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水淹三軍,兇狠手段

  第832章 水淹三軍,兇狠手段

  王孝傑臉上滿是絡腮鬍,穿一身灰色山文甲,向前一步,拱手道:「回稟大帥,戰者,唯勝而已,論欽陵所思所想亦是如此。夫戰,知自知彼。當年大非川戰後,論欽陵對我朝了解甚多,此番大戰,彼輩準備多時,非是易於。」

  在場眾將微微點頭,論欽陵的確是一個不好對付的對手。

  尤其有薛仁貴敗戰在先,誰敢輕忽,誰敢大意。

  「吐蕃多騎兵。」稍微停頓,王孝傑繼續鄭重說道:「騎兵,縱橫來去,不拘一格,我等必然為其牽制,奔走而行;一旦各部脫離位置,騎兵立刻就會從中軍殺入,然後貫通東西,從而獲勝。」

  王孝傑說完,對著劉仁軌,李絢,還有在場眾人微微躬身,然後退了回去。

  劉仁軌思索著點點頭,然後看著一側的左衛將軍蕭嗣業。

  蕭嗣業上前一步,拱手說道:「大帥,孝傑所言有理,吐蕃騎兵縱橫來去,加之兩百里渴波川,數條河流從南而下,如今雖是枯水期,水深可渡,但騎兵衝鋒極快,而步卒又難以跟進,如此前後拉鋸過長,必會給吐蕃可趁之機。」

  在場中的神色頓時就凝重起來,騎兵的速度優勢,再加上特殊的地形。

  王孝傑和蕭嗣業說的,其實是同一個意思。

  吐蕃人,以騎兵為多,而大唐雖然也有一萬騎兵,但剩下的一萬五都是步卒。

  一旦大戰節奏被吐蕃騎兵掌握,那麼大軍必將兇險萬分。

  以步卒刀槍為核心,輔以弩弓、投石車,外圍騎兵來回縱橫,大唐之兵便如同一台緊密聯合的機器,步步穩定向前,收割敵軍戰士的性命,這是絕大多數大唐戰將的行軍之法。

  如果被吐蕃人掌握戰爭節奏,騎兵被拉的深遠,後路步卒又被突然包抄,那麼一戰之下,大唐必敗。

  突然,有人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他們總感覺吐蕃人的戰法有些熟悉。

  利用騎兵的速度,將對手不同的兵種拉開距離,最後從側面突入,分層獵殺。

  當年大非川之敗,便是如此。

  「安濟!」劉仁軌轉頭看向孫仁師,這位右屯衛將軍是劉仁軌在安東道的老部下了,他的看法劉仁軌很重視。

  孫仁師略微沉吟,開口說道:「原本最初,蘭鄯道是以聞喜縣公作為行軍總管,論欽陵一切準備,皆以針對恭聞喜縣公而做,大軍當中,必定有特殊手段,就如同當年在大非川出現過的光軍一樣,此番也少不了要做試探。」

  眾人贊同的點頭,騎兵戰法,終究不過是吐蕃人的正常戰法。

  如今雖是彼輩熟悉之地,熟悉戰法,但大唐亦有針對之法,誰勝誰敗,還在兩說之間。

  但除此之外,吐蕃人必然還有令人想像不到的手段。

  雙方這一次既是硬拼廝殺,同樣也是為下一次更加慘烈的決戰會戰試探準備。

  裴行儉的確不好惹,但劉仁軌更加難以對付。

  論欽陵想要探一探劉仁軌的底細,就必須要拿出一些真東西出來。

  「這個倒是無妨,自從得知光軍之後,本帥在蘭州早有準備。」劉仁軌微微點頭,眼前這一戰雖然不輕鬆,但還不至於讓他有多少太過為難之處。

  想到這裡,劉仁軌轉身看向李絢:「南昌王運送糧草至此,並非容易,眼下情形,可有別的見解?」

  李絢趕緊站起來,拱手說道:「大帥,末將對騎兵戰法並不熟悉,就不在諸位大家面前做大言之詞了。」

  在場眾人,不管是蕭嗣業,還是孫仁師,都是戰場宿將,數倍殺伐經驗在他之上,又哪裡是他輕易能說得了的。

  更別說還有一個王孝傑。

  王孝傑雖是幽州普通家庭出身,學識不高,官升左衛中郎將,全是他自己用一身力氣殺伐出來的,戰場直覺之強又豈是易於。

  更別說,他在後來,是武周時期,武則天手下最強悍的戰將,相比黑齒常之和李多祚也絲毫不遑多讓。

  劉仁軌笑笑,說道:「南昌王在同仁逼殺吐蕃青東都護,眼光手段必有獨到之處,還是說說吧。」

  聽到劉仁軌這麼說,在場眾將的目光立刻落在李絢身上。

  他們都知道,李絢是劉仁軌的孫婿,但同樣的,李絢也深受皇帝寵信。

  數年來,一身大小戰役經歷同樣不少。

  尤其巧妙拿下同仁,雖然和王孝傑這些戰場殺伐宿將別有不同,但亦不能輕易小視。

  看到李絢有些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模樣,劉仁軌笑笑,說道:「那南昌王就以論欽陵視角來看,若是你,該如何安排此番大戰?」

  聽到劉仁軌這麼說,李絢一愣,隨即臉色一沉,目光幽微看向在場眾人。

  瞬間,在場絕大多數人都感覺後背一涼。

  李絢輕輕笑笑,然後開口:「若是絢來安排布置,諸位可要小心了。」

  感受著李絢眼神的危險氣息,不管是王孝傑,還是蕭嗣業、孫仁師都不敢有絲毫大意。

  李絢當著眾人,沉聲開口:「渴波川寬闊,長達兩百餘里,南臨沙珠玉河,北臨青海南山,地形雖然大多平坦,但中間有數條河流從南山而下,如今看似枯水時節,大軍可涉水而過,可即便如此,不同人不同時,即便安排再緊密,大軍被隔斷亦是必然之事,論欽陵的騎兵只需從北側南山繞下,即可切斷我軍。」

