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4.第1530章 謀殺王福來

  第1530章 謀殺王福來

  正月二十,百官除服。

  寂靜的宮道上,已經帶起一絲暖氣。

  春天來了。

  恍惚之間,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先帝病逝已經二十七日,百官除服,百姓重新恢復正常。

  李絢一身黑色錦衣,頭上的九梁冠上蒙著一層白布,左臂上束著一圈白綾。

  路過貞觀殿的時候,他忍不住的往裡看了一眼,隱隱約約有模糊的聲音傳來。

  李顯在接見地方刺史,詢問政事。

  當年先帝初登大寶的時候,也是一樣接見地方刺史,不過相比於求賢若渴的李治,李顯要謹慎的多。

  他更多的是以詢問地方財賦和民生為主,對於地方的執政,干涉的並不多。

  然而李顯即便是僅僅關注地方財賦和民生,也足夠問的地方刺史汗流浹背。

  他們的這位新皇,也沒有那麼應付。

  這和早先人們對李顯做太子的印象完全不同。

  地方刺史私底下交流的時候,常這麼說。

  李絢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從正月初一封皇后開始,李顯便已經展現出了他這些年,在李絢,蘇良嗣,姚令璋,薛元超,劉仁軌等人的教導下,所學到的能力。

  李絢的目光突然間陰沉了下來,他抬起頭,看向徽猷殿的方向。

  在李顯逐一召見宰相,尚書,地方刺史,十六衛將軍的時候,武后卻詭異的保持了沉默。

  這讓朝野對她也是一片讚譽。

  之前朝中那些言說武后貪戀權勢的傳言,徹底的消失不見。

  但是越是這樣,李絢越是感到心悸。

  他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但越是如此,李絢就覺得很有可能有什麼關鍵人物被武后拉攏了。

  這樣的人,如果細數,其實不多。

  可是真要排查起來,卻非常的困難。

  因為但凡在這個時候,能夠出現在李絢名單當中的人物,都是有足夠背景和能力的人。

  李絢貿然調查,恐怕會有反噬。

  畢竟現在不是先帝之時,李顯雖然能力也不差,但各方面,卻還遠沒有到先帝的地步。

  收斂心緒,李絢朝著大儀殿的方向而去。

  ……

  剛剛來到大儀殿門前,內侍少監范雲仙便已經站立在側,同時拱手:「見過王爺。」

  李絢微微一愣,看向范雲仙,問道:「今日怎麼是范少監在這裡,王公呢?」

  范雲仙微微躬身,笑著說道:「王公前些天病倒了,所以由小人來伺候王叔講課。」

  「病倒了。」李絢腳步徹底停下,看向范雲仙,皺眉道:「若本王記得不錯的話,王公早些天感染的風寒已經好了吧,怎麼又突然病了。」

  半個月前,李絢進宮為太子授課,王福來便已經有些風寒感冒,後來李絢指點了他尚藥局的藥材。

  王福來服用之後,四五天就已經完全好了。

  李絢上一次見他還是在五天前,正月十五大朝會的時候,他的身體看起來還不錯,怎麼僅僅幾天,就已經病的不能見人了?

  范雲仙頓時叫起屈:「這具體的,奴才也不知道,但王公畢竟年紀大了,自從先帝病逝以來,一直操勞,如今好不容易放鬆下來,誰知道竟然一下子病倒了。」

  「范少監不用在意,本王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李絢擺擺手,說道:「王公畢竟每日跟隨陛下,和皇后太子,平恩郡王接觸又多,加之皇后有孕,若是一個不小心,有什麼病情傳染,就麻煩了。」

  范雲仙頓時臉色一變,看向李絢,有些緊張的說道:「王爺,此事該當如何?」

  李絢側身看了貞觀殿一眼,面色擔憂的搖搖頭,道:「此事暫時還不宜為陛下所知,依本王看,先稟奏天后,然後將王公隔離。

  另外,尚藥局有早年本王呈送的防傷寒的藥物,除了皇后那裡藥材需要調整以外,其他的宮裡人各服一碗。」

  「喏!」范雲仙立刻拱手,然後快步的轉身離開。

  他可沒有忘記,早年間,在長安的確曾經發生過一場傷寒,病情甚至還危急到了文成大長公主。

  那個時候,也是李絢開藥,才將疫情給控制下來。

  看著范雲仙離開的背影,李絢的臉色微微陰沉了下來。

  王福來,勞累,病倒?

  這種鬼話騙騙其他人倒也罷了,在李絢這裡完全不管用。

  別忘了,他可是曾經給王福來把過脈的,王福來的身體究竟如何,李絢再清楚不過了。

  王福來這種服侍過太宗皇帝,先帝,還有當今的宮中老人,他這種莫名其妙的生病,立刻就讓李絢警惕了起來。

  如果王福來不是生病,而是有人想要他的命,那麼這所有的一切就合理了。

  王福來在宮中數十年,從太宗皇帝,到先帝,到武后,到如今的新皇,他知道太多宮中不為人知的機密了。

  殺了他,不說別的,起碼李顯想要獲得宮中更多的機密就需要更長的時間。

  想到這裡,李絢已經知道動手的人是誰了。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李絢要不要救王福來。

