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1章 金繩聖旨，用完即焚
後山山崖，劉瑾瑜看著在無數衛士的護送下，皇帝帶著霞兒一起去了山頂。
明黃色的馬車在山頂格外的顯眼，劉瑾瑜目光死死的盯著那裡。
裴詩彤從後面走近，低聲勸慰道：「三姐，應該不會有事的。」
「應該是這樣的，一定不會有事的。」劉瑾瑜沒有回頭，目光依舊望著山頂，像是在對裴詩彤，也像是在對自己說道：「陛下今日能來這裡，說明他的身體沒有大礙，那麼今日來見霞兒也不過是見她一面罷了，沒有什麼其他的意圖。」
裴詩彤不由得點頭道：「對！」
裴詩彤是相信所謂的氣運之說的，皇帝能夠在初冬出來，並且來到嵩山，說明他的身體很不錯。
皇帝的身體既然好，那麼對霞兒來講，就不會有什麼問題，這是好事。
「宮中的傳言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裴氏從另外一側走上，然後低聲說道：「自從八月以來，陛下不出貞觀殿，恐怕不是因為出不來，而是因為他不想出來冒險，因為這樣才能更好的調理自身。」
「嗯！」劉瑾瑜輕輕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其實她自己心裡清楚，皇帝不出貞觀殿，仔細調離自己的身體，目的一方面是為了明年的封禪，另一方面便是為了今日。
今日那爐鍾呂延命丹就要成丹了。
一旦成丹，那麼不管什麼時候服用，皇帝都有機會將自己的生命延續下去。
開爐，霞兒是不可或缺的。
皇帝之所以今日將自己也一起叫來，恐怕就是為了告訴自己，霞兒的安危絕對不會出問題。
他讓自己在這裡等，恐怕也是為了告訴自己，等到一切結束之後，他會將霞兒還給自己的。
但是會嗎？
……
劉瑾瑜目光死死的盯著山頂，無數的槊刃鋒寒。
劉瑾瑜的拳頭緊緊的攥了起來，她的呼吸沉重，眼神堅定而執著，但她知道，在她自己的內心深處，無盡的無力感不停的侵襲她的心頭。
皇帝，那是皇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皇帝就是要他們的人頭，他們也得恭敬的奉上。
但是憑什麼，憑什麼，就憑他是皇帝嗎？
為什麼我家……
一個荒唐的念頭在劉瑾瑜眼底深處閃過，隨即她深深的低頭，唯恐自己的目光會被敵人看到。
等到劉瑾瑜再度抬起頭來的時候，神色已經平靜了下來。
只是這個時候，山頂已經不見了霞兒和皇帝的身影。
皇帝的馬車也徹底消失不見。
劉瑾瑜有種感覺，皇帝必定是去了煉丹之地。
劉瑾瑜的呼吸沉重：陛下，你一定要將臣妾的女兒送回來，否則……
……
秋風肅殺，草木枯黃。
明黃色的馬車停在了隱秘山谷的水湖之前。
皇帝穿著厚厚的明黃長袍，牽著霞兒從馬車上走了出來。
冷風吹來，皇帝忍不住的咳嗦了起來。
「咳咳！」兩聲之後，皇帝強行壓下了咳嗽。
抬起頭，鍾真人已經站在了皇帝面前，稽首道：「臣，鍾自在，見過陛下。」
「真人！」李治點點頭，掃了不遠處的山壁一眼，還有山壁上水勢並不多的瀑布，微微點頭，說道：「情況如何？」
鍾自在沒有看霞兒，點點頭說道：「一切順利，半個時辰，便可開爐。」
「好。」皇帝滿意的笑了，然後說道：「進去看看吧。」
「喏！」鍾自在轉身，朝著石殿走去。
皇帝牽著霞兒，一起走進了石殿之中。
霞兒很乖巧，這個時候，一句話也沒有，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也不說。
厚重帘布掀開，一股熱氣立刻撲面而來。
李治牽著霞兒，頓時感到一陣溫熱的舒服感。
看著大殿中央熊熊燃燒的丹爐，李治轉頭看向鍾自在，問道：「真人，這火爐，是否能夠搬到宮裡去？」
鍾自在微微一愣，隨即點頭說道：「當然可以。」
這座隱秘的煉丹之地，今日丹成之後，這裡就沒有意義了。
不僅如此，皇帝今日來到這裡，必定已經吸引了無數的目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人找到這裡來。
這裡的東西，最好是能搬空的搬空，能摧毀的摧毀，不然的話，被人察覺這裡的秘密就麻煩了。
「如此便好，日後就麻煩真人在宮裡幫朕調理身體，同時也煉製一應藥丸。」李治笑呵呵的看著鍾自在。
鍾自在微微一愣，隨即低頭道：「願為陛下效力。」
「嗯！」李治轉頭看向丹爐，然後輕輕開口道：「這裡面的東西，能用的，都用了嗎？」
「取其精華，去其糟粕。」鍾自在點點頭，目光則是落在了丹爐之下的火光中。
「很好。」李治的臉色平靜了下來，看向霞兒說道：「福昌郡主，你先到那邊坐下，皇伯這裡還有些事情要辦。」
