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0.第1536章 彭王很危險

  第1536章 彭王很危險

  「那些本該死了,但卻沒死的人。」王福來輕嘆一聲,先帝手下最後的底牌,就是這些人。

  在南衙十六衛被完全隔絕,北衙禁軍稍有動作,就很有可能會造成血腥屠戮之時,這樣一批人,是皇帝最後的手段。

  因為這些人,可能會造成翻天覆地的後果,同樣,這些人最後也可能一點水花也不會泛起。

  「如何找到他們?」徐祿緊緊問了一句,現在留給他的時間已經越來越少了。

  王福來微微搖頭,道:「這樣的人,已經沒有了過去,自然也就沒有了未來,想要找到他們很難,除非知道那份密旨上寫了什麼,又是寫給誰的,但可惜,這沒人知道。」

  「除了已經離開的,這樣的人宮中還有嗎?」徐祿目光死死的盯住王福來。

  「有!」王福來點頭,說道:「這些人既然跟進出宮中,要麼是內侍,要麼是禁衛,但看這些人能夠出入宮禁而不被阻攔,只能是內侍,仇宦一直在查禁衛,卻根本沒有想到這些人就在他自己的手下。」

  徐祿沉默了下來,最後問道:「如何聯繫他們?」

  「沒法聯繫,因為沒人知道他們是誰?」王福來抬起頭,看向徐祿說道:「但這些人有個特點。」

  徐祿的身體微微前傾,王福來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些人唯皇帝之命是從,只要皇帝下令,他們便會積極主動的執行,但是卻又隱藏在人群當中,不爭功……是最好的棋子。」

  徐祿呼吸平緩了下來,看著王福來拱手道:「王監保重。」

  王福來臉色蒼白的笑笑,看著徐祿說道:「臨死之人,哪有什麼保重。」

  徐祿點頭,轉身就要離開,就在這個時候,王福來突然開口:「告訴彭王,小心張虔勖。」

  禁衛將軍張虔勖。

  徐祿認真的記下張虔勖的名字,然後小心的退入到帷帳之中。

  清風擺動,帷帳之後已經不見了人影。

  王福來平躺在角落裡,聽著外面一切正常的腳步聲,蒼白的臉上露出來得意的笑容。

  他整個人一下子徹底的放鬆下來。

  臨死之前,能夠交待一切出去,對他而言,已經是最大的滿足了。

  王福來平靜的數著時間,隱約中,他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音,但此刻的他已經不再在意。

  他的眼前出現了太極殿的幻影。

  那個時候的他還很年輕,負責看守太極殿。

  就在某一日,他聽見了清脆的笑聲,走進去的時候,赫然看到了一群打掃的宮女,而其中最為顯眼的,便是不停笑著的武媚娘。

  幾乎在轉眼,她已經從武才人,變成了武昭儀,最後變成了皇后。

  轉眼幾十年過去,皇帝病死,武后成了太后。

  兩鬢已經隱現白髮的她冰冷無情,直接將王福來送上了死路。

  臨終最後一個念頭,王福來一聲輕嘆。

  武后的確強大,但都是仰賴皇帝根基。

  一旦沒有皇帝,她就算能控制長安洛陽又怎樣,天下烽煙四起,她就算是掌握再多的權利,也不過是空中樓閣。

  空中樓閣終有倒塌的一天。

  王福來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座熊熊燃燒的高塔,在火焰中徹底倒塌。

  最後歸於寂滅。

  ……

  徽猷殿中,李絢跪在武后身後,滿臉苦笑的說道:「天后,非是臣推言,只是幾位宰相俱是臣等長輩,又是先帝,天后和陛下所任,哪裡有臣妄言的餘地。」

  「無妨,讓你說你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武后平靜的擺擺手。

  李絢只能苦澀的拱手:「喏!」

  稍微停頓,李絢沉吟著說道:「左相老邁,如今又要馬上隨太子回長安監國,說實話,臣多少心中不安,不知道何時能讓左相退休致仕為安。」

  「快了,也就是這一二年的事情。」武后平靜的點頭。

  李絢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說道:「薛相為人優柔了一些。」

  優柔寡斷薛元超嘛!

  武后笑笑點點頭,說道:「的確如此。」

  「裴相倒是個相反的人,他為人性格強硬,多少有些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味道,而且行動力強,陛下初登基,裴相為輔政大臣,從政事堂之首,震懾天下刺史,先帝之選,極為的妥當。」李絢輕輕躬身。

  武后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她這段時間的確做了許多的事情,但其實也沒有那麼盡如人意。

  這裡面一個最大的阻礙就是裴炎。

  裴炎雖然在高層的親信並不是很多,但是他精力足夠充沛,又是政事堂之首,輔政大臣,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會匯聚到他的手裡,很多東西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武后的很多人事布局,都在他那裡受了挫。

  不過最近一段時間,武后都忙於其他方面,對裴炎的關注並不高,所以才有些忽略。

  尤其馬上李絢就要離開洛陽,武后很多的精力,其實都放在了李絢的身上。

  看樣子,等到李絢離開之後,就要著重的對付裴炎了。

  ……

  「你繼續吧。」武后輕聲開口。

  李絢點點頭,說道:「喏!」

  稍微整理思緒,李絢繼續說道:「彭城郡公如今在西域,他是臣等老上官了,為人謹慎細緻,但又足夠大膽,他是最適合的中書令人員;至於李相,李相為人低調,臣和他接觸不多。」

