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6章 安南馮家,安陸許氏

  第1816章 安南馮家,安陸許氏

  兩儀殿中,李絢站在沙盤之前,看著整個安南都護府的位置,眼中閃過一陣凝思。

  安南,就是後世越南的位置。

  準確的講,是後世越南北部平原,整個越南最富裕的一片地帶。

  往南,就是林邑。

  林邑與大唐以橫山為分界,占據後世越南南部山區,還有東南部沿海地帶。

  「諸卿,你們說,此事和林邑會不會有所相關?」李絢看著沙盤,然後輕聲開口。

  「陛下。」陸元方眉頭一皺,他怎會不知道,皇帝這是對林邑動了心思。

  說不定已經想著要將林邑給吞滅,然後占為己有了。

  陸元方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安南出事,全因安南都護劉延佑,向嶺南俚戶加倍徵收賦稅所致,最後導致俚戶不從,他又無故殺了其首者李嗣仙,後又繼續催繳,這才激起民變,最後破城殉國。」

  「陛下。」王德真上前,拱手道:「臣所記者,朝中無人向其下達加倍徵收賦稅的命令,此事必是其擅自而為,甚至若非廣州都督府察查秋稅,恐怕此事年後才能為朝中所知。」

  李絢微微擺手,說道:「此事朕總覺得古怪,朕是在地方任過別駕的人,天陰教攻婺州的時候,朕親自守的城。

  安南府城雖然自號府城,但是其實並沒有多大,城中不缺糧草,不缺兵器,數百兵丁,放朕手裡三百人足夠守住城池了。」

  「陛下英武,天下少有人比擬。」陸元方輕輕苦笑,天下不是誰都能和李絢相媲美的,當然,天下也不是誰都是天陰教的。

  不過這個時候,群臣也回過味來了。

  劉延佑是做的不對,但他是大唐的一地都護,也不是隨便就能被什麼人殺的。

  而且,劉延佑也不是一般人。

  他出身彭城劉氏,早年中進士任謂南縣尉,刀筆上的功夫可以說是當時少有,後來更是調任大理寺丞,之後又調任右司郎中,鴻臚寺少卿,武后當政期間,他因為出身彭城劉氏,和李絢變相的有些關係,所以武后對他並不信任,就自請去了安南。

  李絢登基以來,安南都護府位於天南都能夠穩定,他是有功勞的。

  如今他死了,這件事情情況李絢覺得怎麼不對勁。

  「陛下如何想?」歐陽通開口問了一句。

  李絢略微沉吟,說道:「朕若知不多,劉延佑突然征糧,要麼是為自己,在安南私自掠奪糧食,準備趁水患北上販賣,要麼就是他覺得不對勁,準備籌糧自保,而且,安南的兵呢?」

  李絢抬頭看向群臣,問道:「安南是都護府,天下之南,有三個折衝府,兩千多人,哪怕分守各地,一旦有事,他們也會立刻回援……劉延佑是做過大理寺丞的人,哪怕再不無能,堅守城池到回援也來得及,除非……」

  「除非有人拖住了兵力。」殿門口,太常少卿王福畤、司農寺少卿王勃同時走了進來,拱手道:「臣王福畤/王勃參見陛下。」

  「免禮,說說是怎麼回事吧?」李絢擺擺手,群臣讓開一條路,他們兩人走了過來。

  王福畤和王勃,父子倆先後任交趾縣令,交趾縣距離安南府城只有幾十里,他們對那裡的情況是最了解的。

  「陛下,如今最重要的,是平定安南。」王福畤率先開口,然後拱手道:「平定不難,從廣州都督府調三千兵入安南便可。」

  「廣州都督府。」李絢神色沉吟起來,為什麼要從廣州調兵了,安南自己平定不了嗎,他抬頭道:「你繼續說。」

  「是!」王福畤鬆了口氣,繼續說道:「啟奏陛下,安南的問題,內外皆有,安南雖然有受漢隋唐統治多年,但中間亦有相當時間為林邑所轄,林邑諸事寬鬆,各地土司各得其樂……」

  「原來是土司。」李絢徹底的明白了過來,說到底,還是土司的問題。

  土司和朝廷的矛盾歷來是羈縻州治理的難題,土司無事則天下安,土司有事則必然動盪。

  有土司在後面謀算,安南府城難免會被人從夜裡打開城門,然後直衝府城,最後斬殺地方長官。

  「王卿,你去任一任安南都護吧,一來你對那裡熟悉,二來你的資序上也需要地方歷練。」李絢看向王福畤。

  王福畤立刻拱手道:「多謝陛下,臣領旨。」

  安南都護是正三品,王福畤現在是正四品上的太常寺少卿,他早年在地方的歷來只夠他做到這個位置。

  而且如今他任太常寺少卿,兒子王勃又任司農寺少卿,朝野之間不是沒有非議的。

  也就是王福畤早年受武后迫害,王勃又是李絢的親信,天下名士,立有大功,這才暫時如此。

  ……

  「不過平叛的時候,光靠安南是不足的。」李絢抬頭,說道:「令廣州都督府都督路雲睿調兵三千前往平叛,同時戒備地方土司,若是有需,可用鴻門宴之法,斬首便是,儘量不要殺入山中。」

