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 皇帝暴怒,誰能脫罪

  第1005章 皇帝暴怒,誰能脫罪

  晨光之下,金劍鋪道。

  丹鳳門外,諸相入宮。

  等到前面的人群散盡之後,李絢這才一臉肅然的走到了丹鳳門下。

  一身的正四品上、深緋色刺史官服,手裡捧著二尺六寸象牙笏,身姿挺拔,神色恭謹。

  在他的一側,站在尚輦奉御趙賓,尚乘奉乘高巍,兩個人的臉色都異常難看。

  李絢目光掃向兩人,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

  這兩人,今日還不知道誰能活下來。

  就在這時,丹鳳門內,內侍聲音高響:「傳南昌郡王李絢,尚輦奉御趙賓,尚乘奉乘高巍覲見。」

  「臣等領旨。」李絢認真躬身,尚輦奉御趙賓,尚乘奉乘高巍,也是一樣。

  即便是在宮門之外,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他們也依舊認真行禮。

  起身,李絢率先大踏步朝宮內走去。

  其他兩人趕緊跟上。

  ……

  站在紫宸殿門前,李絢認真的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後捧著象牙笏,邁步進入了大殿之中。

  看到李絢進殿,殿中諸相,諸尚書,東宮諸臣,還有御史台狄仁傑等人,全都一臉詫異的看向李絢。

  昨夜的案子,雖說有一些收穫,但最後還是沒能徹底找出幕後黑手。

  眾臣原本以為,還需要一段時間,這件案子才能有所結果,誰成想,今日,皇帝便突然宣李絢進殿。

  隨後進入的尚輦奉御趙賓,尚乘奉乘高巍兩人,更是低頭顫顫巍巍。

  張大安看到趙賓,臉色早就已經徹底的沉了下來。

  趙賓昨夜被刺的消息,瞞不過張大安,只是他沒有想到,本該一無所知的趙賓,今日也出現在此。

  李絢站定,然後向前拱手:「臣南昌王絢拜見陛下,陛下萬福無疆。」

  「臣等拜見陛下,陛下萬壽無疆。」趙賓和高巍同時拱手行禮。

  「平身吧。」李治神色平淡,目光落在李絢身上,輕聲說道:「南昌王說說情況吧,張卿之事,究竟是怎麼何人所為?」

  「回稟陛下,張相之事,是有人以太子舍人之位,引誘尚乘奉承高巍,用二十年多年前陪嫁入張家的僕人之女動手,陷害張相滑倒骨摔,至於之後感染風寒,則是跌倒所致,並非故意。」

  「陛下,臣有罪,請陛下懲處。」高巍向前一步,躬身跪拜,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樣。

  這和他之前在申國公府,畏懼死亡的模樣截然不同。

  李治的眉頭一皺,隨即擺手道:「你之事,三法司審查之後論定。朕問你,是誰用太子舍人之位引誘你對張卿動手的?」

  「臣原本以為是太子左庶子借尚輦奉御趙賓之手傳信,但後來發現,那封太子左庶子的親筆信是偽造的,尚輦奉御趙賓也是在不經意間被人利用,這才有了之後之事。」高巍認真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

  李治抬頭看向李絢:「那封信呢?」

  「在這裡。」李絢神色肅然的從袖子裡面掏出一封信,然後向前遞出。

  一側的內侍上前取下,最後交到了李治的手裡。

  李治接過信件,然後直接打開,瞬間,熟悉的字跡就出現在眼前。

  抬起頭,李治冰冷的目光落在張大安的身上。

  張大安立刻站出,惶恐的拱手道:「臣有罪。」

  李治掃了張大安一眼,最後看向李絢問到:「這封信,朕看不出什麼毛病,伱為何說是假的?」

  「陛下請用手指去撫摸兩字之間的間隙,就能夠發現,中間存在一絲的缺痕。」李絢拱手,抬頭看向正在摸著字的李治,說道:「若是將這封信放入溫水當中,裡面用的膠應該就失效了,那些字塊就會自己浮現上來。」

  「來人!」李治看向側邊,瞬間,一盆溫水已經被人送了上來,快的驚人。

  一些人,敏感的目光已經在李絢和皇帝之間來回的看。

  ……

  李治順手就將信紙放入到了水盆之中,很快,僅僅是在十幾息之後,紙張上面,一小塊的字已經升了起來。

  很快,一個又一個字塊升了起來,這裡面根本就沒有連在一起的兩個字,全是一個字一個字,用膠水粘起來的。

  李治擺手,王福來立刻托著水盆,走到了左側劉仁軌,戴至德和郝處俊等人的身前,然後很快又送到了右側諸將的面前。

  最後來到張大安的面前,看著這一個個的字,張大安驚呆了:「這,這,這……陛下……這……」

  「這不關你的事,這種手法早先就曾經有人用過,不過那個時候,是用人裁剪了皇祖父留下的聖旨宮檔,準備偽造遺詔,後來被南昌王查獲,如今,卻有人依舊在用那一套,真是不知死活。」李治的臉色一陣冰冷,目光從殿中所有大臣身上掠過。

  群臣之中,武承嗣深深的低下了頭,面色一陣難看。

  李治看向李絢,問道:「繼續說,假信的事情查的怎麼樣,還有趙卿的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回稟陛下,那信是有人趁著高巍喝多的時候,在尚輦奉御和他碰杯之後,悄然塞在他手裡的,尚輦奉御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今日還有人試圖刺殺他,然後將一切栽贓到他的身上。」李絢認真拱手。

  「誰?」李治直接問,是誰將信塞到高巍手裡的。

  「是另一名尚輦奉御蘇輝,只是臣找上門的時候,他已經被人滅口了。」

  李絢躬身,說道:「至於刺殺尚輦奉御的刺客,千牛衛已經讓他開口。其人說,他是密衛的人,但密衛遍查檔案,也沒有能夠找到與那人相關的東西,那人也不是密衛的人……」

  「是有人在京中假冒密衛的名義行事。」李治身體忍不住的前傾,臉色頓時就變得無比難看。

  在京中,竟然有人敢假冒密衛的名義行事,行的什麼事?

