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1.第1527章 皇太后和皇后的寢殿之爭

  第1527章 皇太后和皇后的寢殿之爭

  徽猷殿,紫微宮三大殿之一,武后寢宮。

  一身白麻喪服,迥異與其他宮人的上官婉兒,腳步輕緩緊湊、面色肅然的從外面走入。

  寬闊宏大的殿宇之中,到處都是白綢。

  進入東寢殿,上官婉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裡,細細品茶的武后。

  看到上官婉兒回來,武后神色淡漠的問道:「情況如何了?」

  「稟天后,皇后住進了莊敬殿,太子住進了大儀殿,陛下在貞觀殿東上閣處理政事。」上官婉兒微微躬身,將中殿的情況詳細的稟報武后。

  紫微宮除了皇城各部各監以外,剩下的便是宮城。

  進入承天門,可直接抵達乾陽殿。

  乾陽殿東側為文思殿,西側為皇帝停靈的宣政殿。

  在乾陽殿和承天門中間的宮道兩側,分別是東側的門下省,西側的中書省。

  尚書省並不在宮城中。

  紫微宮有三大殿,乾陽殿,貞觀殿,徽猷殿。

  按制,乾陽殿是正殿,大朝,常朝,皇帝接見外臣,按禮都應該在乾陽殿。

  徽猷殿是皇帝和皇后的寢殿,更準確的講,是皇后的寢殿。

  若是皇帝有無數的妃子,自然遍布在紫微宮大小無數殿宇之中。

  如此,皇帝臨幸其他妃嬪就去其他宮殿,不想見妃嬪,甚至皇后,就獨自居住在貞觀殿。

  然而前些年,先帝在時,因為風疾,他時常待在貞觀殿,經常也在貞觀殿召見外臣。

  因為貞觀殿改造成了最適合先帝養病的地方。

  但徽猷殿沒有。

  因為徽猷殿的後面是陶光園,而陶光園的後面就是玄武門。

  所以平日裡,宮門落鎖,武后處理完朝政之後,就會先去貞觀殿見先帝,然後再回徽猷殿。

  正常來講,這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是,現在,武后成了太后。

  整個紫微宮從建造之初,就沒有考慮這裡會有太后的居所。

  因為太后的居所在長安的太極宮中。

  然而可笑的是,從大唐開國至今,武后還是第一位活著的太后。

  所以就尷尬了。

  皇帝登基受冊,皇后授封,自然帝後要同時搬入宮城,不可能像之前那樣住在東宮。

  武后住慣了徽猷殿,如果李顯現在讓武后搬去其他地方,且不說地方難找,就是找到了,在先帝病逝不過幾天的時間裡,就將武后趕到其他地方,朝野之間都會說皇帝不孝的。

  而且說實話,李顯也不是那樣的人。

  所以根本也不和武后商量,李顯直接讓皇后住進了莊敬殿。

  莊敬殿和貞觀殿在同一排,可以說是最東邊的宮殿,在莊敬殿以東是鹿宮院,算是御花園,再東側就是東宮了。

  大儀殿在莊敬殿和貞觀殿中央,日後李絢他們給太子授課,就在大儀殿。

  當然,太子年少,東側又只有皇后的宮殿,所以禮儀方面沒有太多的問題。

  ……

  「皇后還是有些小心思的。」武后輕輕笑笑,大唐以左為尊,皇后住在莊敬殿,就算是武后徽猷殿矮一頭也矮不了多少,只要比太子的其他嬪妃低一等就可以了。

  上官婉兒站在一側不敢開口。

  武后輕嘆一聲,繼續說道:「等到皇帝的其他嬪妃也進入宮裡,這裡就熱鬧了。」

  說著說著,武后的嘴角帶起一絲嘲諷,這些事情她當年見的最多了。

  李顯的幾個太子嬪,在先帝病逝之後,也全部都趕到了洛陽。

  畢竟也是先帝的兒媳,所以這種事情,他們是必須在的。

  而且日後李顯還要納妃,日後宮裡少不了要人多一些。

  想到這裡,武后的臉色就沉了下來。

  先帝在的時候,宮中相對清靜的多,但是李顯剛即位,麻煩的事情就一件接著一件,而且,這些都是武后必須妥協到。

  這種身份的突然轉換,她根本接受不了。

  眼下還好,先帝梓宮還在,李顯不敢太麻煩,東宮的妃嬪除了太子妃以外,其他人都沒有進入宮中。

  可以後呢,洛陽還好,算也算去也沒有多少人。

  但回了長安,武后自己就必須要讓出位置來,大明宮還是太極宮?

