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秦海瑤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她身心俱疲,輕手輕腳的打開門時,發現客廳留了一盞燈。

  應該是爸媽給留的。

  她今天才和爸媽說要出去和同事應酬,所以回來的晚一些。

  她盯著燈光看了一會兒,冰涼到麻木的心滲透了一絲絲溫暖。

  這是家的味道。

  回到家,按照秦海瑤的習慣應該是先去洗澡的,可是她太累了,那種累是揉進靈魂之中的,手腳都沒有力氣。

  她扶著牆坐在沙發上緩和,透過微弱的燈光,秦海瑤回憶著曾經的過往種種。

  許許多多都是圍繞著阮漪涵和秦沁的。

  她們憤怒抓狂痛苦的樣子……

  腦海中最後定格的是爸媽哭泣的樣子,還有妹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慘景。

  秦海瑤咬住了唇,她的手放在胸口,默默地許願。

  這一次,無論如何,她要保住她,保住一家人。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秦海瑤幾乎脫力,她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去無法入睡。

  阿涵……

  她可以忍受很多。

  承受許多。

  卻沒想到,懲罰會是這樣讓人猝不及防的痛。

  看著曾近深愛的人形同仇人,秦海瑤感覺自己的心被人拋開,一腳踏在上面,無情殘酷的抽著鞭子。

  一鞭,又一鞭,鮮血淋淋……

  明知道再也不能奢望,可是她就是放不開。

  「吱嘎」一聲,門被推開了,秦默默揉著眼睛走了出來,秦海瑤看她進來趕緊擦乾眼角的淚,秦默默睡得有點懵,她掀開姐姐的被子,像是小時候一樣鑽了進去,手摟著姐姐的腰,將頭乖巧的靠在她的胸口。

  軟綿的身體,淡淡的少女香氣,秦默默使勁的抱著姐姐,想要給她溫暖。

  她能感覺出姐姐的悲傷。

  這幾天,她也一直睡不好。

  她想要安慰,可是她太小了,力量太薄弱了,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又不能開口。

  秦海瑤感覺妹妹完全的信賴與依靠,她心酸難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姐妹倆都沒有說話。

  卻勝過千言萬語。

  過了許久。

  秦默默感覺姐姐的身體終於不再顫抖,她低頭,眨著濕漉漉的睫毛看著姐姐。

  ——你怎麼了?

  秦海瑤微微的笑,手摸著她的頭髮:「為什麼還不睡?姐姐不是告訴你麼,明天要去看醫生,今天好好休息。」

  秦默默看著姐姐的眼睛,手緩緩的比劃。

  ——姐姐,今天的故事還沒有講。

  故事啊……

  秦海瑤的眼睛又有些酸澀,秦默默摟著她腰間的手收緊。

  過了片刻。

  秦海瑤的聲音緩緩的響起。

  ——女主人公終於迎來了自己的代價。

  這一次,她失去的是自己的愛人。

  ……

  第二天一早。

  秦家全員出動了。

  秦山和黃蘭起得很早,因為默默要抽血很多化驗項目,所以沒有吃早飯,她們特意給小海做了早飯。

  秦海瑤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即使是用化妝品也無法遮擋。

  秦山和黃蘭看著心疼,又沒有辦法說什麼,她們都害怕極了秦沁的強勢。

  飯吃到一半。

  秦沁過來了,她一進來還像是以前一樣笑眯眯的,手裡拎著袋子:「默默,阿姨給你帶好吃的了。」

  秦默默畏懼的往姐姐那邊縮了縮,秦海瑤放下筷子:「媽。」

  ……

  在書房裡。

  秦沁點燃了一支煙,看著秦海瑤:「還不錯,能引薦你去見陳老,她還是上了心。」

  秦海瑤沉默的站在她的面前。

  秦沁看著女兒:「還是要加快一點速度,儘快讓她深陷,龍驤出了些問題,需要從阮漪涵這邊找突破口。」

  秦海瑤沉默不語。

  秦沁看著女兒冷笑:「怎麼,小海,她只是隨手的幫忙,你不會感動了吧?」

  秦海瑤在母親面前一向是逆來順受的。

  從那一日她放了狠話開始,秦沁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對,而如今秦海瑤漆黑的眸子盯著她看:「不該麼?媽,你就不能放下麼?」

  不該麼?放下?!