  武后點點頭,在她的印象里,李絢和李義琰的接觸實在不多。

  「門下省,王相臣倒是接觸不少,一樣的謹慎細緻,在錢糧方面有特長,以臣看來,王相是最適合的戶部尚書人選,不過侍中也可以,足夠了解便有足夠監督。」

  稍微停頓,李絢搖搖頭,說道:「臣和劉相,倒是真的沒有任何接觸了。」

  黃門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劉景先,李絢除了在朝堂上見過他之外,基本沒有任何的私下接觸。

  「至於說六部尚書。」李絢躬身道:「天后,臣只能說先帝,天后和陛下,用人適當,人得其位。」

  「所以十六衛大將軍,伱也不打算說了是吧。」武后側身看了李絢一眼,李絢滿臉苦笑。

  幾位宰相他倒是敢評價一下,因為幾位宰相的位置足夠的高。

  李絢在武后面前稍微點評幾句,眾人也不會當回事,但是六部尚書,他要是說的多了,就有影響人家的仕途之嫌。

  那可是有往死里得罪人的嫌疑。

  李絢即便是再想作死,也沒有到那個地步。

  「好了,不逼你了。」武后轉過身,抬頭看向前方的金佛,輕輕的開口道:「皇帝行事,從這些日子來看,還是有章法的,但是天下之事,危機從來不在朝堂,而在天下。」

  李絢輕輕俯身,神色謹慎。

  「天下世家利用朝制漏洞,從整個天下竊取權力和財富,一等朝廷虛弱,他們立刻群起而上,再立天下,先帝最擔心的便是如此,所以讓裴炎為輔政大臣,但裴炎這個人,太強勢了。」武后輕嘆一聲。

  李絢的心頓時就緊了起來。

  「所以先帝留了遺詔。」武后側身看向李絢,說道:「若是裴炎有變,那麼令彭王持遺詔誅之,是此事吧?」

  李絢頓時感到無盡的壓力落在自己身上,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終於圖窮匕見了。

  李絢神色頓時肅然起來,輕輕躬身道:「先帝的確留有遺言。」

  「遺言。」武后眉頭微皺,看向李絢道:「先帝不是留了遺詔嗎?」

  李治死的前一天,召見了不少親信之臣,其中就有李絢。

  這一切全部都被舍人,給事中,左右史記錄在案,武后能夠清晰準確的獲知一切。

  但可惜,她的關注點在遺詔之上。

  李絢躬身,說道:「先帝的確留了一封遺詔,但遺詔是從鎖在盒子裡的,但先帝遺命,是讓臣在二三年之後打開,臣從來未曾逾越,所以不知道其中內容究竟如何。」

  稍微停頓,李絢沉聲說道:「先帝的確曾有遺言,但這遺言是否和遺詔匹配,臣也不知,又或許……」

  「或許什麼?」武后的臉色微冷。

  李絢苦笑,說道:「也或許,臣永遠不會有打開遺詔的一天,也或許,那個匣子裡面根本就不是什麼誅殺裴相的遺詔,甚至可能裡面就是空的。」

  「空的?」武后不由得一愣,隨即她就反應了過來:「你是害怕當年竇嬰之事。」

  李絢沉沉的叩首,滿臉苦澀,不再開口。

  武后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也沒能再開口。

  武后當然知道遺詔的內容是什麼,因為宮中有遺詔的副本。

  她需要的,是將遺詔從李絢的手中拿過來。

  但是現在,李絢承認自己的確從先帝手裡拿到了那個匣子,但匣子裡面究竟有什麼,他是不知道的。

  畢竟先帝的遺命,便是讓他在幾年後拆開。

  若是裡面真的什麼都沒有。

  李絢到時候算什麼。

  所以,他只能夠儘量的想辦法制衡裴炎,讓他穩定朝廷,而不至於走到最後一步。

  那樣他也就不用打開那個盒子。

  但現在,如果武后持續想要拿到李絢手裡的那個匣子,但最後她打開了,匣子裡面卻是什麼都沒有,那麼算什麼?

  是裡面原本就沒有,還是李絢另外藏了起來,不想給她?

  到時候她怎麼辦,以弄丟遺詔為名斬了李絢嗎?

  不,這根本不可行。

  因為先帝的遺詔是留給李絢的,而且是讓他在幾年後打開的,若是現在武后強要,那麼朝臣立刻就會沸騰起來。

  質問她究竟要做什麼。

  到時候,真正麻煩的是武后。

  武后側身看了李絢一眼,一個他從來沒有打開過那個匣子的理由,便將武后所有的企圖都擋了回去。

  武后神色平靜下來,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好好的保管它吧,希望真的不會有用它的一天。」

  「是!」李絢平靜的躬身,仿佛一點也沒有在意武后的特別用心。

  「去吧,好好為皇帝在西域效力。」武后輕嘆一聲,說道:「你家中的事情,本宮和陛下會照顧好的。」

  李絢仿佛沒有聽懂武后的威脅,沉沉的拱手道:「多謝天后,天后萬安,天后萬壽,天后萬福,臣告退。」

  武后微微抬頭,李絢這才緩緩的退了出去。

  ……

  上官婉兒輕輕的走了進來,福身道:「天后。」

  武后平靜的抬頭,看向前方的佛像,低聲問:「婉兒,你覺得彭王這個人怎麼樣?」

  「很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