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8章 製造天才,皇帝殺人

  第1828章 製造天才,皇帝殺人

  正月十六,平康坊北。

  一條小溪從庭院中緩緩流過。

  閣樓之上,明月之下,一名身穿綠色長袍,頭上戴著黑色璞帽,面色清朗,光潔如玉的男子,坐在扶欄之側。

  手裡提著一青色酒壺,不時的倒出一杯酒,然後直接送入自己的咽喉中,眼中滿是清思。

  就在這個時候,「啪啦」一聲,側畔的小門被直接推開。

  下一刻,無盡的喧鬧頓時湧入耳中。

  一名穿著紫色長袍,腰間懸著玉佩,兩臂之間各摟著一名輕絲薄紗的嬌柔倩女,臉色醉醺醺的少年郎,推開門之後,便朝著青衣男子喊道:「十八兄,你怎麼一個人躲到這裡來了,走走走,和愚弟一起去見識一下長安更多名士。」

  「是!」青衣男子微微一嘆,起身道:「麻煩賢弟了。」

  「無妨。」紫衣少年眼中閃過一縷精光,然後說道:「今日陛下納妃,難得張說,張若虛,閻朝隱這些傢伙,都被鄭王請了過來,吟詩作賦,不然小弟也難找機會,讓你壓下他們。」

  「便聽賢弟的。」青衣十八郎認真的點頭,同時說道:「剛剛獨思,恰好有了一點思緒。」

  「如此便好。」紫衣少年聲音高朗起來,然後將懷裡的兩名美人直接推到了青衣十八郎的懷裡,這才轉身,一揮手裡的扇子轉過身,看向身後無盡的喧鬧之中,高聲道:「我家十八兄已有大作,所有人都認真聽著。」

  花燈之下,原本熱鬧的花樓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青花閣,平康坊十八閣樓最負盛名的一家。

  甚至有傳言說,當年皇帝未登基之前,也不止一次的來過這裡。

  當然,知情的人都知道這是胡扯,皇帝在登基之前,很少來逛這種無聊的所在,便是偶爾來了,也多是在辦案。

  而他出現的地方,很多時候都會帶起一片腥風血雨。

  一樓之中來回穿行的使女,看到二樓之上,整個平康坊最負盛名的程家二公子說話,所有人立刻在鴇母指揮下,退了出去。

  二樓之上,不少青年士子,全部都探頭過來。

  每個人的身邊都坐著一名貌美的樂坊女子,但是在程家二少程若水的聲音之下,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程若水,左海衛大將軍程處弼的嫡孫。

  他的父親程伯獻,如今在右衛任郎將,毫無疑問,將來更上一步,成為十六衛將軍,幾乎是必然之事。

  東郡程家,自從太宗皇帝起,就深受歷來皇帝信任。

  盧國公程咬金自是不用多提,高宗時期的廢王立武,更讓程家穩穩立於朝堂之上,便是武氏作亂,也未有影響到程家。

  當今皇帝登基之前,便多與程家親善,甚至多次與廣平郡公程處弼一起值守宮門。

  而程處弼的弟弟程處政,更是一直都在皇帝的麾下效力,如今是右監門衛將軍。

  一個大將軍,一個將軍,其他中郎將,郎將,千牛衛率,更是不知道多少。

  里里外外這些年積攢的人脈,更是足夠讓他們在長安城內橫著走。

  當然,最重要的,是皇帝信任。

  程若水的親兄長程若冰,如今任職左千牛衛率,經常出現在皇帝眼前,是簡在帝心的人物。

  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千牛衛校尉,都尉,乃至於郎將,中郎將,程家輝煌繼續。

  當然,有龍就有蟲。

  程家的小兒子程若水倒是個浪蕩子弟,就等著過兩年玩夠了,哪家宗室有個未出格的女兒,娶入門,然後藉此步入仕途。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今年的程家,反而是難得的出了一個人物。