  秦沁笑了,笑里都是嘲諷,她把菸頭碾滅,淡淡的:「放下?我曾經把阮家當做神,當做是依靠,換來的是什麼?家破人亡啊,女兒。」

  秦海瑤死死的咬著唇。

  秦沁的身子靠近,貼近女兒,聲音陰森低沉像是來自地獄深處:「今天是你的爸爸祭日,可是他墜落懸崖,屍骨無存,小海,媽媽想去找個地方祭拜都不能呢。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放下?」她又逼近:「當年,生了你,你還沒有斷奶我就回來了,胸漲奶長得我痛苦不堪,我早就不想活了啊,小海,是什麼支撐我走到今天?是仇恨,我要報仇,為你爸爸報仇!」

  同樣的清晨,空氣中滿是潮濕的味道。

  阮奶奶扶著拐,看著正在喝粥的孫女,陷入了深思。

  窗外陰雲密布,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每年這個時候,天氣都不是很好,會讓老太太想起曾經。

  「今天是你秦叔叔的祭日。」

  阮奶奶開口了,她的表情悲痛,語氣也是低沉。

  阮漪涵握著勺子的手緊了緊,她看著奶奶:「奶,你很想念他麼?」

  當年的事兒,她只知道個大概,只是這些話,重生前重生後,奶奶都不曾親口對她說過,她都是在秦沁的嘴裡聽到的。

  她問過奶奶幾次,奶奶都是絕口不提。

  秦沁說過奶奶害了她們一家,她說就在這樣的雨天,秦海坤行車墜入懸崖屍骨無存,都是因為奶奶。所以她才那麼恨,一直想要報復。

  可是阮漪涵相信,奶奶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兒來。

  沉默了一會兒。

  天外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

  阮奶奶看著孫女:「阿涵,你跟奶奶說,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阮漪涵的心猛地一跳,她看著奶奶,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

  阮奶奶盯著孫女看了一會兒,緩緩的開口了,「你也知道,你秦叔叔是墜崖身亡的,這件事兒,奶奶一直不想要提,可確實跟我有脫不開的關係。」

  她的目光悠遠,回憶與窗外的細雨融為了一體。

  秦家和阮家世代交好。

  當年,秦海坤和阮年更是光屁股一起長大的。

  秦家和阮家一樣,子嗣稀薄。

  大家族,都講究人丁興旺,除了傳宗接代,繼承之外,還是為了以防萬一。

  就一個孩子,如果出點什麼問題,這麼大的家族傳給誰。

  偏偏到了這一脈,秦家就秦海坤一個孩子,他們雖然從遠方親戚那又過寄了一個孩子過來,取名秦海龍,但是海龍性格孤僻桀驁,從小就不與人親近,獨來獨往的,跟一家人都不是很親。

  秦家老兩口越是年長越是喜歡女兒,在秦海坤十歲那年,她們收養了秦沁。

  緣分這東西也是奇怪。

  秦海坤小時候是典型的小霸王,在孩子群里必須是頂尖稱霸的,格鬥、拳擊什麼的血性的技巧沒少學,橫行霸道。阮年性格溫潤,從小就頗多忍讓,不與他爭鋒,還經常在他屁股後面幫忙收拾爛攤子。

  自從秦沁過來後,秦海坤整個人都變了,他是獨子,本來是脾氣暴躁,被慣壞了,連父母的話都不聽的性格,卻對秦沁言聽計從,甚至因為她的勸慰,一個學期,一節課沒有逃。

  這可把秦家老兩口給高興壞了。

  也許是因為女孩子獨有的溫柔化解,秦沁來了之後,秦海龍也逐漸好了一些,最起碼開口叫海坤大哥了,一家人也能偶爾坐下來吃一頓溫馨的飯。

  那段歲月,也算是秦沁人生中唯一的美好。

  她們四個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她自小心思細膩,是幾個人里最被看好的,可是秦沁的心思並不在事業上,而是一心愛慕著秦海坤,她也知道他大男子主意,所以寧願在他身後洗衣做羹也從不參與經營上的事兒,也只有偶爾秦海坤和她說起來,秦沁才會提幾句中肯的意見。

