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執迷不悟者，死有餘辜！
老頭這麼一說，那梁員外立刻警覺起來，「怎麼？按照你的意思是說，你印出來的這些銀票，有可能被人家給識破不成？
你的手藝，當初在整個大家南北那大家都有目共睹，不至於吧。」
老頭聽完梁員外的話後，其實對自己的手藝還是挺有自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感覺內心不安。
當然他是不知道啊，抓他們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
他的這種不安，完全是一種第六感。
有人曾經說過某些人對有危險的感知，可能要比一般人要強得多，尤其是干他這一行的。
老頭一開始搞這種假寶鈔為的就不是賺錢，而是向別人展示自己的技術。
一開始他是搞拓印他人的畫作，然後以假亂真當真話去賣，那時候他就是靠這一手絕活在市面上也闖出了一番天地，養活了一家老小，當然也是游離在灰色邊緣。
那時候雖然沒有那麼多版權意義是強的人去找他的麻煩，但搞這種事情多數時候還是得擔驚受怕，也正因為擔驚受怕，所以他一直都養成了一種習慣。
那就是絕對不會做大做強，永遠都是足夠自己的花銷就收手。
正是他的這種很容易滿足，才讓他在這個行業當中威望很高。
同時也讓他很有名望有很多人本來是想要找他學這一方面的手藝，但他深知這種東西少，才能夠精，精才能夠值錢。
一旦大家都把他的手藝學到手，那控制不住，就會在市場上泛濫。
不僅毀了他的這門手藝，也毀了他的名聲。
所以他沒有去教別人，就連自己的親兒子想要學他都沒有教授。
正所謂知子莫若父，他很明白自己的兒子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根本就不是一個能夠守住這門手藝而不貪婪的人。
故而他的兒子也沒有學會，他甚至想要把自己這門手藝帶到棺材裡去。
因為他很明白自己琢磨出來的這東西就是害人的，是絕對不能夠流傳出去的，一旦流傳出去就是害人害己。
就比如現在，他已經隱退江湖十幾年，可依舊被人給找到。
依舊讓他去做一些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可是他卻又不得不做，因為那些人把他的家人都給抓了起來。
當年他的兒子那麼求他，他都沒有傳授這門手藝，以至於他的兒子跟別人去跑船，最後淹死在河裡。
他的家人很多時候抱怨過，但他們明白如今淹死在河裡還有個全屍在，這要是一直學這門手藝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老頭雖然對自己的手藝很自信，但那一串他搞不明白的數字，卻總讓他提心弔膽。做這一行的人都明白每一個細節都不可能是隨意為之。
更遑論他拿到了好幾張從大明銀行流出來的真銀票，對照了一看發現即便是兩張一模一樣的銀票，這串數字都會有不同這樣的不同，讓他明白這肯定是某種暗號一類的東西，可他居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也猜不透這當中的規律。
當時拿到了那幾張銀票之時，他就跟梁員外他們說過這裡邊有幾個讓他搞不懂的暗號，這會不會是一種危險的信號？如果咱們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就沒有辦法。製造真正能魚目混珠的銀票，有可能就會被人家給識破。
但是梁員外這些人在老頭製造出了一張銀票，對照之後發現，簡直可以以假亂真之時，就已經沖昏了頭腦。
或許因為陳寒在之前的那場大清洗當中，讓他們損失慘重，他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陳寒失敗的消息。