  李絢之前雖然也和武后幾番爭執,但實際上,他做的那些都是為了穩固李顯的權威,武后即便是有些厭惡他,所用的手段也不會太激烈。

  畢竟還有先帝遺命在那裡放著。

  但是如果李絢現在就出手介入到宮廷內鬥當中,那麼就很容易激發武后深沉的殺意。

  王福來可以救,但不能暴露出他的身份。

  如果這樣一來,王福來就死定了。

  只不過李絢做些手腳,能讓他多活一段時間。

  至於究竟有多長,就看他能不能帶來一些變數了。

  收回心思,李絢轉身進入了大儀殿,他今日的授課,快要開始了。

  ……

  徽猷殿,一身白麻喪服的武后隨意的躺在臥榻上,看著手裡的奏本。

  如果李顯在這裡,就能夠發現,這些,正是他昨日召見地方刺史所談之事。

  所有內容詳盡細緻的全部記錄了下來。

  這些東西,今日便已經整理好出現在了武后手中。

  整個朝堂,一切政務,什麼時候出過武后的手掌心。

  片刻功夫,武后已經將一整本奏章全部都看完,細細的琢磨裡面的一些細節,最後才將奏本放在一旁。

  同樣是一身白麻喪服的上官婉兒,小心的將一碗蓮子羹放在武后面前。

  武后抬頭,隨意的說道:「顯兒還是有些手段的,他一上來,就問地方五年以來的賦稅變化,哪裡增了,哪裡減了,能答出這個問題的,基本都是可用之人。」

  「就算是知道哪裡增了,哪裡減了,也沒用,得能作出正確的應對手段,才是最佳。」上官婉兒輕輕笑著點頭。

  「起碼是個合適的管家。」武后微微搖頭,說道:「真正等到作出成績的,起碼都有六部尚書之能。」

  世上哪有那麼賢能之才。

  能夠在世家的侵蝕之下,看清楚變化,便已經足夠一方刺史之任了。

  之後解決不了的問題,上奏朝堂解決便是。

  就怕那種什麼都看不清,卻還以為掌控一切的蠢貨。

  這樣的人,什麼時候都有那麼一兩個的。

  「六部尚書哪有那麼容易做的。」上官婉兒抿嘴笑笑,武后眼裡的合格管家,可沒有一般人想像的那麼簡單。

  「是啊,六部尚書哪有那麼容易做的。」武后輕嘆一聲,說道:「現在的六部尚書,說到底,真正合格只有陸元方和段寶玄,豆盧欽望終究差些,歐陽通其實該做秘書監,再轉吏部,韋待價放在禮部根本不合適,黃仁素說到底只是個匠人。」

  上官婉兒輕聲說道:「真正適合六部尚書的人,其實都已經是在三省了。」

  武后微微一愣,隨即輕輕點頭。

  劉審禮,王德真,裴炎,都是合格的尚書人選,而且非常出色。

  還有裴行儉,更是如此。

  本身三省宰相和六部尚書,就是一體……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突然響起,打斷了武后的思緒。

  武后抬頭,就見仇宦快步的走入,然後在殿中站定,謹慎的拱手道:「天后,出事了。」

  「什麼事?」武后很平靜。

  仇宦認真的說道:「王監感染風寒久不治癒,彭王疑有疫病之像,所以請命隔離,同時請御醫被天后,陛下,皇后,太子,永平郡王和平恩郡王診病。」

  「哦!」武后微微一愣,抬頭輕聲道:「他倒是敏銳!他去見王福來沒有?」

  「未曾。」仇宦拱手,繼續說道:「彭王先去看太子,永平郡王和平恩郡王去了,不過還好,暫時無礙。」

  武后輕輕的點頭,敲了敲桌案,說道:「這樣也好,讓御醫幫助宮中的諸人調離一下,畢竟先帝過世已經快一個月了,中間操累,又值冬日,不知道攢下來多少的隱患。」

  「是!」

  「至於王福來。」武后輕輕冷笑,說道:「既然彭王說他是疫病,便是疫病吧。」

  「喏!」仇宦微微鬆了口氣,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武后看了仇宦一眼,眯著眼睛問道:「揚州的事情如何了?」

  仇宦臉色微微凝重,但還是認真的開口道:「回稟天后,密衛抵達揚州之後,很快就找到了那人的蹤跡,然而找了許久,才發現那人其實已經離開了揚州,找到的,都是他刻意留下迷魂陣。」

  「他現在在哪兒?」

  「過了長江,去了潤州,又從潤州去了蘇州,最後到了杭州,之後就從杭州出海了,有信回來說是去了廣州。」仇宦說完,不由得有些疲累,那個人還真的是能跑。

  「潤州,沒去茅山嗎?」武后抬頭,輕輕的盯向仇宦。

  「沒有!」仇宦躬身,說道:「太子洗馬田游岩一直都在家中伺候老母,未曾出門。」

  「去了蘇州,看樣子,是盯著澤王去的。」武后不由得冷笑。

  「天后,澤王這幾日,還沒有啟程。」仇宦稍微停頓,說道:「澤王還在為先帝服喪。」

  澤王李上金好歹是高宗的第三子,雖然調任蘇州刺史,但為先帝服喪,還在沔州。

  「那就是杭州了。」武后眼睛微眯,自語道:「霍王世子還是杭州別駕吧,彭王當年在杭州也待上了很長時間吧,對了,杭州刺史賈敦實是什麼時候見皇帝來著?」

  「回稟天后,是四天後。」仇宦輕輕躬身。

  武后點點頭,說道:「到時候讓他過來一趟。」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