  很多時候都不是她自己說了算的。

  「陛下啊,你不在了,他們就都開始欺負臣妾了。」武后一隻手輕輕的按在旁邊的印璽上。

  一旁的上官婉兒不敢抬頭,只是眼角的餘光掃過,知道那正是武后的皇太后印。

  不是以前的皇后印,也不是天后印,而是皇太后印。

  自從她被冊封為皇太后之後,她以前的印璽全部作廢了。

  ……

  武后終於抬起頭,看向上官婉兒道:「婉兒,今日的事情,你怎麼看?」

  武后筆直的目光注視下,上官婉兒小心的開口道:「天后,陛下那裡還是有不俗的才能的,另外加上朝中諸位宰相,尚書,內外群臣的輔佐,日後,怕是能夠坐穩這大唐江山。」

  武后微微低眉,手按在皇太后大印上,平靜的說道:「你繼續。」

  「喏!」上官婉兒鬆了口氣,然後繼續說道:「但在群臣之中,陛下最信任的,無疑還是當初東宮那些人,左相,薛相,姚詹事,彭王和蘇司馬,不過他們並不是圍在陛下身邊,而是一條線往下,深入的滲透進朝堂之中。」

  「是!」武后眼神微冷,不由得想起了今日之事。

  封賞群臣,她是知曉,並且暗中插了一手,不少北門學士的人,都被加了一層官。

  但是李顯封皇后封太子,武后作為太后,皇帝之母,完全不知情。

  還有蘇良嗣竟然當著群臣的面將這件事情揭了開來。

  最後便是科舉的事情。

  李絢提到科舉的事情,也是完全在武后的意料之外的。

  皇帝順勢加恩,將平常只錄取二三十的進士名額,一下子提高到了四十九。

  大衍五十,遁去其一,其用四十九。

  天下盡在其手。

  好寓意啊!

  武后的神色凜然起來,輕聲說道:「其他的,本宮倒是不怎麼在意,只是有一件事,本宮始終都難以介懷,顯兒,他竟然從初三開始,就要召見所有的宰相,尚書,天下刺史……婉兒,伱知道誰曾經做過這事嗎?」

  上官婉兒微微躬身:「婉兒不知。」

  「是先帝。」武后沉重的嘆一口氣,說道:「先帝當年初登基也是一樣,趁著天下刺史為太宗皇帝奔喪之際,每日會見十餘位刺史,請他講訴朝政不足和所缺之處,極短的時間內,先帝就已經贏取了天下人心。」

  高宗皇帝非凡人物,即位登基之後,迅速的開始擴張自己的權力。

  「現在顯兒也是一樣,只是本宮不知道,他究竟是別人教的,還是自己想的,他究竟是自己想做什麼,還是單純的在模仿先帝?」武后的腦海中忍不住出現李顯的身影。

  憨厚仁孝,單純直接。

  這是她對自己兒子的印象,從小到大,李顯都是這樣的。

  但是現在,武后發現自己有些不認識自己的兒子了。

  上官婉兒略微猶豫,但還是上前半步,輕聲說道:「天后,陛下該還是當初那個陛下,只不過初登基,總是想要做些什麼。」

  「哦!」武后眼神一亮,抬頭看著上官婉兒,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先帝雖然也是登基前看似怯懦,但實際上多有韜略,可是三郎,就差多了。」

