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2.第1428章 再捅一刀,都水清田

  第1428章 再捅一刀,都水清田

  「狄懷英?」李顯愣住了,隨即搖頭道:「王叔此言差矣,父皇和母后,便是派其他任何人去,都不可能派狄懷英去波斯……當然,也不會派王叔去。」

  「狄懷英宰相之才,若能到西域,必定能協助波斯人安定家邦,重新立國。」李絢隨即笑笑,說道:「當然,臣也是這麼一個比喻,西域兇險,便是宰相去了,也有殞命之危,所以,既然如此,為何不派一些年輕人過去。」

  「年輕人,何人能有狄懷英之才?」李顯看向李絢,說道:「王叔不會想將姚崇和宋璟派過去吧?」

  「若是可以,臣是不反對的,只是他們二人行事頗不成熟,見識閱歷不足。」李絢輕嘆一聲,道:「若是朝中能選出如王玄策那樣的人才,一切也未嘗不可。」

  「王玄策?借吐蕃之力滅天竺的王玄策?」李顯的腦海中,頓時閃現出王玄策的信息。

  王玄策曾經不止一次出使天竺,借吐蕃之力滅天竺是其第二次出使天竺之事。

  後來因此,他被授封五品朝散大夫。

  但最後終究是吐蕃藉助大唐之力,將觸角深入天竺,於國不利,故而後來便沒有再多有加封。

  王玄策最終的本職是右衛長史,從五品。

  「遠赴西域,最終所需乃是勇氣和膽略,還有將生死置之度外之壯志。」稍微停頓,李絢輕聲說道:「有些人在朝中,已經到了只有搏一搏,才能更往前的地步,這種人是有的。」

  「若是真有這種人,為何不留在朝中?」李顯直接一句話反問。

  李絢輕輕笑笑,然後抬眼看向李顯,問道:「殿下可知什麼人,在朝中任五六品,但卻絕對不會前進之人?」

  李顯微微一愣,問道:「孤如何知道?」

  李絢稍微停頓,斟酌著語句說道:「臣說句大不敬之言,殿下認為,在聖明如陛下的眼裡,什麼人,陛下升遷官員時絕對不會考慮……殿下想清楚再說。」

  李顯差一點一句話脫口而出,但好在李絢及時到止住了他。

  不過李顯也明白了過來,深吸一口氣,略做思量的說道:「有罪之人。」

  「所以,有罪之人,但又有無限才華,又不甘心,如今機會擺在眼前,臣相信總有人會想試一試的。」李絢看向李顯,認真說道:「大不了朝廷大度一些,將原本會牽連到其家人的罪責完全免除,如此,為了後人,此輩絕對不少。」

  李顯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他才開口道:「王叔是想效仿蘇武班超之故事。」

  「歷來此中之事,一向不乏犧牲,多人出,一人歸,但有一人功成,則於國有無限好處。」李絢平靜的笑笑,道:「此事端看殿下如何想,或許其人去了西域,就自己不想再回來了,或許將來立國的不是波斯,而是其他,只要對大唐有利,如何不可。」

  「唐,西突厥,唐。」李顯緩緩點頭,說道:「此事,孤和諸位宰相商議,然後上呈父皇,看看父皇如何說?」

  「喏!」李絢沉沉拱手。

  ……

  行走在東宮後院,李顯隨意了許多,看向剛剛探望過太子妃和皇太孫的李絢:「今年朝中,左相,還有都水監何卿,誠心用力,使得一場滔天洪水安穩度過,父皇那裡,已經決定任禮部郎中劉元神為宗正寺少卿,整個都水監升格一級。」

  劉元神是劉仁軌的長子,前年還是秘書丞,後來劉仁軌辭去尚書左僕射,劉元神就調任禮部郎中。

  如今從禮部郎中,調任宗正寺少卿,雖然有些快,但這是朝廷對劉仁軌的恩賜。

  況且禮部也沒有什麼太重要的實權,所以也沒人反對。

  至於都水監升格,那才是李絢最在意的事情。

  「臣多謝殿下了。」李絢對著李顯認真拱手,此事能夠如此順利,除了他們自身功勞以外,也有三分是看在李絢面子上的,尤其是以何以求都水監之事。

  「這本是應有之意,孤只是想知道,對於都水監之事,王叔有什麼安排?」李顯轉過身,認真的看向李絢。

  李絢籌劃一年,讓都水監在治水上鼎立大功,必有他的目的。

  今年的治水,不過是小試牛刀罷了。

  真正的用處在今年。

  李絢輕輕點頭,看向李顯,鄭重說道:「都水司職責,天下舟橋事……都水監丈量天下河流,亦可丈量天下土地。

  如今清理隱田之事,不管是江南聞喜縣公那裡,還是河北北門學士那裡,越發的觸及到河北氏族和山東氏族的根基。

  若想在這些方面取得進展,就必須要採取一些隱蔽手段。」

  「隱蔽手段?」李顯有些沒有聽明白。

  「有些事情,殿下心中還是要有準備的。」李絢抬眼深深的看了李顯一眼,李顯微微一愣,隨即臉色沉了下來。

  看到李顯明白過來,李絢這才繼續說道:「若是無事,則前事繼續,若是有事,則需要和天下世家媾和,畢竟天下穩定才是最重要的,諸事都要後推。」

  李絢說的有些隱晦,但李顯卻是完全聽的明白。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若是如此,王叔又何必揪著崔家的事情不放呢?」