  程若空,來自東郡東阿縣,之前都沒有怎麼聽過的名字,在年後,突然乘風而起。

  程若水不止一次領著他,趁著新年之時,出入各家門庭,宣揚名聲,就是等著在科舉上一舉揚名。

  ……

  張若虛靠在廊柱之上,一身白色山水袍清朗俊逸,他的目光看向了中央諸位上的鄭王李敬。

  鄭王年少時便是個荒唐的風流種子,憑藉著和皇帝極為的親善,如今更是做了宗正寺卿,可即便是如此,他出入之間,也沒有多少收斂。

  平日倒也罷了,有皇帝在上面看著,他也不敢胡亂放肆。

  但是今日不同,如今不僅是新年,皇帝還在今日納妃。

  弘農楊氏女,今日嫁入宮中。

  當然,這些沒有張若虛的事情。

  在女子之事上,便再怎樣的道學君子,也沒法指責皇帝。

  一個皇帝才十幾個妃子,誰能說什麼。

  鄭王似乎沉浸在了美人之間,對於程若水的話沒有在意。

  張若虛輕輕點頭,目光輕巧的掠過了張說,閻朝隱他們兩個,最後看向了走入視線當中的程若空。

  清風拂綠柳,白水映紅桃。

  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

  一句「人在畫中游」,讓程若空名聲鵲起。

  加上程家的背景,便是張若虛也有些擔心狀元的名頭會被他所得。

  要知道,前些時日,左相家中傳信,問他願不願意放棄這一屆的科舉,若是願意的話,那麼下一屆,儘可能為他搏一個狀元之位。

  張若虛還在考量這件事情。

  當年賀知章,陸象先,全部都是等了一年,然後才一步登天做了狀元,而他要想做狀元卻並不容易。

  來自河北的閻朝隱,來自河東的張說都是勁敵。

  唯一的好處是,都是寒門出身。

  張若虛出身江南顧陸朱張四姓門第要比他們好一些,而他自認文采也最是一流,若是讓他放棄這一科,他真的是捨不得。

  尤其是他對賀知章,陸象先的情況了如指掌,這二人之所以能夠中得狀元,就是因為這二人在早年時,就和皇帝相善,與其說,這二人中舉是江南世家的鼎力,還不如說是皇帝的意思。

  他張若虛和皇帝可沒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趁著這一科沒什麼人才搏一搏,明年,他未必還有機會。

  只是左相那裡,張若虛有些沉吟,陸氏和他們張氏之間的關係可沒有那麼友好。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家飄零在外頭?」

  一身青衣的程若空走了出來,對著眾人輕輕拱手,說道:「遠在長安,難掩思鄉之情,還望恕罪。」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飄零在外頭?」鄭王李敬從中間的房間內走了出來,對著程若空輕輕拱手道:「程十八郎詩詞真摯,本王心中有感,就不陪諸位了,還家,還家,正是青春好還家。」

  說完,李敬直接走下樓梯,在無數人驚駭的目光中,直接走出了青花閣。

  閣中的張若虛,張說,閻朝隱,還有更多的士子,看到這一幕,全部驚駭的難以置信。

  人群當中,一個人面相有些醜陋,但身穿藍綢貂衣的中年男子,猛然間看著程若空,眼神中滿是仇視的火焰。

  ……

  甘露殿中,李絢站在床榻之前,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倔強絕艷女子,眼神中帶著一絲冷漠。

  「你可是不願?」李絢聲音冰冷的開口。

  「妾身不敢。」楊秀燕輕輕低頭,頭上金飾輕搖,但人卻輕輕的咬住了嘴唇。

  「朕若是記得沒錯的話,你在家中應該是沒有訂婚的才是。」李絢的眉頭緊緊的皺起。

  這個楊秀燕是劉瑾瑜為他選的充儀,九嬪之一的充儀,是前始安縣令楊知亮的女兒。

  當然,楊知亮如今已經是集州別駕。

  可現在,已經入宮的楊秀燕卻是這樣一副模樣。

  這種事情,是從來沒有落在過李絢身上的。

  更別說,他如今是皇帝。

  輕微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上官婉兒的聲音傳來:「陛下!」

  「查的如何了?」李絢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眼前的楊秀燕,神色淡漠的可怕。

  「半月之前,楊充儀的表兄韋青,從西域脫逃而回,悄悄的潛入了弘農。」上官婉兒一句西域,李絢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李絢的眉頭皺起:「他們有婚約?」

  「沒有。」上官婉兒俯身,說道:「皇后親自查的,從來就沒有。」

  「那就是私定終身了。」李絢看著頭低的很厲害的楊秀燕,然後問道:「她破身嗎?」

  一句「破身」,整個殿內一片死寂。

  若是楊秀燕破身,那就等於是整個弘農楊氏都犯了欺君之罪。

  「陛下,沒有。」上官婉兒躬身,說道:「宮中昨日派人驗的身,昨日宮裡便守住了楊府。」

  李絢輕輕點頭,說道:「傳旨密衛,密捕韋青。」

  「陛下!」楊秀燕頓時就跪了下來。

  李絢伸手捏住了楊秀燕的下巴,神色平靜的說道:「朕想著,若是傳旨讓雍州和洛州的人依律抓他,那麼難免會有人詆毀朕和弘農楊氏的名聲,但若是就這麼放了他,他必然會跑到長安來,你說朕該怎麼辦?」

  楊秀燕白皙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她想要說些什麼,但怎麼都說不出來。

  「充軍吧。」李絢看著楊秀燕的眼睛,輕聲說道:「送到安東,讓平國公去處置,大唐和新羅要開戰,他若是能活下來,也算是他的運氣。」

  楊秀燕頓時癱坐在地上,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上官婉兒卻神色冷然,因為她已經看到了李絢在身後輕輕一斬。

  韋青,死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