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6.第1472章 永隆最後一個大朝

  第1472章 永隆最後一個大朝

  明禮殿中,李絢正坐下首,抬頭看向李顯,點頭道:「臣今日入宮的時候,正好碰上相王殿下……他應該是刻意等臣的。」

  「沒錯!」李顯輕嘆一聲,說道:「四郎今日來,便是懇求東宮放過左司郎中,若是無事,孤自會照顧他的幾分情面,但……那人太過分了,有四人被他家僕役打死,二十戶人家因他家破人亡,更多的人被欺壓,孤沒有直接斬了他,便已算是給了面子。」

  李顯拳頭緊緊的握住,臉上滿是痛恨。

  「歷來外戚都是惹禍根由,此番相王府之事,東宮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太多的破綻,唯獨在竇思泰身上找到了不協。」李絢平靜的看向李顯,沉聲說道:「或許讓他離的遠些,對相王更好一些。」

  李顯重重的點頭,冷冽的道:「後日,元萬頃會調任太原令,竇思泰就調任建州刺史府長史,讓他去建州待著吧。」

  「爬山涉水雖遠,但終究能夠讓人心反思。」李絢略微沉吟,說道:「臣會讓人警告兩句,若是他在建州那等窮山惡水依舊惡性不改,那麼就將他調去崖州,去天南之地待著吧。」

  「便該如此。」李顯恨恨的點頭,這才長出了口氣。

  李絢笑著點點頭,皇帝和武后的幾個兒子,其實秉性都不錯,性情多有仁厚,兄弟之間的關係更是天下難得。

  李弘,李賢,李顯和李旦,四個人都沒有因為皇位爭奪而生出任何的怨恨。

  甚至還都沒有針對彼此本身有多少陰損手段。

  但對於竇思泰如今被挖出來的那些事情,李顯就是直接送三法司問罪都沒有問題。

  這樣的人,待在李旦的身邊,甚至連累得李顯對於相王妃竇氏的觀看都不好了。

  這樣的人,若是沒有這個身份,恐怕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報復,能活著都難。

  ……

  「四郎聽了孤這麼說,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李顯抬起頭,看向李絢,面色凝重的說道:「不過四郎卻是要求去向父皇請安!」

  李絢神色頓時肅然起來,李顯終於切入了正題。

  如今其他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還是皇帝的身體如何。

  李顯在皇帝身邊照顧,其實已經占了巨大的優勢。

  一旦皇帝有事,他能立刻即位。

  如果讓李旦也出現在皇帝身邊,那麼李顯的優勢將會迅速削減。

  稍微沉吟,李絢開口道:「此事,恐怕殿下做不了主吧?」

  「不錯。」李顯輕輕點頭,說道:「其他倒也沒什麼,孤只是擔心四郎會多想,所以只能夠答應他跟父皇提一句。」

  「殿下性格良善,自然不會言而無信。」李絢微微讚嘆。

  李顯點頭,說道:「孤和父皇說了四郎的事情,父皇只是給四郎寫了一封手信,其他就沒有了,至於那份手信寫的是什麼,孤就不知道了。」

  皇帝沒有見李旦,但卻給他寫了一封手信。

  李顯稍微隱瞞了一句,那就是那封手信,是皇帝提前寫好的。

  李絢沉吟之間,也明白李顯要他來做什麼了。

  李顯不知道皇帝和李旦說了什麼,心思不安之下,便找來李絢請教。

  略微沉吟,李絢開口說道:「殿下,若是臣來想,陛下對相王所說,無非就是讓他孝敬兄長,不要再有妄念。」

  「如此,真的如此嗎?」李顯有些驚喜的看向李絢。

  李絢明白李顯心中真正的擔憂,無非就是害怕李旦獲得了皇帝的支持,然後再來和他爭奪。

  如果李顯真的這麼繼續想下去,難免不會走入偏激,去做什麼極端的事情。

  當年楊堅之死,便是如此。

  李顯現在如果這麼想,這麼做,恐怕最終的結果,必然是自毀前程。

  至於說李治和李旦會說什麼,單從皇帝依舊不見他就能看出一二來。

  哪怕有所意外,也不過是稍微照顧罷了。

  李絢點點頭,肯定得說道:「陛下是何等人物,一旦出手,必然抵定一切,相王那裡,殿下就無需再擔心了,於此如此,殿下不妨多想一想十九日的婚約之事。」

  「鄭家?」李顯頓時回過神來,看向李絢道:「好在王叔提醒,王叔不說,孤還真的差點忘了。下面人匯報,昨日夜間,同安太夫人帶著生病的鄭七娘連夜去了長安,這會應該還在路上,他們走了,這鄭家沒了主心骨,也是麻煩。」