又或者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陳寒被自己等人給打的慘敗的消息。
故而即便知道，沒有搞清楚那些數字的暗號代表什麼，他們依舊要求老頭必須得立刻馬上複印出銀票來。
看到梁員外他們這些人如今，已經被眼前短暫的勝利給沖昏頭腦，老頭還是提醒起來。
「咱們還沒有搞清楚，那串東西代表的是什麼。如果貿然就印刷這麼多銀票，說不定很容易就被人家給識別，到時候中位可就難辦了。」
老頭的這個擔心在梁員外他們這些人眼裡被直接給忽略掉。
梁員外說道，「雖然你說話不好聽，但是你幹活還是厲害的，你說的不錯，如果他們能發現的話，那咱們自然危險，但如果他們發現不了呢？」
老頭聽到梁員外這話後有些震驚，「你們已經拿著銀票，去大明銀行兌銀子了？」
老頭之所以會這麼震驚，是因為他剛剛印製出銀票不久。
原本還是想等著看大明銀行那邊有很多人開始兌換銀票，才能把這些銀票出出去，魚目混珠之下，是沒有人會在意自己仿製出來的這些銀票的。
可一旦提早拿出去了，那就說不準會出什麼事。
梁員外這些人渾然不當回事，「那是自然，好不容易搞出來這麼多銀票，如果不拿出去用的話，那麼我們幹嘛要辛辛苦苦印製出來。
不過你這老傢伙的手藝是真好，我們拿出去之後，沒有一個人認出這些銀票是假的，而且順利的從大明銀行換出了銀子。
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用幾張紙就能把銀子給換出來，這還是咱們大明王朝的天下嗎？」
只要是大明王朝的人就知道，曾經大明寶鈔也是一張輕飄飄的紙，但是洪武皇帝那時候可是不允許百姓拿著寶鈔去回兌白銀或者銅錢的。
所以大家拿著寶鈔，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貶值，最後成為一張廢紙，因為寶鈔不知多少人家破人亡。
而現在到了萬曆年間，居然還有人敢搞出銀票來。
大明銀行打出口號，誰要是在之前用銀子換了銀票，之後再拿回來換支時可以多給出利息，讓大家能有錢賺。
但之前畢竟是一句空頭口號，然而沒想到，大明銀行說到做到。
居然還真就敢讓百姓們兌換，並且沒有任何阻攔。
就這千金買馬骨的精神，讓百姓們再一次相信朝廷有支付和償還能力。
尤其是寧安長公主這娘們厲害呀。
當大量的白銀黃金從日本國運送過來到碼頭上之時，她居然敢讓老百姓圍觀，看著那一箱一箱的白銀黃金堆在碼頭上。
讓大家看到朝廷今後有償還能力，以至於一下就起取信了百姓。
這次讓百姓可以用銀票換銀子，並且多支付利息的方式，更堅定了百姓們的信任。
所以梁員外在看到銀子真的換出來之後，哈哈大笑：「你這老頭非常厲害，現在大明銀行誇下海口，今後不管什麼人拿銀子來換銀票，都可以用銀票換回銀子。
並且今後還有利息可得，真是破天荒呀。
以前就算有錢莊有票號存放銅錢也好，白銀也罷，都要給錢莊跟票號保管費。
從沒有見過把銀子存到銀行，還可以有利息拿的，如此一來可真是便宜了咱們啊。」
說著梁員外跟別的員外一對眼，大家都是一副今後要發財的眼神。
如果真能像梁員外所想那樣，還真就有可能發財。
畢竟他們沒有拿出真正的銀子去兌換銀票，就拿著幾張假銀票就換出了白花花的銀子。
而只要他們再把銀子存到銀行，就能拿到銀票。
最主要的是拿到銀票之後，過個幾天還能兌換出更多的銀子來。
那豈不是說自己手上這張銀票保存的越久，今後就能換出更多的銀子來？
不過梁員外很快想到一個問題，就問邊上的其他員外，「如果咱們把這銀票當錢來用，那豈不是說這利息最後到誰手上還不一定呢？」
這話倒說的是真的。
因為銀票上面有日期利息的給付，都是按照初始銀票出櫃，然後到入櫃之時這段時間來計算。
如果甲拿到了銀票，沒有第一時間去兌換銀子，而是把這張銀票當做錢來用，交易給了乙。
乙拿到這張銀票，就可以到銀行櫃檯去取出相應的銀子並且拿到利息。
當然利息的折算方式，在大明銀行門口也戳了個水牌子，大家可以計算。
也就是說只要記住了利息的算法，你在跟別人交易之時，多出來的那些，完全可以讓對方給你。