  搞清楚了李顯的底細,武后站了起來,低頭看了一眼矮桌上的皇太后印,她不屑一顧的冷笑,說道:「三郎還是那個三郎,但是他身邊的人,卻都是足夠出色的。」

  上官婉兒低頭肅然。

  「左相二月初就要離開洛陽返回長安,不用在意,薛相身體有病……」武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看向了一側陰影中的仇宦,說道:「派人弄清楚薛相的病情究竟如何?」

  仇宦立刻拱手,道:「喏!」

  武后點點頭,繼續說道:「姚令璋中人之姿,不足一提,至於彭王……」

  武后腦海中閃現出李絢的模樣,輕聲說道:「這次的事情,大半都是彭王在背後做手腳啊。」

  皇后,科舉,這兩件大事都是李絢的在幕後為李顯出謀劃策。

  甚至於封賞,還有召見刺史,武后懷疑也有李絢的影子在。

  她的眼底一瞬間閃過凌厲的殺機,但隨即這縷殺機就緩緩消散。

  因為在一瞬間,武后的腦海中,同時出現劉仁軌,薛元超,陸元方,歐陽通,裴行儉等人的身影,最後,甚至她的眼底深處,還閃現出李顯的模樣。

  沒那麼容易。

  想要用朝爭的手段殺死李絢太難。

  而且,一旦讓李絢察覺到武后有殺他的意圖,那麼他必然會反擊掙命。

  武后自然對李絢了解極深,可如果李絢真的反擊起來,她也不知道李絢會從什麼地方下手。

  不要提家人那些,武后相信,一個在戰場上能夠無情的下令殺死數萬人的大將軍,不是那種會顧及妻兒的人。

  更別說,他已經有兩個妾室,兩個兒子在蕃州了。

  武后的臉色陰沉了下來。

  「彭王已經羽翼豐滿了。」武后輕輕搖搖頭,說道:「若真殺了他,恐怕陛下那裡都會不滿……」

  「天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隨即,一名內侍將一本奏本遞給了仇宦,仇宦看了一眼,又遞給上官婉兒,上官婉兒,順手就打了開來,嘴角微抽,但還是拱手道:「天后,彭王派人送上來賀表。」

  「賀表?」武后一愣,隨即拿了過來,一看,就見上面清楚的寫著:「臣彭王絢,賀天后冊皇太后文。

  臣絢言:元月初一,帝冊皇太后。

  盛禮畢陳,德音遠被。

  一人有慶,萬國同歡。

  伏惟皇太后稟靈作合,誕聖表祥,徽號極域中之尊,至仁為天下之母。

  陛下君臨有國,子道無違。

  長樂宮中,永獻南山之壽;濯龍門上,再揚盛唐之風。

  率土臣子,不勝歡抃。

  夫明王之舉動為天下法,王言既降,其出如綸,天下奉效,無比凜然。

  臣遠守荒服,難得稱慶闕庭,踴躍屏營之至,如或召見,詔以謀猷,褒其宿勛,付以疆事。

  臣等不敢緘默,輒貢狂言;懼不允當,伏待刑憲。

  然,陛下自纘嗣以來,發號施令,無非孝理,因心形於詔敕,固已感動於人倫。

  更在敬慎威儀,保持聖德而已。

  恭惟壽和聖福皇太后陛下,長樂怡愉,大庭游衍,合宴內庭,則天下大慶。」

  ……

  「遠在邊州,詔以謀猷。」

  武后忍不住的冷笑,道:「這個彭王啊,可真的會給自己找藉口。」

  上官婉兒低頭,她雖然剛才僅僅是看了一眼,但是李絢所寫的一切內容,她全部都清楚的看到。

  李絢在示弱。

  「傳旨。」武后抬頭,面色冷肅的說道:「調蕃州司馬邢文偉回朝,任彭王長史王隱客,檢校蕃州司馬。」

  「喏!」仇宦沉沉躬身,上官婉兒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高宗初即位,召朝集使謂曰:「朕初即位,事有不便於百姓者,悉宜陳;不盡者,更封奏。」自是日,引刺史十人入閣,問以百姓疾苦,及其政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