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 弒君,皇帝大限將至
彭王府,後院藥堂。
劉瑾瑜站在藥堂門前,看向身後侍女,沉聲道:「都離遠些,也別讓他人靠近。」
「是!」身後的侍女躬身,然後朝遠處走去。
劉瑾瑜推開房門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在書架前搜撿藥材的李絢。
「夫君。」劉瑾瑜背手關好房門,走到李絢身前,才低聲問道:「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嗎?」
「嗯!」李絢點點頭,拿草藥的手稍微一慢,然後才說道:「盧升之那裡,說了一種延命丹的煉製之法。」
「怎樣的煉製之法?」劉瑾瑜目光緊緊的盯著李絢。
「煉製之法是正統的道門手段,用人參,鹿茸、靈芝、何首烏,天山雪蓮五藥,各配以人體五臟大藥,按天道四時運行採取煉丹,最後用一大氣運之人開爐取丹。」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大道唯一,延命丹藥太犯天忌,所以即便是正統丹法,參與煉藥之人,都會在事後大病一場,倒霉的,甚至一命嗚呼。」
「所以霞兒是開藥之人。」劉瑾瑜頓時就明白了霞兒在這其中的作用。
「嗯!」李絢輕輕點頭,道:「本身這是一種借運之法,古時,圖一吉利而已,但到如今,法門失散,這大氣運之人反而成了變相的藥引,開爐之後,雖不至於一命嗚呼,但大病一場是少不了的,而且少不了日後氣運衰落,霉運叢生。」
「夫君,霞兒不能去做這種事情,一旦做了,她這一輩子就完了。」劉瑾瑜緊緊的抓住了李絢的胳膊。
她知道,李絢對皇帝的忠誠雖然並非赤忱,但如果霞兒不死,權衡利弊之下,李絢放棄霞兒也真的說不定。
不然他幹嘛,今日來藥房了。
李絢停頓了下來,轉身看向劉瑾瑜,說道:「其實若是不考慮陛下可能會臨終昏聵,為夫倒是更覺得眼下之事,不過是陛下對為夫的一種考驗,陛下根本沒有對霞兒做什麼的打算。」
劉瑾瑜愣了,這事還能這麼說。
不過隨後,劉瑾瑜就反應了過來,直接說道:「不可能,若僅是如此,此事有無數手段,何必會驚動窺基大師?」
一個窺基和尚,將所有的一切徹底的翻轉了過來。
窺基,玄奘之徒。
自從玄奘從天竺取回佛經之後,中土幾乎所有佛門都前來大慈恩寺領取經過玄奘修繕編譯之後的新的佛經。
甚至很多人都拜玄奘為師。
一時間,玄奘已成東土佛門之主。
但自從玄奘圓寂之後,大慈恩寺的地位迅速下落。
可即便如此,窺基作為玄奘之徒,大慈恩寺主持,在整個東土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皇帝即便是有所算計,也不會動用到他,也沒法動用到他。
如何會胡言。
更別說佛門是真的盯上霞兒了。
劉瑾瑜才不相信李絢看不透這一點。
李絢轉頭看向劉瑾瑜,平靜的點點頭,說道:「娘子記住,日後若是有人問起,就照為夫說的這麼說。」
劉瑾瑜一愣,隨即立刻冷靜了下來,然後低聲問道:「夫君已經有辦法了?」
「嗯!」李絢點點頭,說道:「古時法門完全,尚且有諸般風險,更別說如今之時,用種種替代之法,稍不注意,就是一條人命,為夫如何會大意。」
「替代之法?」劉瑾瑜之前沒有注意到,但現在她敏銳的捕捉到一切就在這個替代之上。
「從古至今,千年草藥罕見,五臟之炁配合,法門失散之後,連取五臟之炁都不會了,那些愚鈍的人只會用人的五臟來代替,然後配合四時運轉,最後由大氣運之人開爐,只是這開爐之法,難免見血。」李絢忍不住的搖頭。
「開爐見血,人的五臟,什麼人,曹王,越王?」劉瑾瑜面色難看的看向李絢。
「還有武承嗣,琅琊王,四時運轉,應該就是四個人。」李絢輕嘆一聲,道:「曹王,越王,琅琊王,還有武承嗣,他們雖然修為不高,但這些年服用的藥物,天下間少有人能媲美,而且修為不高,也好控制。」
「曹王是九月死的,四時,也就是說十二月還要死個人,越王,還是琅琊王?」劉瑾瑜頓時將所有的一切全部都連了起來。
「不知道。」李絢搖搖頭,說道:「若是從控制的角度來講,曹王為先,接下來,應該是琅琊王,琅琊王之後,應該是武承嗣,明年三月,越王,明年六月,至於開爐,恐怕得是在明年九月了。」
「封禪。」劉瑾瑜抬頭,死死的盯住李絢,說道:「若是如此,那麼開爐就會在封禪之前。」
「麟德二年泰山封禪,陛下是十月從洛陽出發,十二月至齊州,月底到達泰山,乾封元年正月在泰山祀昊天上帝。」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若是正常,明年陛下東巡之後應該就不會再返回長安,九月開爐,三個月服丹,明年元月封禪。」
「也就是說,霞兒的命只有九個月了。」劉瑾瑜頓時死死的握住了拳頭。
