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9章 嵩山鍾道人,琅琊王李沖死
臥房之內,李絢和劉瑾瑜安頓剛剛做完藥浴的霞兒睡下。
看著女兒滿臉紅暈的疲憊,李絢和劉瑾瑜臉上都帶出一絲不忍。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兩人同時轉頭。
站在門外的是李筆,他語氣急促的拱手道:「王爺,王妃,陛下剛剛下旨,照准三法司所判,琅琊王李沖即刻賜死,越王李貞降封安陸郡王,送往安州居住;蕭灌判絞刑,蕭德昭判流放三千里,到崖州。」
李絢微微停頓,對著門外道:「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喏!」李筆鬆了口氣,然後快速拱手離開。
「這才三天啊。」李絢輕嘆一聲,面色感慨,不管怎麼說,李沖和他都有幾分血脈之親,如此而死,也令人感傷。
尤其李昭德他們原本以為,皇帝至少會讓李沖活過新年,誰想到,這才剛過小年,皇帝便已經下令賜死李沖。
「這正好說明夫君的看法是對的。」劉瑾瑜面色嚴肅了起來,看向李絢道:「夫君,琅琊王被賜死,我們要不要盯一下。」
琅琊王李沖是煉製鍾呂延命丹的關鍵大藥,曹王李明早死,如今他們想要探尋更多,李沖這條線索是他們最好的抓手。
煉藥之地,煉藥之人,煉藥之法,順著這條線都能夠查清楚。
「洛陽那邊為夫早有布置,長安這邊能不動就不動,陛下說不定正瞪著眼睛,看著所有人,真要被人發現我們盯著此事,說不定過不了新年的就是我們這一家老小了。」李絢微微搖頭。
「夫君在洛陽究竟是怎麼布置的?」劉瑾瑜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李絢笑笑,將她摟進懷中,然後才低聲說道:「為夫之法,向來與他人不同,就比如這開化坊,為夫的人安置在兩個地方,一個在坊門處,一個在更北邊的望樓上,其他人往來總要經過這兩個地方,尤其宮中。」
劉瑾瑜微微詫異,這事她以前不是不知道,但到了現在,她才明白其中的關鍵。
宮中的人來了,在望樓上能夠第一個發現,之後,若是需要時間,他們完全可以將坊門關閉。
爭取到時間不多,哪怕僅僅半刻鐘,便已經足夠家中開展一些布置了。
「至於到洛陽。」李絢聲音壓的更低,更小心的說道:「在從長安到洛陽的渭水之畔,每隔五十里,就都有一個冬釣的漁夫在岸邊看著,最後一直到洛陽。」
劉瑾瑜鬆了口氣,然隨即又低聲問道:「若是他們不走水路,走陸路呢,那樣畢竟更快。」
「從長安到洛陽,那麼多關卡,有太多各方眼線盯著了,為夫自然也是其一。」
稍微停頓,李絢目光凝重的說道:「其實從長安到洛陽,這段路好盯,真正難盯的是洛陽,尤其嵩山,若是不出意料,他們應該會在夜裡登嵩山。」
洛陽是大唐陪都,宮中不知道有多少別人不知道人手,想要在洛陽盯死很難,唯一的地點便是嵩山。
「嵩山腳下勉強算是唯一的一個點,至於上了山之後就更難了。」李絢輕嘆一聲。
嵩山雖然上山的官道只有一條,但那僅僅意味著好走的官道只有一條,其他難行的路多的是。
山下都是如此了,在嵩山之上,路徑更是七拐八折。
潘師正在的嵩山道觀雖然只有一處,但李絢在那裡住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卻愣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可想而知,那個地方究竟有多隱秘。
「但終究不會離嵩山道觀太遠的,他們都是茅山弟子,平日裡,各種藥材的運輸,只有道門弟子轉送,才不會顯眼。」劉瑾瑜頓時抓住了其中的要害。
「我們的人滲透不進去。」李絢輕嘆一聲,說道:「茅山弟子每一個都是跟隨潘師正多年的人物,每一個進入的新人都會被反覆的審查,想要做什麼太難。」
「那我們怎麼辦,難道嵩山之上,我們就不管了。」劉瑾瑜忍不住的有些咬牙切齒。
「只能看運氣。」李絢搖搖頭,說道:「為夫在嵩山有三處布置,一者在山腳,一者在山頂,還有一個在修繕道觀的民夫當中,如今冬日,草木枯黃,視野開闊,只要他們走的不是偏僻小路,應該就能鎖定一定的範圍,至於剩下的,就是慢慢找了。」
劉瑾瑜稍微停頓,輕輕點頭道:「如此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
如果不想被皇帝發現他們窺探天機,最好的辦法只有如此。
「其實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李絢突然低頭,沉吟的說道:「像這種煉丹之處,最少不了的,便是水流……煉丹需要用水,滅火需要用水,只要抓住山中水流之處便可。」