  「因為陛下和天后,希望臣揪著崔家的事情不放。」李絢一句話,讓李顯直接愣了,他雖然知道武后和皇帝對於世家在皇帝病的時候,安插萬年縣尉有些不滿,但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希望這事一直進行下去。

  「殿下。」李絢喚了一聲,然後才又繼續說道:「此中之事,陛下真正敏感的,不在此處,而在於,他不知道世家究竟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做了多少手腳。

  只有臣這邊吸引住他們明面上的目光,陛下才能看到他們暗中的手筆。」

  李顯的呼吸頓時沉重,拳頭也緊握了起來,他看著李絢問道:「他們在暗中還有手腳?」

  「嗯!」李絢直接點頭,說道:「長安之事不過是一個縮影罷了,但除了長安,陛下在洛陽,但天下還有三百州,他們的手腳是不會停的,只不過各大世家各自負責一塊地方,各自做各自的事情而已。」

  「他們敢,他們要做什麼,造反嗎?」李顯忍不住的低吼了出來。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這些不過是世家本能而已,陛下和天后坐鎮洛陽,早有無數手段反撲了過去,而且今年天下大水,江南或許輕一些,但北方,事情絕對不少……殿下應該能夠從奏本當中看到一二。」

  李顯微微一愣,隨即沉沉點頭,說道:「怪不得左相讓孤多發放賑災之糧,原來如此。」

  「岳翁掌握治水行台,手握天子戰馬劍,恐怕有不少人死在他的手裡,原因就在於此。」

  李絢對著李顯拱手道:「此中之事,殿下心中要有數,天下世家,無時無刻不在用手段侵蝕天下,掘我大唐根基,他們本能如此,難以杜絕。」

  李顯認真的點頭,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皇帝和武后身上背著的沉重壓力。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這件事,陛下和天后都只抓著隱田之事處理,其他之事則要稍放一些。」李絢深吸一口氣後,看向李顯說道:「歷來牽涉土地,成功則了,一旦失敗,後果難以想像。」

  前有商鞅,後有王安石,都是深刻的教訓。

  「所以王叔才只提了個建言,之後的事情都要他人去做。」李顯稍微開了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

  李絢點點頭,認真說道:「的確如此,此事,非有皇帝或宰相牽頭,否則不可成,所以在江南,聞喜郡公還算順利,但河北,北門學士做事就難了。」

  「關於在於皇帝。」李顯點點頭,他明白這個道理。

  「但說是如此,也有必須緩和之事。」李絢輕嘆一聲,說道:「秦惠文王殺商鞅便是這個道理,改革成了,商鞅無用,又有世家趁改朝換代之際群起反撲,便是秦惠文王那等賢君亦是如此,所以那時,一切以忍字為險。」

  李絢深深的看向李顯,他有些懷疑,李治之所以說出讓韋玄貞做宰相,恐怕就是有自己政治意圖被人挫敗之後的無能狂怒,誰知道又被人抓住了把柄,直接廢了他。

  李顯緩緩點頭,說道:「孤明白。」

  「殿下明白便好,所以在不得不和天下世家媾和的情況下,準備暗中手段做事,便是都水監了。」

  李絢認真的神色稍微放鬆了一下,隨後半開玩笑,半說實話的說道:「或許到了那時,便是臣,也需要殿下救命。」

  「救命?」李顯一愣,看向李絢說道:「王叔這話什麼意思,一切何至於此?」

  李絢微微搖頭,說道:「日後的事情,雖然是日後才會發生,但很多事情如今便會有所徵兆。」

  李絢轉頭,看向洛陽方向,然後輕聲說道:「殿下看著吧,今年封禪,恐怕有人不會讓臣好過的。」

  李顯面色肅然起來:「孤不會讓人害王叔的。」

  「如此便多謝殿下了。」李絢笑著拱手,然後看看天色,說道:「如今時間不早,臣也該回家了,母妃還在家中等候。」

  「王叔。」李顯抬頭叫住李絢,然後說道:「洛陽之事,孤委實不知,等到孤要介入之時,一切已經結束……」

  李絢擺擺手,說道:「此事如此已是最佳……臣為臣子,自然希望君父身體康健,賢明如常,但涉及自身,難免患得患失,亦是人之常情。

  今以小疾,換君父安康,一切已然足夠,此事從今日了結,臣亦不會再多想。」

  了了就是了了,過了就是過了。

  李絢的態度鮮明,之前的糾葛到今日為止結束。

  「多謝王叔。」李顯對著李絢沉沉躬身。

  「殿下無需客氣。」李絢拱手還禮,然後說道:「說及此事,臣亦有一事要提醒殿下。」

  「王叔請講。」李顯神色肅穆的看著李絢。

  李絢輕吸一口氣,然後說到:「此番諸臣入京,多有年老體弱之人,諸般勞累,難免有疾。

  臣知殿下必然已經妥善安排醫藥,但有些人,殿下還是親自去拜訪一堂為宜,若是不適合前往長安,則停之,免得有什麼諸人不願看到之事發生。」

  「孤明白了。」李顯肅然點頭。

  「如此,臣告退。」

  ……

  李絢緩步朝朱雀門而去,面色平靜肅然。

  霞兒的事情,的確不用再追究了。

  如果讓皇帝知道他們依舊還是惦念此事,怕不是什麼好事。

  更何況,真正該報復的,他已經報復了。

  而沒有報復的,未來在等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