這種方式雖然有點麻煩，要記住利息，並且可能利息還有波動，但至少方便了大額交易。
這是另外一個人給他解釋的。
梁員外聽完後呵呵一笑：「陳寒這個王八蛋還真是個人才，搞出這一套來，方便倒是方便。
但誰讓他是咱們的仇人，既然是仇人的東西，咱們就得先搜刮乾淨之後把他給弄死。
他不是在日本國搜刮到了這麼多黃金白銀嗎？那就讓咱們來替他花。」
老頭在聽到梁員外他們的話後，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啊。
這幫人的野心他是知道的，但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幫人如此心急火燎。
銀票雖然已經製作出來了，但還得經過實踐才能真正檢驗出銀票到底行不行的通。
其實他始終有個擔憂，既然陳寒是一個如此有能耐，而且有著遠見識的人。
他搞出來的大明銀行能夠想到利息，同時還能想到要如何防止他人偽造銀票，又要取信於民眾，那肯定這當中做了很多防止假冒銀票出現的手段，絕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自己給突破。
畢竟自己只是一個人，而人家陳寒那邊是有一堆人在想辦法。
即便自己手藝再好，他也覺得裡面必定會出現疏漏，故而他一直都不願意讓這幫人這麼快就用出去，只是現在一切都晚了。
其實這老頭有點妄自菲薄了，他的技術可以說已經超越了大部分的人。
即便是在大明銀行被帶過來的那兩百名工匠，曾經在寶鈔局幹過，可是技術還真就沒有這老頭這麼精湛。
一來是因為寶鈔局那時候已經被關閉，其實製造出來的寶鈔大部分只不過是用於保證大明的禮儀習慣，不再成為流通的貨幣。
但是畢竟曾經在市面上流通過，皇帝們這麼做也是為了祭奠祖先，所以偶爾還會弄一點寶鈔出來。
而這二百名工匠在這種環境之下，多多少少是有點偷工減料的，所以他們的技藝不僅沒有創新，反倒是退步了不少。
他們心裏面有些不服氣與老頭的技術，那是不要臉。
而老頭則不一樣，他浸淫這一道已經有幾十年，而且為了取悅於他人，為了在拓印他人畫作之時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他是不斷的研究不斷的深挖。
一個是長期保持不動，一個是不斷的深挖，那技術更新疊代肯定要比一趟死水一樣的寶鈔局，那些技術工人要強的多。
即便他們有二百多人，可是沿用的依舊是老舊的技術，想要超越那老頭還是有一定的難度。
而寧安長公主之所以說在抓人的時候一定要將那老頭活捉，也是看到了這一點。
當她看到那老頭憑藉一己之力就能夠仿造出如此精密的銀票之時，就認定這是個大大的人才，絕不能就這麼埋沒於人間。
這要是挖到大明銀行的高薪聘請，讓他繼續鑽研防偽技術，這對大明銀行發行銀票那是有極大的幫助。
寧安長公主還希望這老頭能將技術給發揚光大，能教給大明銀行的工匠。
尤其是寧安長公主，聽說他之所以願意給那些員外仿製銀票，是因為老頭的家人被那些員外給抓住。既然是被要挾，那就是情有可原，正因為基於這樣的考慮寧安長公主是想要將這老頭收為自己麾下的大將，這樣的人流在外面那是有巨大危害的。
就在梁員外等人憧憬著將來能夠通過這樣的技術，可以換來不少的金銀珠寶之時，突然就感覺門那邊砰的一聲巨響傳來。
他們派在邊上的幾個護衛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就這就讓梁員外這些個傢伙警覺起來。
他們之所以能在陳寒清除大家族之時躲過一難，就是嗅覺足夠靈敏。
但如今被人家打上門來了，護衛都沒有發出一聲警告，這是非常不正常。
於是他們大叫一聲不好，就準備從後門衝出去。
然而當他們來到後門，一拉開後門，就看到在外邊居然已經有十幾個手持繡春刀的稅務稽查司衙差正在等著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