劉瑾瑜猛然抬頭,驚喜的看著李絢,有了這條線索,他們就能夠更快的找到了。
李絢搖搖頭,說道:「但也要小心,若是他們發現了某條地下暗河,潛藏的就會更加隱蔽。」
「暗河?」劉瑾瑜的臉色微微一變,低聲問道:「夫君,嵩山有暗河嗎?」
「有是必然有的。」李絢點點頭,說道:「洛河廣闊,地下更是深邃,有一條暗河並不奇怪,但一般暗河,地氣過重,若是煉丹的話,一個不好,就有可能會影響煉丹的五行平衡,這便要看煉丹之人的水準如何。」
「鍾無為。」劉瑾瑜眼神中露出無比的痛恨之色,就是此人在嵩山開爐煉丹,才將她家拖扯入危險之中。
「鍾道人傳承鍾離權,其人能被陛下看重,手段非是一般,按說五行平衡掌控不難,只是如今這丹法,本就失散太多,若是再加變數,終究會有影響。」李絢深吸一口氣,面色凝重起來。
鍾無為不僅是鍾離權的後人,還是茅山弟子,也是潘師正的師弟,其人的修為絕對不俗,想要對付也絕對不容易。
「不管如何,還是先將消息傳遞出去再說。」劉瑾瑜這個時候,果斷的拋下了一切的擔憂。
「現在不行。」李絢放開劉瑾瑜,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看著頭頂的藍天,輕聲說道:「現在這個時候,任何一隻信鴿飛起,立刻就會給亂射射落,這種事情,陛下不會給任何人機會的。」
劉瑾瑜突然走到了窗前,臉色有些後悔的說道:「我們之前的動作太多了。」
「這不是壞事。」李絢搖搖頭,摟住劉瑾瑜,低聲說道:「我們的動作越多,便說明,霞兒在你我心中的份量越重,陛下輕易之間是不會動她的。」
這便是李絢的底氣,李絢不僅是手握重兵的當朝嗣王,而且在宗室的當中的威望甚隆。
皇帝如果真的對霞兒動手,別說是宗室,便是朝野也不會答應。
更別說還有劉仁軌在。
當然,這是正常情況。
怕的是皇帝一旦昏聵,強行下令,那麼任何人的反應都來不及。
李絢現在動的越多,那麼就越讓皇帝不敢亂來。
但李絢的動作,絕對不包括窺伺嵩山。
那是皇帝絕密當中的絕密,任何人窺伺那裡,等同於窺伺帝王心腹,是該死之舉。
「那我們怎麼辦,長安洛陽,快馬不過一日。」劉瑾瑜擔心他們動手晚了,線索就沒了。
「如今已到年底,家中往來頗多,但是外面有長史看著,也不好動作;家人一旦出府,怕也是會被人盯上。」稍微停頓,李絢說道:「如此,還是為夫親自動身的好。」
「夫君動身,豈不是更引人注意。」劉瑾瑜一時間有些不明白。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琅琊王被賜死,越王被貶,都是宗室大事,為夫怎麼都得找人商量一番這後續喪事。」
劉瑾瑜微微一頓,參與琅琊王的喪事,這不是自招禍事嗎?
李絢笑笑,低聲說道:「此次越王謀亂,朝中刺史空缺者多,鄭王歷來想要任職刺史,如今看看,有什麼地方職位適合他。」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劉瑾瑜頓時就明白了李絢的想法。
「不過是聲東擊西罷了,關鍵要看到還是自己。」李絢擺擺手,重新關上窗戶,然後走到了床前,看著神色依舊平緩下來的霞兒,低聲說道:「霞兒藥浴的這些步驟,之前為夫已經說過了,明年為夫離了長安,娘子照行便是。」
「嗯!」劉瑾瑜認真的點頭,即便是他們兩個多番布置,但霞兒是他們兩個最後的破綻,也是別人首要的目標。
別人的手段如果落在霞兒身上,說明李絢和劉瑾瑜都被暫時的調了開來,最後能靠的只有霞兒自己。
而這一切,根本還在藥浴之上。
一旦出事,除了李絢和劉瑾瑜要積極的找人以外,霞兒自己,也要有能夠足夠拖延時間的手段。
所以這幾天,劉瑾瑜便開始學習李絢播撒藥粉。
將來李絢如果不在長安,這些事情都要她來接手。
「吾家虎女,不出手則已,屆時一出手,必定會令世人無比震驚。」李絢忍不住的笑了,臉上多是滿意的笑容。
李絢從小便若有若無的教導霞兒要性格果決,如今家中幾個弟弟,就怕的也是霞兒。
劉瑾瑜白了李絢一眼,然後沒好氣的說道:「你弄的那些雞肉丸,羊肉丸,怕撐不到最後,就要被自家女兒給吃光了。」
雞肉丸,羊肉丸,李絢為霞兒準備了滿滿一堆,就是害怕她日後再落入趙琪的境地。
有這些東西起碼也能多撐一些時日。
「那就風乾,肉脯果脯,風乾總能多放一些時日。」李絢輕嘆一聲,低聲道:「為夫真的不希望一切走到那個地步。」
「這就要看陛下,會撐到什麼地步了?」劉瑾瑜眼神冷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