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2章 太子求情,反而倒霉

  第872章 太子求情,反而倒霉

  麟德殿中,李治開朗的笑聲在整個大殿內迴蕩不息。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稍微轉移,便落在了微微躬身的李絢身上。

  李絢的神色認真,誠摯,甚至還帶著細微孺慕之色。

  李治將一切盡收眼底,笑容逐漸收斂,最後看向李絢,平靜說道:「人都說,南昌王才是整個長安,奉承話說的最好聽的人,今日朕算是見識到了。」

  李絢低頭拱手道:「陛下天運昌隆,上玄資福,垂拱而治八荒;德被黔黎,斂衽而朝萬國。湯武難校優劣,堯舜難比聖德……」

  「好了,好了。」李治趕緊擺手,有些失笑的說道:「再說下去,朕就成為古往今來唯一聖君了。」

  「陛下其實也不差多少的。」李絢繼續拱手,細數道:「古往今來,能夠與陛下比肩者,無非秦皇漢武,還有先帝……」

  「父皇。」李治擺手,李絢瞬間就停了下來。

  李治輕嘆一聲,說道:「父皇篳路藍縷,開創大唐盛世,朕雖有超越,但超越不多,這一點,朕是認可的。」

  「陛下英明睿智。」李絢再度拱手。

  李治側身看了武后一眼,笑著說道:「看到了吧,這就是為什麼朕不能把他留在身邊的原因,二十七郎口舌伶俐,整個朝堂怕也沒有多少人可堪比較……」

  「但臣是真的這般認為的。」李絢再度躬身,神色誠摯。

  李治在朝時,雖然對外戰爭不斷,有勝有負,但每次戰事,他都竭力的控制在朝廷財政能維持的地步,絕不輕輕向前一步,死死地守住了底線。

  這樣即便是戰場慘敗,但百姓的日子依舊能過的下去。

  不媚外,戰爭有勝有負,整體屬於優勢,整個國家走在上升階段。

  縱觀之前歷史,或許真的只有秦皇漢武,先帝太宗陛下能夠媲美。

  甚至即便是文景皇帝,也都要差上一些。

  「好了,朕知道你是真心如此,但也不要再說了。」李治神色溫和下來,看了李絢一眼,然後才又看向前方,說道:「今日中秋佳節,南昌王詩才絕世,不如賦詩一首,以賀佳節。」

  「臣遵旨。」李絢再度躬身,然後站了起來,目光在眾人身上掠過,最後落在那些各國使臣身上。

  這裡面有新羅國使欽鈍角干,有倭國國使道真和尚,還有吐蕃國使扎巴拉,康國國使康練成等等。

  這些李絢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全部都將目光落在了李絢身上。

  李絢看著眾人,思慮片刻,緩緩的開口:「

  玉顆珊珊下月輪,殿前拾得露華新。

  至今不會天中事,應是嫦娥擲興人。」

  李治眉頭一挑,細細的琢磨,最後輕輕拍手,說道:「寫的不錯,但中規中矩,再來。」

  「喏!」李絢神色頓時肅然起來,拱手,抬頭細說道:「

  滿月飛明鏡,歸心折大刀。

  轉蓬行地遠,攀桂仰天高。

  水路疑霜雪,林棲見羽毛。

  此時瞻白兔,直欲數秋毫。」

  「不錯,終於帶上些許殺氣了。」李治滿意的點點頭,說道:「繼續,再來一首,放開一些。」

  「臣遵旨!」李絢深吸一口氣,再度拱手道:「

  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暑退九霄淨,秋澄萬景清。

  星辰讓光彩,風露發晶英。

  能變人間世,翛然是玉京。」

  從皮日休,到杜甫,再到劉禹錫,都不是什麼太知名的詩。

  沒辦法,水調歌頭的名頭太大了,但偏偏詞與情景,極不相符,所以李絢不敢隨便使用。

  但劉禹錫,「星辰讓光彩,風露發晶英。能變人間世,翛然是玉京」,絕倫精彩。

  李絢轉身,沉沉躬身,看向李治。

  李治托著下巴,細細品味著,「能變人間世,翛然是玉京」。

  這哪裡是說玉京,分明是在說他。

  整個大唐,整個天下,能讓人世變易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能變人間世,翛然是玉京

  星辰讓光彩,風露發晶英。

  暑退九霄淨,秋澄萬景清。

  這詩倒過來讀頗有韻味,尤其是最後一句「天將今夜月,一遍洗寰瀛」。

  李治忍不住的笑了,滿意的點頭道:「二十七郎果然詩才絕世,朕實在應該讓你在弘文館任個博士才對。」

  李絢趕緊拱手說道:「臣一切聽從陛下安排,不過臣才疏學淺,怕是比不上諸位賢達。」

  「好了好了,坐坐。」李治擺擺手,示意李絢坐下,然後才側身看向武后,得意的說道:「怎麼樣?」

  「倒也有些豪情。」武后抱著安靜下來的霞娘,臉上露出了滿意之色。

  李絢雖然詩才絕世,為人豪放,但言辭之中,卻是充滿了敬畏,這一點讓武后著實滿意。

  高台之下,無數外國使臣,懂的不懂的,全部都點頭讚許。

  真正懂得的,看向李絢的眼中,充滿了驚訝和仰慕,李絢的最後那首詩,可沒有那麼簡單。

  李絢微微躬身,目光落在一側的吐蕃國使扎巴拉身上,兩人目光相對,幽深的眼神已經狠狠的了對撞了起來。

  如今的長安,吐蕃人唯一在檯面上的,只剩下這位吐蕃國使。

  但是在暗地裡,還有李絢不知道的死間存在。