「是！」霞兒鬆了皇帝的手，看了鍾自在一眼，目光又掃過盤坐在地上，依舊在往爐鼎下添柴的兩名壯年力士，隨後走到了爐鼎另一面，正對皇帝的地方，也就是一側的偏位坐了下來。
李治抬頭看向鍾自在，問道：「有幾成把握？」
除了皇帝，武后，和鍾自在以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皇帝所服用的丹藥，這些年，經過了不止一次的調整。
大的方向沒有，但其中藥材的用量，每一日都有微不可查的調整。
皇帝甚至會將自己正在服用的藥物的藥方送過來。
秦鶴鳴，韋玄藏，甚至李絢，還有他們之前為皇帝開過藥的人，他們的藥方也全部都被送到這裡來。
這位鍾真人，即便是不做道士不煉丹，也是天下最一等一等醫者。
鍾自在目光掃過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霞兒，神色鄭重起來，最後才看向皇帝說道：「陛下，若是一切無誤的話，那麼成丹的機率在八成以上。」
「好！」李治點頭，說道：「那麼就依卿之法，開爐吧。」
皇帝耗用了大量的材料，甚至還有好幾條人命，即將煉製出的鐘呂延命丹，馬上就要開爐了。
這些年，皇帝的付出，日後，皇帝是否能夠延續性命的關鍵，也全都在今日這一爐丹藥之中。
……
鍾自在突然對著皇帝躬身道：「陛下，開爐之事，兇險異常，還請陛下暫時離開。」
「好！」李治沒有猶豫，轉身就要離開。
畢竟這開爐，雖然有鍾自在說有八成以上成功的機率，但是依舊有兩成失敗的可能。
一旦開爐失敗，那麼最可怕的，是丹爐爆炸。
一旦丹爐爆炸，那麼即便李治是皇帝，恐怕也很難活下來。
想到這裡，剛剛走到門口的李治，轉身看向坐在里側蒲團前昏昏欲睡的霞兒，目光凝重的看向鍾自在：「真人，福昌郡主最好不要有事，若是他出了事，朕這裡雖然無礙，但你這裡，彭王就沒有那麼好交代過去了。」
聽到李治這麼一說，鍾自在眉頭緊緊的皺起。
他並非不知道李絢是什麼人，畢竟這裡的丹房雖然早建，但鍾道人也並非剛來這裡。
說句不客氣的，這幾年除了先後兩任太子以外，風頭最勁的，就是彭王李絢。
剿滅天陰教，攻滅吐蕃，任何一件事情都足夠證明李絢並非一般人物。
有皇帝在前面擋著，李絢固然不會在明面上拿鍾道人怎麼樣，但是在暗地裡，李絢如果想要鍾道人的命，也並不難。
「陛下！」鍾道人再度稽首，鄭重的看向李治說道：「若是如此，恐怕還不夠。」
李治目光遲疑，隨後看了蕃州方向一眼，最後輕嘆一聲，從袖子裡面取出一封聖旨，一封用金繩綁著的聖旨。
「真人，這東西別打開，用完之後，直接燒掉。」李治將聖旨遞給鍾道人。
鍾道人認真的接過聖旨，躬身道：「喏！」
「嗯！」李治深吸一口氣，看向那封聖旨，目光冰冷起來：「真人，最好一次成功。」
「不成功便成仁。」鍾道人沉沉躬身。
「好！」李治轉身，面前的厚簾掀起，李治走了出去。
……
看著眼前的聖旨，鍾道人突然無聲一笑，走到了霞兒的面前，神色一瞬間收斂起來，躬身道：「見過福昌公主。」
沒有任何回應，霞兒早已經徹底的昏睡了過去。
鍾道人神色肅然的轉身，直接走到了丹鼎的另外一側。
瞬間，鍾道人和霞兒相對，兩側兩名壯年力士相對。
山形手訣掐在鍾道人手中，隨即手訣變換，無形的氣息涌動，丹鼎之下的火焰瞬間蒸騰。
丹爐之中，也在這一刻，發出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響，那是液體在不停的翻湧。
火焰越來越大，兩側的壯年力士在迅速的往裡面添加木柴，但往往一根木柴填進去沒有多久，就被燒盡。
片刻之後，火焰已經升騰到最高。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鍾道人突然開口：「停火，後撤。」
鍾道人一句話，兩側的壯年力士迅速的停下動作，同時迅速的後退，一直後退進了兩側的偏房之中。
鍾道人也在這個時候迅速後退。
火焰停歇，雖然丹爐之中依舊滾燙，但溫度卻是在逐漸的下滑。
鍾道人快速走到了另外一側，直接拿起霞兒的手掌，然後點開她的指尖，取出三滴鮮血。
鮮血懸於掌心，鍾道人快速的走到了丹鼎之前。
右手朝著丹鼎猛地一掃，下一刻，鼎蓋已經徹底的飛了出去。
隨後，一團半凝固點膠體出現在鍾道人眼前。
沒有絲毫猶豫，取自霞兒的鮮血立刻滴入了丹液膠體當中，隨即一股霧氣蒸騰而起。
鍾道人連續後退好幾步，剛鬆了口氣，一股馨香已經傳入鼻中。
神色迷離，鍾道人緩緩的坐在地上，徹底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時，一道無形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