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5章 抄家滅族,一舉多得
漢江幽幽,直入安陸。
李絢一身黑衣金甲,站在三桅大船之上,身後明黃色大纛高舉,高聳肅穆。
兩岸的田野之中,無數的千牛衛快速的奔行,一名又一名許氏子弟被抓捕,然後送至荊州,最後由王及善,姚令璋,何以求三個人共同審理。
「臣等曾祖,只有祖父一個獨子,祖父只有父親一個獨子,父親又早亡,所以只有我們三兄弟扶持長大,雖然臣接受了爵位,但是從來沒有外出任職,只是在家中安心讀書。」許欽寂輕嘆一聲,說道:「家中的事情,歷來都是三祖父那一脈在管……」
李絢的目光落在許欽寂的身上,淡淡的開口道:「家族一體,他們欺壓百姓得來的東西,你們未必就沒有……」
「沒有。」許欽寂神色輕鬆的拱手,然後篤定的說道:「請陛下嚴查,臣和臣等兩個弟弟,還有臣等的子嗣,其所用都不超過爵位所能帶來的俸祿的範疇,唯一說借用家族的,便是不被外人所欺。」
稍微拱手,許欽寂認真的說道:「其實多數許氏子弟都是一樣,他們常年要麼讀書,要麼守著一畝三分地,在家族的庇護下不被他人欺壓,如此而已。
真正欺壓良善的,是那些外姓的惡奴,但他們都是聽三房那一脈的。」
李絢目光微微一挑,的確,如果說他們沒有從許家得過好處,那是假的,但是說他們得到什麼額外的好處,那也不過是他們作為大唐子民應該得的。
只不過人世昏暗,有些事情,本身就是人該得的,但依舊需要你去拼去搶。
「朕會讓荊州都督府和郢州刺史府嚴查,不會放過一個許家的惡人,但也不會讓一個許家的好人受到欺壓,一切唯律法而已。」李絢輕輕的點頭。
「多謝陛下。」許欽寂稍微鬆了口氣。
這一次他出賣了許簡初,雖然會導致大批的許家子弟身陷囹圄,甚至日後會導致家族沒落,但他們終究是活了下來,甚至於日後還會恢復清名,之後科舉,家族振興都是有機會的。
……
大船緩緩的靠岸。
李絢站在陸地上,看著一旁的郢州刺史李懷儼,還有眾多地方官吏,然後側身道:「將人帶下來。」
很快一身狼狽的許簡初,就被人從船上押了下來。
一瞬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了許簡初的身上。
有被押送的許家子弟,還有和許家平素來往不淺的地方官吏。
琵琶骨被鐵鏈刺穿,手上腳上都是沉重的鐵鏈,行走之間異常的困難,呼吸沉重的同時,許簡初也將目光死死的盯向了許欽寂。
看著許欽寂一身平靜的站在李絢身側,許簡初就是再傻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許簡初的聲音就像是一隻受到了巨大創傷的野獸。
許欽寂看著許簡初,平靜的搖頭道:「四弟,你還記得安陸許氏的祖訓嗎?」
許簡初微微一愣,隨即臉色一沉,低頭說道:「明倫理、重忠信、敬先祖、睦宗親、孝父母、教子孫、舉善行、恤孤貧、崇節儉、尚勤奮、結良賢、無非分、讀詩書、修正身、務正業、存正心。」
「那你這些年,做到了幾樣?」許欽寂忍不住的搖搖頭,說道:「四弟,你就沒有想過,等到了地下,見了先祖,你該怎麼和他們說,說你因為造反謀逆,而被朝廷誅殺嗎,你覺得先祖是會誇你做的好,還是會先扇你兩耳光?」
「我這麼做是為了天下。」許簡初終於抬頭,咬牙盯著許欽寂。
「天下,這天下平靜祥和,百姓生機都比往年要強了幾分。」許欽寂輕輕搖頭,看向李絢拱手說道:「陛下天下所望,人人歸心,豈是一些宵小之輩能夠撼動的。」
李絢輕輕笑笑,微微點頭。
「不,我還有機會的。」許簡初轉頭看向李絢。
「你沒有一點機會。」李絢目光抬起,看向鄂州方向,輕聲說道:「就在剛才,洪州水師已經在都水監徐劍的率領下,抵達江夏,半個時辰他們就能過來,而且不只如此,還有湘湖的府兵,劍南道府兵,甚至就連整個山南的府兵都被朕控制。」
李絢輕輕搖頭,說道:「朕已經掌握了整個荊州所有的兵力,另外,朕還從南陽調了五千右屯衛到荊州,值守行宮。」
許簡初猛然眼睛一睜,難以置信的看著李絢。
五千右屯衛,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什麼他不知道。
「你們在巫山之中潛藏的數百人,已被千牛衛的人設伏誅殺。」李絢輕輕搖頭,道:「朕可以保證,他們一個都活不下來。」
「啊!」許簡初無比震驚的看著李絢。
安陸許氏多少年苦心培養的死士,就這麼的被解決了。
「其實朕倒是還想看看,究竟還有多少人會跳出來,但你的這位堂兄,他的行事風格,朕很喜歡,所以一切就都到此為止吧。」李絢側身,說道:「傳旨下去,除了許圉師一脈以謀逆誅殺以外,其他各支族人,必須依律處置,不得妄自加刑。」
「喏!」徐祿站在李絢身後,認真躬身。
「多謝陛下恩典。」許欽寂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李絢目光看向許簡初,微微搖頭道:「來人,帶下去吧,將他單獨關押,三日之後,明正典型,斬首。」
許簡初微微一愣,臉色瞬間一片蒼白。
三日之後,他就要被斬首了嗎?
