊,手中劍瘋狂的對著被雲氣遮掩的一團亂砍。

  地上時不時就濺出一道道鮮血。

  那雲氣的邊界之內,裴元一邊瘋狂的躲著玉真子的攻擊,一邊用盡所有的精氣神催動那老鼠口袋。

  無窮的老鼠如同黑色泉水一樣,從裴元腰間的口袋中鑽了出來。

  然而那些老鼠都緊緊的攀附在裴元身上,密密麻麻的越堆越多。

  等到裴元覺得再也控制不住鼠群的時候,裴元奮力的把手中的印章,向著雲字神門的方向扔去。

  口中則暴喝道,「下次,叫我裴千戶!」

  隨著裴元的暴喝,那被印章排斥的雲氣,瞬間涌了過來。

  裴元召喚出來的那些老鼠,立刻像是炸開了一樣,四處奔散。

  已經追到裴元跟前的玉真子,瞬間手腳僵硬,瞳孔渙散。

  那被她用水行法術覆蓋感知的雲氣中,出現了密密麻麻,成群結隊的老鼠,這些老鼠到處奔竄,快速的散布於神祠道院的每個角落。

  那些雲氣在玉真子的控制之下,原本已經像是她身體延伸出的神經一樣。

  這突然的衝擊,到處亂竄的老鼠。

  給玉真子一瞬間的錯位感受,簡直像是無數的老鼠在她渾身上下爬動一樣!

  「啊!——」

  玉真子瘋狂的在身上拍打著,驅趕著那根本不存在的老鼠。

  周圍雲氣不停地反饋,混亂著她的感知和意識。

  因為那本就是她真實的感知。

  那些奔走在雲氣中的老鼠,本就奔走在她神識上。

  就在玉真子陷入短暫狂亂的時候,裴元已經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衝到了玉真子面前。

  接著巨大的拳頭,重重的轟在玉真子心臟上。

  玉真子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瞳孔劇烈的震顫著。

  裴元不敢大意,右手緊緊地捏住玉真子的脖子,用力的將她砸在地上。

  玉真子的脖頸先著地,然後是後腦重重的撞在地上,接著身體落下。

  玉真子的雙目睜的更大,渾身像是渙散了一般,四肢軟軟的散落在地上。

  裴元長出了一口氣,發泄般的大吼起來。

  那吼聲如同咆哮的野獸,訴說著最後得勝的快意!

  這整整一夜的功夫,裴元利用著有限的能力和有限的物品,依靠著層層設計,和一步步地謀劃,不但利用地形環境和老鼠口袋殺光了三元宮的弟子,還依靠著風雷雲雨山川壇的設定,將玉松子和玉真子兩個強人,一一擊殺!

  裴元心中的痛快,幾乎無法壓制的噴薄出來。

  裴元發泄般的騎著用力擊打著玉真子,情緒激盪到極點,甚至還按捺不住在玉真子臀兒上動了幾下。

  好在裴元對這等修行之人還是有著敬畏的,明白不徹底的殺死乾淨,以後還不知道會有什麼麻煩。

  那客房門前的年輕道士能用袍袖遮住劃破的肚腹不死,那玉松子被破壞的不成人形了,還能施展謀算。

  那這個更強的玉真子呢?

  裴元看著已經軟的絲毫沒有生命氣息的玉真子,絲毫不顧身下的溫柔,用力去扭她的脖子。

  口中,則惡毒的毫不客氣的回應道,「這就是你說的恩怨兩清!」

  隨著「咯咯」的骨裂聲傳來,玉真子的身體抽動了下,喉嚨中彷佛有一口氣,翻來覆去的咽不下去。

  裴元腦中一片空白。

  剛才明明已經什麼生命反應都沒有了的!

  強大的恐懼支配著裴元,他奮力的扼著玉真子的喉嚨,充滿爆炸力的拳頭一下子一下子的擊打在玉真子腦袋上、胸口上。

  「你這怎麼還不死!」

  「還不死!」

  「死!」

  「死!」

  「伱給我死啊!」

  誰料玉真子咳嗆的越來越厲害。

  她的芊纖玉指顫抖著,似乎想要抓什麼。

  裴元慌得不知所措。

  他本來就騎在玉真子身上捶打,這會兒直接手忙腳亂的用膝蓋頂著玉真子的關節,奮力一折。

  骨頭爆裂的微響傳來,玉真子那白皙玉臂立刻扭曲變形,然而那手指卻仍舊像是不受控制的要抓什麼。

  裴元心中的恐慌越來越厲害。

  他看著玉真子手指想要抓的東西,終於恍然大悟過來。

  玉真子的大部分感知和意識,都以水行法術為媒介,彌散在周圍的雲氣中。

  四周到處到處都是玉真子,她要怎麼死?

