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疲兵之計,陽謀無解
斗大的石塊如同飛蝗一樣,重重砸在梅嶺關的外牆上,砸出巨大的轟響聲。
城牆被砸中的地方,頓時就被砸出了一個巨大清晰的坑洞,裂縫瞬間蔓延開來。
附近的一段城牆,立刻開始劇烈的晃動。
站在城牆上天陰教眾,一時間忍不住臉色一陣發白。
但僅僅是發白,因為到現在為止,這些石塊,還沒有傷到人。
但就在這個時候,更多的石塊,已經從兩百米開外狠狠的投擲了過來。
所有人都仰起頭,下意識的盯著那些石塊。
其中的一塊,非常的不顯眼,混在眾多的石塊中央,然後就在其他的石塊已經開始下墜落到關城外牆的時候,它卻猛然間繼續向前,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下子就穿過了城牆的垛口。
「砰!」
站在垛口後的兩名黑卒,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被石塊直接砸中,一聲不吭的被砸成了肉泥。
然而砸中之後,滾石根本沒有停留,而是沿著城牆,快速的向後滾去,轉眼間,便已經從城牆通道上滾了過去,然後從另外一側直接滾了下來。
墜落的速度又讓它滾動的速度大增。
轉眼之間,滾石便已經狠狠的砸在了十幾米開外的一棟房屋。
「轟」的一聲,整棟房屋一下子被直接砸塌。
巨大的滾石從塌倒的房屋裡直接穿了出來,然後繼續向前滾動,最後再在了另外一側的另一棟房屋上,發出了巨大的轟響。
它才徹底的停了下來。
然而不等眾人懸著的心掉下來,就在這一瞬間,最後被砸中的那面牆壁,「嘩」的一聲直接垮塌。
整棟房屋緊跟著就直接塌了。
這些房屋雖然是泥石混合建造而成,沒有那麼堅固,但一下子就被砸塌兩棟,這要是砸在人身上……
看到這一幕眾人,呼吸在這一瞬間都停滯了下來。
渾身更是感到一陣徹骨的冰寒。
但就在這一霎那間,一股濃重的黑影出現在眾人頭頂,然後他們就看到一顆滾石從眾人頭頂的天空直接飛過,最後直接砸在了最中央的守關校尉府。
「轟轟轟……」接二連三的響聲中,一面面牆壁被砸塌,最後「嘩啦」巨響聲中,滾石直接砸進來校尉府的花池當中,砸起巨大的水花,水浪翻滾。
眼力好的人,甚至能夠看到一條草魚從花池中直接崩了起來,最後掉落在花池邊的岸上,隨後用力的調動拍打了兩下,便再沒了任何動靜。
看到這一幕的葉綰綰,從心底深處發出一陣冰寒。
他們這些人,在這些投石機下,和那條魚又有什麼區別。
葉綰綰猛的轉過身,看向遠處的投石車,一邊盯著投射過來的石頭軌跡,一邊心裡想著,不能讓他們再這麼繼續了。
如果再這麼繼續下去,那麼他們這些人的士氣就要被直接砸光了。
葉綰綰一邊躲在了女牆後面,一邊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何晴兒,小姑娘被這陣勢嚇的發白。
之前還說要刺殺南昌王的何晴兒,這個時候已經不再說一句話。
這也讓葉綰綰忍不住的鬆了一口氣,她真的很擔心對方會詢問她當初在南昌王的一言一行。
這裡面最令葉綰綰擔心的,還是那天晚上的那一幕。
想到那晚上的事情,葉綰綰就忍不住的臉下一陣發紅。
何晴兒要去刺殺南昌王,要是……
「踏踏踏……」一陣清脆整齊的腳步聲從前方的城牆下傳來。
葉綰綰躲在女牆之後,偷偷的看了一眼,下一刻,她整個人就已經徹底肅然了起來。
就看見兩個隊,上百人的婺州役卒,開始舉著手裡的大盾,然後一步步的朝著城牆走來。
頭頂上方是不停飛滾的石塊,這些婺州役卒,就這麼頂著頭頂的飛石,大踏步的朝著城門而來。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側的左飛立刻大聲的呼喊了起來:「弓箭手,弓箭手都站了來,射箭,射箭。」
黑卒當中,也有不少從山上下來的獵戶,他們的弓箭射程很遠。
這個時候,他們也顧不得飛射的巨石,對著下面的婺州役卒就不停的放箭。
沒有人注意到,就在他們放箭的一瞬間,婺州兵卒立刻就放緩了速度。
更多的人躲在盾牌之後。
然後就聽「鐸鐸鐸」的一陣聲響,一支支長箭射在了盾牌之上,帶著不小的力氣微微顫動著。
這裡本身距離城牆並不近,看上去婺州役卒是在不停的前壓,但實際上他們的腳步早就已經放緩了下來。
甚至是徹底的停了下來。
「嗖」的一聲,一隻長箭從盾牌的縫隙射入,一箭就射穿了一名婺州兵卒的脖子,下一刻,他的身體已經緩緩倒地。
就在此時,一隻冰冷無情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然後直接拉到了後面,轉眼就不見了蹤影。