……
七日之後,李絢重返荊州。
夜色之下,燭火葳蕤。
手裡的奏本被他看了很多次,這一次從安陸許氏抄出了大量的財產,除了發返給百姓的,剩下的,大半落入了戶部,小半落入了宮裡,李絢這一次帶裴居道這個戶部尚書來這裡,反而是帶對了。
實際上,李絢帶裴居道來這裡,其實更多的,是在給自己做後手。
要知道,裴居道也是從左金吾衛將軍出身的,雖然因為當年他是李弘的岳父,所以很少參與左金吾衛之事,但並不意味著他對兵事就一無所知,反而恰恰相反,因為裴居道的父親裴熙載,曾經是太宗朝的兵部尚書,反而更加家學淵源。
其他裴炎和裴行儉兩人,在兵事的能力都不弱。
裴居道是李絢放在身邊的最後一記後手,可惜,最後竟然沒有能夠用上。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
「陛下,姚長史求見。」
「宣。」
姚令璋神色肅然的走入殿中,然後對著李絢拱手道:「啟奏陛下,安陸許氏諸子已經審訊了結,其中處斬十三人,流放三十七人,其他觸及各種刑律之人一百零五人,全部定罪。」
李絢輕輕點頭,又問道:「安陸許氏子弟,有多少沒有牽涉其中?」
「一共三百八十二人未曾參與,都是普通人家的子弟,也沒有享多少好處。」姚令璋拱手,心中微微搖頭。
即便是一個大世家當中,真正想要絕大好處的,都是少部分人。
其他人都不過是普通人家。
「傳旨吧,安陸縣伯許欽寂習訓家風,敦厚君子,故授其為荊州學院授學博士,正六品上的官職。」李絢抬頭,看向姚令璋。
姚令璋立刻拱手道:「臣領旨。」
這一手,算是徹底堵住了將來之事。
稍微停頓,姚令璋拱手,然後問道:「敢問陛下,今次為何親自針對安陸許氏?」
李絢是皇帝,而許氏不過是山南道的一個世家罷了,而且還是在逐漸走下坡路的世家。
「年初的時候,舒王給霍王寫信,言說有人三番五次的想要見他,霍王就將信轉給了朕。」稍微停頓,李絢說道:「還有弘農楊氏,年後,朕娶楊氏女之後,楊氏也告訴朕,有人三番五次的想要聯繫他們,但他們都沒見,朕一查……」
「是安陸許氏?」姚令璋滿臉驚訝,許氏這是瘋了嗎?
「另外,還有嶺南馮氏的事情,也是許氏在背後操弄。」李絢面色凝重起來,看向南方說道:「安南都護劉延佑為國而死,朕總要給他的亡魂一個交代。」
「陛下英明。」姚令璋微微拱手,光是這一條,就已經足夠了。
「另外。」李絢稍微鬆了口氣,然後說道:「今年天下的旱情,雖然比朕年初估計都要輕一些,但河北這個秋天的秋收,已經會影響許多,所以……這一次抄了這麼多的糧食,可以儘快的運往河北了。」
抄一個許氏,一舉多得。
而且,天下敬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