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3.第1549章 宰相三族,天下板蕩

  第1549章 宰相三族,天下板蕩

  武家的女兒嫁給太子。

  不知道多少人在讚嘆說是天作之合。

  武三思自己心中也不免輕動,搖搖頭,他看向李絢道:「彭王歷來詩作驚人,今日離京,不妨做詩紀念,我等也好為詩中人,千古紀念。」

  李絢拱手,看向眾人道:「絢此番離京,歸來無期,唯願諸位平安順遂,萬事有成,陛下仁慈淳厚,江山清澈,難以言語,急切之間,作詩讚和,諸位勿嫌。」

  眾人不由得笑笑,神色輕鬆下來。

  李絢目光看向四周,城牆之上刀槊林立,城牆之下草木清脆。

  春意蕩漾。

  李絢看著金光門,還有後面整個無盡的長安城,輕聲道:「千門曉日山河壯,萬國春風草木香。造化無私任自流,聖明天子敬東皇。」

  「聖明天子敬東皇。」武三思嘴角微微抽搐,李絢這首詩並不是什麼出色的可以流傳千古的詩,但放在官場上,卻絕對合格的勸諫之作。

  李絢看了武三思一眼,不在意的笑笑。

  他記得杜甫有句詩: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杜牧也有句詩:長安回望繡成堆,山頂千門次第開。

  崔敦的這首詩,多有些糅合二者之意,

  現在在杜甫杜牧之前寫出來,卻是頗有些滋味。

  岑長倩已經在低頭品味了,不似武三思,不學無術。

  ……

  「諸位,絢該出發了。」李絢的眼神一肅,手按在腰間長劍上,神色中帶起無盡的殺意。

  武三思,元明,岑長倩,李昭德,來遂,何以求,以及在場其他官員和西域使者,同時拱手道:「恭送大將軍。」

  李絢翻身上馬,一身紅衣金甲,長槊斜掛在馬側。

  回過頭,李絢深深的看了長安城一眼,下一刻,他已經調轉馬頭,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而去。

  身側的十幾名屬官,三百名右衛軍卒,一百千牛衛,一百金吾衛,全部瞬間轉向。

  旌旗飄揚,槊刃鋒寒。

  五百騎兵轉眼已經如同風一樣的席捲而去。

  五里之外,三千名右衛騎兵迅速的護衛而來,然而拱衛他們的大將軍朝西而去。

  轉眼間,軍旗晃動,一百人沖前探路,一百人落後抵察,還有三百人斜著向前散開。

  軍陣森嚴。

  長安城下的眾人看到這一幕,心頭不由得一陣沉重。

  直到李絢率兵徹底消失在他們視線當中,這些人才不由得鬆了口氣、

  來遂來到了裴詩彤的馬車之畔,微微拱手,便跟在王府護衛身側,護送裴詩彤回彭王府。

  李絢不在長安,向來是他們這些好友照顧彭王府的安寧。

  也就是趙鞏這個左千牛衛將軍不在,不然也輪不到他們。

  ……

  城門之上,范履冰面色凝重的看著旌旗消失在遠處的地平線。

  他的拳頭不由得緊握。

  在洛陽時,他們是異常忌憚於李絢的陽謀手段。

  尤其是讓皇帝提前科舉,皇帝順勢推出的此次科舉錄四十九之人,已經讓皇帝儘可能多的拉攏了天下士人之心。

  李絢在長安時謀劃讓當時還是太子的皇帝娶鄭氏女為良悌,也就是武后弄了一手,從同安太夫人崔氏的嫡孫女,變成了同安太夫人的侄孫女,一下子低了一等。

  不然的話,鄭氏有孕,瞬間,整個崔盧鄭三家都會齊心聚在皇帝麾下。

  可即便是現在的情況,崔盧鄭三家的人心已經逐漸被皇帝收攏。

  一旦鄭氏最終產子,崔盧鄭三家搞不好會全力支持鄭氏之子爭奪未來的皇位。

  這樣也變相的將他們的家族之力,全部投入到了皇帝麾下。

  另外還有太子……

  范履冰甚至都不想再想了,李絢留在朝中對他們的威脅太大。

  只有李絢離開長安,他們才能夠安心。

  可是如今李絢朝著蕃州而去,而且很快就會前往西域,但看著軍容森嚴的右衛大軍,范履冰又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要知道,彭王終究是曾經滅亡一國的凶人。

  雖然他在洛陽,在長安都表現的無比溫順,但是一旦能離開中樞,他立刻就是那種隨時能夠破家滅國的軍中悍將。

  一旦他將來殺回長安,怎麼擋。

  若是有可能,范履冰希望李絢永遠都回不了長安,他更加希望,在洛陽,彭王就真的能夠追隨先帝而去了。

  但可惜,弄死彭王的代價太大了。

  宗室,宰相,軍方,外戚,世家,還是普通士子,都不會同意武后這麼做。

  「希望不要讓我後悔吧。」范履冰輕嘆一聲。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黑衣密衛快步上前,將一張紙箋送到了范履冰的手裡。

  范履冰看了一眼,輕聲念道:「千門曉日山河壯,聖明天子敬東皇。」

  稍微琢磨,范履冰立刻忍不住的罵道:「武三思這個蠢貨。」

  黑衣密衛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范履冰深吸一口氣,將紙箋還給密衛,同時說道:「將這封紙箋送到洛陽,同時上報:彭王已經離京。」

