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里,陳明川和羅彬守在七王爺的床前。
七王爺約摸四十歲,即便臉色蒼白也能看出長相英俊,年輕的時候,他是無數京城閨閣少女的夢中人。
羅彬問軍醫,「王爺暈了一天了怎麼還沒醒,你不是施針了嗎?」
軍醫滿頭大汗,「王爺受傷太重了,這裡的藥材有限,恐怕要送回京城醫治才行。」
「那就送回京城,我這就去寫摺子。」陳明川說。
羅彬說:「可是王爺回去了,這裡就只剩你我,我們從來沒有單獨領兵打仗。一城百姓性命落在我們肩上,能行嗎?」
羅彬說的不無道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沒有了主帥,一個隊伍差不多也散了。
「大將軍昏迷不醒,只能我和你上了。」陳明川拍了拍羅彬的肩膀,「首先要相信自己,才有可能成功。」
羅彬看著陳明川愣了愣,少年的眼神很堅定,明明陳明川比他小,但他卻莫名覺得安心,仿佛有陳明川在,就不用擔心未來的風霜劍雨。
「好,你我合力,未必不能擊退敵軍。」羅彬激動道。
「不錯,你們兩個長出息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陳明川和羅彬扭過頭,齊齊喊道:「將軍!」
裴詠笑了笑,臉色依舊蒼白,他說:「你們沒讓我失望。」
羅彬都快哭了,「將軍,你讓我擔心死了。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裴詠咳嗽一聲,說:「我現在回來了,月國就別想進犯大俞。你們先把現在的軍情告訴我。」
陳明川說:「大將軍,你失蹤之後流言四起。劉不言把我們的布防圖出賣給了月國主帥,我們遭到偷襲,丟失了一城三鎮,現在退居嘉悅關。
我們的糧草補給路線被截斷,差點斷糧,但是不久前我回京請求增援和增加糧草,糧草問題暫時解決了。」
關於糧草,肯定是郭忠斡旋施壓,不然解決不了這麼快。
裴詠臉色沉重,羅彬說:「將軍,是我們沒用,沒有守住大俞疆土,您罰我們吧!」
裴詠皺了皺眉,開口道:「罰你們有什麼用?罪魁禍首是劉不言那個閹人。我們丟的土地一定要奪回來,不然有何顏面見大俞百姓?」
「大將軍,你現在的身體應該回去休息,邊關的事我和羅彬來處理。」
「哪裡有副將衝鋒陷陣,我回後方養傷的道理?」裴詠語氣決絕,「平定月國之後,我才回去。」
「將軍,你的傷太重了,你不能逞強!」羅彬說。
裴詠加重了語氣,「本王是主帥,還是你?我心意已決,不會回京,你們別再說了。」
陳明川和羅彬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無奈,裴詠就是這樣的人,永遠把家國大義放在自己前面,讓他回京養傷是不可能的事情。
裴詠回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三軍,士氣大振。
一個月後,裴詠帶著部下過五關斬六將,將丟失的城池和村鎮都收復了,還殺了月國主帥。
再一個月,皇上下令讓裴詠班師回朝。
以往將軍打了勝仗,都是騎著戰馬回去,然而這一次,裴詠只能坐馬車。
陳明川端著飯菜進了馬車,馬車寬敞,裴詠穿著厚厚的黑色狐裘躺著。
他的臉色發青,雖然目光依舊銳利堅毅,但也能看出來他已經油盡燈枯了。
陳明川眼眶有些發紅,這兩個月跟著裴詠征戰,他也是真心佩服裴詠。
「大將軍,吃飯了。」
裴詠咳嗽一聲,問:「到哪裡了?」
陳明川說:「皖南,再有半個月就到京城了。」
如果騎馬他們早就應該到了,但是因為裴詠的身體沒辦法騎馬,比預計到達的時間晚了許久。
裴詠掀開帘子,看了看窗外,「今年的雪真多,不知道璟兒怎麼樣了?」
陳明川說:「大將軍放心,有郭老將軍,世子定然無虞。」
裴詠放下帘子,看著陳明川,「郭老將軍是璟兒外祖父,有他在我當然放心。但是岳父年事已高,能照顧璟兒的時間也有限。」
父母之愛子女則為計之深遠,裴璟年歲尚小,裴詠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不得不為他多做綢繆。
陳明川隱隱在裴詠的話里聽到了託孤的味道,他安慰道:「回了京城有最好的太醫為將軍治療,將軍可以看著世子殿下長大,保護世子殿下。」
裴詠笑了笑,開口道:「陛下子嗣不豐,只有兩個兒子兩個女兒,你應該知道他一直忌憚我,當然也忌憚璟兒。我如果死了,璟兒就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往後他在宮裡必定舉步維艱。
所以我想把他託付給你,你和羅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但羅彬有勇無謀,打仗是把好手,可若是陷入宮廷鬥爭,他定然束手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