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3章 天賜福德，近在眼前
有些枯瘦的手，直接彈開了槐木盒，裡面的瓷瓶頓時就露了出來。
李治直接抓起瓷瓶，拇指向上一挑，瓷瓶的瓶塞立刻被挑了開來。
一股馨香之氣直接從瓷瓶之中衝出，直入李治口鼻。
李治整個人頓時就感到一陣舒適，一陣迷離，隨即，人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下一刻，李治已經合上了瓶塞。
「這藥怎麼服？」李治抬頭平靜的盯著鍾道人，這藥明顯是有些效果的。
「回稟陛下。」鍾道人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皇帝認可這才是最重要的，鍾道人拱手道：「此藥雖有奇效，但少量服用只治標而不治根本，所以需要三顆一起服下。」
李治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沉聲說道：「三顆一起服用，這藥量不好消化吧。」
「確實如此。」鍾道人抬頭，看向皇帝，認真說道：「不過臣之法門，臣與潘師兄討論過數次，利用天下氣運，在封禪之時服用，便可壓製藥性反噬，從而助陛下度過難關。」
李治沉默了下來，他的目光看向了手裡的瓷瓶，目光凝重了起來。
拋開生死之間的妄念，身為帝王，李治需要考慮的東西很多。
有了這瓶藥，哪怕一顆顆的吃，也能讓李治的身體舒服許多，甚至一個冬天都能夠好好的處理政事，但是冬天過後呢？
李治的心底沉了下來，明年春暖花開，雖然天氣轉暖，但他身體內的冰寒恐怕不僅不會消化，反而會無比洶湧的反撲過來。
倒春寒，倒命寒。
明年春後，就是他的命劫難之刻。
甚至可能還要早。
因為他要舉行封禪大典。
封禪大殿究竟有多累，再沒有人比李治更清楚了。
或許他能完成夙願，但那之後呢。
李治抬起頭，目光看向鍾道人，直接開口：「真人，你應該知道，朕的身體不好，萬一熬不到封禪之時……」
「臣會在陛下身邊，幫助陛下調理，然後儘可能的熬過這一切。」
稍微停頓，鍾道人拱手道：「若是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那麼便服了它吧，雖然說再煉此丹，未必還有效，但有其他同道協助，或許別有奇蹟也說不定。」
「嗯！」李治輕輕笑笑，說道：「真人所言不差，未來的確有無限可能。」
自己的身體，李治自己最是清楚，如果不服用這藥，哪怕恐怕只有躲在深宮裡苟延殘喘，才能躲過這個冬天。
那麼這個冬天的朝野局勢難免要失控。
皇后，世家，太子，宗室，寒門，軍方，豪族，學子，無數勢力密密麻麻的交織在一起，不停衝突，不停爭鬥
李治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抬起頭，落在丹鼎之後，霞兒的身上。
他今日來到嵩山，足夠讓人心穩固一段時間。
十二月初，彭王就會回京，雖然人心依舊動盪，但以他的威望，足夠讓動盪壓制到一定的程度之下。
李治抬頭，看向鍾道人：「真人，你說過，是封禪之時服丹？」
「封禪前十二個時辰內，每隔四顆服用一顆，恰好能夠在登上嵩山之前讓丹藥完全發揮，然後藉助天下氣運分擔壓制反噬，如此，陛下便可以長久萬年。」鍾道人微微躬身。
「長久萬年。」李治有些好笑的搖搖頭，說道：「天下哪有長久萬年之人，亦沒有長久萬年之君，真人，你也一樣，福昌郡主現在情況如何，她若出了事情，恐怕彭王不會饒過伱的。」
「回稟陛下，臣看過了，福昌郡主並無大礙，只是有些損耗，這次昏迷了過去。」鍾道人神色肅然起來。
如今他雖然幫助皇帝煉製好了丹藥，但說實話，皇帝服用丹藥之後，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他也沒把握。，
剛才那番話，他和皇帝兩個人，也不過都是在往好的地方去想，撿好聽的話去說，至於最終實際情況如何，只有到了最後，一切見到分曉之時，才能定論。
如果一個不小心，皇帝崩逝，那麼到時候彭王要報復，可就不一定就有人能夠護的住他了。
不過還要，福昌郡主只是昏迷了過去，並沒有大礙。
聽到鍾道人這麼說，李治皺了皺眉頭，說道：「真人，還是請你想辦法讓福昌郡主甦醒過來，彭王妃如今就在嵩山，若是今日不能夠讓她安心，那麼麻煩也不小。」
鍾道人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皇帝對彭王的忌憚，想到這裡，鍾道人點點頭，說道：「那麼臣有一味含元丹，能夠補益元炁，服用之後，半個時辰內，福昌郡主就能夠醒過來，之後也不會有大的損傷。」
「那么小的損傷是什麼？」李治神色肅然起來，他已經完全聽明白了鍾道人的潛台詞。
「沒有大礙，就是神氣不足，嗜睡乏力，半年時間就能恢復。」鍾道人神色微微有些不安。
李治輕嘆一聲，說道：「這些事情，恐怕瞞不過彭王。」
「彭王本來大家，本身就不好瞞的。」鍾道人躬身，說道：「不過以彭王的手段，調養福昌郡主不成問題。」