  這一次,論欽陵輕鬆的將青海高原的命令傳遞到了長安,同樣的,長安的消息也可以在短時間內傳遞到高原。

  雖然依舊隱秘,但死間,一旦動手,就以為他們即將暴露。

  驛站。

  在大唐境內,必須要依賴驛站,才能夠實現消息都快速轉運。

  只要在驛站祥查,那個人的身份立刻就能被一點點的查出來。

  ……

  宴會散去,所有外臣對著李治拱手,然後緩緩的退了下去。

  高台之上,劉瑾瑜抱著霞娘,霞娘的手裡死死地抓住武后剛剛賜下的一塊紅玉,就是不鬆手。

  李絢站起來就要告退,這個時候,李治微微擺手,說道:「南昌王和太子,陪朕走一走吧。」

  李絢一愣,隨即拱手道:「喏!」

  李治對著武后點點頭,然後才朝著後方的蓬萊殿走了過去。

  順著廊道,走在水湖旁邊,頭頂一輪明月高懸。

  李治輕聲說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二十七郎,這是你去年寫的詩吧?」

  「是,這是臣當時在杭州,得知三娘有孕時所寫。」李絢微微躬身。

  他當時在寫下之後,就將這首詩送回到了長安,那個時候四娘劉舒璧和五娘劉瓊玉也在家中,後來就傳了出去。

  「伱的詩才向來不錯,若是你去參加科舉,說不得能搏一個狀元回來。」李治微微笑笑,然後說道:「這樣反而能更幫朕的忙……太子,權善才的事情,你怎麼看?」

  李治一句話,轉折的李賢差點沒反應過來,但他還是肅然拱手說道:「昭陵之事,兒臣認為,權大將軍有過無罪,他畢竟是外族人,對大唐禮制細節了解不多,昭陵範圍之事,就是兒臣也不一定能說的清,況且是他,兒臣以為,小懲大誡即可。」

  李絢站在一旁,微微低頭,心裡說道:「權善才死了。」

  李賢竟然在為權善才求情,這是哪個糊塗蛋教他的。

  李治無所謂的點點頭,然後看向李絢,問道:「二十七郎如何說?」

  「臣覺得,還是要先問一問,他們是真的只砍伐了軍營四周的柏樹,還是說他們又做別的?」

  稍微停頓,李絢接著說道:「另外,還要查看,這人究竟是党項族人,還是漢族人,若是後者,還要詢問他們是否進入過昭陵,是否打算進昭陵……無論如何,權大將軍都要重責,畢竟這些事情他是本該知道的,還有兵部,禮部……」

  李賢在一旁聽著,聽到李絢的處罰名單越來越大,他忍不住的微微變色。

  尤其是在前面的李治微微點頭,李賢的臉色更是難看的可怕。

  「父皇!」李賢忍不住的叫了一聲,然後對著李治詫異的眼神,說道:「父皇如今戰事遷延,對大將,還當網開一面。」

  李治平靜的點頭,然後看向李絢說道:「三天後,大理寺審案,你也跟過去看看。」

  「臣遵旨!」李絢鄭重的躬身。

  李治擺擺手,說道:「你們兩個回去吧,今夜時間不早了,你們都是有家室的人,好好陪陪家人。」

  「喏。」李絢和李賢同時拱手,停步。

  李治消失在前方的廳廊之間,李絢和李賢這才鬆了口氣。

  轉過身,李賢看向李絢,看著他平靜鄭重的神色,李賢心頭的怒火才壓下去一些,埋怨的低聲說道:「王叔,權大將軍之事,本就不是什麼事,只需網開一面即可……」

  李絢直接擺擺手,看著李賢說道:「殿下,你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問題的根源所在嗎?」

  「根源所在?」李賢微微一愣,緊皺眉頭說道:「不是權大將軍在紮營的時候,無意間砍伐了幾顆說不清楚位置的柏樹嗎?」

  左威衛大軍駐紮的位置,在九嵕山下,而昭陵則在九嵕山內,山下本就不應該算是昭陵範圍之內。

  也只有御史中丞將他強行歸到了昭陵範圍之內,這才有了現在這些事。

  李絢有些失望的看著李賢,搖頭說道:「殿下怎麼還看不明白,這根本不是什麼砍伐昭陵樹木的事,其實就算是權大將軍將昭陵的樹木都砍光,只要陛下不在意,又有如何?」

  「那究竟是為什麼?」李賢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李絢搖搖頭,說道:「假如,殿下只是一名九嵕山附近的普通百姓,聽說九嵕山外圍的樹被人砍了,還被人捅到朝廷里,而那人根本沒受到處罰,殿下會怎麼辦?」

  「王叔是說,如果輕易放過權大將軍,會有更多的人前往砍伐九嵕山的樹木?」李賢眉頭鬆開,他有些明白了。

  「不錯,今日砍伐外圍樹木,那麼自然就有人,難免會進入其中砍伐。」李絢輕嘆一聲,說道:「殿下應當知曉,昭陵中除了先帝帝陵之外,還有上百座朝中重臣的陵墓,萬一誰借砍樹之名,進入其中盜墓……」

  李絢一句話,徹底將話說透了。

  皇帝擔心的,從來就不是伐樹,而是盜墓。

  「王叔,王叔是不是想多了。」李賢的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李絢抬起頭看向前方,看向李治消失的地方,真正擔心的,其實是皇帝才對。

  驚擾先帝固然重罪,但危害到皇帝日後,那更是死罪。

  要知道,李治的身體向來不好,說不定哪天就沒了,這要是有人借伐樹之名,行盜墓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