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奉天殿。
文武百官俱在。
那位天子高座於龍椅之上，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諸位愛卿，可知朕今日為何龍顏大悅？」
天子開口。
殿內的人，有些是知道的，但是也裝作不知。
「昨日傍晚才到的邊關急報。」
天子揮了揮手，司禮監大太監魏忠賢站出，拿起案牘上的奏摺打開，一字一頓的念起來。
「臣鎮北大將軍，領紅河郡郡守劉燁奏呈陛下聖覽。
數月前，北蟒二十萬大軍南下，兵臨紅河郡，猛攻游龍關。
臣率紅河郡數萬大軍與之鏖戰，後北蟒萬人輕騎繞道大散關，大散關陷落。」
摺子洋洋灑灑數百字，詳細敘述了紅河郡大戰的情況。
「前後共計斬首北蟒十三萬士卒。」
最後的數字才是重頭戲，在聽到斬首十三萬北蟒士卒之後，朝堂之中，無論文武百官，皆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那可是十三萬顆人頭啊。
說殺就殺。
不少文官直接在心底腹誹道：
這位鎮北大將軍不愧是北涼王徐人屠的私生子，一脈相承的砍頭本事。
有人臉色陰晴不定，有人眼神左顧右盼，東張西望，有人慾言又止，只有極少數的人臉上露出高興的神色。
龍椅上，當朝天子將文武百官的神情盡收眼底，臉上的笑意也散去，沉聲道：「如此大捷，歷年少有，怎麼諸位愛卿看起來很不高興的樣子。」
「陛下。」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臣站出來，露出自以為悲天憫人的神色，眼睛裡還強行擠出仁愛：「如此殺戮，有傷天和啊。」
「是啊。」
另一個文官站出來附和：「而且北蟒人向來兇狠，此次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鎮北大將軍此戰看似立下大功，實則埋下巨大的隱患，他日北蟒捲土重來，天下又要生靈塗炭。」
那些個武將一個個臉色鐵青。
「一群腐儒。」
「臭不可聞。」
兵部從事小聲罵道。
「你這武夫，何敢在大殿之上，當著陛下的面大放厥詞。」
老文官顫顫巍巍的指著兵部從事責罵道：「一介武夫，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棒，成何體統？」
「愛卿說的不錯。」
龍椅上，天子笑著點頭：「敢問徐愛卿，李愛卿，既然以戰迎北蟒不妥，朕又該如何做？」
「這。」
翰林院的老儒支支吾吾。
「陛下，微臣覺得北蟒乃蠻夷，不通教化，應該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傳天朝禮儀，助其開化，定能讓北莽感恩戴德」
之前開口的文官自我感覺很好。
「好。」
天子拍手：「徐李兩位愛卿，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通曉文化，乃是天下鼎鼎有名的學究。
朕就准了你們的主意。」
「來人。」
「在。」
「將徐李兩位愛卿請下去，備好車馬，明日出發，送往北蟒，教化那些蠻夷，北蟒不歸順我中
原天朝，兩位愛卿不可歸京。」
「陛下，老臣年老體衰，還請陛下另換他人吧。」
「陛下，微臣才疏學淺，無法勝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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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文官癱軟在地，可天子絲毫不顧他們的哀求，揮了揮手，兩個御林軍進來，將兩人拖出去。
「這兩人是誰舉薦的，誰提拔的。」
天子臉色無比的陰沉。
眼見無人回答，他道：「魏忠賢，念給他們聽聽，這一戰紅河郡死傷了多少人。」
「諾。」
魏忠賢沉聲道：「原鎮守游龍關的紅河郡府兵，共計一萬人，戰死九千，飛甲軍一萬人，戰死九千二百人，無當飛軍八千人，戰死七千八百人，龍谷旗，鐵狼旗，獵猿旗三旗出精騎兩萬，戰四一萬八千人。
紅河城一戰，戰死四千人，北蟒進攻紅河郡兩月余，紅河郡士卒戰死總計五萬二千人。」
「諸位愛卿，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面對質問，滿朝文武，無一人敢回答。
「陛下，此戰紅河郡之所以損失慘重，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北涼不止沒有按陛下給的命令，馳援紅河郡。
反而任由北蟒的西路大軍持續增兵游龍關，而且主動讓出東線防禦，這才導致北莽的鐵騎從大散關攻入紅河郡。」
魏忠賢恰逢時宜的解釋。
「好一個北涼王。」
「好一個徐曉。」
天子咬牙：「他不是號稱北涼三十萬鐵騎甲天下的嗎？卻連區區數萬的北蟒人都看不住。」
「陛下，北涼王年事已高，說不得是有些老眼昏花了。」
魏忠賢繼續解釋。
這話分明就是在告訴滿朝文武，劉燁已經和北涼鬧掰了，他現在是朝廷的人。
「陛下，應該給北涼去一份問罪詔。」
有人心領神會，立馬站出來說道。
...
「斬首十三萬，少有之大捷，應該重賞鎮北大將軍。」
「陛下。」
一直沉默不語的兵部顧尚書站出來，開口道：「柔然各部該如何處置？
微臣聽說，鎮北大將軍私設令狐三旗，這次在設置柔然三旗，藉此招攬各部兵馬，如此恐怕不妥。」
這也是天子頭疼的地方，柔然各部十萬鐵騎，倘若全部為劉燁所用，那這位鎮北大將軍的勢力就會暴漲。
可若是朝廷出手干預，且不說柔然各部會不會聽，游龍關一戰，紅河郡損兵折將，打光了大半的家底接下來該如牽制北涼？
片刻之後，天子心底做出決斷，語氣不容置疑：「鎮北大將軍有開府之權，柔然各部既然肯受其招安，那便能為其所用。一來可阻止西域其他部落南下劫掠，二來可以抵禦北蟒。」
「陛下聖明。」
天子已經表明了態度，這位兵部尚書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
「賞鎮北大將軍黃金五萬兩，白銀十萬兩，珍珠玉器十車，精鍛十標里。
擢升鎮北大將軍為二品秩，於紅河郡設置紅河州，西起大散關，東至白羊河以東的草原，皆為紅河州地界。」
「鎮北大將軍劉燁，兼領紅河州郡守，可置郡府，設旗衛，賞御刀一口，紅河州之內，可便宜行事。」
「魏忠賢。」
「奴才在。」
「你為欽差御使，押五十萬石糧草，和一應賞賜，替孤王前去紅河州宣指。」
「奴才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