  對於一個能把身體化為冰渣雪泥的修道人來說,肉體的摧毀,意義又有多大!

  裴元的腿軟了,幾乎是坐倒在玉真子身上。

  他面對著這不死不活的玉真子,心頭的恐懼,甚至比和全盛的玉真子正面搏殺時還要更甚。

  裴元現在很想對她說一句對不起,然後和這個猛人了結一切仇怨。

  但是什麼都晚了。

  裴元幾乎是踉蹌的爬起身,胡亂的把衣服裹好,然後提了霸州刀,把扔到雲字神門跟前的印章撿起,瘋狂的逃了出去。

  他的腦海中用最後的思維能力判斷著。

  能夠保全他狗命的,現在只有「雷」字神門!

  如果這無情的雷火也限制不了那等修道人,裴元也無計可施了。

  裴元渾身的力氣彷佛都耗盡了。

  把從雲字神門取下來的令牌,投餵給雷字神門的門環銅獸後,裴元用最後一點力量,推開了雷字神門,踏入了那滿布雷霆的神祠道院。

  裴元看著滿地的雷火,咬咬牙掙扎著往最裡面走。

  他不知道玉真子會多久恢復,也不知道玉真子又會多久找到自己。

  現在裴元已經窮盡所能,只盼望著能夠多拖延一點時間,爭取等到自己做夢都在期待的支援。

  或許是已經把韓千戶當成了最後一根稻草的緣故。

  裴元此刻對韓千戶的信心特別強烈。

  就像一種近乎偏執的直覺,只要韓千戶來,就一定能幫自己解決這個麻煩。

  裴元莫名的想起了長久以來聽過的那些市井傳說。

  傳說里有大俠,有高僧,有修道人,還有魔教,以及統帥魔教的大魔王。

  裴元以前懵懵懂懂的聽著各色各樣有趣的故事,如今深入局中,慢慢對照,這才覺出味兒來。

  作為江湖人物最痛恨的朝廷鷹犬,被他們視為魔教的,不就是那些散步各地,控制著那些寺廟道館的砧基道人?

  統帥那些砧基道人的魔教大魔王,不就是韓千戶麼?

  若是以此輪推,什麼五法王之流,不就是澹臺芳土和司空碎那幾個狗東西?

  自己堂堂鎮邪千戶所副千戶,魔教副教主,怎麼著也該有不下幾十本的江湖傳說,誰想到竟會如此狼狽。

  裴元琢磨著,越發對清洗北方砧基道人的事情不太樂觀了。

  若是貿然對這些人動手,不說追查邪教的事情,單單是那些類似三元宮之類的勢力,就不知道該用誰來壓服。

  裴元想著,終於意識到了自己之前的一大敗筆,居然沒有向韓千戶討要足夠多的高手坐鎮。

  就算韓千戶抽不出人手,那給自己這個副千戶一身神裝總不過分吧?

  類似心魔袈裟、老鼠口袋這樣的寶貝還有沒有?

  總不至於到現在為止,整個皇覺寺八部僧眾只有心魔和尚、貪念和尚和醍醐和尚這三個倒霉蛋落網吧。

  之前的呢?

  哪怕不說之前的,裴元記得那醍醐和尚最後想要奪舍韓千戶,被韓千戶用一把扇子收了。

  那扇子也不簡單吧。

  如今自己就這麼幾件寒酸裝備,怎麼統合這些大大小小的力量。

  裴元的腦海中想法紛紛亂亂,幫他打發著難熬的時間。

  周圍雷聲大作,裴元就坐在山川壇的正中,等待著敵人的到來。

  恍恍惚惚間,裴元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忽然那雷字神門被從外面打開,一道陽光立刻傾瀉了進來。

  原來已經是大白天了。

  裴元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身影,心臟情不自禁的縮了縮。

  ——玉真子!

  玉真子已經完全恢復了之前的美貌,這次她似乎花了較長的時間修復身體的損傷,與此同時,修復的也更加徹底。

  和上次狼狽趕來時,還要披散頭髮不同,這次玉真子頭上還用一支玉髮簪,將頭上的頭髮婠了。

  玉真子一手提著劍,一手提著血紅色的心魔袈裟。

  就這麼站在雷字神門前,目光灼灼的望著裴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