  敢有膽子這麼做的人,無一不是有著天大的目的,是誰,有這樣的野心?

  為什麼諸司都沒有絲毫察覺?

  這樣的人行事究竟有多久了?

  李治的目光落在李絢身上,心緒平靜,然後繼續問道:「那份偽信的後續?」

  「臣派人找到偽造信件的書坊時,發現書坊主人已經被殺三日,而且看樣子,是在他要收拾東西離開長安的時候,被人割喉。」李絢認真躬身,這件事情他去的晚了一步。

  「被人滅口,這是必然之事。」李治點點頭,然後抬頭看向李絢問道:「還有什麼,你不會就查到這裡了吧?」

  李絢抬頭,一時間有些猶豫。

  「朕讓你說!」李治驟然暴怒,御案上的奏摺被他狠狠的揮到了地上,他惡狠狠的盯著李絢,罵道:「朕是讓你查案,不是讓你替朕遮醜了,讓你說,你就說,你有什麼好怕的!」

  「陛下息怒!」李絢趕緊沉沉躬身,殿中群臣也在這個時候趕緊躬身:「陛下息怒!」

  多少年了,皇帝從來沒有這麼暴怒過,即便是去年的李敬業事件,也沒有讓他如此憤怒。

  「都起來吧。」李治揮手,眾臣這才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

  李治再度看向李絢,說道:「你繼續。」

  「是!」李絢深吸一口氣,拱手道:「回稟陛下,其實臣在接觸到那封假信沒有多久,就發現它是假的,但臣並未聲張,而是讓千牛衛即刻查察京中所有擅長裝裱的書畫名家。」

  「所以你,提前一步就找到了那家書坊?」李治有些明白了過來。

  「陛下,臣沒有。」李絢躬身,認真說道:「臣只是讓滿城的金吾衛,替臣盯住每一個嫌疑目標,而後來,在臣找到了東市的那家書坊時,卻有三股人馬,突然從暗中現身,然後快速離開。」

  「有人先你一步找到了那裡?」李治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他冷聲問道:「是誰?」

  皇帝幽微的目光在群臣身上掠過,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三股人馬各去了不同的方向,中間又有將消息轉換他人傳送,有的甚至被迫動用了信鴿……」

  「信鴿?」

  「是陛下,在消息傳遞到一半的時候,長安宵禁了。」李絢低身,肅穆的說道:「這三方人馬當中,有兩方叫開了坊門繼續傳信,有一方被迫停下腳步,用信鴿傳信,一切詳情,皆在奏章當中。」

  李絢神色凜然的將袖子裡的奏摺捧在雙手之間。

  李治擺擺手,說道:「說結果!」

  「是!」李絢雙手捧著奏摺,認真說道:「第一股眼線,最後將消息傳到了東宮……」

  「兒臣有罪!」李賢不等李絢說完,便已經站出來領罪。

  李治面無表情的擺手,看向李絢:「你繼續。」

  「是!」李絢繼續拱手,說道:「第二股眼線,最後將消息傳到了麗景門。」

  「密衛。」李治的拳頭頓時握緊了起來。

  麗景門正是朝廷密衛所在。

  元萬頃立刻站出來,拱手道:「臣有罪。」

  李治的面無表情的抬頭,目光看向大殿上方中央的五爪金龍,聲音平靜穩定的說道:「南昌王繼續。」

  「喏!」李治繼續拱手,然後說道:「第三股眼線,那隻信鴿最後落到了務本坊,周國公府。」

  下一刻,在無數群臣難以置信的眼神中,武承嗣一臉不明所以的站了出來,隨即他就趕緊慌亂的拱手道:「臣有罪!」

  「承嗣?」李治轉身看向李絢,問道:「你確定是周國公府?」

  「是的陛下,現在金吾衛還在周國公府門外盯著,陛下可以派人進府查察,還有那名眼線,如今也在金吾衛的監視之下,隨時可以動手抓人。」李絢捧著奏摺,說道:「周國公未必真的參與此事,他很有可能被人利用了,東宮和密衛也可能另有說法。」

  「你是在為他們開脫?」李治有些好笑的看向李絢。

  李絢躬身道:「臣不敢,只是臣並非進入東宮和麗景門查察,雖然跟隨眼線,但內中詳情不知,實證未得,故不敢定論。」

  李治轉身看向一側站著的三個人,臉上帶出一絲冷笑,隨後說道:「太子,張卿,還有元卿和承嗣,你們四個,誰先開口。」

  大殿之內,頓時一片凜然。

  此案,雖然只是造成侍中張文瓘跌倒,身體有輕微骨裂,之後感染風寒,如今也已經好了大半,但終究差一點讓他殞命。

  更別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針對宰相下手了。

  如果還不能有效制止的話,那麼以後的一切將不成樣子。

  所以,這一次皇帝的態度才如此惡劣。

  東宮,密衛,周國公。

  現在,就看誰能擺脫自己的嫌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