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0章 身在昌州,遙控天下

  第1120章 身在昌州,遙控天下

  夜深人靜,李絢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黑暗,目光想著其他事情。

  想要安寧,光是在昌州防守,是遠遠不夠的。

  他需要主動出擊,牽扯朝中目光。

  只有一個地方。

  突厥。

  劉舒璧躺在李絢身側,抱著他的一隻胳膊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今夜的她格外痴纏,劉瑾瑜,麴豆兒,還有裴詩彤同時懷孕的消息,著實刺激到了她。

  現在,她睡的很沉,明早想起來就不容易了。

  李絢輕輕閉上眼睛。

  下一刻,眼前的視界已經在極速變化。

  ……

  月夜之下,蒼茫的草原上。

  上百匹駿馬正在極速的奔馳,為首的,正是先一步回到草原上的阿史那·雲。

  沒有人注意到,阿史那·雲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深沉。

  戰馬起伏,一群人已經快速的沖向遠處燃著篝火的營地。

  當馬蹄聲急促響起的時候,篝火營地之中,已經有數十名護衛同時站立起身,引拉長弓。

  就在這個時候,疾馳的駿馬中,突厥聲高喝:「讓開,是縣主回來了。」

  瞬間,守衛營地的護衛當中,立刻衝出十幾人,上前拉開了守營的鹿角。

  戰馬瞬間蜂擁而入,直奔大帳。

  大帳之中,此刻正劍拔弩張,硝煙瀰漫。

  阿史那·泥熟匐面色平靜的坐在最核心的中央主位上,面前桌案上擺著金杯醇酒和烤羊肉。

  泥熟匐一手持著短刀,一手灑著香料,絲毫不理會眼前的激烈爭吵。

  二十多名草原戰士手持彎刀,對著對面的大唐千牛衛毫不留情的大聲喝罵。

  對面的千牛衛也絲毫不停的抽刀對立,刀刃相對,幾乎下個瞬間,就會爆發血戰。

  阿史那·溫傅冷眼站在眾人之後,越過縫隙,目光落在對面的唐軍年輕千牛衛郎將。

  兩雙冰冷的眼神相互對撞,眼底深處深壓著血腥和瘋狂。

  他們都已經做好了爆發血腥衝突的準備。

  但沒有誰敢輕易動手。

  大唐在出了長城之後,隨著更多突厥的趕來,大唐護衛人數已經成了弱勢。

  帳中更是只有十幾人。

  但唐軍戰士從來不好對付,每個人身上都穿著盔甲,手裡唐刀鋒利,一戰下來,突厥人的損失絕對不會少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手裡還有弩弓。

  阿史那·溫傅的目光落在阿史那·泥熟匐身上,他可是什麼盔甲都沒穿的。

  就那麼鎮靜的坐在那裡。

  溫傅抬頭,看向對面的千牛衛郎將,冷聲響起:「你們走吧,我放你們回長城。」

  千牛衛郎將平靜的看向溫傅,淡然說道:「我們這一趟出來,就沒打算要活著回去,既然都是要死,死在長城腳下,總比死在草原深處要好。」

  阿史那·溫傅的臉色瞬間一沉。

  他們不過剛出長城,如果這些人真的現在就死在了這裡,那麼大唐立刻就能反應過來。

  追殺他們自然是追殺不上的,但立刻組建大軍準備應對,突厥人在戰場上的優勢立刻就會降低到極限。

  最關鍵的,是給了大唐主動出手的口實。

  溫傅迅速的冷靜了下來,他側身看了阿史那·骨篤祿,今日之事一步步走到現在,就是他在背後不停的建議。

  喝了酒,誰都控制不住了。

  阿史那·骨篤祿看透看了溫傅一眼,然後看向對面,直接高聲喝道:「想死,好現在成全……」

  「什麼人……什麼人……」一聲聲冷喝從外面傳來,但聲音卻越來越近,最後直接衝到了帳前。

  阿史那·溫傅下意識的轉過頭。

  下一刻,帳簾被掀起,一名身穿銀甲的綠色女袍,身披紅色披風,圍著貂絨圍巾的瀟灑女將,手持馬鞭,直接沖了進來。

  十幾名突厥戰士,立刻衝進來大帳之中,將唐人千牛衛和突厥武士強行分開。

  綠袍女將神色肅然的走上前,然後走到阿史那·泥熟匐的面前,直接半跪在地,大聲說道:「父親,女兒來晚了。」

  「沒有晚,阿父還活著不是。」阿史那·泥熟匐不在意的擺擺手,然後看向阿史那·溫傅和千牛衛郎將,目光平靜的說道:「二位,今日的事情就到這裡為止吧,從今往後,孤的護衛之事,就由孤的女兒,建昌縣主阿史那·雲負責。

  二位,無異議吧?」

  阿史那·溫傅猛地看向阿史那·雲。

  他當然知道阿史那·雲,只是他從來沒有想到傳聞中已經死了的她還活著。

  「就憑這幾個人,還保護不了可汗的安全。」阿史那·骨篤祿目光轉向阿史那·泥熟匐。

  阿史那·泥熟匐的祖父是突利可汗,大唐封北平郡王,但突利的兒子阿史那·賀邏鶻謀逆被流放而死,泥熟匐便沒有郡王爵位繼承,只有一個左驍衛中郎將的官職,反倒是他的女兒有縣主的封號。