「這是正常情況下。」李絢搖搖頭,說道:「想要一切順利,哪有那麼容易,也是如此,陛下才會留三個月時間應對意外。」
煉丹也有失誤之時,不可能一爐直接開丹,所以霞兒的命在九月之後,就已經變得飄搖了起來。
「而且夫君那個時候也不在長安,曹王死,越王死,琅琊王死,武承嗣死,那個時候,一切都平靜了。」劉瑾瑜咬牙切齒。
「放心,不會到那個時候的。」李絢平靜的搖頭,有九個月的時間,足夠的他布局安排好一切了。
聽到李絢這麼說,劉瑾瑜稍微鬆了口氣,然後才又問道:「夫君打算怎麼做?」
李絢將藥盒放在藥架上,然後才低聲說道:「藥方弄清楚了,擁有藥方的人也就弄清楚了,幫陛下煉藥的人自然也逃不掉。」
「誰?」劉瑾瑜一臉的狠辣,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現在就直接殺過去。
「按照朝制,立政殿常年有兩名崇玄真人隨侍在側,為陛下講述道經,這些年,崇玄真人真人輪替,但只有一人卻是從來沒有變過的。」
李絢輕嘆一聲,說道:「此人姓鍾,與創立鍾呂煉丹法的鐘離權同姓,而且同樣來自茅山,雖然沒有潘師正真人那麼有名,但若是鍾離權後人,那麼就非同一般了。」
「此人在哪裡?」劉瑾瑜神色冷冽。
「應該是在嵩山某個地方藏著。」李絢自嘲一聲,說道:「可嘆為夫在朝中近兩個月,卻根本沒有發現嵩山竟然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也從來不知道,竟然他就在為夫眼皮子底下煉丹。」
「妾身這就安排人去查。」劉瑾瑜忍不住轉身要走,李絢一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搖搖頭,說道:「為夫已經派人去查了,而且用的不是府里的人,你出手,太容易留下痕跡了,別忘了,現在府里多了一個長史。」
「長史。」劉瑾瑜頓時滿臉的厭惡,她沒有想到,李昭德這麼一枚棋子,插入到彭王府,竟然讓他們處處受制。
「李長史很多事情做的都是不錯的。」李絢笑笑,搖搖頭,道:「他未必知道這裡面的詳情,畢竟他也算半個宗室,這裡面的事情,陛下不可能讓他知道的,十有八九,還是在他身邊的內衛做的。」
密衛之中,都到處有各方眼線。
這種事情,皇帝能夠絕對信任的,只有內衛。
「那麼嵩山的事情,我們怎麼做?」劉瑾瑜收斂神色看向李絢。
「找到煉丹之地所在,毀了它。」李絢眼神陰冷,盯上他女兒的人,李絢如何還會讓它存在。
「嗯!」劉瑾瑜贊同的點點頭。
今日有人能夠盯上霞兒,明日,就有人能盯上他們全家。
「但怎麼毀,毀了它恐怕立刻就會引起陛下的注意,我們這段時間……」劉瑾瑜的臉色頓時擔憂起來。
「我們這段時間的動作不小。」李絢笑笑,輕輕將劉瑾瑜摟進懷裡,然後說道:「所以我們以後的動作要停下來,畢竟還有九個月的時間,也不急於一時,而若是有人問起來,便可如為夫之前所說,認為這是陛下對為夫的一種考驗。」
李絢抬頭,看向窗外,輕聲說道:「陛下是天下之主,我等身為臣子,自然願意為陛下奉獻一切,更別說是讓陛下延命,而且霞兒的事情,即便是到最後,霞兒都有很大的可能活下來,只不過是日後身體重病虛弱而已,相信陛下一定會彌補,如此……」
李絢一番話說完,輕輕低頭,看向劉瑾瑜。
就見劉瑾瑜直直的看著李絢,問道:「夫君,你真的不是這麼想的?」
「哈哈!」李絢低聲笑了起來,隨即咬牙切齒的說道:「誰都不能動霞兒,哪怕他是皇帝也不行。」
劉瑾瑜鬆了口氣,靠進李絢懷裡,然後輕聲道:「夫君應該明白,嵩山的事情,一旦成了,我們所做的這些,就等同於……」
「弒君。」李絢眼神冰冷。
……
夜深人靜,劉瑾瑜靠在李絢懷裡,低聲問道:「夫君,嵩山那邊需要妾身做什麼嗎,你離開之後,若是有個萬一……」
李絢深吸一口氣,思索著說道:「嵩山的事情,為夫一個人做最好了,娘子伱儘量不要知道,儘量也別插手,但若是有個萬一,諸事不成,那麼就苦一苦霞兒,深秋,弄桶冰水,讓她在裡面泡上一夜,然後再找一粒藥服下。」
「什麼藥?」劉瑾瑜下意識的問道。
「咳嗦的藥,只要生病,身體不在最佳狀態,取藥之事自然不成。」李絢看著頭頂的黑暗,輕聲說道:「嵩山之事,關乎陛下太重,為夫的手段,至少可以拖延半年,若是不成,這藥也可以拖延半月,有這個時間,快馬飛奔,也足夠為夫趕回來了。」
劉瑾瑜眼中含起一絲淚花,她知道,一旦如此,就等於他們夫妻,徹底的站在了皇帝的對立面。
他們日後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劉瑾瑜猛然看向李絢,說道:「也就是說,明年後半年,到年終,陛下……」
「大限將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