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8章 突厥,李敬業
六月,洛陽,陽光明媚。
一支突厥馬隊,從洛陽城東建春門而入。
上百人當中,為首漢人的官吏模樣的高大男子,面色誠懇的從城門校尉的手裡收回自己官憑路引。
隨即,這一支來自安北都護府,朝賀皇帝大壽的使團便進入了洛陽城。
高大漢人官吏走入洛陽街道,耳邊是幾十年不曾聽到的陌生又熟悉的喧鬧聲。
抬起頭,瘋狂又清醒的眼神閃過,瞬間隱沒。
洛陽,本座又回來了。
……
長安,彭王府。
劉瑾瑜看著李筆送上的密信,皺眉說道:「世隱真人出現在草原,此事是真的嗎?」
「不知道,是洛陽傳過來的消息。」李筆謹慎點看向劉瑾瑜,低聲問道:「王妃,要跟進嗎?」
劉瑾瑜輕輕的敲敲桌案,隨後說道:「不跟,這是宮中機密,跟我們沒關,有什麼消息傳過來,問一聲就好,不要去試探。」
「是!」李筆立刻應了下來。
劉瑾瑜突然輕笑一聲,說道:「真有意思,隔了快五個月,沒有那位世隱真人的消息,可現在一有,他就出現在遙遠的草原,誰知道這裡面究竟是什麼,說不定,就是誰在釣魚。」
「應是如此。」李筆躬身,說道:「但也有可能,是誰要殺明崇儼,沒有殺成,最後讓他逃離,逃到了草原。」
劉瑾瑜微微一頓,說道:「的確,很有可能,但這件事情和我們沒關係,我們不動。」
「是!」李筆點頭,隨後問道:「要不要通知王爺一聲。」
劉瑾瑜沉吟片刻,搖搖頭,說道:「郎君現在怕是隨時都會出征蘇毗,現在還是不要用這些煩心事來打擾他了。」
稍微停頓,劉瑾瑜說道:「眼下最要緊的,是陛下的大壽,府里也要準備禮物,除了年前帶回來的那株藥物,恐怕還要準備些什麼?」
「讓王爺再寫首詩便是了。」李筆微微躬身。
「這是自然的。」劉瑾瑜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隨後說道:「不過除此之外,還應該準備一件。」
「王爺在婺州時,曾經仿製過一批小機關人,改一改可以改成百人獻壽。」李筆像是想起了什麼。
劉瑾瑜微一蹙眉,說道:「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回稟王妃,是前隋散騎侍郎黃袞的七十二木質機關人,放於曲水流觴,繞曲傳酒。」李筆略微提醒。
劉瑾瑜立刻恍然,說道:「是了,是《大業拾遺記》,上載,有七十二勢,皆刻木為之。或乘舟,或乘山,或乘平洲,或乘盤石,或乘宮殿,衣以綺羅,裝以金碧,皆運動如生,隨曲水而行。」
「是的,黃袞兄弟最後失蹤是在婺州,但可惜後來沒有找到,所以王爺就自製了幾批機關人,每一批都有七十二人,總共有三百多具,挑選一些為陛下祝壽便是。」李筆躬身。
「便如此吧。」劉瑾瑜鬆了口氣,隨後問到:「對了,那扁鵲後人秦鳴鶴,現在這什麼地方?」
「到了漢中。」李筆拱手。
劉瑾瑜隨即說道:「傳信一封,就說下月陛下壽辰,南昌王府希望秦醫師能夠為陛下診脈。」
「喏!」李筆躬身。
劉瑾瑜微微頷首,說道:「陛下雖然身體無礙,但我等多儘儘孝心也是應該的,況且陛下也曾下旨,讓地方州縣多加照顧,如今陛下大壽,也應當讓他去洛陽一趟。」
「是!」李筆應命,隨後他又抬頭說道:「最近東宮也在準備陛下壽誕賀禮之事。」
「這和我們無關。」劉瑾瑜擺擺手,說道:「陛下大壽,雖是天下幸事,但也難免會有人心懷不軌,暗中害人,我們小心我們便好,其他人的事,我們離得遠一點,免得出了事,濺我們一身血。」
「喏!」李筆剛準備說些什麼,突然外面嬉笑聲響起。
李筆立刻微微躬身,然後小心的退了出去。
這個時候,劉舒璧帶著劉瓊玉從外面而入。
看到劉舒璧和劉瓊玉,劉瑾瑜臉上帶起了笑容。
……
長安西郊,漢長安地宮。
一道幽光突然從外面飛入,幾乎在瞬間,李邈便幽幽的睜開了眼睛,聲音沙啞的開口:「雲宗主。」
「李邈,駱賓王呢?」雲鶴壁的元神在李邈面前瞬間成型。
「在東南。」李邈略微猶豫,最後還是開口。
雲鶴壁的元神瞬間皺眉,說道:「怎麼都跑到東南去了?」
李邈眼神一抬,說道:「果然,李敬業也去了東南。」
「南方難得多雨,他出去轉轉也是正常的。」雲鶴壁滿眼深意的看向李邈,問道:「有消息說,在昌州看到了天陰教的人,你們和他們是不是還有聯繫,不然你們怎麼那麼快就收到江南的消息?」
「天陰教已經滅了,這個世上不會再有天陰教。」李邈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一臉的平靜無趣。
「天陰教的那些事我不管。」雲鶴壁直接開口道:「但這一次,如果要用人,你們和天陰教必須出人。」
「李敬業,呵呵。」李邈輕輕笑了兩聲,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