  現在他們稱呼阿史那·泥熟匐為可汗,深沉用意已經不再遮掩。

  「我們可不只這麼幾個人。」阿史那·雲抬頭看向阿史那·溫傅,嘴角輕輕冷笑,說道:「溫傅酋長,你上個月還滿長安的找我們呢?」

  阿史那·溫傅微微一愣,隨即臉色大變:「伱們是……」

  阿史那·雲直接擺手,看向阿史那·溫傅背後的眾多突厥酋長,直接說道:「可汗回歸,諸位可以回去等候召見了。」

  眾多突厥酋長同時看向阿史那·溫傅。

  阿史那·溫傅臉色難看,但緩緩的點頭,然後他又看向對面的千牛衛郎將:「李郎將,大唐如何說?」

  這一次突厥人和大唐的矛盾爆發,根源還是對阿史那·泥熟匐的護衛之權的爭奪。

  當然,名義上說護衛,但實際上都將阿史那·泥熟匐當成了可控制的傀儡,可沒想到,阿史那·泥熟匐也沒有那么小白。

  千牛衛郎將李令問平靜的轉頭,看向阿史那·泥熟匐,深深的拱手說道:「只要中郎將能夠自己做主,大唐沒有意見的。」

  阿史那·泥熟匐重重的點頭,說道:「李郎將果然非同一般,不愧是衛國公的從孫。」

  千牛衛郎將李令問,父親右金吾衛將軍李大志,祖父故幽州都督李客師——李靖李藥師的三弟。

  單于都護府都護李德獎雖然被調回朝中,但他還是單于都護府都護。

  一旦讓李令問抵達雲中古城,單于都護府的軍力立刻就會被他所用,到時候,突厥人想要收拾他們就更難了。

  「告辭。」李令問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而走,身後的一眾千牛衛立刻跟隨而去。

  緊跟著,阿史那·溫傅對著阿史那·泥熟匐沉沉一禮,然後轉身而走,帳篷之中的突厥酋長也紛紛離開。

  阿史那·骨篤祿落在最後,深深看了阿史那·雲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不久之後,很多突厥酋長,開始被叫入到大帳之中,開始再次拜會阿史那·泥熟匐。

  ……

  夜色深沉,大唐軍帳。

  一名千牛衛快速的進入軍帳,然後在李令問耳邊說了幾句,下一刻,便已經快步離開。

  「將軍,如何了?」大帳左側的一名千牛備身立刻拱手。

  千牛衛郎將李令問看向眾人,說道:「就在剛才,已經有八個突厥酋長前去拜會阿史那·泥熟匐了。」

  「阿史那·溫傅不管?」

  「他想管,但管不著,這些都是曾經突利的麾下部落,和他們這些頡利的麾下不是一夥的。」

  李令問抬起頭,輕輕的敲敲桌几,問道:「你們有沒有覺得,今晚的事情很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人刻意要挑起我們和溫傅的矛盾。」

  「有人是不想讓溫傅有回頭路走吧?」右側的千牛衛備身小心猜測。

  「也或許,有人是不想讓這裡的所有人都有回頭路走。」李令問有些猜到了什麼。

  阿史那·泥熟匐雖然迎回了草原,但草原祭祀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草原二十四州的酋長,可以聯合一起前往長安,但卻不會就這麼簡單的帶著幾十名護衛前往都斤山去祭祀。

  如果是阿史那·泥熟匐做主,他們可以去,畢竟有突利威名在,但草原如今真正的最大勢力,是阿史那·溫傅。

  二十四州酋長當中,有不少和他不對付的人,有不少和大唐親近的人。

  一旦這些人各自返回自己族群,不再去都斤山怎麼辦?

  按照草原風俗,突厥人,五月中旬,於都斤山集他人水拜祭天神。

  集他人水,便是要突厥各部奉上自己族群水源之中的水。

  少了一部兩部無所謂,少的多了,就有麻煩了。

  所以,現在通過對千牛衛下殺手的手段,既掌握阿史那·泥熟匐,也讓所有的突厥部落,再沒有了回頭路。

  「將軍,那我們怎麼辦,真的就這麼看著阿史那·泥熟匐返回草原深處嗎?」眾多千牛備身臉色已經凝重起來。

  正旦大朝時,阿史那·泥熟匐親口說的,他將來還要回歸長安,但現在來看,他願意回去才是見了鬼。

  「突厥人想要脫離大唐之心,恐怕難以逆轉。」李令問思索著,說道:「如今的這些突厥人,想要強行控制他們並不容易,只有將他們當中的這種想法徹底挫敗,他們才會老實下來……

  當然,以後他們必然會再度不滿,但現在,如果能夠讓阿史那·泥熟匐和阿史那·溫傅,相互之間鬥起來,突厥分裂,或許對大唐才是最好的。」

  想到這裡,李令問立刻抬頭,說道:「準備一隊人馬,明日天亮之後,將本將的奏本送到長安,親呈陛下和天后!」

  「喏!」

  ……

  武后將手裡的奏本放下,看向身側的皇帝說道:「陛下,右千牛衛郎將李令問建議,讓阿史那·泥熟匐擁有更多實權。」

  李治輕輕敲敲桌案,問道:「我們的人,已經潛入進去了嗎?」

  「已經潛伏下去了。」武后直接點頭,說道:「阿史那·溫傅以為將跟隨阿史那泥熟匐出關的千牛衛趕走,就趕走了大唐所有的眼線,但他卻根本不知道,他帶回去的人里,密衛和職方司已經有太多的人潛入了進去。」

  「嗯!」李治微微頷首,沒有立刻開口,只是淡淡的思索著,片刻之後,李治才開口說道:「能做的,我們都已經做了,草原上我們的人手終究不是太多,大勢所趨,一個熟悉的人,便是一個熟悉的目標,有他在,總比其他陌生的人要好對付。」

  「那臣妾就讓那邊的人,順著阿史那·泥熟匐探一探突厥人真正底細。」武后神色凝重起來。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