而他原本的位置,則是被其他人所替代。
巨大的石頭砸在女牆之後,數名天陰教的黑卒被砸成了肉泥;無數的羽箭落下,不知道多少婺州兵卒兵射穿了身體。
不過相對來說,婺州兵卒死傷之人,大多數是受傷,現在已經被拖下去救治了,只有少數人是被射死的。
相反了,城牆之上,但凡被滾石砸中,擦到碰到的,幾乎立刻必死。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冷酷的聲音傳來:「放箭。」
赫然是在盾牌之後的弓箭手,這一刻已經舉起了長弓,對準城牆之上的天陰教徒,一箭狠狠的殺射了出去。
霎那間,箭落如雨。
無數的羽箭之下,城牆上的眾多弓箭手,立刻下意識的縮頭。
也就在同一時間,城牆下,盾牌手抓起盾牌,緩緩的向後,連續倒退了好幾步,一下子就來到了關上弓箭手射程的邊緣……
「叮叮叮……」一隻只羽箭直接釘在了盾牌上,微微發顫。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更加的難以射中盾牌背後的敵人。
不少好手在一瞬間就停止了射擊,只有那些算不清距離的人,還在瘋狂的消耗著箭矢。
頭頂上滾石依舊還在繼續,左飛頓時反應了過來:「停止射箭,躲起來,躲起來……」
緊跟著,左飛低伏著身體,快速的朝著葉綰綰的位置而來,另外一側章婉玉,也同樣趕了過來。
「南昌王在消耗我們的弓箭。」左飛一隻手伸了出來,裡面握著的,赫然正是婺州兵卒射出的箭矢。
看著箭頭明顯的發鈍,葉綰綰的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我們不能再這麼繼續被動下去了,否則我們根本撐不了三天。」
「我們出不去。」章婉玉搖搖頭,葉綰綰的想法被她直接否決了。
「沒錯,外面的那些騎兵就是在等我們的。」左飛雖然不是一名多麼優秀的將校,但他絕對合格。
婺州軍在外面埋伏的那一點陷阱,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
「我們從山後繞過去怎麼樣,去刺殺南昌王。」何晴兒突然開口,她已經有些執拗了,逮著機會就說刺殺南昌王的事情。
「我們不知道他在哪,甚至說不定沒人知道他在哪,除非我們有內應。」葉綰綰轉頭看向章婉玉,章婉玉又看向了左飛。
左飛認真的想了想,最後還是一臉無奈的搖頭。
「咦!投石機停了。」左飛猛然察覺,頭頂一直在不停投射石塊的投石機,竟然一下子徹底停了下來。
「任何工具都是需要保養的,無止境的使用下去,就是鐵打的東西也得壞掉。」葉綰綰直接站起身,然後看向對面。
此時,就見對面的婺州兵卒正在快速的後撤,甚至退到了投石車的後面。
而數名工匠正在快速的修理著投石車,遠遠的看起來十分的忙碌。
「不對,情況有些不對!」章婉玉看到這一幕,臉上突然間沒有任何的喜意,反而是在一剎那間,脊背一陣陣的發涼。
她有種正在一步步被人算計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想不透自己是怎麼被人算計的。
「是不對,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將投石車也一起撤走,而不是放在最顯眼的位置去修理,就好像唯恐我們不知道一樣。」左飛的臉色十分難看,他咬著牙說道:「他們是在告訴我們,今天的這場戰事還沒有結束,他們要連夜進攻。」
「不對,以南昌王的性格,他若要算計什麼,絕對不會輕易暴露出來,被他人發現……或許他今夜,根本沒有攻擊我們的打算,他只是在行疲兵之計,大家別忘了,黑卒的實力到現在還沒有恢復。」章婉玉敏銳的意識到了什麼。
透過葉綰綰的眼睛看著這一切的李絢,頓時直起了腰。
是他做到太明顯了嗎?
不對,他這本來就是陽謀。
這個時候,葉綰綰開口了:「或許,他是在同時而為,一方面行疲兵之計,一方面又在隨時準備偷襲我們,比如子時之時,又比如日夜交替的黑暗時刻,又或者雖然什麼時候……」
「別說了!」何晴兒突然間打斷了葉綰綰,盯著她說道:「他不可能做什麼多的,他的人手也不多。」
「是的,他的人手不多,但是別忘了,他有騎兵。」左飛搖搖頭。
李絢比天陰教這群人,擁有的最大優勢就是騎兵。
如果說會稽府兵只能算是騎在馬上的步兵,但千牛衛騎,他們絕對是要人命的。
「得想個辦法,廢了他們的騎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