  「是!」群臣齊齊拱手之間,這才鬆了口氣。

  他們最害怕的,就是李絢在安南動大軍,一旦出事,那麼天下必然再度動盪。

  平定安南是必然的,但這裡面的花費和收入有多少,就不好說了。

  「好了,便如此吧,王卿,藺卿,左相都留一下,其他人去吧。」李絢微微擺手,其他人立刻拱手道:「臣等告退。」

  等到群臣離開之後,李絢才看向王福畤問道:「說說吧,安南的癥結在什麼地方?」

  王福畤指向了地圖上,直接說道:「高州,馮家。」

  「冼夫人?」李絢頓時就明白了過來,這是當年差點被封為南越王的馮家。

  冼夫人是很早的事情了。

  楊堅時期,冼夫人就已經病逝。

  冼夫人病逝之後,嶺南再度動亂,那個時候,冼夫人的孫子馮盎,自請回嶺南平叛。

  後來他回嶺南平叛之後,又回到朝中任職,甚至隨煬帝伐遼東,因驍勇善戰升任左武衛大將軍。

  隋末之後,馮家控制嶺南大部二十餘州,五萬餘兵。

  他們不僅和林邑,甚至還有林邑往西的扶南國都有著密切的關係。

  大唐建國以後,馮盎率南越之眾歸附大唐,世襲高州總管。

  馮盎還曾遣長子馮智戴入朝隨侍太宗,以顯忠誠……

  ……

  李絢輕輕點頭,好笑的說道:「看樣子,他們是對朕所有疑慮啊。」

  王福畤稍微遲疑,但還是拱手說道:「還有一事,如今的高州總管馮子猷,娶的是高陽郡公許相的女兒。」

  「嗯?」李絢詫異的抬頭,這事怎麼和許敬宗扯上關係了,而且還是安陸許氏。

  李絢明年打算巡視荊州,今年,許氏的親家,就鬧出了這麼一樁事情。

  好好好。

  陸元方開口,說道:「陛下,此事臣倒是有些印象,當年馮盎之子馮子猷曾自載一船黃金,從嶺南出發,暢遊長安,而許相生性貪婪,故而將女兒嫁與馮子猷,時人傳言,就是為了多納金寶,因為此事,許相遭人彈劾,被貶為鄭州刺史。」

  「鄭州洛陽一地之隔,所謂被貶不過是騙人罷了。」李絢不在意的擺擺手。

  「後來許相病逝,朝中清算,因為此事,高宗皇帝曾特派御史前往嶺南查探,然後,馮子猷不僅私自將御史軟禁,甚至反奏來使的罪狀,高宗皇帝不得已派第二名御史前往,最後只是禮節稍微客氣,馮子猷便贈送黃金二百兩銀五百兩,並強令御史收下。」

  王福畤拱手,說道:「馮子猷就是這樣的性子,若是說他要在安南反叛陛下,他沒有這個膽子,但是如果他無意間做了什麼,讓劉都護以為他要反叛,提前籌兵應對,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這就是個蠻子。」李絢頓時明白了和馮子猷交往的標準在哪裡了。

  陸元方也徹底的放心下來,王福畤苦笑:「的確如此。」

  李絢點點頭,側身看向藺仁基說道:「藺卿,朕知道你有致仕之意,如今朕有兩個選擇給你。」

  「請陛下示下。」藺仁基認真的拱手。

  「其一,轉任散騎常侍,同時檢校太子左裕德,封陳留郡公,安享晚年。」李絢看向藺仁基,這是最標準的老臣配置,同時又檢校太子左裕德,還有一定的實權。

  甚至可以為未來著想。

  「敢問陛下,其二呢?」藺仁基拱手,眼光閃爍。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任嶺南道安撫使,檢校太子左裕德,同中書門下三品,封陳留郡公,前往嶺南,和司農寺卿竇驍,鴻臚寺卿陳怡一起,負責交州水稻之事,同時安撫高州馮子猷,安撫安南諸事,特殊時刻,可便宜行事。」

  「臣願前往嶺南。」藺仁基肅然拱手。

  李絢目光凝重的看著藺仁基,說道:「藺公,你這次去了,沒有三五年回不來,來回勞累……」

  「臣願為陛下效力。」藺仁基再度拱手。

  「好吧。」李絢側身,看向陸元方說道:「升衛尉寺卿袁嘉祚為太常寺卿,升雍州長史劉知柔為衛尉寺卿,升洛州長史來敬業為雍州長史,升益州大都督府司馬姚懿為洛州長史,益州大都督府司馬之職由政事堂議定,」

  「喏!」陸元方立刻拱手。

  李絢看向一側:「李朗。」

  「陛下。」李朗從門口轉身,進入殿中。

  「你帶兩百人從長安出發,護送王卿,藺卿前往廣州,安南,到了洛陽,再調一百千牛衛。」稍微停頓,李絢說道:「找歐陽侍中要一份名單,到了潭州,找當地世家,錄一百千牛衛,到了廣州,找廣州路都督,再錄一百千牛衛,然後察查馮家的事情背後,是否有許家的人在參與,明年夏日,在荊州與朕匯合。」

  「喏!」李朗肅然拱手。

  陸元方心中不由得輕嘆一聲,他已然明白,皇帝心中,已經對安陸許家無比的戒備了起來。

  誰讓許家雖然沒有在武后之事上獲得多少好處,但那是因為他們那個時候,沒有適當的人才,但他們和武后聯繫依舊緊密。

  「藺公。」李絢又看向藺仁基,說道:「朕這裡有馮子猷賀朕登基的奏本,你也一起帶去吧。」

  「喏!」藺仁基呼吸凝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