  在場眾人臉色平靜,這些是王孝傑和蕭嗣業剛才所說的話,只是李絢在枯水期之前,加上了看似兩個字。

  「這是其一。」李絢繼續開口,說道:「其二者,若是絢來布局,便會在很早之前就在上游截斷河流,等到大軍過時,然後再突然泄洪……至於洪水所能造成後果如何,還要看上遊河流截斷時日如何而定。」

  水攻之術,在場眾人並不陌生,尤其當年在安東道作戰的諸軍來講,更是異常熟悉。

  以前隋楊廣,到貞觀期間,再到如今天皇大帝,滅高句麗,滅百濟,逼迫新羅倭國臣服。

  這中間,水攻之術厲害是東島人最擅長熟悉的戰法。

  不知道有多少中土士卒,就這麼多葬送在白山黑水之間。

  在場眾人,對李絢也並不陌生,他本人就極擅水攻。

  不管是在東南針對天陰教,還是說不久之前,在隆務寨攻滅烏西扎,李絢的水攻能力都清晰的展現在眾人眼前。

  設身處地,沒有人敢直言能在李絢手下輕鬆而過。

  現在,如果真的如他所說,論欽陵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在渴波川河流之間做手腳,那麼他們這些人,恐怕難逃被算計。

  「步兵攻伐也好,騎兵衝鋒也罷,歸結最後,廝殺戰場之選,恐怕在論欽陵手裡早有選定,只要略做布置,再將我軍引入預定戰場,然後開壩放水,大唐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卒,都很難逃水淹之時。」李絢神色擔憂的看向劉仁軌。

  水淹火攻,歷來就是最兇狠殘酷的戰法。

  劉仁軌微微點頭,然後看向眾人,問道:「諸位,你們覺得論欽陵有多少可能會如此做?」

  「大帥,恐怕是必然。」孫仁師有些苦笑的站了出來,拱手說道:「今年青南,夏日之時,雨水雖非太多,但也不在少數,枯水時節,水面雖然下降,但下降到如今露出水底的情況,亦是少見。」

  孫仁師一句話,幾乎是肯定了李絢的猜測,其他的事情,只需稍作探查,立刻就能查個清清楚楚。

  「如此說來,在這南山之上,恐怕真的有早有準備好的水壩,等待我軍貿然通過,然後開壩泄洪。」劉仁軌說著,冷笑一聲:「原來,這才是論欽陵的獲勝之道。」

  「此法,只需到戰場上,查看吐蕃騎兵的位置便可決斷。」李絢再度躬身。

  吐蕃騎兵同樣不喜歡泥漉之地,大水沖刷之下,他們或許情況要稍好一些,但在此種環境之下,吐蕃騎兵的施展餘地也不大。

  「他還是在探老夫的底呀。」劉仁軌微微冷笑,他已經看出論欽陵在做什麼。

  他在試圖通過眼下的種種做法,劉仁軌的應對,來探查劉仁軌的為人,性格,做法,反應速度和後備手段。

  他所算計的,並非眼前的一戰,而是在許久之後的最終決戰。

  論欽陵和劉仁軌兩個人之間,兩大帝國之間,數十萬士卒的生死存滅。

  眼前這番大戰,大唐雖有數萬之眾,吐蕃兵士數量更在其上,但相比於日後的最終決戰,如今不過是開胃菜而已。

  劉仁軌轉頭看向李絢,直接問道:「王爺既然想到了此法,那麼想必,必然有應對此法之舉。」

  李絢微微點頭,苦笑說道:「其一,便是現在直接派人,查找水壩存在的同時,派人奪取水壩,之後如何做,便在我之掌握之中了;其二,不找水壩,直接沖向南山之上,從水流上游,下沖尖木樁,直接衝垮水壩;其三便是不去理會上游的蓄水壩,而是在下游,設置階梯橋,減緩水流沖勢,無聲的廢了它。」

  說到這裡,李絢對著劉仁軌拱手,說道:「至於該如何做,端看大帥要如何算計論欽陵了。」

  李絢最後一句話說完,在場眾人悚然一驚。

  南昌王想法跳的好快啊。

  的確,論欽陵在算計他們,但這個機會,何嘗不可以由他們來算計論欽陵。

  他們的這位大帥,也不是好惹的人物,論欽陵想要算計他,就必須要承當因此帶來的一切後果。

  「傳令!」劉仁軌抬頭,看向眾人,眼神幽微。

  眾人立刻肅然拱手道:「末將聽令。」

  「明日左衛王孝傑部為前鋒,騎兵衝殺,直至茶卡,中途遇山開山,遇水搭橋,一路前行,不需停留,最後攻占茶卡湖口,切斷東西南北所有一切通道,不使一人逃過茶卡,然後派人北上,開壩防水。」劉仁軌一句話,野心盡露。

  論欽陵想要針對他設局,那麼劉仁軌便更進一步,將論欽陵所有的布局也全部囊括之中。

  論欽陵想要水淹三軍,劉仁軌便順他的意,利用這個局,水淹吐蕃三軍。

  論欽陵投入到這個居中的所有人力物力,全部別想逃脫。

  劉仁軌要將他們一口全部吞下。

  王孝傑肅然上前,拱手道:「末將遵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