  「喏!」黑衣密衛立刻躬身,然後快步的轉身而下。

  范履冰站在城門上,看著遠處已經不見人影的地平線,他的心,不知道什麼原因跳的極快。

  一股錯失了什麼的恐懼感,瞬間襲擊了他的全身。

  ……

  尚書省,右司郎中快步的將紙箋送到了劉仁軌的桌案上。

  劉仁軌看了一眼,忍不住的笑罵道:「這個彭王,又給碭國公挖坑了。」

  右司郎中沒有多說什麼,拱手轉身快步離開。

  如今雖然皇帝在洛陽,朝中宰相和尚書也多在洛陽,導致很多政務都需要送到洛陽去。

  看起來長安中書省,似乎有些清閒,但實際上根本不是如此。

  當皇帝東巡洛陽的時候,天下的政務,實際上是一分為二的。

  函谷關以東的歸洛陽處理,函谷關以西的歸長安處理。

  到了長安中書省無法解決的時候,再送到洛陽供皇帝聖裁。

  如今皇帝雖然初登大寶,但事情還是延續這個規矩。

  這不是皇帝一個人的意志能夠決定得了的,整個朝堂上上下下,無數官員,早就已經形成了定製。

  所以如今雖然只是五歲的太子監國,中書省依舊有無數的事情。

  甚至因為更多的人其實是在洛陽,他們這裡人手不足,所以需要做的事情反而更多。

  尤其是右司郎中。

  就在右司郎中剛剛出門之際,劉元朗就突然上門。

  看著劉元朗出現在自己的值房,劉仁軌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麼事情。」

  劉元朗拱手道:「阿耶,剛剛有人將一封信送到了兒子手裡,讓兒子立刻交給阿耶。」

  「誰的信?」劉仁軌順手接過來信件。

  劉元朗拱手道:「是彭王的信。」

  劉仁軌的眉頭不由得一皺。

  李絢的信,李絢的信讓劉元朗送到他的手裡。

  劉仁軌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他趕緊打開信封,然後信紙上面,只有三個人的名字。

  裴炎,王德真,劉審禮。

  劉仁軌看了一陣,突然他的眼睛不由得一挑,眼神頓時無比的駭然。

  「三族!」劉仁軌忍不住的咬牙。

  李絢的這封信上,如果加上三族兩個字就能夠將一切全部都說明白。

  王德真是裴炎的親舅舅,這一點恐怕朝中很多人都忘了。

  王德真出身京兆王氏。

  當年因為王皇后的事情,裴炎的父親擔心事情會牽連到王德真,然後通過王德真牽連到他自己,所以毫不猶豫的就斬斷了和王德真的關係。

  當然,也有裴炎的母親早已經病逝的緣故。

  而裴炎也繼承了父親的敏感,幾十年來和王德真幾乎沒有關聯。

  但哪怕再沒有關聯,王德真也是裴炎的親舅舅,是他母族的人。

  當年王德真不重要,真正要命的是劉審禮。

  劉審禮的堂妹是裴炎的髮妻。

  雖然劉氏一樣早亡,導致裴炎和劉審禮之間的關係不是很好,但毫無疑問,劉氏是裴炎的妻族。

  劉氏是劉審禮的父親劉德威親弟弟的女兒,如果真要追究,劉審禮的親叔叔,親堂弟都在妻族之內。

  甚至就連劉審禮,如果武后要連坐,也是能夠連坐上的。

  如果僅僅是連坐,哪怕是宰相,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但現在的問題是,劉審禮如今是西域道行軍大總管,掌管著西域道數萬大唐精銳。

  而西域道如今還有兩個副總管,安西都護王方翼,安西副都護權善才。

  王方翼自然不必多說,權善才當年被免職,暗中都是北門學士在操作。

  是李絢後來出手,才幫他撿回一條命。

  如果真的皇權更迭,裴炎三族被滅,那麼整個西域道就會立刻倒向李絢。

  邏些和西域加起來,光是大唐精銳,就有十萬之多。

  如果他們聯手平定了西突厥,那麼加上吐蕃,加上吐谷渾,隨隨便便就能整合三十萬大軍,便是號稱五十萬也不是什麼難事。

  一旦從這些人跟隨李絢從蕃州和西域殺回,那麼恐怕整個隴右道都擋不住。

  劉仁軌無奈的嘆了口氣。

  怎麼會成了這個樣子。

  先帝的這種布置,原本是沒有問題的,劉審禮畢竟是宰相,以他的能力和威望,足夠驅使李絢在軍前奉命搏殺,但是恐怕就是先帝也想不到,裴炎將會被武后滅三族。

  便是劉仁軌都想不到。

  但他知道,如果武后真的要去做,那麼不管是栽贓陷害,還是別的,武后都已經能夠做到。

  如果武后真的這麼做了,裴炎一旦勾連起來,光是王德真和劉審禮,便已經足夠讓整個朝堂掀起無盡的風波了。

  劉仁軌甚至能夠想到未來酷吏橫行,百官戰戰兢兢的模樣。

  一旦有人揭竿而起,那麼必然是萬人響應。

  輕嘆一聲,劉仁軌看向劉元朗,說道:「去將右司郎中叫過來。」

  「喏!」劉元朗快速出門,將右司郎中叫了過來,而他自己則再也沒有進門。

  「左相。」右司郎中肅然拱手。

  劉仁軌點點頭,說道:「傳信隴右劍南道,各州縣長官,務必保證今年秋收豐盛,皇帝登基,誰出岔子,本相便請旨,直接免官,終身不得再仕。」

  右司郎中沒有絲毫猶豫,拱手道:「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