  只是天不遂人意,秦家二老本來身體不好,等到秦海坤18歲的時候,生病相繼離開,離開前,秦老爺子臨終前把一家子託付給了阮奶奶。

  老爺子一口氣上不來,手指著海坤,看了看阮奶奶,翕動了一下乾澀的唇,又搖頭,最終將目光落在海龍身上。

  阮奶奶在旁邊流淚:「我知道,大哥,都明白,你放心的去吧。」

  一直到老太太答應,老爺子那一口氣才咽了下去。

  葬禮結束之後。

  老太太對她們視如己出。

  阮奶奶憑藉一己之力支撐著兩個家族,但是秦海坤這孩子脾氣太桀驁,他對於家族事業有著自己的規劃,剛開始還好,阮奶奶說什麼,不敢違抗,可當羽翼逐漸豐滿之後,他便不怎麼聽老太太的話,無腦的投資了很多項目,血本無歸,再大的企業也經不起這麼一次又一次的虛耗,自然而然的,秦家開始走下坡路了。

  阮奶奶勸了好幾次他都左耳朵進右耳多出,最後沒有辦法,阮奶奶把她身下南陽的股份分了一半給了秦海龍,想著兄弟之間能制衡一下,不至於讓秦家真的就此被掏空。

  那股份,也是秦家老爺子留下來的,為的就是阮奶奶能夠制衡扶順幾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知子莫若父,他的孩子們什麼樣,他知道。

  可沒想到,從那之後,秦海坤覺得阮奶奶偏心,對他還有偏見,他的心理失衡,變得敏感多疑,除了秦沁之外,他感覺所有人都狗眼看人低,逐漸看輕他,就連一起長大的阮年都是。

  他年輕氣盛,想要自己撐起來秦家,扭轉乾坤,可實際上他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反而染上了很多不好的習慣,但是對秦沁總算是一往情深,始終不變的。

  時間久了,他也會跟秦沁說一些阮年不幫忙的事兒,言語間頗有不滿,秦沁還勸著他:「我們一起長大的,阮年不是那樣的人。」

  激化矛盾是一次地產投標,倆人當時處於競爭關係。

  阮年最後憑藉自己的能力拿下了那個投標,在現場,秦海坤就爆發了,兄弟倆第一次反目,差點打了起來。

  雖然後來老太太找秦海坤,循循善誘的跟他說:「海坤啊,這生意有起有落,什麼大風大浪我們兩家沒有經歷過,只要熬過去就好了,但是人要走正路,一旦路走歪了,再想回頭就不行了。」

  秦海坤當時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出來老太太的影射。

  那時候,老太太已經隱隱的知道海坤在背後做了一些非法的生意之後,甚至相關部門已經逐漸開始調查,怕秦家百年聲譽毀於此,老太太便以以雷霆之勢全部都給他都掐斷了,開始正式的扶持秦海龍。

  這一下子,秦海坤憤怒了,他是一個要面子的人,感覺阮奶奶越俎代庖,管太多了。

  在那些跟著他的兄弟慫恿下,秦海坤是徹底把阮家當做敵人了。

  那時候,秦海坤經常抱著秦沁流淚的說著曾經的雄心壯志和現實的反差,秦沁吻著他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有了新的希望。」

  她的手摸著自己的小腹,滿臉的溫柔。

  她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只是醫生說胎不是很穩,要過了三個月才能定下來。

  秦海坤看著她,眼睛發直,不敢置信一樣:「老婆,你沒有騙我吧?我不是在做夢嗎?」

  秦沁笑著把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肚子上,「還沒有顯懷。」

  那一刻,秦海坤激動的像是個孩子,他手舞足蹈:「我要當爸爸了,我要當爸爸了!」

  「你想要男孩女孩?」秦沁微笑的問,秦海坤抱著她,用力的吻著她的額頭,顫顫巍巍:「女孩!像你一樣漂亮的女孩!我要把我的股份全部給她,將她寵成這世界最幸福的公主!」

  ……

  可誰知道。

  在秦家父母的祭日那天。

  老太太又發現了秦海坤居然還在做走私的生意,競爭對手都把所有資料呈到她手裡了,那些東西讓他直接進監獄都不為過。

  老太太憤怒,她第一次打了秦海坤。

  雨,那一天下的特別大,讓人看不清眼前的路。

  秦沁得到消息匆匆跑過去的時候,就看見秦海坤帥開門往外跑,臉上的巴掌印煞是明顯,他一臉的憤慨,咬牙切齒的從門沖了出去,秦沁在後面叫著喊著怎麼追都追不上,慌亂的給他打電話。