「就如此吧，算是朕對不起彭王。」李治長嘆一聲，目光微側，但他冷漠的聲音也在同一時間響起：「真人，那封聖旨呢？」
「燒了。」鍾道人下意識的看向爐鼎底部，搖搖頭，說道：「已經燒的什麼都看不見了。」
「嗯！」李治臉上帶出一絲笑容，看的出來，鍾道人是真的沒有打開看過那封聖旨，但凡他看過那封聖旨，臉上就不會是那副表情。
李治抬頭，看向整個石殿，開口問道：「真人，這裡有什麼需要帶走的東西嗎？」
「爐鼎，藥物，藥典，還有兩個力士，其他的都無用。」稍微遲疑，鍾道人躬身道：「陛下，這裡是否可以考慮不用拆毀？」
「嗯？」李治無比詫異的看向鍾道人，他沒有想到，鍾道人竟然會說出這麼幼稚的話。
鍾道人認真的躬身道：「陛下封禪嵩山，雖然諸事齊備，但在臣看來，還是有些不足的，若是能夠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修建泰山殿，華山殿，衡山殿，恆山殿，則封禪嵩山，等同五嶽齊備。」
李治微微一愣，看著鍾道人緩緩點頭，說道：「鍾卿之言，著實有理……不過，這座殿還是要拆掉的，上下左右內外，全部都要封死，然後在此基礎上，蓋東南西北五嶽諸殿，如此亦可安撫人心。」
李治必須承認，他的確有個地方疏忽了。
他原本想的是徹底毀掉這裡，這樣即便是有別人猜到他在這裡做了什麼，也找不到任何證據。
不過現在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裡毀掉，讓在此基礎上，再該一座廟宇，這樣不僅能夠堵住別人的嘴，也能徹底的讓別人放下猜忌。
他在這裡煉丹的事情，雖然隱秘，但對於那些世家而言，卻並不是一件多麼難猜的事情。
如今找個理由但凡是能夠拖延一二也好，甚至還可以布置陷阱。
「臣領旨。」鍾道人沉沉躬身，雖然更大的希冀沒有了，但基本目的還是達成了。
「好了，這裡的後續，朕會讓人處理的。」李治順手合上了蓋子，一時間，呼吸之間的氣味迅速的消散。
李治有些感慨的搖搖頭，隨即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在這裡，比在外面要讓人好受許多。」
「這裡丹氣還有殘餘，用不了多久，丹氣散去，這裡也就沒有什麼特殊了。」鍾道人微微搖頭。
「原來如此。」李治恍然了過來，隨後又看向霞兒，說道：「福昌郡主，還得一會才醒過來，那朕就多等一會。」
「是！」鍾道人再度躬身。
李治走到了霞兒身側坐下，看著迷糊睡過去的福昌郡主，李治寵溺的笑了笑，隨後又看向鍾道人，說道：「鍾卿，朕想知道，如果朕成功服丹，能夠承命多久？」
鍾道人沉默了下來，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
皇帝花費了那麼大的力氣，耗費兩年時間，才煉製了這麼一爐丹，如果沒有好的效果，皇帝是不會答應的。
「若是陛下成功服丹，成功度過服丹之劫，那麼只要陛下安心調養，那麼五年之內是沒有問題的，但是……」
鍾道人稍微停頓，然後微微搖頭，道：「陛下負天下之望，每日勞心勞力，哪怕再調養，恐怕也難到五年。」
「那是多久？」李治冷冷的看向鍾道人。
「三年以上，五年以下，看陛下辛勞而定。」鍾道人微微躬身，低頭。
「三年以上，五年以下，足夠了。」李治輕嘆一聲，仰頭上望。
……
嵩山中嶽廟前，李治將已經醒過來，揉著眼睛的霞兒遞給千牛衛，然後看向後山方向，輕聲說道：「將人安全送到彭王妃的手裡，告訴她，福昌郡主安然，宮中稍後會有賞賜賜下。」
「喏！」千牛衛立刻抱著霞兒，朝著後山方向，緩慢騎馬而去。
李治抬頭，看向中嶽廟前的潘師正，微微點頭，然後看向前方：「回宮！」
「駕！」馬車緩緩的朝著山下駛去，最後徹底的消失在潘師正的視線當中。
眼中帶出一絲擔憂，潘師正轉頭看向煉丹之處，他似乎已經聽到了那裡有毀拆的聲音。
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皇帝剛才神情，那一爐藥是練成了。
丹成之後，自然便是服丹，但問題是，這味藥，服丹之後，真的能成嗎？
若是不能成，那麼恐怕皇家報復的後果……
許久之後，宮中禁衛大半撤走，只有少部分人，依舊守在敏感之地。
劉瑾瑜帶著裴詩彤，裴詩倩，還有四個孩子從後山返回。
「真人。」劉瑾瑜對著潘師正行一個道禮，然後低聲問道：「陛下送還小女的時候，神色可還安好？」
「陛下開懷。」潘師正詫異的看向劉瑾瑜。
劉瑾瑜輕輕笑笑，然後點頭道：「真人，如此，我等也會回去了，小女身體不是太好。」
「王妃慢走，貧道失禮，就不送王妃了。」潘師正稽首還禮。
「告辭。」劉瑾瑜點頭，然後帶著裴詩彤，裴詩倩，還有幾個孩子，一起坐上馬車，然後緩緩離開嵩山。
站在中嶽廟前，看著眾人離開，潘師正有些好笑的搖搖頭。
這天下間，誰都不是蠢人。
輕嘆一聲，潘師正一甩拂塵，然後大踏步的朝著廟內走去。
至於說以後之事，誰還能怪罪道祖。
誰也不行。
近在眼前，遠在天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