雲鶴壁頓時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他看向李邈說道:「這次洛陽的事,本座這次需要伱幫忙。」
「皇帝的五十大壽,你們打算搞什麼?洛陽那種地方,我可進不去。」李邈重新睜開眼睛,眼神中無比詫異。
雲鶴壁搖頭,說道:「暫時還不能告訴你,但你應該明白,洛陽不比長安,還是有些漏子可鑽的。」
「那是騙人的鬼話。」李邈冷笑一聲,說道:「那些不過是前隋遺留下來的一點東西,大唐不過是因為麻煩,所以才沒有徹底的封死,但這並不意味著在需要的時候,大唐不會徹底的封死那裡,誰去誰死。」
雲鶴壁沉默了下來。
李邈也不再開口,再度閉上了眼睛。
這個時候,雲鶴壁再度開口:「明崇儼死了?」
「已經知道了。」李邈沒有睜開眼睛,說道:「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也是我不願去洛陽的原因,我還不想死……你不會是想趁著這個空子出手吧,我勸你別亂來,樓觀道的那些人可不好惹。」
雲鶴壁突然緊緊的蹙眉,抬頭看向李邈,不解的問道:「你究竟是李邈,還是駱賓王,還是兩者都是?」
李邈不由得一愣,就在這剎那瞬間,一隻黑色巨掌突然在半空出現,然後狠狠的拍向了李邈。
不由自主的,無量的月光夾雜著絲絲血氣,從李邈的身體當中直衝而出,和黑色巨掌狠狠的撞在一起。
黑色巨掌瞬間消散,月光連帶著血氣直接籠罩雲鶴壁。
突然,一陣黑氣從血氣當中冒出,直入雲鶴壁體內。
就在這個時候,月光連帶著血氣,還有黑氣,全部回收進李邈體內。
空間頓時清楚起來。
「現在你確定了,我還是我。」李邈面無表情的看著雲鶴壁。
雲鶴壁點了點頭,說道:「原來你們是掌握了天陰秘法,怪不得實力大進。」
「實力大進也殺不了明崇儼,放心,我還不至於去殺那麼有用的一顆棋子。」李邈語氣平淡,但言語卻頗令人震驚。
雲鶴壁笑了:「看來你不僅實力不增,就連為人都聰明了不少。」
「凡是和皇室扯上關係的,都能令我興趣大增。」李邈抬眼看向雲鶴壁,說道:「你要小心,小心別被人最後一口吞掉。」
「魔門之所以成為魔門,就是因為它是人心惡念聚集,只要進入魔門,身上的惡念就永遠消不了。」雲鶴壁雙袖後擺,淡淡的說道:「就比如仇宦,雖然他是宮裡的人,但他提供的消息,這些年不知道幫助我們殺了人,不過是做的像意外罷了。」
「你們被人利用當棋子的事情我不感興趣,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對宮裡的滲透究竟怎樣,武媚娘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人物。」李邈眼神似笑非笑的看向雲鶴壁,說道:「別你們在宮裡的人手,全部都在武媚娘的掌握之中吧。」
「結果如何,這一次就會知道。」雲鶴壁輕聲回答,問道:「你對明崇儼的死知道多少,你覺得究竟是誰殺了他?」
「你覺得,天下間,真正掌握所有人性命的人,是誰?」李邈再度閉上了眼睛。
雲鶴壁沉默了下來,許久之後,他才說道:「但這一次,我需要你的幫忙。」
「我不幫突厥人。」李邈搖頭,說道:「李姓子孫,絕不會去幫突厥人,那幫野狼,全部滅絕了最好。」
「看來,你真的是什麼都知道了。」雲鶴壁有些難以置信的搖搖頭,說道:「看樣子,這些年,無生道已經重建完成,甚至更上一層樓。」
「沒有那麼誇張,當宮裡放出明崇儼出現在突厥的消息的時候,我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李邈深吸一口氣,說道:「要怨就怨丁九吧,他不該出現的,他的出現暴露了太多的東西。」
雲鶴壁默然了下來,最後看向李邈說道:「你也覺得這很有可能是一個陷阱?」
「好好的,有的是人用,為什麼非要用魔門的人。」李邈一句話,將雲鶴壁心底最深處的隱憂勾了出來。
「天魔教和突厥人。」雲鶴壁低下頭,再度思索良久後,說道:「好吧,你說服我了,這一次我們作壁上觀。」
「既然是要釣魚,那麼釣的是什麼魚?」李邈抬頭看向雲鶴壁,說道:「明崇儼死了,自然還會有其他人接手這事……我們好好的看戲就好了,說不定我們什麼都不用去做,最好的結局就會出現在我們眼前。」
「你說的對。」雲鶴壁點頭,下一刻,他整個人已經化作了無量光華直接沖天而去。
光線再度昏暗下來,李邈也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同一時間,遙遠的昌州瑪多,李絢也在同一時間睜開了眼睛。
書房中的一切,將他迅速的拉回到現實當中。
皇帝大壽,魔教和突厥人想要玩花樣。
而這看起來又似乎是宮裡做的一個陷阱,這個陷阱很有可能會同時坑到東宮。
但宮裡對這件事情的掌握究竟有多少,那就不好說了。
畢竟明崇儼已經死了。
接手這些事的人,又能知道多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