  再後來……

  大雨天,秦海坤情緒激動的開車往山上走,一邊流淚一邊憤怒,他想要去給爸媽上墳。

  雨天本來就路滑……之後的所有……讓人意想不到。

  這件事兒,雖然跟阮奶奶沒有絕對的關係,但是她一直內疚自責,認為當初要是她攔住了秦海坤,要是她忍住耐著性子跟這孩子講道理,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慘劇。

  在那之後。

  秦沁消沉了一個月,突然的消失了。

  她只告訴阮年和奶奶,她要出國去進修調整。

  一年後,她回來了,頭髮剪短了,人也瘦了不少,但是精神卻好了很多。

  她變得比以前更加的堅強,謙和,跟老太太發誓,那些髒東西絕對不會動,她說海坤是咎由自取,太過年輕魯莽,她要好好的跟著她壯大秦家,恢復曾經的風光,也算是讓亡夫得以安息了。

  阮奶奶一是內疚,另一方面也是遺憾,秦家的一切讓她痛苦蹉跎,的確也需要再扶持年輕的力量了。

  最初的幾年,她對秦沁也有疑心,一直暗中觀察,可是許多年過去了,她本本分分兢兢業業的再苦再累也不曾有過半點怨言,不僅撐起了南陽還有所壯大,最重要的是她和秦海龍相處的也不錯,老太太也就放心了,專心為她鋪路。

  後來,也許是報應。

  她們家陷入了轉盤一樣的詛咒。

  阮年和妻子也是在一次出差中,意外的跟迎面行駛而來的大卡車撞上,卡車速度太快,撞上的時候,小轎車直接飛起來跨過橫杆墜入深谷。

  卡車司機當場死亡,而小轎車內算上司機,三個人,等救援隊救出來的時候,只剩下一些燒焦的殘軀。

  卡車司機是疲勞駕駛,一直在北京和東北之間奔波送貨,已經十幾年了。

  老太太派人去查過,事實也的確是如此,並沒有什麼人為的痕跡。

  從那之後,老太太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沒有了,她再沒有什麼心思壯大家族,只希望唯一的孫女幸福安康,好好長大。

  兩家的很多事兒,便也逐漸脫手給了秦沁去處理。

  ……

  再後來的一切。

  阮漪涵也知道了很多,這些年,秦沁在阮家也算是聽話溫順,也是一直幫著奶奶扶持著公司。

  阮漪涵看著奶奶,她抿了抿唇:「其實,奶奶……」

  阮奶奶突然撫了撫額頭,腿有些軟,阮漪涵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她:「怎麼了?奶奶!」

  阮奶奶的身子晃晃悠悠,那一刻,她的氣兒都像是不夠用一樣:「沒事兒……也許是話說多了,突然有點難受。」

  到底還是楚醫生過來檢查的。

  他對於奶奶的身體最了解,一番細緻的檢查之後,楚醫生翻看著報告單:「阮總,老夫人的狀況不是很好,最近是夏天,天氣濕度熱度大,本來一些老年人就容易出現氣喘心虛等現象,她最近又為了公司的事兒操勞太多,需要休息。」

  那一刻。

  阮漪涵是自責並內疚的。

  她很想問一問之前的自己,揮霍了那些時光,到底幹什麼去了?

  如果她上進一點,認真一點,不把所有心思放在那些虛假的情愛之中,還需要奶奶現在為了她操心麼?

  先不說這樣詭譎的重生事實奶奶會不會相信接受,秦沁對於奶奶來說,最起碼,在過去一直當時當做親生女兒一樣養著守護著的,她如果突然把一切都告訴奶奶……

  阮漪涵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一切,還需要慢慢的來。

  下午。

  阮漪涵哪兒也沒去,她像是小時候一樣守在奶奶身邊。

  那時候,她們母女倆相依為命。

  奶奶一旦有點什麼發燒咳嗽的,阮漪涵都擔心的不行。

  奶奶曾經說過:「我這個孫女啊,太過善良心軟了,繼承公司不適合,到很適合找一個喜歡的人天南海北的遊山玩水,做個歡喜神仙,實在不行啊。」她看著孫女:「奶奶再給你支撐幾年,回頭找個職業經理人幫你經營。」