  「走了也好,終歸東宮娶的是太子良悌,低調一些也是好事。」李絢稍微一頓,眉頭微皺,問道:「病了?鄭七娘病了為何不在洛陽診治,返回滎陽亦可,為何要遠赴長安?」

  「是啊,為何要遠赴長安,或許是要找個理由躲開洛陽這些事?」李顯有些弄不明白。

  李絢微微擺手,說道:「相王既然已經作出了抉擇,那麼和鄭家便不會再有聯繫,鄭家畢竟五姓七家之一,同安太夫人,也還是要些臉面的。」

  說到這裡,李絢忍不住的冷笑起來。

  那位同安太夫人,在東宮已經選定鄭九娘的情況下,卻還是私底下將鄭七娘許配給相王。

  後來,鄭家和相王的謀算被打破,婚事破裂,崔氏卻又將主意打到了東宮的身上。

  想要鄭七娘為主,鄭九娘為陪,嫁入東宮。

  這樣的人,如何會還要臉面。

  抬起頭,李絢看向李顯道:「既然她們已經走了,那麼只需要傳令城門各處,看她們回不回來便是。他們只要不出現,那就當沒有她們這個人。」

  李顯目光一挑,隨即贊同的點頭道:「王叔所言甚是。」

  李絢鬆了口氣,說道:「話雖然如此,但天后有令,要讓婚事辦的大一些,殿下還需要做好準備。」

  說到這裡,李顯反而苦笑說道:「王叔,這事,太子妃那裡?」

  「別!」李絢趕緊擺手道:「太子妃那裡,殿下自己交待便是,這種事情臣不插手。」

  李顯只能苦笑著點頭,雖然李顯身為太子納個良悌是再正常不過的,更別說,還有著為皇帝沖喜之意,便是太子妃也不能拒絕,但這並不意味著太子妃不能給李顯臉色看。

  「王叔,幫幫忙,起碼想個辦法。」李顯滿臉苦笑懇求。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其實也並不是真的一點辦法也無,殿下莫要忘了,到了後日,禮部尚書的詔書就會下來,到時候,東宮納良悌的事情,便請韋尚書來操持,同樣也可以將韋寺卿召來,有這二位,太子妃那裡總不好太為難。」

  韋待價即將為禮部尚書,宗正寺卿是韋思謙,有這二人在,便是韋氏也沒法多說什麼。

  「如此多謝王叔了。」李顯沉沉的鬆了一口氣。

  「其他不說,但這一次的婚事,殿下總是要操持好的。」李絢神色認真起來,鄭重的說道:「若是能操持的好,再加上公主即將產子,陛下的心情必然無比開懷,如今病體也能快點好。」

  「王叔所言極是。」李顯神色同樣跟著鄭重起來。

  「此外,還有就是封禪之事。」稍微停頓,李絢說道:「陛下身體不是太好,朝中年紀大的老臣也頗有不少,臣記得將作大匠楊務廉,極為精通巧技,所以看看能不能打造出一些機關,來幫助登山。」

  嵩山封禪,別說是臣子,便是皇帝也要從山腳走到山頂。

  如今朝中有不少老臣都在六十歲以上,皇帝身體不好更是盡人皆知。

  如此,真要是強行登山,不知道多少人會一命嗚呼。

  便是李絢這裡,也有劉仁軌需要擔心。

  這個時候,能夠打造精巧機關的楊務廉,便躍入了李絢視線。

  「王叔所言極佳,那麼此事便交由王叔……」李顯的話還沒有說完,李絢便直接擺手。

  「此事乃是殿下孝心之舉,他人插手多有不妥。」李絢一句話,點明了這裡面的關鍵。

  李顯頓時明白了過來:「王叔放心,孤親自去辦。」

  「後日大朝……」稍微停頓,李絢謹慎的開口:「殿下,後日陛下會親臨乾陽殿嗎?」

  李顯滿臉苦笑,搖搖頭說道:「孤也不知,父皇身體雖然不佳,但也沒有大礙,如今不過是不願輕動,以養身體罷了,以孤想來,若是不出什麼大事,封禪之前,父皇是不會離開貞觀殿的。」

  「公主生產之事呢?」李絢挑眉提了一句,要知道,太平公主距離生產可沒有多少時日了。

  「父皇不會出面的,便是連同母后都不會輕易離開皇宮。」李顯不由得微微搖頭。

  李絢頓時一愣,皇帝這也太謹慎了吧。

  太平公主的宅院,就在皇城東側的立德坊,不過一步之遙而已。

  「不過說起這事,王叔可得時刻準備前往,太平是第一次生產,她的身體骨自幼便弱,可不能有什麼意外。」

  「臣自是省的。」李絢躬身點頭,隨後問道:「殿下,蘇司馬的刑部侍郎之職,如何了?」

  「政事堂已經上奏母后,刑部侍郎,戶部侍郎,都有推薦,只是不知道會是何人會被母后准許。」李絢微微搖頭,刑部侍郎和戶部侍郎的空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皇帝和武后很少願意提拔。

  「對了。」李顯抬頭,看向李絢道:「孤總覺得王叔讓蘇司馬任刑部侍郎,是別有想法。」

  「這個倒不瞞殿下。」李絢點點頭,很直接的說道:「此番封禪,封禪之前,洛陽地面混亂,刑部可以介入其中,如此,便可以越過洛州府,直接插手洛陽和河南縣事,尤其是洛陽縣,就在皇宮東側……進可以呼應,退可以控制……」

  最後一句話,李絢說的很輕,李顯面色微微一變,但隨即輕輕點頭。

  「還是說救災之事吧。」李顯順勢轉移了話題,開口道:「如今連續三日大雪,若是再下,少不得百姓房倒屋塌,孤想要調動各衛深入洛陽四周各州縣進行救災,畢竟封禪之前,還是天下和樂些好。」

  「殿下仁厚,臣自當奉命。」李絢目光看向殿外,輕聲說道:「只是不知這場大雪,還有多久會停?」

  ……

  臘月十五,連續下了幾天的雪終於停了。

  李絢一身紅衣金甲,面色肅然的站在承天門下。

  十五大朝。

  今日,也是永隆二年最後一個大朝。

  過完今日,再有大朝,便是永隆三年,封禪之後。

  而根據皇帝的性子,一般情況下,封禪之年,是要改年號的。

  所以永隆這個年號,今年可能也是最後一年了。

  永隆,只剩下十五天了。

  甚至不到十五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