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士卒齊齊縮了縮脖子，目送著三人離去。
這時候，又有人從聽潮亭內走出來，臃腫魁梧，裹著厚厚的甲冑，腰間挎著一口涼刀，只剩下一隻左眼。
正是徐曉七義子中的褚大山，那隻眼睛則是被朵朵赫熾在大散關前射瞎的。
「進去吧。」
劉燁開口，水仙和南宮仆耶便朝著聽潮亭大門走去。
「站住……」
褚大山帶著幾個重甲兵，剛想開口，可迎上劉燁那冰冷的眼神，瞬間將後面的話咽下去。
眼睜睜的看著二女踏入亭內。
「怎麼？」
劉燁拍了拍褚大山的肩膀，輕聲道：「許久不見，你膽子肥了敢擋我。」
「這。」
褚大山身上的肥肉抖了抖，他向來自詡天不怕，地不怕，卻只怕兩個人。
一個人是北涼王徐曉，另一個則是劉燁這個混世魔王。
打又打不過，狠也狠不過。
「大將軍說笑了。」
褚大山露出僵硬的笑容：「在下怎麼敢攔大將軍。」
「知道就好。」
劉燁滿意的點頭：「瞎了一隻眼睛總比丟了腦袋強。」
褚大山咽了咽口水，強行將心底的恐懼壓制下去，他不敢和劉燁鬥嘴。
畢竟這傢伙，沒有人敢在他面前胡來。
「我離開北涼後，有沒有繼續強搶民女？」
「沒有。」
「一個都沒有。」
褚大山快哭了，動又不敢動，那隻搭在他肩頭的手掌，似乎有股可怕的力量，只要自己敢掙扎，對方便會毫不猶豫的捏碎自己。
「我連家中的美妾都各自遣散回去了。」
「那就好。」
劉燁淡淡道：「咱們北涼鐵騎，刀槍得對準北蟒人，你可倒好，殺跑了北蟒大軍，轉頭就把刀口對準了北涼的百姓。
若非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你的腦袋早就被我砍下來當球踢了。」
「我已經該過自新了。」
褚大山哆哆嗦嗦的回答。
「而且我還聽說，你要拿陷陣營的偏將殺雞儆猴？」
「沒有沒有。」
褚大山搖頭：「我只是把他們調去了其他地方而已。」
「最好沒有。」
劉燁輕笑：「若是讓我知道了，你應該清楚是什麼下場吧。」
「知道知道。」
直到肩頭的手掌抬起，他才如蒙大赦一般，灰溜溜的帶著幾十個士卒離開。
遠處的高樓上看到這一幕的徐曉臉色陰沉如水。
「王爺，這位大將軍越來越放肆了。」
身旁文士目送著劉燁踏入聽潮亭。
神色凝重：「先是討要世子苑內的奴婢，現在又沒有手諭擅闖聽潮亭。褚大山這小子怕什麼？」
徐曉有些恨鐵不成鋼：「別人踩碎了他的蛋，還射瞎了他一隻眼睛，可這小子現在連個屁都不敢放。」
本來還想稍微壓制一下劉燁的氣焰，卻反而弄巧成拙。「不怪他。
文士搖頭：「整個北涼，除了王爺之外，恐怕沒有人能壓得住此子。世子不行，大郡主不行，褚大山更不行，恐怕連那位白衣兵仙都壓不住。」
「你說，當初我將他放到紅河到底是對是錯。」
徐曉問道。
「不管對錯，都必須要這麼做。」
文士道：「如若不然，他日北涼必然落入其手中，徐字王旗也將變成劉字旗。」
「現在雖然他在紅河州略有起色，但王爺可以著手清理其在北涼軍中的勢力，好為將來世子接手北涼鋪路。」
「如此一來，尚且有變數可爭。」
「他討要姜尼，是何用意？」
徐曉眉頭緊鎖。
「以其精明，不可能是臨時起意。」
「還是說他已經知道了姜尼的身份？」
「最壞的打算。」
文士沉吟片刻，開口道：「無非就是聚攏當年楚國的一批舊臣罷了。
若是如此，萬萬不可推波助讕。」
「他身旁的那兩個奴婢的底細查清楚了嗎？」
「查清楚了。」
「一個是北蟒大魔頭敦煌十二女子的老大，曾在龍首山下刺殺劉燁，後被收服，化名為水仙，
此人指玄修為，實力極為強橫，只是不知其修為為何提高的如此之快。」
「那個南宮仆耶乃是北蟒謝氏之女。」
文士道：「是個好苗子，就是不知道怎麼願意在劉燁手下做個婢女。」
「來頭都不小啊。」
徐曉眯起眼睛：「看來，我這個孩子，還藏了許多東西。」
「能看出劉燁的深淺嗎？」
「只怕可入天下前三。」
文士苦笑：「此人入天象境，在問刀堂內連敗諸多用刀好手，游龍關外，兩刀退拓拔普莎，應該是天象無敵，可殺陸地神仙。
至於將其留下來。
且不說能不能留下。
就算能。
也不敢留。
朝廷的二品鎮北大將軍死在北涼王府，紅河州的十餘萬鐵騎只怕要瘋了。
朝廷也要瘋了，那位天子也要瘋了。
昨日便有探馬來報，劉燁三人入北涼之後，大散關內的守兵就開始增兵。
每日裡都有鐵騎入駐大散關，至今關內已經數萬甲士。
倘若北涼王府有半點動靜，這數萬鐵騎頃刻間，就要馬踏北涼。
大勢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由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組成。
大勢之下，一切皆被碾壓。
些許謀劃策略也顯得有些蒼白無力，文士之謀，天下少有，可又能如何？
可能破紅河州四座雄關？可能滅紅河州十餘萬鐵騎？
不能。什麼都做不到。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男人大展拳腳，如日中天。
「盛極而衰。」
文士道：「朝廷無非就是想借劉燁這口刀來打壓北涼，解釋等其如日中天，朝廷必遭反噬，說不得姜尼這顆棋子，便足以將劉燁打入塵埃。」
「本來還想讓那幾個老傢伙滅滅這小子的氣焰。」
徐曉笑道：「聽你這麼一說，還是算了吧，別到時候叫出來卻打不過，那就不好了。」
「很有可能。」
文士點頭：「莫說其他人，此時只怕湖底那位出來，也勝不過。」
「這小子真能藏。」
徐曉吐槽：「比我那不成器的小王八蛋還藏得深。」
「咳咳。」
文士道：「我覺得，劉燁比世子更像王爺。」
「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