  太過善良心軟。

  的確呢。

  磅礴的大雨下。

  秦沁跪在山崖邊,任雨水沖打著自己的身軀,她就那樣跪在懸崖峭壁旁,默默流淚,「海坤,我來看你了。」

  因為屍骨無存,所以連一個祭拜的地方都沒有。

  她拿起旁邊的酒,灑在了地上,跟往常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著日常的瑣碎:「「女兒長大了,隨了我們的優點……只是更加的倔強像你了,她當上老師了,本來不用過我們這樣的生活的,可是我……我無法控制自己,你知道嗎?前幾天,我對她說媽媽愛她的時候,她冷漠的回應「曾經是」的時候,我的心裡莫名的升起一股戾氣,居然想要殺了她,海坤,你說我是不是瘋了?都怪你呢……你要是不離開我,我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們一家又該多麼的幸福……」

  她喃喃的:「海坤,應該是我哪裡做錯了……才會讓阮家起了防備心,這樣也好。」她擦著臉上的淚,看著漆黑的山谷:「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如果成功我為你報了仇,就放開女兒,把一切都給她,讓她一輩子享受不盡;如果失敗了。」秦沁笑的溫柔:「我就來陪你。」

  百里之外的家裡。

  秦海瑤守在已經從醫院回來睡著的妹妹床邊,今天陳老已經檢查過了,妹妹恢復的可能性很大,手術就定在下一周。

  秦山和黃蘭都高興壞了,倆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淚,可當聽到醫生說起巨額的手術費用時,二老又沉默了。

  秦海瑤站在床邊,看著外面的雨,她伸出手,接了一絲在掌心,她的腦海里,是私下裡陳老看著片子對她說的話。

  「秦小姐,我看您父母歲數大了,所以不好直接問,我想問問你,你妹妹之前是不是接觸過什麼人?」

  秦海瑤看著陳老。

  陳老歲數很大了,可是精神不錯,她看著秦海瑤,用手指著片子上的陰影點:「我看聲帶這裡,雖然很細小,看著也像是因為你說的曾經高燒不退燒壞的,可是……」

  當醫生的,自然不能把自己的揣測無根據的說出來。

  陳老是感覺秦默默的嗓子是被人為傷害的痕跡。

  她在把這個消息告訴秦海瑤之前給阮漪涵打了電話,阮漪涵聽了之後沉默又疑惑,只是簡單的交代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她一個人站在窗邊沉思了很久,一個不敢去想的念頭從心底爬起來,蔓延周身。

  秦海瑤抱著胳膊看著窗外,她沒有想像中的驚慌,平靜道異常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陳老,麻煩您安排手術,錢,我會去湊的。」

  床頭,那在風中搖曳的千紙鶴緩緩的擺動,曾經,只有一點點藍色的底色又褪去了一些,幾乎看不清那本就微弱的藍。

  雨,下的越來越大。

  在一邊守著的段子看著渾身濕透了的秦沁,囑咐身邊的人:「看著點,別離開。」

  旁邊的小弟連忙點頭:「你放心,段哥。」

  段子拿著車鑰匙往下走,他想著該給秦沁拿乾淨的外套。

  雨,下的太大,天地之間都被霧氣籠罩,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

  饒是段子打著傘,狂風之下,雨水也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用力的擦乾淨臉,正拿著鑰匙對準車。

  車身旁邊,一個年輕的男人突然鑽了出來,他一棍子打在了段子的肩膀,段子根本來不及反應,他悶哼一聲,頭重重的摔在了車上,隨即的,身子下滑死魚一樣趴在了地上。

  半天不見人回來。

  看車的小弟有些著急了,可他又不敢離開,一直到秦沁回來,她渾身濕透了,一雙眼睛卻仍舊犀利:「段子呢?」

  小弟膽戰心驚:「說是去給您拿衣服了,可半小時了還沒有回來。」

  他離開前交代了不許離開的,大家一直對他噤若寒蟬,怎麼敢違抗。

  秦沁皺眉,她感覺不對勁兒,段子跟了她幾十年,小心翼翼,謹慎無比,不可能這麼久不回來。

  她不說話,快步往山下走。

  到了停車的位置。

  秦沁的眼睛一下子睜大,旁邊跟著的小弟尖叫一聲:「段哥!!!」

  大雨之中。

  段子就躺在扯下,他的臉上都是血,臉色蒼白,眼睛緊緊的閉著,一動也不動,不知死活。

  小弟跑過去查看,他的手先是小心翼翼的探出,在段子鼻翼下試了試,確定還有呼吸,才去查看他身上其他地方是否有傷。

  檢查完畢,小弟哆哆嗦嗦:「秦、秦總……他應該是被人敲擊致暈,被灌了東西,下巴也被卸掉了。」